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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扶不起的貧我是不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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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扶不起的貧我是不扶的……

安夏找到魯燕的時候, 魯燕已經知道自己在網上隨便發的訴苦被傳得全公司都知道了,正坐在座位上惴惴不安地等待審判。

看到安夏過來的時候,她心裏略有期待, 如果是要開除她, 或是走司法程序, 應該不是安夏這個身份的人過來,HR和主管劉傑兩個人就可以完成整個流程。

安夏覺得魯燕在整個文章裏沒提到公司的名字, 能力也還是有的, 就這麽開除她, 倒也不至於。

她就想了解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雖說她覺得劉傑不會幹這種事, 萬一是其他人欺負小姑娘呢, 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她直接去問,免得劉傑為了保住項目進度, 而庇護其他欺負人的員工。

安夏帶著魯燕到隔音的會議室, 關上門,柔聲問她:“你在網上發的那些內容, 是真的嗎?”

魯燕低著頭, 輕輕地點了幾下。

“他們都不管你能不能做完, 就硬給你壓工作量嗎?”安夏問道。

魯燕又點點頭:“我已經跟他們說了做不完,但是, 徐工說做不完是你能力不行。我……我就不敢說話了。”

安夏眉毛微皺,這就太喪病了啊!

她自己也遇到過被加了好多工作,無論怎麽排期都排不開, 她說不行,結果對面輕飄飄丟來一句:“你加班趕趕不就行了,這個項目可是X總非常重視的, 要是在你這邊耽誤了時間,我也不好交待啊。”

“劉傑知道嗎?”

“傑哥這段時間在跟鐵路項目,都是他們直接找我的。”

安夏明白了,一旦工作量不是從同一個口子傳達,就會出現問題。

一人給一樣工作,都要求下班前給,來十個人,就要了親的命了。

等等……劉傑不知道,可是她是自己直接接單的,她會不知道自己接了多少單嗎?

安夏又追問:“那你有評估過自己的工作量,並且跟後來的人說無法完成了嗎?”

魯燕緊抿著嘴唇,怔了片刻,輕輕地搖了搖頭。

“你沒告訴他們,你做不完,是因為前面已經有太多的項目在排隊了?”

魯燕輕聲「嗯」了一聲。

以前同時有很多活同時來的時候,安夏會讓他們自己打起來,你說你的活是X總的,特別重視,那就請跟前面Y總派來的活打一架,如果Y總撤單了,那就接你的活。

要是X總和Y總真的都很著急要,那他們也會有個心理預期,時間會放寬一些,不會全壓在下班前一定要收貨。

但是魯燕什麽都沒說,只說做不完,就沒有然後了。

交活的人只當她是前面想躲懶找的托詞。

從會議室裏出來,安夏又問了那天交活給她的那幾個人,得出的相同的結果,確實如此,他們都以為自己是唯一的那個甲方,魯燕又是新來的,他們就以為魯燕是因為業務能力不行,才會說「做不完」,誰知道是因為有七個人已經先找過她了。

最後那個找魯燕的徐工說:“她是說她做不完,但是我也不知道她到底什麽情況啊,我這邊的工程確實很急,她要是早說是別人已經給她排期了,我改改其他人的工作進度,讓她緩到第二天交也行啊,她自己不說清楚……”

在工作的時候,別指望誰能體貼地關照另一個人,大家都是憋著一肚子火的打工人,說話必須得給清楚前因後果,說清厲害關系,該不讓的,就一步不讓,不該的讓了,也得讓人知道這事本不應該如此。

薛露向安夏請示這件事要怎麽處理,安夏說:“不用管了,她又沒指名道姓的說是我們公司,等過一陣子就沒人提了,越回應,想找事的人越來勁。”

