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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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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沒幾個回合, 小丫頭就招供了,紫金游戲有好幾個品類, 武俠的、養成的、槍戰的……它們集中在統一的紫金充值平臺下面。

就像供銷社的福利卡一樣, 拿著它,可以橫行供銷社,想拿醬油就拿醬油, 想買醋就買醋。

而且到某個時間點銷售的點數卡還有特別的限量道具贈送, 有些贈送的不是道具,而是特別的服裝和人物造型, 那些卡的價格就會很高。

“舅舅,舅舅,把胳膊伸過來, 我要畫畫。”

小丫頭學國畫的,最近也看了不少古惑仔的電影,對畫龍啊虎啊的特別有興趣。

在紙上畫畫過於平凡,已經不能滿足她的需求, 就喜歡往舅舅身上畫。

阮強的胳膊肌肉線條分明, 又夠粗。

不用來畫畫可惜了。

阮強疼愛小外甥女,伸出胳膊,隨她折騰。

“收這玩意兒有什麽意思?”阮強的姐姐對女兒的行為非常不理解,“有這錢, 還不如買點吃的。”

小丫頭玩游戲的錢來自於外公外婆給的壓歲錢, 經濟來源不受制於媽,膽子比較肥。

她小聲嘀咕:“連收藏都不懂,《祖國山河一片紅》跟1980年的《猴票》又有多高貴?”

這兩個是郵票, 一個是沒把寶島印紅, 犯了政治錯誤, 而被緊急撤下,一個是所有生肖郵票的開山之作。

一張猴票買入價8分錢,1992年的價格,已經到了1650元,之後價格波動也穩在1200元。

四連張的猴票漲幅更兇。

讓安夏賺翻的豫園商城在猴票面前,根本就是個弟弟。

阮強姐姐被女兒堵得說不出話,她不懂游戲點卡,但是她知道集郵,便不再理女兒。

她轉頭看著弟弟:“你跟小鳳,怎麽樣啦,六月你就說正在熱戀,天都涼了,你什麽時候把她帶來,給爸媽看看啊?”

“哎,急什麽啊?她有工作,我也有工作,我們都忙的很,再說,沒房結什麽婚啊?”

阮強姐姐皺眉:“怎麽沒房了?爸媽的房子不是說留給你的嗎?”

“她爸媽不同意她跟他倆住,說怕婆婆欺負兒媳婦。他們說了,如果一定得跟老人住,就讓我住她家裏去。”

阮強姐姐非常不滿:“你又不是上門女婿,哪有住到女方家的,這像什麽樣子。”

“所以咯,我在等局裏分房呢。”

“等到什麽時候啊?你前面起碼得有二三十個人等著吧?等輪到你的時候,你還能生得出來嗎?”

“瞧你說的,男人到九十都能生!我看新聞上說的。”

“行,你厲害,你到九十能生,小鳳到九十也能生嗎?”

阮強不想跟姐姐扯這些,煩得不行,站起身:“昨天有個案子還在查,我得回局裏,看看他們處理得怎麽樣了。”

離開姐姐家,阮強回到局裏,同事告訴他,經過對一些人的調查,確實紫金點數卡現在確實在一部分手裏成為代幣。

他們甚至說:“用現金來我這裏走貨,我會抱以警惕,如果用紫金來走貨,隨時歡迎。”

紫金點卡,成了地下交易的黃金。

以紫金科技的信譽做為擔保,百分百全額回收未售出點卡。

比某些濫發貨幣的小國更有保障。

既然如此……阮強決定去安夏提供給他的三個代理點看看。

他挑了一個較為偏遠的點,向老板打聽:“從你們這邊買紫金點卡能打折嗎?”

“能啊,買一百塊錢的可以打個九九折,買得多折得多,最多能便宜到十塊錢,你要多少?”

阮強追問道:“我要的是新春賀歲版。”

“哦你要那個啊……沒有,那個一來就賣光了。”老板的眼神有些閃爍。

阮強壓低聲音:“濱道的四毛讓我來的。”

“你認識四毛?”

