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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無人機的正確使用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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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無人機的正確使用方式……

墨脫的海拔已經很低了, 氣候也更接近於南亞次大陸,溫潤,或者叫悶熱的一匹……土地上能長出芭蕉來。

整個墨脫縣城沒多大, 頭回來的同志們邁著矯健的步伐,三小時就把縣城轉完了, 縣城裏只有一個川菜館, 其他的都是當地人擺的小攤, 甚至不知道賣的是什麽東西。

川菜小店的老板熱情地招攬安夏他們進門吃飯, 還跟他們說:“千萬別吃當地人的東西,他們會下毒。”

安夏笑道:“老板,你這麽搶生意不好的哦。”

一口川普的老板認認真真地說:“耶?你們不知道門巴族會下毒的啊?”

“好好的下毒做什麽?搶東西?”

“不是, 他們覺得中毒而死的人的優秀品質和運氣,都會轉移到他們身上, 像你這樣長得好看的啊,還有他們會開車啊, 都有可能是下毒的原因。”

一個司機覺得不可思議:“這麽隨便啊……那他們要是知道我特別能吃, 會把家裏吃窮, 他們還會給我下毒嗎?”

“他們又不知道你能吃。”

旁邊一個司機抓起一支老板的筆:“來,給你在背上寫「我特別能吃」。”

陸雪悄悄問安夏:“你怕不怕?”

安夏輕聲說:“我是全隊最沒用的, 除了混吃等死什麽都不會, 給我下毒,連本都賺不回來。”

老板聽見了:“像你這樣漂亮的幺妹兒要更小心, 都盯著你呢。”

“在這種地方, 不應該看誰更勤快能養家嗎?只看臉, 也太膚淺了。”

老板震驚:“你對他們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一點。”

安夏又問:“這裏有什麽好玩的嗎?”

“山溝溝裏有什麽好玩的,也就你們城裏人覺得好玩,就喜歡往這些卡卡角角鉆……哦, 你們去解放大橋沒得?可以去那裏看看,算一個景點。”

解放大橋啊……安夏不是很想去,但是同行的司機想去,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怎麽著也得跟長江大橋有一拼吧?

“算啦,要邊防證的。”安夏搖頭,她上次來辦了邊防證,但是這次沒想進墨脫,沒辦。

“你們想去的話,我幫你們打個招呼就行,不用辦。”老板挺驕傲。

司機不明白,他掏出地圖,指著現在的位置:“咱們離邊境還遠著呢,怎麽就要辦邊防證了?”

老板嘆了口氣,指了指地圖上雞屁股的一大塊地方:“咱們出的地圖上是咱們的,印度那邊出的地圖說是他們的。”

“嗬,他們說是他們的,就是他們的啦?”

“現在也是他們的實際控制區。”

紫金公司裏的人陡然想起歷史書上的只言片語,問道:“是麥克馬洪線?我們國家不是不承認嗎?62年沒拿回來?”

“拿回來過,75年印度移民了三十多萬人過來,宣布是他們的一邦。”

一個司機拍桌而起:“日他娘的!這都不幹他們?”

“好攻不好守啊。你去了就知道了。”

幾位對國際形勢有些了解的人已經在說起了阿克賽欽等等各種情況,另外兩個只想旅游的司機問老板:“從這邊出去能到不丹、錫金、印度和尼泊爾吧?”

“錫金?哪還有錫金喲。”老板搖頭。

課本上寫的錫金在1975年也被印度實際控制了,不過直到千禧年之後,國內的地理教科書上才默認了這事。

“日他娘,他們還真能打。”

八十年代,國內引進了不少印度片,誰都能哼兩句:“阿巴拉古……”

大家對印度的印象就是一言不合就唱歌跳舞,以及62年被打成狗,壓根沒想過他們有什麽戰鬥力。

“還是去看看吧。”

解放大橋邊有一隊軍隊在守著,川菜館老板跟其中一位打了個招呼:“他們就是過來看看,不過去。”

“行,不準過橋。”

站在橋上其實看不到什麽,也沒有什麽人,但是就是不能過去。

“明明離邊境還有這麽遠!”一個人拿出地圖,比劃了一下,到地圖上的邊境,有一個手指那麽寬。

初中歷史課本上的「麥克馬洪線」,只是一道兩分的填空題,或是一分的單選題,真正到眼前的時候,才會有「我們的地盤給這幫狗日的搶了」的感覺。

安夏問道:“這邊有人偷渡嗎?”

