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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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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安夏一向沒有什麽文藝細胞, 不管什麽曼妙的舞蹈,她也能跳得跟軍體拳似的。

最穩妥的是唱歌,這個場合唱個《龍的傳人》未免太嚴肅了一點。

而且, 一個人唱,很容易被發現唱破音,或是走調什麽的。

安夏最擅長做的是南郭先生,混在大部隊裏, 出工不出力。

所以選的歌,必須傳唱度很高,又不哀怨, 有點積極意義。

看著臺下那一雙雙期待的眼睛,安夏轉頭看到大幕布上還沒有關掉的中獎號碼。

“大家怎麽都看著這個號碼呀?是不是有人還沒有中?來,我以個人的名義, 再抽一次,放在鴻雁裏, 先到先得!誰還沒有鴻雁?”

紫金的辦公聊天工具就是鴻雁,當然不可能沒有。

安夏拿出筆記本:“現在我把獎金放進去了, 大家註意看!”

鴻雁並沒有手機端,全都在電腦上。

只有運維的員工有筆記本,以備隨時處理系統故障。

其他人都是臺式機,安夏宣布:“已經發出去了。”

運維員工有人率先大聲叫出來:“一百塊!”

以現在兩葷三素的盒飯五塊錢的水平, 一百塊錢能在「吃了嗎」上面可以點二十份飯。

大家都想知道自己到底抽中了多少。

但是又不能當著總經理的面一溜煙地跑回工位, 那也太不講究, 太不給總經理面子了。

雖然安夏很希望他們就此溜走, 並且忘記世上還有安總表演節目這種事。

鴻雁的技術總監在得知安夏打算發紅包的時候, 就猜到她可能想在年會上發, 那就得現場展示中獎金額。

他早早地準備好了後臺系統數據展示,所有公司員工的鴻雁虛擬錢包的數字都被投放在了大幕布上。

“一千!一千!”

有的員工激動得聲音都變了,抽獎中了一千,跟工資發一千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其餘人之中,有中了幾百,有中幾十的,還有中了幾塊的。

有一個中了五塊錢的人還在跟旁邊的同事抱怨就中了一個盒飯,運氣真差。

大屏幕上,緩緩移動的數字之中,有一個001元的特別顯眼。

誰這麽慘啊!

同事們又同情又好笑,定睛一看,旁邊的工號赫然是001號。

大老板安夏。

系統滾動完了,還神妙地出了一個數據分析圖。

從數據上看有1%的人獲得了一千元的大獎。

20%的人獲得了五百元。

……

已知公司全部人口為750人。



同事們都憋著笑,看著站在臺上的安夏。

安夏轉頭看了一眼:“我不中獎的都是黑箱操作。重抽!”

然後,大屏真的動起來了,每個人的名字後面的數字發生了變化。

“啊啊啊!!”剛才還在看熱鬧吃瓜的群眾們急了,特別是剛才抽到一千塊的。

這要是重來,哪還能有這麽好的運氣。

怎麽能這樣!

剛才抽到高額獎金的員工都心裏著急,又不開心。

怎麽能這樣,說重抽就重抽?!

等第二次展示大家鴻雁虛擬錢包的時候,他們才赫然發現,原來不是重抽,而是抽了第二次。

第一次抽的錢還在裏面。

大起大落,又再起的心情真是太刺激了。

剛才還生氣的人頓時轉怒為喜,歡呼。

第二抽,安夏獲得了012元。

安夏看著數字,笑道:“很好呀,比剛才多了十二倍呢!巨款啊,能買兩斤青菜了。”

第三抽,大家更關心安夏抽到了多少。

再次出現了001元,再看中獎者的工號,不是001,而是是013,正是負責開發鴻雁的技術總監。

安夏榮獲了巨款一元錢。

她笑著說:“真不容易,我終於能買得起三碗餛飩了。”

其實,這是安夏和技術總監商議好的真內幕交易:別人都是真的自由抽獎,他倆做每一次的大墊底。

免得抽得錢少的同事們心情不好。

有比較,才有快樂。

安夏本以為這就可以混過去了,主持人顯然還沒有忘記她留在臺上的終極目的。

“安總想好表演什麽節目了嗎?”

剛才拖了這麽長時間,安夏終於在她大腦的中華小曲庫裏,搜到了去年鎮街之歌:小虎隊的《蝴蝶飛呀》。

城裏幾大商業區,從早到晚,從周一到周六,連著放了至少四個月,現在還能聽到。

公司樓下兼賣磁帶的報刊亭也在放,不可能還有人不會唱。

安夏笑著對主持人說:“那我就為大家唱一首《蝴蝶飛呀》,祝大家明年都能像蝴蝶一樣,破繭而出,迎風展翅,亮出最美麗最耀眼的翅膀。”

“海風在我耳邊傾訴著老船長的夢想……”前幾句調子平穩,安夏唱起來沒有什麽壓力。

唱了兩句,果然看見臺下的員工們大多數也跟著唱了起來。

到高音部分,正好也是氣氛起來的時候,安夏大喊一聲:“大家一起來!”