“不然我不去找魚哥,我來找你幹嘛。”

這些都是道上有名的人物,老板見他提這些人的名字,跟說自家鄰居似的,心裏信了幾分。

“你要多少?”

關於紫金游戲點卡超售的事情,薛露已經正面做出回應,公司的市值估算,是按已經充入游戲來算的。

能在自然年度內退的點卡,怎麽能算成是盈利呢,咱們不幹這事。

解決虛假利潤風波的同時,公司內部也在調查,是誰把公司內部充值數據和銷售數據洩露了出去。

能接觸到這兩個數據的所有人都被調查。

這兩樣數據,除了寫報告的時候會關心之外,大多數人並不關心總量。

每個游戲的制作人,只關心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賺得怎麽樣了。

這段時間並不是寫報告的時候,但是有三個人打開,並長時間停留在那個頁面。

公司內部審查中心對這三人進行調查,有兩人不僅翻看了這兩個數據,還連續幾天,打開了另外幾項數據,有些沒有權限看的數據,他們還會借故跑到有權限的同事那裏去看。

結果顯而易見,最終,他們也不得不承認,確實是收了錢,提供各種數據給某個競爭對手。

對於這兩個人,公司根據相關的規定予以報警加辭退處理。

還有一個純屬好奇,而且他的行為並沒有超出他的權限範圍之內,沒有進行任何處罰。

看著結果,安夏搖頭嘆息:“我不理解,公司上市以後,他倆難道會少賺嗎?拿著這仨瓜倆棗的就把公司給賣了,圖什麽?”

“每個違反條例的人都覺得自己會是一個例外。”陸雪說。

“往好處想,起碼你們公司的內奸,還知道藏著掖著,對你們公司的審查制度有一定的敬畏之心,我這呢?出了一個會把作案細節寫成,還出版的神人。”

安夏無語:“這叫什麽往好處想,是在比誰更糟糕嗎?”

“啊,對啊。這麽一想,是不是你們公司的那倆還算腦子正常一點?”

“你非要這麽說的話,沒錯。”

陸雪最近除了負責關貿談判,也順便接了一些與東盟國家合作的問題。

與東盟合作不是問題,問題是離中國最近的幾個國家邊境都不太平。

其中的NO。1是金三角。

“那裏雖然不是我國的邊境,但是從雲南邊境過去,只要兩個多小時……太近了。”

美墨邊境三千多公裏,都能把金毛給氣得要修長城。

中緬雲南邊境四千多公裏,太難防了。

好好的生意人到那裏都得小心,小心人身安全。小心貨丟了,小心貨被人夾帶進什麽違禁品。

軒轅超勇已經跟安夏說過好多回,說希望能增加他們的招待費支出,用來打點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所謂招待費,就是保護費。

安夏的回覆則是:寧願你們收縮業務,跟這些人打交道太多,小心有一天他們犯了大事,你也被順進去。

技術部門為警方單獨研發的一個「板磚」已經初具雛形,它可以通過已經錄入進數據庫的多項關鍵詞進行資料搜索。

從功能上來說,完全按照安夏設計的框架執行,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

但是,這玩意兒長的樣子,讓安夏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個外型……是你們自己想出來的?”安夏問道。

無線設備的技術總監

知道安夏不是那種容易被糊弄的人,也沒有打算瞞著她:“不是,我們是參考了美國蘋果公司斯考利提出的PDA概念……”

PDA,個人數字助理,電阻屏,用最簡單的手寫筆就能輸入,可以把鍵盤的位置省出來,用於顯示信息。

同時帶有無線網卡的卡槽,可以通過G信號做網絡連接。

容量1M。

安夏看著它,腦中想起了一句廣告詞「呼機、手機、商務通,一個都不能少」。

她點點頭:“挺好……你們可以再改一版出來,做成普通民用的。”

技術總監不明白:“民用的?”

普通人……要查誰?