“有啊,過來和過去的都有。”

同行的人不明白:“偷渡去印度那個鬼地方?”

“從印度再去其他國家容易。”

大家很想在解放大橋留個影,但這座大橋處於敏感的軍事禁區,不能拍照,只能往大橋的那一頭扔石子表達一下情緒。

從墨脫離開之前,陸雪秉承著對工作的熱愛,買了幾個當地特產——石鍋。

賣鍋的是當地人,說不出來什麽,就說這個鍋好用,陸雪決定弄回去研究研究怎麽個好用法。

接著原路返回林芝,再繼續向前到拉薩。

這座日光之城此時還保持著五六十年代的氣質,安夏在旅行者中,算最早來的一批,在青藏鐵路通車前和通車後都來過。

在她的記憶裏,通車前後已經是兩個世界,現在她才發現,原來「雙休日」和「黃金周」制度才是第一次大裂變的根源。

有錢新馬泰,沒錢新疆西藏轉一圈。

大量游客的湧入,帶來了大量的收入,也促使城市基礎建設發展。

而現在,來拉薩的游客很少,多數不是來援藏建設的工人和幹部,就是做生意的。

還有做生意的幹部,比如陸雪。

剛進招待所住下,陸雪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急著往外跑,要去看看當地的特產。

“急什麽,叫我們公司的人帶你去。”安夏一把抓住他。

「中國貨」平臺怎麽會放過這個有藥材,有牦牛,還有各種奇怪飾品的地方,早就在這裏開了一家分公司。

大老板駕臨,他們早就準備好了會議室和匯報人。

“我們今年上半年盈利超過五十萬元,主要來自於冬蟲夏草、藏紅花和唐卡。”

陸雪問了一句:“墨脫的石鍋沒有賣嗎?”

“有,打算下個月跟冬蟲夏草配套推出,不過文案還在設計。”

一個鍋?還要文案設計?陸雪的三位同事不能領悟其中的真諦。

現在的電視廣告風格很迷幻。

八十年代的廣告路數是簡單念個產品名,再加一句「省優部優國優」,九十年代初的廣告格調極高……高到看不懂。

比如,一個少林僧人打扮的人,「呼呼哈哈」打15秒的套路拳法,最後說一句「我可不會做廣告啊」,給了產品兩秒鐘的鏡頭:999感冒靈。

再比如,一個美女開著敞蓬車走了,一個男人戀戀不舍地站在路邊揮手目送,廣告歌響起——

“有一種感受是深情的期待,有另一種感受是無言的顫抖,哦……青春匆匆溜走。”

產品依舊只有兩秒鐘的鏡頭:兩面針中草藥牙膏。

於是陸雪的隨行同事認為,廣告麽,簡單啊,隨便弄個什麽不相幹的東西來一段,最後放兩秒產品就行。

如果要到國際上賣,寫明規格、材質,再寫點使用註意事項不就行了。

公司經理拿出一份圖冊,上面是他們為墨脫石鍋設計的拍照角度。

不得不說,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石鍋,往裏放了蟲草和燉整雞,看起來連鍋也變得高貴了許多。

還有幾個不同版本的文案。

“來自南迦巴瓦峰的饋贈,大自然從海拔八千米給人類的禮物。”

“歷經滄桑,只為等到一個值得的人。”

“隱秘蓮花聖地的神秘造物。”

“當這塊石頭離開墨脫,它就堅似鋼鐵,無法加工,您見到的每一個石鍋,都是墨脫石匠親手雕琢而成,在奔騰的雅魯藏布江江水中浸足整整三十天。然後在牦牛的背上顛簸兩個月,才來到您的面前。”

安夏掃了一眼:“寫得太虛了,不行,要麽強調燉煮的效果,要麽養生的功效。一個東西再難得,跟我沒有關系,我為什麽要賣它?