通過這件事,不少人也向安夏反應,有不少剛畢業就進紫金的員工,他們能力是有的。

但是平時都悶頭幹活,跟同事打交道的方式要麽像跟同學,要麽是跟家裏人,心態還沒有轉成社會人。

男的談不攏甩臉子發脾氣,女的談不攏就委委屈屈地坐在自己座位上哭。

還有在線溝通的時候發一串省略號的也有,期待同事能從這一串省略號裏領悟他的意圖。

好幾個主管都希望以後能多招有工作經驗的人。

趙健用力點頭:“我都說哭了好幾個剛畢業的女同事了……第一回 有人哭著從我辦公室裏跑出去的時候,外面的人還以為我把她給怎麽了呢,我真是冤。”

旁邊的主管們本來在一致吐槽學校裏剛出來的新人如何如何的嬌氣、難溝通。

聽到他這麽說,潘明忍不住開口:“你的脾氣確實一般人受不了。”

其他人一起默默點頭。

趙健被咽住。

“好了,校招生也是有其存在價值,人嘛,都是有個成長過程。要是進來一個以前工作環境是互相耍心眼,互相推工作的人,你們也得喊受不了。人工智能還得餵大量資料呢,我相信能被招進來的人比人工智能強多了。”

如安夏所料,這件事第二天就再沒什麽討論度,連魯燕發的貼子都飛快的沈到了二十頁之後,也沒有人想去撈一撈。

安夏與幾個著名高校領導溝通網上調取論文事宜的時候,順便問了一句:“現在學生在畢業前,有沒有就業輔導啊?”

高校領導一臉茫然:“沒有,現在都包分配,有能力的學生就自己找到工作了,要輔導什麽?”

事實上,在1996年不包分配之後,也一直沒什麽正經的就業指導,2008年開始有就業指導課。

但也就是到面試為止,不少高校的就業指導中心的最大業務是每天統計還有多少學生沒就業,然後發到學院,學院發給各系,系裏發給導師,讓導師想辦法。

過幾十年都解決不了的事,安夏也不覺得現在在這個包分配的大前提下,他們能幹什麽、願意幹什麽。

幾位高校的領導在參觀過紫金公司之後,覺得他們這種一張卡能當門禁,能刷食堂,能坐園區班車的技術很好很強大,他們也想擁有。

甚至有一位領導想要水卡:“我希望洗澡按水流扣錢,現在我們學校一毛錢洗一次澡,有人在裏面霸著水龍頭洗衣服,有人洗完走了都不關水龍頭,讓水一直流著,太浪費了。”