“查自己公司的資料啊。”安夏說,“每天工作計劃,電子地圖,英語辭典……能放很多,還能聯網更新數據。”

技術總監詢問產品定位:“是比筆記本電腦還要小的個人電腦?”

“不算吧……”在安夏的心中,那種東西叫平板電腦。

現在這種只能查查數據的東西,只能叫電子辭典的同夥。

外觀比電子辭典看起來更商務化,更適合掏出來裝逼用。

安夏知道商務通活不了多久,遠不及正在做的警務通。

不過,賺錢嘛,賺長線是賺,賺短線也是賺。

先賺PDA的錢,再想辦法開發出PAD,四舍五入,搶在蘋果的IPAD之前發布,也算獲得一種自我滿足。

過了幾天,與公安方面合作的工程師回報,說配合的不太順利,主要是思路對不上。

公安方面負責開發的人,在他們眼中,都是半吊子,沒有科班出身,都是各種看似相關,其實並不完全相關的人士。

比如古寒梅,之前是一個電子儀表廠的車間主任,跟開發程序沒有一毛錢關系,是被調進來之後,才自學的。

做為執行者來說,沒有任何問題。

做為開發者來說,一開始學的東西就太窄了,而開發一個全新的東西,需要許多學科交叉。

帶隊的總工向安夏抱怨:“真的,跟他們合作太累了,但是他們又特別積極。積極,又做不好。做不好還不好意思說他們。要是全權委托給我們,我們早就搞定了,真受不了!

我現在理解我老婆了!我兒子收個玩具要收六小時,我老婆半小時收拾完,我讓兒子自己收拾,收一會兒,我老婆就自己上了,我還以為她是溺愛孩子。”

可不嘛……與其看得氣急敗壞,不如自己動手來得快……

強忍著不適,讓兒子自己收拾,是要鍛煉他的自理能力。

對於合作夥伴……倒也不必如此,只要錢給到位,以後這事讓紫金包了也不是不行。

安夏再一次來到津海,主要是想跟他們領導說說:“把活給我們公司承包了吧,何必為難你們局的人呢,讓他們把時間和精力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面不好嗎?”

這個建議是好的。

領導們不是不知道這項業務對單位硬件部的同事確實壓力過大。

整整八年的時間,開發進度還沒有一個剛成立沒三年的民營公司快。

別的不說,「中國貨」的整體物流和調度就已經碾壓了他們現有所有系統。

“好是好,不過,涉及到重要的信息網絡,我們說了不算。”

這要是用上了,就是全國範圍的事情,確實不是津海一地,或是某處說了算數的。

好在津海離首都不遠,安夏行李箱都沒打開,就進京去見真正的總負責人。

由於紫金科技的良好信譽,再加上了確實急於加快信息建設,幾位領導開了一次會,又集體去紫金公司考察了一番,就直接通知安夏:紫金科技可以全權負責這

次的開發工作。

當領導想要做好一件事的時候,那件事的流程進度必定飛一般的通過。

沒有OA系統的自動流轉,靠人肉簽字,居然也在半天之內,把那麽多個簽字、同意,全給拿下了。

此前的試點是八個省市,這次除了八個省市之外,還捎帶上了雲南的臨滄市和畹町市,最近阮強得到線報,說有一大批貨,有可能會從這兩個地方中的一個進入國門。

津海的數據已經完善,臨滄和畹町好多人連身份證都沒有,甚至都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是哪國人。

只能由當地一線民警一個一個的調查。

津海調查一下基礎信息就行了,最多是「進過宮」的人要登記一下前科。

這兩個地方的某些村民,還需要做檢查,確認他們是不是癮君子,然後登記。

另外一些人則完全不需要做檢查,天天蹲在國境線旁邊抽葉子,紮針頭,哪還需要驗。

等他們把資料查得差不多了,已經是春節將近,第一代警務通差不多可以用了。

可是,在公司裏測試特別好的設備,到了臨滄和畹町就不行了。

死活連不上網,輸完身份證號碼,就看見圖標在寂寞空虛地轉圈圈。

這事可是首都那邊,廳裏的領導親自親切關懷的項目,要是搞砸了,紫金以後也別混了。

為了表示特別尊重的態度,安夏親自帶著工程師趕過去,檢查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基站建設沒跟得上,網絡信號差而已。