珠穆朗瑪峰頂的一塊雪,難得嗎?難得,我會花三千塊買嗎?不會。你得告訴我,這塊雪是能讓我青春不老,還是能統治世界。”

“是。”旁邊幾個人一邊應聲,一邊在小本本上奮筆疾書。

安夏還對其他幾個產品的營銷提出意見,比如馬上就要到入秋進補時間門,要趕緊爭取廣告位。

別跟那幫看不懂的廣告學壞了,前搖過長,根本記不住產品名字,白瞎了幾十萬的廣告費。

安夏的公事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私事時間門,安夏讓公司的人帶陸雪他們去幾個本地人賣東西的聚集點看看。

今天剛好是個比較大的趕集時間門,許多小販擠到一處,兩三條街都擺得滿滿當當。

除了平平無奇的生活必需品,就是奇怪的藥材、還有首飾和小擺設。

在青藏鐵路通了之後,這些地攤上的小串珠小手鐲有百分之九十來自於義烏,剩下的則來自於進藏最方便的川藏公路起點——成都荷花池批發市場。

現在還真的是MADE IN 本地。

安夏站在一邊看,並不上手,陸雪和同事們第一次看到那麽多花裏胡哨的玩意兒,十分好奇。

在一個攤上擺著一些杯碗,杯碗質地如玉,上面有明顯的裂紋。

“這是冰裂?”陸雪的一個同事以為這是跟內地一樣的特殊瓷器燒制方法。

“不,是骨裂。”安夏回答。

“啊?”同事一楞。

“這個碗是用人頭骨做的。”

同事嚇得手一哆嗦,趕緊收回。

“怎麽會有人頭骨做的東西?”

“解放前很多的啊,人皮啊,頭骨啊,腿骨啊,都是做法器的好材料。布達拉宮裏面的壁畫都有畫怎麽剖腹取腸。”

明明是暖和的大太陽,忽然就陰冷了下來。

同事問道:“你怎麽知道這麽多,你們公司的網站上不會也賣這個吧?”

安夏笑道:“得先知道什麽能賣什麽不能賣,才能做生意呀。我們公司不賣這種有爭議性的商品。”

幾人繼續向前走,前面是「服裝區」,有賣藏袍的,有賣漢裝的,還有賣手套披肩的。

地攤上一件普普通通的藏袍要賣三四百塊錢,安夏摸了摸衣袍的邊緣:“皮是真的水獺皮,也就這一塊最值錢了,什麽裝飾都沒有。”

攤主本來懶洋洋地坐在小凳上,完全沒有搭理安夏他們的意思,聽她這麽說,站了起來。

他的皮膚被陽光曬得黝黑,但面部輪廓與藏人並不相似,不大的眼睛裏閃著精明的光,上下打量了安夏一番:“更好的有,但是很貴,你要嗎?”

“能有多貴?十萬還是二十萬?”安夏笑道。

“那倒不用,最好的兩萬,鑲金嵌銀,珊瑚珍珠螺鈿,全都有。”

安夏覺得拉薩分公司的裝修過於寡淡,需要花裏胡哨的東西在大廳裏擺著撐撐場子,比如掛一件藏袍。

“好啊,去看看。”安夏一口應下。

安夏身上的服飾一看就不便宜,戴上墨鏡之後,又給她增添了幾分冷峻的氣勢。

陸雪站在旁邊,不怎麽說話,眼睛總是往安夏臉上瞟,也不像個主導的人。

另外兩個人就更別提了,站得遠遠的,看起來像保鏢。

賣藏袍的人確定,眼前的人是某個女大佬跟她的小白臉,以及保鏢。

他把擺攤的布四角一抽,就收攏成了一個大包,往背上一甩:“跟我來。”

在低矮的民房裏繞來繞去,不知走了多久,來到一片舊式的藏族民居前,門低矮到連安夏都不得不低頭彎腰才能進。

陸雪小心地鉆進來:“這門怎麽這麽矮啊?”

安夏回答:“防僵屍的。”

“……”賣藏袍的人回頭看了一眼:“你懂得不少嘛。”

“我個人覺得,主要是防活人進來搶東西的。”安夏聳聳肩。

進了屋,再上一個極陡的木梯到二樓,二樓還是十分低矮,不過掛滿了藏袍。

賣家打開窗,窗外的陽光照進屋,落在鑲金嵌寶的藏袍上,各種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每顆珠子旁都閃著一層淡淡的寶光。

安夏看了看,拿出手機,撥通了分公司的號碼:“叫一個采購部負責珠寶鑒定的人帶著工具過來。”

然後,電話就掛了,連地址都沒說。

賣方以為安夏只是想展示一下那個很貴的手機,裝逼的細節沒做齊全。

沒想到,過了二十分鐘,樓下真的有人敲門:“安總,您在裏面嗎?”