這些需求在紫金這邊都屬於基礎款,過於簡單。

在這些知名高校提升智能化硬件的時候,有另外一些地方的學校,還在發愁那不穩定的電,給學習帶來的麻煩。

此前安夏看到的涼山懸崖村,四處「化緣」。不僅沒有搞到錢,也沒有施工單位願意接他們的活——把藤梯做成鋼梯。

他們要說窮到絕望,倒也不至於,他們所在的涼山自治州出產很好的花椒。

特別是有一個叫漢源的地方出產的花椒。

甚至在唐代就被列為「貢椒」,品相好的,只要一點點就能賣不少錢。

年輕人出外打工之後,手裏的錢更多了,就是各種基礎設施都不方便。

以前他們從外鄉娶媳婦,得靠專人背,新娘蓋著蓋頭看不見外面有多險,全靠抓緊身下的背夫,背夫要是背不住,就是兩人一起下去。

新娘到了山頂,看到條件不行,想悔婚,都不行,一般她們第一次回娘家,是生了孩子以後,由丈夫還有丈夫的兄弟陪同,輪流背著她下去……

別說以前的小腳女人,就算現代體育課滿分的女生,連續爬上兩三小時的懸崖豎梯,也不好說能不能扛得住。

背家電就更沒必要了,連電都沒有。

小孩子最遲有十一歲才上小學一年級的,而不是像城裏的孩子五到八歲就能讀書。

因為年紀太小力氣不夠,一個不小心就得死在上學路上。

上次安夏在鹽源遇到的小哥,他爸被安夏贈送的諸多藥物之一治好了。

他爸算是當地彜人中比較有頭有臉的一輩,在幾個山頭說話是管用的,另外幾個不能令行禁止的山頭,互相之間也算處得和諧友好。

聽說這個送藥的女娃子還幫鹽源賣蘋果,他覺得安夏肯定是個好人,向她化緣,說不定能化緣到。

小哥還算清醒,連連搖頭:“恐怕不得成哦,她看起來秀秀氣氣的,其實厲害得很,五塊錢二十斤的蘋果,她還要求一定要好看,要分大中小。伸手向她要錢,不得行,不得行。”

“那我們可以賣山貨嘛,我們山裏出產這麽多好東西,未必比鹽源的蘋果差哦。”

小哥皺著鼻子,還是覺得不行。

他爸不愧是四海八荒四裏八鄉說話算數的男人,也不管兒子樂不樂意,就直接召集了全村會議,他想修鋼梯,錢就靠村裏人自己,有能耐出去打工的就出去,沒能耐打工的就留在村裏采摘山貨。

“都沒跟人家說好,就采……到時候賣不出去。”小哥小聲嘀咕,被他爸聽見,一腳踢在屁股上:“你負責跟那個安老板聯系,要是賣不出去,都是你的錯。”

小哥:“……”

小哥沒辦法,只得想辦法從常在鹽源晃的收購人那裏一層一層打聽到安夏的聯系方式。

盡管小哥是被親爹強行趕過來的,不過他吹起自家的山貨還是很有一套,順便再說說他們現在的情況。

他爹的夢想是:賣了山貨的錢能讓村民自己收著,安夏出錢給他們搭鋼梯。

他不敢跟安夏這麽說,把夢想簡化了一點:賣了山貨,換錢,搭鋼梯。

做為一個商人,安夏覺得此事算有利可圖,珍稀純天然綠色無汙染的山珍,再加上扶貧的好名聲,是可以做的。

但是架鋼梯時間太久了,不符合她追求的快速變現要求。

她向小哥提出:“先讓要上學的孩子直接搬下來嘛,不然要等好幾年呢,都耽誤了。”

小哥回答:“不得行哦……他們走了,家裏誰幹活?”

此時的大涼山在乎教育的家庭少之又少,男孩生下來就是壯勞力,女孩生下來就是嫁人,受什麽教育上什麽學,好多人一輩子到死連漢語都不會說,也過完了。

算算修鋼梯起碼要三年,修好鋼梯,他們還不是不樂意上學,根本無法從本質上改變命運,錢砸了,事情沒有一點改變,想到這,安夏就提不起精神來,讓小哥直接跟收購員工談山貨的事情,她不想管後面的事情。

沒過幾天,當地扶貧辦找到安夏,說了一大堆客套話,又狠狠地誇了一通紫金公司在幫助當地人脫貧致富上做出的努力。

最後才說出重點:希望紫金能幫忙。

這位新來的扶貧幹部,幹勁特別足,一心要立馬幹出點什麽事來。

小哥所在的村子是當地漢化程度最高的,起碼能溝通,不像其他村子派駐幹部都挑不出來,村裏沒一個會說漢語的……

當地扶貧辦希望先拉出一個典型來,撥款不多,就只能指望拉讚助。

他們在鹽源聽說安夏給當地果農出主意,覺得安夏是個聰明又善良的好人,這才打了這個電話。

安夏平靜地說:“我就一個要求,必須讓孩子們下來讀書。不然何必修鋼梯,就讓他們在山裏過一輩子好了。”