雲南電信表示:“我們會盡快加強網絡建設,別急別急。”

說幹就幹,他們的動作真快,仿佛就是眼睛一眨的功夫,幾個固定邊防檢查站附近,就立起了電信的無線基站塔。

在塔下,信號那叫一個強,輸入完身份證號碼,一點擊「搜索」,所有信息馬上冒出來。

正常情況下,工單就可以關閉了。

但是,從對外宣傳的角度上來說,事情不能就這麽結束。

處理得太快了,就顯得過於平平無奇。

即看不出安夏來這一趟的意義,也顯不出紫金公司對此事的重視。

將來公司要寫什麽宣傳的時候,跑這一趟都沒法提,怎麽提?

雲南電信響應及時,幹得漂亮?

那跟紫金公司有什麽關系?

無論如何,得讓來這趟的差旅費稍稍顯得有點用處。

安夏聽說,其實邊防不僅有定點哨,還有臨時哨,就是接到線報後,會突然設幾個卡點,避免罪犯提前逃走。

“要不這樣吧……反正,我們的目標是坐長途大巴的,不是徒步走進來的,對不對?那我們就順著長途大巴的線走一遍,看看哪裏沒有信號,或是信號弱,標記出來,增加那邊的信號?”

電信的領導表示同意,安排了一個工程師跟著安夏,還有幾個老資格的邊防一起去,他們的任務是檢查公路旁的小道的信號,有些罪犯會在檢查點之前下車,從旁邊的小路繞過去,等過了檢查點再上車。

除了人,車上還需要放許多設備,用來測量,小巴車放不下。

於是當地領導借了一輛長途汽車公司的大巴,就是平時跑長途的普通車。

車子從國門開始啟動,安夏手裏拿著設備,一路緊盯著信號。

每到一個有小路的地方,就會有人下車,拿著設備檢查在小路上的信號。

司機下車方便,安夏在車上低頭跟陸雪發短信,過了一會兒,有人上車,安夏以為是同車的人回來了,也沒擡頭,繼續跟陸雪聊天。

再然後,更多的人才上車回來,工程師上來的時候,跟安夏打個招呼,說信號怎麽怎麽。

邊防上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

多出來的那個人,前面的人轉頭,向後面的人使了個眼色。

他們原本坐得零零散散,現在都圍坐在那個乘客身邊,還有一個跟那個人說:“我的位子在裏面,讓我進去。”

前後左右都坐滿了邊防。

車子開了沒多久,停下了。

這是一個邊防的固定哨點,車門打開,幾個穿制服的人上來,第一個人看到穿便裝的邊防之後,說了句:“是你啊,你……”

那個乘客的臉色大變,瞬間起身向後跑。忽然,他的肩膀被死死扣住,整個人被壓倒在椅子上。

“不許動!”

“老實點。”

老邊防員沖著上來檢查的人笑笑:“沒認出來他?他是張國華。”

“啊?!”

“哎,你們年輕人啊,還要多練練眼神哦,這麽大一張臉都沒認出來……”老邊防搖頭。

他轉過頭,對安夏說:“張國華,佤族,滄源縣,就這三個信息足夠了,就他一個。”

從警務通上,果然跳出了「張國華」的所有信息,此人已經有過三進宮的記錄,現在身上還背著一個通緝令。

“這照片……不像啊。”安夏對比著警務通上的臉,眼前的張國華瘦得跟猴似的,頭發也剃成了板寸,照片上的他,臉還是圓的,頭發長長蓋住耳朵。

臉上又沒有其他特別的記號。

年輕的邊防看了一眼:“是他!”