賣方:“怎麽做到的?!”

安夏淡淡地說:“要是連我在哪都找不到,怎麽能做我的下屬。”

賣方已經腦補安夏身邊其實有許多看不見的保鏢,隨時報告她的行蹤和情況。

別看她身邊只有三個人,說不定其實有三百個人跟隨左右,只是他看不見而已。

鑒定部的同事一邊把無線電探測儀收起來,一邊擦汗。

安總真是太嚴格了,一點都不肯放松。就連讓他過來一趟這種小事,都要測試一下GPS定位儀和無線電定位儀是否準確。

經鑒定,安夏看中的一件藏袍上的綠松石不是真貨,而是使用吉爾森法合成的東西。

不是所有的都不是,那塊最大的不是。

“我還以為真有什麽好東西……”安夏失望地放下藏袍,準備離開。

“等等!”賣家攔住她,“我可以給你便宜一點。”

安夏冷笑:“我不缺這錢,要買假貨,我現在就回大昭寺旁邊,這會兒肯定還能賣到塑料珠子。”

“這件上本來都是真的,在路上砸壞了一塊,這才補上的。我這就讓人明天給你送一件更好的。”

“明天再說。”安夏擺擺手,不想搭理他。

“我這還有更好的貨,你一定喜歡。”賣家著急了,他今天一定得做成一筆生意,絕不能輕易把這個款姐給放走。

他拿出了一塊很大的駝色披肩,兩條胳膊打直都不能將它完全打開。

“沙圖什。”他就說了三個字。

安夏的眼睛陡然睜大。

賣方得意地說:“我就知道,像你這麽懂行的人,肯定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沙圖什,使用藏羚羊最柔軟的絨毛制作,商人說這些絨毛收取於藏羚羊固定蹭癢的灌木叢,實際上,可以說都來自於盜獵。

早在1988年,藏羚羊就已經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賣家得意地拿出一枚戒指,向安夏展示這條長三米,寬一米五的羊絨圍巾是怎樣輕松地穿過戒指環。

“高原的晚上很冷,只要有這一條披肩就夠了,藏袍有什麽好,太笨重了,你的身材這麽好,給遮住太可惜了。”賣家拼命游說。

“不會是舊貨吧。”安夏不動聲色,“羊絨裏的蛋白質會慢慢分解,時間門久了,光澤和彈性都不行了。”

賣家急了:“怎麽會呢,這可是準備賣給老外的尖貨,看你是個懂行的人,才拿出來給你先挑。”

“就這一個顏色?”安夏漫不經心地摸了摸,手感柔軟,確實是羊絨。

但她也分不出到底是普通的羊絨還是藏羚羊的羊絨。

她又打了一個電話:“把負責紡織品鑒定的人叫來,還有,叫上熊平安。”

這個電話的另一頭是一路跟著安夏進藏的同事,他先沒反應過來,熊平安?

不是路上遇到的那個汽車兵連長嗎?

都到拉薩了,上哪兒找他去?

接著,他恍然大悟,安總的意思是要他報警,然後帶著人來找她。

對於第二次有人來敲門,賣家內心十分平靜,女大佬就是女大佬,太牛逼了,肯定是有三百個看不見的保鏢。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這次後面還跟著四個警察,當下轉身就跑。

由於安夏事先沒說為什麽要報警,公司的人還以為她被非法拘禁了,所以警察特別重視。

見他想跑,警察先一個飛撲把人給按在地上。

“你們幹什麽!我什麽都沒幹。”他徒勞地在地上掙紮。

安夏從二樓伸出頭,向他們揮手:“上來上來。”

公司的同事和警察一臉懵逼,面面相覷。

老實了一輩子的同事已經在想報假警的後果了。

安夏指著桌上的披肩說:“他說這是藏羚羊絨披肩,看看是不是。”