經過扶貧幹部的一通天花亂墜的說服,小哥他們村同意了,其他幾個村還在說勞動力不足的事。

至於那幾個不通漢語的村子根本聊不動。

已經有幾十個人,安夏已經很滿意了,她與電力、電信溝通,盡快讓孩子們讀書的地方通上電和網絡。

下一步是去看看能供應哪些山珍。

安夏很期待,山珍好啊,花椒啊、苦蕎啊,還有各種稀奇古怪,噱頭滿滿的草藥啊……拿出來做個山貨節,限量限購,提前預約……

她專門帶了攝影團隊,這幾個攝影師都曾為了采風上過雪山下過地穴,體力和膽識都沒得說,技術也很好。

安夏的身體沒有辜負她,她爬到村子的時候,起碼還沒錯過飯點。

攝影師們擺開場子,拍村莊的拍村莊,拍作物的拍作物……到下午吃完飯,小哥的爸爸提議帶他們一行人到另一個村子去看看,那個村子很遠。但是水土不一樣,長得苦蕎特別好。

哦苦蕎啊,養生的,可以可以。

扶貧幹部和安夏的團隊又一起去了。

路上,小哥的爸爸向眾人描繪苦蕎成熟時,田地裏的風景如何美麗。

等到了村子,天已經黑了,該村村長熱情拿出臘肉,還有采的野菜爆炒一鍋,還有一種長長的、又幹又有嚼勁的肉條,非常香。

安夏走了這麽久的路,累得一點都吃不下了,據攝影師們說,真香,真好吃。

村裏只有樹枝照明,昏沈沈,什麽都看不清,大家就在村長家裏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眾人都說想吃昨天晚上的肉條,他們願意出錢買。

村長端出來一個簸籮,裏面一條一條,是曬幹的蚯蚓。

此時盡管有人情緒起伏,但還算穩定,出身雲南的扶貧幹部甚至又吃了一根。

村裏人聽說有人來收山貨,都興沖沖地拿著自家收藏的好東西過來。

安夏一眼就看見了枯萎的罌粟果,頓時臉色一變。

她一時又不敢確定,萬一是草果呢?畢竟她長這麽大,只隔著屏幕見過。

她便問村長:“這是什麽?”

村長說:“哦,長壽果,好東西!放一點點在鍋裏,香喲!熬出的膏子還能止疼,我們原來種苦蕎的地方,都改種它了。”

這下連扶貧幹部的臉色都變了,他沒想到,自己第一次過來拜訪,居然發現了這麽大的事。

扶貧幹部聲音都在抖:“這是大煙,種不得。”

村長一臉疑惑:“啷個種不得捏?又好吃,又能做藥。”

扶貧幹部怎麽說都沒用,最後鬧大了,動用了強制力,村裏人才把那片紅色的罌粟花鏟幹凈,同時驚動了更高一層,決定以此為典型,從嚴治理。

最要緊的,就是把還小的孩子送到學校,免得他們被父輩帶壞了。

原本不願意送孩子去學校的村子,現在也由不得他們了。

電力和電信雙線同時通達扶貧示範小學,紫金科技的教輔機器人也到了。

有些一直沒下過山的小朋友,第一次看到會說話會走路的教輔機器人,被嚇哭,過了幾天,就和大孩子們一起跟教輔機器人玩得很開心。

有一個在大涼山獨自旅行的外國記者,翻越千山,來到這裏。

他走啊走,看見了一片略新,但建築風格與其他地方差距不大的房舍。

他一路看到這裏許多與文明世界完全不同的風土人情,非常期待眼前的「原始社會」是什麽樣的。

然後,他看見了一群玩泥巴的小屁孩,沒錯沒錯,是原始社會的味道。

再然後,他看見一個掛著覆帶滾輪,眼冒藍光,形如科幻片裏機器人的東西從屋裏滾出來,在屋檐下大聲叫:上課啦!上課啦!!

他大為震撼。

當天,他與編輯溝通時說:“我在中國的深山裏,看到了終結者!!”

編輯說:“哦,我的上帝,你是不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寄生蟲影響了你的腦子?需要我派特種部隊去救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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