安夏默默扭頭,好吧,能幹這行的,還是比凡人多那麽一點長處。

老邊防還替自己的同事解釋幾句:“這個其實真的不能怪他,這邊要逮的人太多,張國華不算最兇的。你們公司這個小板板,還是很有用的。”

安夏點點頭:“嗯,我們開發警務通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雲南不在試點單位裏,他們的數據並不與津海相通。

他們錄入的人員資料需要人肉帶到津海,手動往他們的警務通裏加。

解決了邊境這邊的事情,安夏和「押送」數據的人,又一同飛到了津海。

整個數據是她親眼看著導出來的,她想親眼看著導進去。

萬一在這一進一出之間出了什麽問題,她可以幫著排除一些可能,避免出現「是你們操作不當」的扯皮事件發生。

當然,還有一個美好的夢想,宣傳這事的公關稿上可以寫:“紫金公司領導層對測試工作高度重視,全程親自參與,確保公司產品發揮最大效用。”

到津海之後,安夏看到坐在酒店大堂裏的陸雪,正微笑著向她走來。

“呀,你怎麽來了?”安夏挺開心。

“我不來怎麽辦,獨守空房嗎?反正我的探親假都是用在你身上的,你在哪裏,我的親就在哪裏。”

“真的?不是來出差?”

陸雪指指沙發上的背包:“要是出差,怎麽會不帶西裝。”

“你吃了嗎?”

“沒有,一直在這裏守著,生怕錯過你了。”

“走,帶你吃好吃的!”

“煎餅果子、十八街麻花,還是狗不理包子?”

“沒出息!這裏可是津門,當年大佬雲集之處,進可進京當總統,退可藏進租界避禍,還能只有小吃?”

安夏往前臺,遞出身份證:“一個標間。”

陸雪掏出身份證:“還是再開一間吧,我的錢我付。”

“都這麽熟了,你都在我家睡多少回了,還裝什麽純情。”安夏不屑地掃了他一眼。

前臺小妹假裝什麽都沒聽見。

陸雪臉上一紅,但還是堅持,兩人開了相鄰的房間。

上樓之後,他跟著安夏進了房間。

安夏一臉嫌棄地推他:“你不是很清高嘛,出去出去。”

“哎,我不是清高,我們現在沒有結婚,要是就住一間屋子。要是讓有心人知道你和我的身份,往外傳說是女企業家跟商務部的人在酒店睡一間房,這對你對我都不好啊。”

“我覺得,你可能是諸葛亮轉世。”

“為什麽?”

“司馬懿說,諸葛一生唯謹慎。你也太謹慎了。”

陸雪神情堅定:“那我肯定不是。”

現在輪到安夏不解了。

陸雪回答:“黃月英不好看,你好看。”

“……”這也太突然了一點。

趁安夏楞神的時候,陸雪將她攬在懷裏,輕輕落下一吻:“我很想你。”

“我也是。”安夏環著他的背:“我跟他們說的一些笑話,他們都聽不懂,唉,你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多想你。”

兩人膩在一起半天,安夏有些餓了,才想起午飯和晚飯都沒吃。

“走走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安夏拉著陸雪出門。

她挑了一家百年老字號店,這裏專做津魯地區的菜,安夏點了醋溜魚、九轉大腸,還有葷素兩種煎餃。

“夠吃嗎?不夠吃,一會兒再去看看賣包子的下班沒有。”安夏笑嘻嘻地逗他。

在等菜的時候,安夏忽然看見從包間裏匆匆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是阮強麽?