是,就是非法販賣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不是,就是詐騙。

兩個罪名,至少沾一個。

初步鑒定,那幾條沙圖什,確實是真貨,而且也真的是新鮮貨,絕不是1988年之前的東西。

順藤摸瓜,摸出了一個走私銷賣一條龍的犯罪團夥,他們從可可西裏盜獵人的手裏買來羊皮,制成披肩,然後在有錢人的圈子裏銷售。

正常情況下是不做生人生意的,但是這個小子是剛剛入夥的新人,團夥裏的老家夥都看不起他,盡安排他幹一些沒出息的事情,累的要死,還沒錢。

於是,他急於做成一單生意,證明自己的實力,才會跟安夏搭話。

也怪安夏的氣質看起來特別不像一身正氣的守法公民,他才會誤以為安夏跟其他購買保護動物的人一樣。

“唉,屢禁不止啊。”林業公安局裏,負責此案的警官看著十幾條大披肩,嘆了一口氣。

他左右手各拿起一條披肩:“這條要五只藏羚羊,這條要三只……又一個羊群沒了。”

安夏知道藏羚羊的習慣是聚在一起。尤其是待產崽的母羊,盜獵者利用了這個習慣,基本上一動手,就是一個羊群全滅。

雖然可可西裏成立了保護區,可是那片地方太大,保護的人力有限,做賊容易防賊難。

“能幫我跟保護區聯系嗎?”安夏問道,“我想捐一些設備給他們,幫助巡邏。”

“捐車啊?”警官問道。

安夏的車隊到達拉薩的時候,媒體大肆宣傳了一番,還對八輛車進行了一番測評和分析,所有的電視臺和報紙都登了,想不知道都難。

安夏笑著搖搖頭:“我們公司又不做車……哦,想做,還沒做呢。”

她想捐的是十架大型無人機。

現在紫金無人機的工作時間門已經從悲催的十五分鐘,提到了驕傲的一個小時。

很快,從公司總部空運來十架裝備齊全的無人機,安夏計劃馬上把它們送到保護區。

陸雪在拉薩的工作才剛剛開始,不能馬上離開。

安夏出發前的那個晚上,去陸雪房間門向他告別,順便給了他一個測試儀和數據收集儀,讓他去外面晃的時候帶著,為豐富紫金地圖的地面圖像做點貢獻。

安夏一樣一樣的向他演示設備要怎麽用,數據怎麽上傳。

陸雪認真的聽。

“好啦,我要回去了。”安夏拍拍他的頭。

“能不能不回去?”陸雪攬住她的腰,用哀求的聲音說,雙手虛虛地環著,只要安夏不願意,輕輕向後退一步,就能掙脫。

陸雪的眼神裏滿是不舍,把頭埋在安夏的頭發裏:“別走……”

“好吧……這裏是高原,你註意一點,別太激動了。”

房間門裏的燈滅了,無邊的夜色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將屋內的一切掩在黑暗之中。

高原的太陽升起的時間門比平原地區稍稍晚一點。

但早上八點的時候,整個城市也已經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之下。

陸雪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從拉薩開車走109國道去可可西裏要九百多公裏,得一天多的時間門。

安夏與保護站聯系好,從拉薩直飛格爾木,然後再從格爾木市區前往可可西裏。

在安夏的時代,由於一本盜墓的主角在格爾木療養院爬來爬去,還有已經異化的女配角對鏡梳頭什麽,十分嚇人。

於是,讓許多人認為格爾木是一個鳥不生蛋的蠻荒之地。

事實上,格爾木是一個有必勝客的正經城市。

以及,根本沒有療養院,誰家療養院蓋在空氣稀薄的高原啊。

不過在九十年代初的現在,這裏還真的挺空曠,路修得還不錯。因為這裏有兵站,不是一個,是有二十三個。

安夏剛下飛機,就有人等在機場接她們一行人。

這趟飛機上,除了安夏的人之外,只有兩個乘客。

到了機場更刺激,整個機場就只有飛過來的一架飛機,空蕩蕩。

到了馬路上,也空蕩蕩。

據當地人說,在換防的最高峰期,要容納十萬名從高原下來和準備上高原的戰士。

現在不是換防時間門,所以馬路上沒什麽人。

安夏這次來,做足了準備,攝影師、攝像師、媒體記者都跟在身後。

當地政府也向紫金采購過電腦,安夏向客戶們打了個招呼,得知安夏的來意,他們熱情地表示要陪她一起去。

叫上了十幾個今日輪休的武裝反盜獵的工作人員。

“有……有這麽危險嗎?”工程師看著他們荷槍實彈的打扮,嚇了一大跳。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真正的槍,只在夜市小攤上用汽//槍打過小汽球。

“沒有沒有,放心,哈哈哈。”當地工作人員說,“安總來,肯定是要拍照的嘛,人少不好看。”

可以可以……想得很周到。

於是,就變成浩浩蕩蕩一群人,帶著橫幅,帶著大牌牌,帶著綬帶,還有槍……前往保護區。

到了保護區,頭車上的一位幹部跳下來,沖著從屋裏出來的人問:“傑桑在嗎?”

