被洛亞一對金色的豎瞳鎖定，老鬼才知道為什麽劍士兄貴的模樣會那麽不堪。

因為洛亞是含怒出手，主要的註意力都放在偷襲他的劍士“酒鬼”身上，所以雖然爆發的龍威依舊讓老鬼很難受，喘不過氣，但他無疑比劍士好受的多。

“我知道......”看見洛亞還肯回答自己，老鬼松了口氣。

既然能回答，那就代表事情還有的說。

他就害怕洛亞什麽都不回應，直接痛下殺手。那樣就萬事皆休，再無一絲回轉的餘地。

老鬼咳嗽著，盤膝坐在地上，調整呼吸。

突然間，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收縮，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將吸飽水的海綿擠幹一般。

大量的蒸汽從老鬼身體四周湧現出來，他的膚色從紅變白，很快失去了血色。

等到蒸汽散去，重新出現在洛亞面前的，是一個形如枯槁的年邁老人，膚色慘白，瘦成皮包骨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滲人。

洛亞不動聲色的看著他，等待他的理由。

自己雖然心善，雖然才來到這個混亂的海賊世界半年不到，但他不是聖母，該殺的絕對不留情。

現在，他想給老鬼一個機會，為他的舉動，表示尊重。

老鬼也明白現在的情況是何等嚴肅，如果按照剛才他的計劃，有著洛亞放水的情況在前，其餘兩人是絕對可以逃掉的。

但是現在不同，酒鬼的偷襲已經觸怒了這個渾身布滿鱗片的怪物，所有人的命，都系於自己接下來的一句話上面。

一瞬間，他想了很多，回憶了很多，然後......他動了。

“老鬼！”被洛亞的龍威壓在地上的劍士看見老鬼的動作，強烈的屈辱感湧上心頭，牙齒不經意間咬破了嘴唇。

咚！

有什麽東西掉在地上了，輕微的撞擊聲代表著驚天動地的放棄。

老鬼的額頭死死抵在開裂的大地上，語氣說不出的平靜。

“請您放了他們吧！一切罪過，由老朽一人承擔。”

或許，在老鬼眼裏，劍士和小鬼的命，比自己的尊嚴寶貴無數倍。

又或許，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想用自己一條爛命換得兩人存活，很值得。

但不管他是什麽想法，他終究是做出了這個動作。

跪倒在洛亞面前......

看著眼前的老人，洛亞冰冷的眼神微微閃動。

“你說過，你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為什麽你能做到這一步？”

面對洛亞的詢問，老鬼抵著地面回答，聲音沈著：“因為，他們是我的家人。”

十年如一日的相處，嬉笑怒罵不絕於耳，有過傷痛，也有過紛爭。

老鬼從當初滿頭烏發的青年，變成現在風中殘燭的模樣。他看著劍士酒鬼加入這個地獄組織，由少年變成青年。

也曾看著僵屍臉的小鬼露出第一抹微笑。

對於身處地獄的他而言，他們，就是他的光明與希望。

為他們而死，他無怨無悔。

一股寒風吹過，將幾人的頭發吹動，絲絲涼意打在眾人心上，比洛亞的魔法還要令人驚嘆。

“家人嗎？”洛亞呢喃著重覆這兩個字，有些失神。

海賊王世界，似乎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有那麽一群人，他們為了自己的夥伴和家人，寧願放棄一切。

尾田創作的初衷，也是為了展現一個充滿友情，積極向上的世界。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大宇宙的意志吧。

洛亞感嘆道，搖了搖頭。

......

嗡！

突然響起的嗡鳴聲讓老鬼等人心下一驚，這個聲音他們聽過很多次了，每次伴隨嗡鳴而來的，就是對方猛烈的攻擊。

劍士努力的想要站起來，但嘗試幾番後卻發現，這是不可能的。

他絕望的擡起頭，恨恨的看向洛亞。

“哪怕老鬼這樣做，你還是不願意放過我們嗎？”

但是，幾乎在這個念頭剛剛出現的瞬間，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那一聲嗡鳴，不是來自於對方的攻擊，而是來自他們的頭頂。

只見剛才還空無一物的天空突兀的出現許多金色的圓球，每顆圓球之間都被嬰兒手臂粗的鐵鏈相互固定。

在圓球的表面，有著無數密密麻麻的凹洞，聲音就是從那裏面傳出來的。

“運用熱氣球原理，直接空降過來的嗎......”洛亞擡著眼皮看向天空，而後問老鬼：“那是什麽東西？”

“是魯斯那混蛋的音波炸彈！”老鬼擡起頭看了一眼，臉色變得很難看：“可惡！這混蛋竟然連我們都算在攻擊範圍內了嗎！”

看著那幾乎布滿天空的金色圓球，老鬼只感到充滿絕望。

他倒是不擔心自己的生死，只不過這個炸彈的數量代表著絕對的範圍，自己不惜下跪都想要拯救的家人能逃的了麽？

“炸彈啊？”洛亞只得感慨一句：貴圈真亂。

明明這邊的戰鬥還沒結束，那個叫魯斯的家夥就迫不及待的出手了，而且一來，就表演了一出標準的黑暗世界背後捅刀子戲碼。

“不過......島上像你們這個等級的戰力，還有多少？”洛亞忽然想起了這個問題，問道。

老鬼回想了一下，很確定的說道：“除了‘獵人’瓊斯，就只有賭場經理魯斯了。如果不是因為你的緣故，島上一般都沒有三個以上的幹部駐留。”

“那我還真是榮幸啊。”洛亞輕笑一聲，不知不覺之間，他心底湧上來的憤怒突兀的消失不見。

看了眼依舊跪在地上的劍士，洛亞冷聲說道：“如果有一天，你再次握劍，我希望你是和現在的他一樣。是為了守護家人，而不是單純服從命令的屠殺。”

“嗯？！”

洛亞突然的發言讓劍士有點沒有聽懂，楞楞的看著他。

不過他沒聽懂不要緊，老鬼聽懂了。

他現在也顧不得頭上的炸彈，慌忙的答應：“好的好的，他以後絕對不會再殺人了，小鬼也是，我......”

洛亞擡手打斷了他的話，呼出肺裏的濁氣：“保證什麽的就別說了，如果下次被我遇見，我殺了他就是。”

咕嚕...

老鬼艱難的咽下口水，苦笑連連。

是啊，以對方的實力，不保證又如何？

下次遇見，殺了就是。他們難道有什麽反抗的餘地嗎？

說完話，洛亞再不去看他們，背後寬大的龍翼一振，沖天而起。

卷起的狂風中，洛亞的聲音似有似無的回蕩在他們耳旁。

“炸彈我去處理，你們......送送他吧。”

“我......”突然間，劍士的嘴唇不住的發抖，兩行清淚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

這個幾十年未曾哭過的漢子今天終於落下淚來，他激動的抓著刀柄，向地上一撲。

咚！

咚！

咚！

劍士流著淚，額頭血紅一片。低聲喊道：“這些年，真的真的，受您太多照顧了！”

“真的真的，萬分感謝！”

在劍士前方，膚色已經從慘白轉為青紫的老鬼看見這一幕，溫柔的笑著。

“以後......少喝點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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