安夏笑著跟他打招呼:“喲,大強,真巧。”

阮強看見她一楞,臉上神色緊張又尷尬。

“幹嘛這表情,你剛血洗了那個包間嗎?哈哈哈,要不要給我一點封口費?”安夏之前在局裏一直跟阮強就是捧逗哏關系,說話也很隨便。

安夏還把陸雪介紹給他:“這我男朋友,陸雪。這是津海公安局的阮強警官,可牛逼了。平時說話就跟說相聲似的,特別好玩,人也很有趣……”

還沒等安夏吹完,包間裏又出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慢悠悠地往大廳看了一眼,又慢悠悠地走過來:“喲,還真是有朋友找啊……我還以為你是尿遁溜了呢。”

他說話的語氣很是陰陽怪氣,安夏和陸雪都感覺到此人的態度不善,完全不像朋友宴請的時候出來抓逃席的人。

安夏笑道:“不好意思,我們跟阮強確實有點事要說。”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跟你沒關系,這事不是你該聽的,走遠一點。”

那個男人看著阮強的臉,又陰陽怪氣地笑了一下,轉身走回包間。

看著包間的門關上,安夏問道:“他誰啊?看起來很討厭的樣子。”

“我女朋友的弟弟,裏面是我女朋友全家,來談婚事的。”阮強嘆了口氣。

“來,坐。”陸雪給他拿了一個凳子。

安夏問道:“你不想結婚?”

“想結,但是他們要求我必須在市區買一套房,否則就分手,免得耽誤小鳳。”

安夏看阮強的表情,就知道他買不起。

“那你打算怎麽辦?”

一般來說,只有兩種選擇:要麽放棄這個妹子,要麽兩人私奔,不然沒得聊。

以阮強的工作性質來說,私奔的可能性基本為零,那就只有分手一條路。

“我不知道……我舍不得小鳳……”阮強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已經說你不買了?”

“沒,我說我盡力。她弟弟就開始算我的工資……十年才能買得起。”

安夏心想:“那也是現在,你還有機會十年買得起,以後十年能買得起市區一套房的已經是有錢人了。”

“我的工資,都是死工資……”阮強搖頭,“實在沒有辦法。”

說完,他站起身:“我還得去借錢,失陪。”

“等等,借什麽錢?買房?”

能借到一套房的錢,阮強大兄弟的人脈得是精武門水平吧?

阮強神色尷尬:“這裏的酒席,是小鳳的弟弟定的……我沒想到……一桌那麽貴。”

難怪剛才小鳳的弟弟追出來,是怕他不買單就跑。

“要借多少?”安夏問道。

“我不能向你借。”阮強搖頭。

阮強負責對警務通的驗收工作,從某種方面來說,他是安夏的甲方。

甲方收乙方的錢,哪怕是借錢,這事也很不合適。

“我真榮幸,天下兩個最講原則的兩個人都在我身邊。”安夏笑笑。

她指指陸雪:“錢不是我借給你的,是他借給你的。他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然後,她對陸雪說:“你要是跟我揪這個錢的話,那你得把在我家吃的東西都估個價,從蛋餃開始算起。”

陸雪笑笑:“好,是我借給他的。”

“我會盡快還給你的。”阮強滿懷感激,起身向包間走去。

安夏皺眉:“總覺得他很危險。”

“為什麽?有誰要盯上他了?”

“不是身體上的傷害……”安夏搖頭,“在他這個崗位上,一旦在心理上非常渴望金錢……會讓別人有可乘之機。希望我只是想多了。”

陸雪點點頭,深以為然。

雖然剛才阮強表現的很有原則。

但誰也不知道,時間會把人變成什麽樣。

如果他真的那麽舍不下小鳳,而小鳳家裏人又非得要他買房不可的話……

第二天,陸雪在酒店裏獨守空房,順便繼續他的殺手總裁故事。

安夏往局裏去,盯著警務通信息更新的全程。

大家興沖沖地做測試,輸入了幾個曾經在津海被抓住過的雲南人身份證號。

“出來了出來了!哇,真快!照片都有!”

“還有同夥的記錄!”

“臥槽,他又上通緝令了啊!”