“他出去巡邏了。”那個臉被吹得通紅的人,吸溜著鼻子回答。

“哦……”他轉頭對安夏說,“得等等了,傑桑出去了還沒有回來。”

“傑桑,是站長嗎?”安夏問道。

“不是,是治多縣的的副書記,傑桑索南達傑。”

安夏肅然起敬,她知道索南達傑,只是不知道他的全名,他從1992年就開始保護藏羚羊,然後也因此殉職在崗位上。

這個保護區辦公室的條件,真的是相當差,地方上能給他們的也就是保障供水和供電,就那點電量,也不夠取暖,還是得燒木頭。

在這邊守著的人卻一臉的滿足,有一位是從高原上退伍下來的士兵。

“咱們這裏,比榮許兵站和邦達兵站,強太多啦。”

安夏:“那倒確實是。”

隨行的人非常有宣傳意識,先把橫幅掛上:

《熱烈歡迎紫金科技公司向可可西裏保護區贈送巡邏無人機》

再把綬帶給無人機披上。

攝像機架起來,挨個采訪保護站的人,說說感想,說說在這邊駐守的辛苦,說說對無人機的展望等等。

又過了兩個小時,門外傳來吉普車的引擎聲。

“索南達傑回來了!”屋裏的工作人員站起身,開門迎出去。

外面響起了幾聲藏語,然後,厚重的門簾被挑開,走進來一個容貌硬朗的藏族漢子,安夏一眼就認出他來了,昆侖山口有他的雕像,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有他的照片。

他用帶著口音的聲音向大家問好。

“這位是紫金科技的安夏總經理……”有人介紹道,“她是來捐贈無人機給你們的。”

“非常感謝,非常感謝。”說是這麽說,索南達傑還是一臉的困惑,不知道無人機能用來幹嘛。

隨著十架無人機一起來的,還有無人機項目組的兩位工程師。

他們現場向索南達傑演示如何讓無人機起降,還有利用搭載的紅外攝像頭和計算機系統,追蹤藏羚羊的行動路線、清點羊群數量,以及巡邏。

“啊,現在已經這麽先進了啊?”索南達傑十分高興,他看著演示動畫,迫不及待的想拿出去試試。

該拍的照片都已經拍完了,現在就是出出繞繞,被拉出來當人肉背景板的工作人員都留在休息站,只有五輛車一起出去。

安夏和工程師帶著筆記本,跟著索南達傑坐在第一輛車上,差不多快到一片水域附近的時候,車停了。

索南達傑指著那片水域說:“這兒是太陽湖,春夏的時候,藏羚羊會從南邊遷移這裏,然後生完小羊羔後,再往南遷移。這附近的盜獵也最多。”

“這邊條件還可以。”此時沒有風,條件也還行。

工程師拿出一架無人機,安裝好拍攝設備之後,就操縱它起飛。

“哦哦哦……”索南達傑仰頭目送無人機一路往高處飛。

安夏打開筆記本電腦,調取無人機攝像頭數據。

很快,清晰的草地、湖泊、起伏的地形,就出現在電腦屏幕上。

索南達傑十分好奇:“這個……是怎麽傳過來的?我們這邊連電話都沒有。”

“無線電,能傳挺遠的。”

飛了大概十分鐘,遇到了一群毛絨絨的生物,頭上沒有角。

安夏激動起來:“是藏羚羊嗎?”

索南達傑看了一眼,笑著搖搖頭:“不是,是藏原羚。”

“怎麽看出來的?隔這麽遠。”

“看屁股,白屁股就是藏原羚。”

安夏仔細看,還真是,每一只的屁股上都有一個白色的心形圖案。

可恨攝像頭的實力有限,看不清它們的臉到底長什麽樣,看了半天,還是只能「望臀識羊」。

在這片被稱為無人區的地方,生長著不少歡快的動物,無人機一路掃過來。

除了「白屁股」之外,還掃到了藏野驢,野牦牛,以及一只企圖對藏野驢下手的雪豹。

無人機飛得很高,完全沒有對這些動物造成影響,該吃吃,該喝喝,該被吃就被吃。

終於遇到了一群真正的藏羚羊,無人機對羊群進行掃描。

在系統裏跳出一個數:173.

索南達傑瞇著眼睛掃了一遍:“數少了,這群起碼有兩百只。”

安夏不解:“誒?怎麽會。”

索南達傑指著屏幕上被方框套住的藏羚羊頭像:“它只計了大羊,沒有計小羊,擠在媽媽肚子下面的小羊沒有拍到。”

“嗯……”安夏問工程師:“能換成數腿計羊法嗎?四條腿一只羊這樣來數。”

工程師搖頭:“無人機要是降低高度,會嚇到羊群,只能在高空拍,數腿計羊的話,會漏得更多。”

“沒關系,能數一數大羊就很好啦。”索南達傑對無人機的自動掃描功能已經十分滿意了。

客戶覺得行,老板覺得不行,也是不行。

安夏把這個問題記錄下來,看看有沒有可能解決。

“要是它聽到汽車的引擎聲就能自動報警就好了。”索南達傑提出了一個想法。

工程師十分為難:“這個,有點困難……”

無人機飛在一百米以上,風聲很大,收音效果非常不理想。

“沒關系沒關系,就當多一雙眼睛也是好的。”

話音剛落,安夏就看到屏幕裏出現了一片草灘,草灘旁的水坑裏滿是血紅色。

是被盜獵者殺掉的藏羚羊,它們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全是母羊。

它們的皮已經全部被剝掉,有些肚子鼓著,裏面還裝著小羊崽,有些在臨死前,把小羊用力擠了出去,小羊趴在母羊身上,憑借本能吸吮奶水。

可是全身是血的母羊已經什麽擠不出一滴奶水給它的孩子了。

安夏見過殺羊的場面,但是沒有見過這樣大規模的屠殺,心中不由一顫。

索南達傑咬著牙:“上車!”

車發動後,他狠狠踩了一腳油門,向無人機所在的方向飛去。

車子到達草灘,還有五六只很小的小羊沒有死,它們用力拱著母親的屍體,想讓媽媽再站起來,它們很快就沒有力氣了,跪伏在母羊身邊了,發出輕輕的叫聲。

它們還活著,但是在缺乏照顧的可可西裏,它們很快就會餓死。

“還能活嗎?”安夏問道,“牛奶有用嗎?”

“能,你們先下車,等後車來,你們和羊娃子一起回去。”

安夏問:“那你呢?”

“我得追他們。”索南達傑不由分說,把安夏和工程師趕下車,自己又是一腳油門,片刻連尾氣都不剩。

那幾只已經被抱出來的小羊,又蹦蹦跳跳地跑回母羊身邊,與已經僵硬的媽媽躺在一起,再次試著喝奶,還是什麽都沒有,羊羔細聲細氣的「咩咩」聲,讓工程師這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蹲在地上,不停地抹著眼淚:“太可憐了。”

後車很快跟到這裏,看到這一幕,後車上所有的人都沈默了。

“索南達傑呢?”一位穿著林業公安制服的人問道。

安夏指著他離開的方向:“他去追了。”

“你們幾個帶著小羊回去,我們去幫他。”

“你們有人學會用無人機了嗎?”安夏問道。

“現在我們的無人機還在前面跟著。”

“我們跟著車轍印,不用無人機。”說著,兩輛吉普車就帶著五個人呼嘯著追過去了。

返程的路上,安夏還在看著筆記本電腦,無人機還在飛,目前看,電量還能再飛三十分鐘。

它在繼續向前飛,拍到了好幾處盜獵者留下的屠殺場。

然後,視頻中,出現了三輛吉普車。

“他們是保護區的人,還是盜獵的人?”安夏急忙把筆記本電腦遞給保護區的工作人員看。

他眉頭緊鎖:“盜獵的!”