……

想到未來可以拿著這麽一個巴掌大的小玩意兒,現場就能調取所有嫌疑人員的信息,大家都很激動。

特別是對於剛參加工作沒多久的人來說,短時間內記住全國所有沒有被抓住的通緝犯,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要是全國人的信息全部都錄入進去就好了,就算瞎編的名字也能發現破綻。”

“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做到。”

“是啊,特別是偏遠地區。”

忽然有人註意到阮強:“哎,大強,你今天怎麽了?一句話都沒說。”

“沒什麽,太專註了。”阮強擠出一個笑容,又低頭繼續擺弄警務通。

安夏知道他的心事,忙打岔:“看看這個地圖功能,最多能加五個人做為特別關註的人,你們要是六個人一組出任務,只要有衛星,你們就能看到同組的另外五個人在什麽地方。要是不方便說話的時候,看看地圖就知道同事到沒到。”

眾人聞言紛紛好奇地打開地圖,並且互相添加,沒人再跟阮強東拉西扯。

阮強向安夏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線人情報裏的大量海洛因,始終沒有消息。

畹町和臨滄兩個地方,都發現了大量的「熟人」。但對他們進行檢查之後,並沒有任何發現。

也許他們啟用了新人,這些熟面孔都是為了掩護新人而施的障眼法。

警務通只能幫助他們更方便的查詢數據和分析路徑,每天從外面流進來多少人,到底誰才是帶貨的人,還是需要基層的警務人員去一個一個的摸

排。

冬天的津海,寒風嗖嗖。

都說長三角地區的冬天是魔法攻擊,氣溫兩三度的感覺比北方冷。

事實上,真的在冬天在長三角和黃河以北地區都待過的人就會知道,在室外,不起風還好。

一旦起風,南方的魔法攻擊比起北方的物理攻擊,差的不止一個檔次。

安夏來津海算出差,所以,為了值回票價,她抓緊時間去拜訪了一位住在津海的智能控制方面的教授。

等她出來的時候,嚇了一跳。

小區裏的燈本來就有明有暗,在一處黑燈瞎火的地方,站著大概二十幾個人,都是青壯年男性。

安夏的第一反應是:古惑仔。

尋仇、打架……之類的,反正不是好事。

幾個人看了安夏一眼,然後很快就把目光移開了。

反倒讓安夏對他們產生了好奇,多看了幾眼。

他們都穿著便裝,但是有幾個人的衣服看起來不太正常。

寒冬臘月的,大多數人都穿著松泡泡的棉服,把自己裹得像個球。

他們的上半身卻板板正正,像非常非常硬的料子,像電視劇裏的防彈背心。

再看其他人,按理說,應該是輕松隨意的狀態,但是他們的站姿也相當的挺拔。

讓安夏想起見過的軍人和武警。

安夏往前走,等走出小區,才發現有一輛很大的車停在離小區挺遠的地方,車上刷著兩個字——特警。

哇哦?這麽刺激的嗎?

第二天,安夏再去局裏,把昨天的事說給他們聽,有人告訴她,本來聽說那個小區裏有販毒的,結果只抓到了七八個吸的,沒抓到賣家。

“七八個……”

“嗯,就前後六幢樓。”

安夏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跟抓捕現場這麽近距離的接觸,她出來的時候,人沒走,車還在,大概是在行動當中吧。

“我忽然覺得,警務通裏是不是應該再加一個功能,標出來此人吸過毒。”安夏說。

“吸過之後就會有心癮,很難戒除,身邊說不定還會有一堆想賣貨給他的人圍著。蒼蠅不抱無縫的蛋,人連賭都難戒,別說毒了。”

“有道理,吸了毒再開車的人,危害不比酒駕低。”

安夏又想到:“啊,對了,能不能把駕照信息也綁定在警務通的資料裏?他們查車的時候,說不定還能順手查到幾個通緝犯呢。”

“能做的話,那最好了。”

“不過新加功能的話,就沒有這麽快了,要等一段時間。”

安夏在人群中沒有看到阮強,他的同事們都在。

今天是最後的測試了,阮強這麽一個十處敲鑼九處在的人,怎麽會不參加?

“阮強呢?”安夏問道。

“請假了,聽說是去見丈母娘和小舅子了。哈哈哈,說不定很快就要請婚假了,黃隊長痛失愛將,他可能會氣哭。”

又見?

這麽短的時間內,湊齊買房錢了?

安夏心裏有些奇怪,阮強知道她今天做完最後的測試,明天就要走。

以他這麽有原則的性格,應該會把錢還給她的,怎麽無聲無息,連個電話都不打?

這不像他啊。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她也沒有繼續再問。

大概是真的還不出來吧……安夏實在不覺得阮強會是一個欠錢不還的人。

安夏沒有多想,便繼續琢磨還能在警務通裏加什麽功能,盡量在第二版裏把現在想到的都加上。

晚上,安夏又拉著陸雪換了一家老字號繼續吃吃吃。

“哎呀,吃太多了,好撐。”安夏愁眉苦臉地看著剩下的一盤魚,“陸雪,你怎麽可以也吃不下!”

無恥的陸雪表示:“我說夠了,你非要說這是本店特色,你既然點了它,就得對它負責。”

然而,跟商人比無恥,陸雪還是太天真了。

安夏一雙眼睛向陸雪斜斜瞟過去:“我只能負責一個,要麽是你,要麽是魚,你挑!”

魚又不能拎回酒店,一向勤儉的陸雪只得認命。

兩個撐得半死的人,決定在街上閑逛一會兒,消化消化。

路邊停下一輛白色面包車,門打開,從車裏下來幾個人,氣質頗為邪性,不太像正常人,安夏與陸雪也打算繞開。

忽然,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最後一個從車裏走下來。

前面下車的人跟他勾肩搭背,有說有笑。

阮強一邊跟他說話,一邊轉過頭,他看見了安夏,表情一僵。

安夏眨了眨眼睛,拉著陸雪繞開他們,繼續往前走。

旁邊勾著他肩膀的男人跟著看過來:“怎麽,認識啊?”

阮強搖搖頭:“不認識。”

“哈哈哈,一定是因為你太帥了,才讓小妞盯著你看。要不要我幫你做個媒?”

“不用了,先做正事。”阮強反手勾著那個男人的肩膀,與幾個人一同走進旁邊的一扇門裏。

幾個月後的某一天,安夏看到了阮強,還有他還的錢。

“不是吧,為了這點錢,還親自跑過來一趟?你不上班的啊?”

“不上了,我辭職了。過來一趟,也是想當面表示感謝,謝謝你不僅願意借我錢,還一直沒有催過賬,那天也沒有叫出我的名字。”

“辭職?為什麽?”

阮強無奈地苦笑一聲:“我覺得,我已經不能在公安隊伍裏繼續幹下去了,再幹可能會犯錯誤。”

他真的太需要錢了,那天他在登瀛樓差點結不了賬的窘迫模樣,被另一撥人看在眼裏。

如果不是安夏,那些人也會過來借錢給他。

安夏橫插一杠,也只是稍稍阻止了一次,之後,那些人還是找到他,用錢誘惑他。

他與領導坦承之後,他將計就計,臥底進了那些人的組織裏,終於攔住了那一大批貨,沒有讓它被分銷出去。

“那不是很好嗎?你豈不是英雄?”安夏更困惑了。

阮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我承認,看到那麽多錢的一瞬間,我動搖過。一旦有了第一次動搖,可能就有第二次。

第三次,然後就收下了這些不該收的錢……與其那樣,我還不如辭職,至少保個清白之身。”

安夏很理解他,世上最難抵禦的就是誘惑。

特別是當一個人發自內心的渴望的時候,而阮強所處的位置,一旦滑下去了,就是無底深淵。

“以後,你想好要幹什麽了嗎?”

“沒有。”

“那你會幹什麽?”

“觀察?打聽消息?分析?”阮強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感覺,我好像一無是處。還不如退伍的,實在不行還能當保安。”

安夏想了想:“我們公司的紫金商情剛好要開北方站點了,需要編輯,工資比你在局裏高,要不要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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