無人機懸停在半空中,安夏想給索南達傑指個方向,赫然發現,從不同方向又過來好幾輛吉普,他們相見,勾肩搭背,肯定是一夥的。

加起來有十二個人。

索南達傑就一個人,後面的五個人,也才六個……

安夏上車的時候,看到索南達傑的車裏放著的槍,也不是往車上一架,扳機一動就能滅一片人的藍火加特林。

而是最普通的,需要一槍一槍放的那種。

對方的武器裝備不知道是什麽水平的。

可是看他們的車,比索南達傑的車好。

可能,武器也更好?

回到保護區,把小羊羔交給駐守人員,聽說又發現了盜獵者,在保護區裏的人馬上從閑散的休假狀態進入工作模式。

“在哪?”

跟安夏一起回來的保護區工作人員說:“到了太陽湖再往北走。”

這麽大個地區,讓人上哪兒找去?安夏忙把屏幕給他們看。

“知道了!”他們馬上跳上車,向那個方向趕去。

安夏和工程師就在死盯著屏幕。

工程師輕聲說:“安總,要沒電了。”

“是啊。”

“再不弄回來,就要原地掉下來了。”

“發送定位信號。”安夏說。

紫金的無人機提供野外搜救功能,可以通過發送定位信號,讓其他無人機找過去,目前應該的距離應該還沒有超過範圍。

工程師不明白,叫那麽多無人機去幹什麽?圍觀槍戰?

“咱們不是備了不少油麽,給無人機帶過去,到時候看情況往下潑。”

紫金無人機的原型機就是噴農藥專用,後來由於中東的各位客戶買回去的目的,就是要跟親戚撕逼,所以這個功能完美的保留下來。

工程師明白了安夏的意思,馬上往九架無人機上安裝油桶,為了能飛得遠,每桶裝得不多,就裝了五百多毫升。

九架無人機起飛,向信號發射的方向飛行。

“留守的無人機還有五分鐘的電量。”

“嗯知道了。”

電量還剩下最後一丁點的時候,那幾個盜獵者忽然警覺起來,反應最快的三個人迅速跳上車。

接著,電量耗盡的無人機忽然從一百多米的高空掉下來,準確砸中了其中一個盜獵者腦袋,他顱骨凹陷,血濺當場,把所有人都嚇傻了。

就在此時,一顆子彈飛來,打崩了一輛車的車胎,是索南達傑。

盜獵者只慌亂了片刻,很快就發現對方只有一個人,他們馬上就從車裏拿出槍,對著吉普車就是一槍。

後面的兩輛車趕來,雙方直接交火。

六對十二,憑借著吉普車的掩護,雙方打了個平手。

盜獵者高吼:“放我們一條生路,給你們三千塊!”

“做夢!”

“一萬!現金!”

“滾你娘的蛋!”

盜獵者大怒:“你他媽為了一個月幾百塊錢,拼什麽命啊?藏羚羊是你爹還是你媽?”

回應他的是一顆子彈。

槍法再厲害,對方到底人多,不僅人多,子彈也多,仿佛總也用不完似的。

打一會兒,他們就回到車邊,補充彈藥。

“敬酒不吃,吃罰酒!”盜獵者咬牙切齒的扣下扳機。

天空中,忽然有液體潑下。

安夏看著屏幕:“對著車潑,我看那車裏好像藏著不少子彈,一會兒想辦法把他們給炸了。”

“好咧……”

九瓶汽油平均的澆在汽車上。

再一次,一架無人機從高空墜落,沒有砸到任何人,只砸在了吉普車的車前蓋上。

受到劇烈撞擊的鋰電池,發生爆炸,爆炸的火焰跟隨著汽油的引領,爬到盜獵者的車上,所有的車都被點燃。

毫無屏障的盜獵者,在增援隊伍趕到之前,就被迫投降了。

“原來無人機是這麽用的啊……”

看著八架無人機和兩具無人機的殘骸,在場的本地人發出了敬佩的聲音。

工程師連連解釋:“不,這是意外,它應該只能巡邏用……一架挺貴的,盡量別這樣……”

安夏則隔著屏幕,對薛露說:“就說無人機協助保護區工作人員,強調定位救援功能、超強續航能力,還有抗風能力。不要強調這次是電池引發的爆炸,也別說潑汽油,對,一個字都不要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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