“蝴蝶飛呀 就像童年在風裏跑……”在場中所有的人都跟著唱起來。

唱著年少的彩虹比海更遠,比天還要高,期待著未來的成長更快更美好。

後面完全不需要安夏再主動挑起氣氛,她只要大步在臺上走動,用話筒對著臺下的同事們,大家的聲浪一陣比一陣高。

一曲終了,全場還沈浸在興奮之中,完全沒有註意到說好的安總表演的節目,有一大半是他們自己唱的。

節目結束,是自助餐,有不少同事只在美劇和港劇裏看過「自助餐」這種形式,大家都充滿好奇。

很快大家就發現這樣的好處。

不用像在國企那樣,圓桌吃飯,一桌一桌的人排隊去給領導敬酒,敬完之後,領導桌再一桌一桌地回敬。

自助餐上喜歡喝的人,自己端一杯,跟酒友自己喝去,別折騰別人。

不用喝應酬酒,愛喝酒和不愛喝酒的人都很開心。

公司的年會還沒結束,安夏已經被司機接到另一個同樣是自助餐形式的宴會上。

這個宴會上的人,都是國際著名投資機構的創始人,或實際掌控者。

與員工們笑笑鬧鬧的年會相比,這場宴會顯得高貴而冷淡。

大家都戴上了職業化的笑容。

紫金的員工們在為抽獎中了一千塊而歡呼雀躍。

這裏隨便動動嘴,就是上千萬,動轍以億計數。

在場的男女比例相仿,不過做為賓客被請來的,還是男人居多,大約80%,其餘都是這些男人帶來的女伴,或者是他們視為未來繼承人的女兒。

還有20%的女人多是副職,是公司大老板沒空,或是覺得這個宴會沒什麽意義派來頂替一下的。

望眼整個會場內,能指點江山,控制一個大公司生死的女人,只有安夏一人。

安夏心裏暗自嘆了口氣。

她打算趁其他同行還沒起來之前,盡量擴張地盤。

擴張就要錢。

以公司自己的盈利慢慢做,不是不能成事。

那些小而美的企業,也可以控制著某個零件的全球供應。

但是,也僅限於小而美了。

也只能控制某個零件。

安夏無法做到在某個行業做到極致就敢安心躺平。

沒有人知道未來會怎麽樣。

如同早期的紡織工人,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被自動化機械取代。

如同教培行業,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被一張a4紙斷送。

還有導游、大巴司機、路邊小店……不知道看似安穩的日常,在未來會隨時被打破。

安夏在旅行時認識的一個開網紅民宿的,火的時候真火。然後,全民流動受到限制,以前的旅游旺季,他的店得提前兩個月定。不然沒房,那段時間,店裏鬼都沒有,只有一人一狗望著天。

幸好他在開民宿的時候,經常打掃臭氣熏天的廁所,對市面上的口罩都不滿意。於是索性投了一個做熔噴布的工廠,做高標準的口罩。

當他發現民宿第一次出現虧損的時候,當機立斷把民宿關了,傾情投入熔噴布工廠。

在最初買不到口罩的歲月,安夏全靠他接濟了一百個口罩。

這件事給安夏帶來極深的印象。

做為一個無法預知未來的凡人,只能在自己行業相關的方向上,多線布局。

賺快錢的、賺慢錢的,都要有。

同樣是10%的收益,投入一億,跟投入一塊錢,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安夏今天來,就是想跟各位投資人聊聊,希望他們能大方的投資,並且不要多管閑事。

不要插手她的決策權。

“安夏小姐,你好。”有人向她打招呼,安夏轉過身,發現是中創的張總。

這是中國第一家風投機構,說起來,也是一個在九十年代初就已經投出18億的大公司。

但是,這些信息都是安夏在來到這個時代才打聽到的。

也就是說,它連千禧年都沒有活得過去。

失敗原因也很好理解,現在公司上市也不是全流通,有一大堆限售股。

在後世,投資一個公司,公司上市就能套現離場。

投進去一塊錢,轉身變成幾百塊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現在卻只能靠分紅過日子,簡直就跟某些爆雷的p2p一樣,只能拿利息,本金卻卡在裏面,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來。

隨著投資越投越多,錢卻怎麽也收不回來,張總也著急了。

他早就想投資紫金了,他派人對紫金展開了背景調查,包括他們公布的盈利、技術水平的先進程度等等。

從調查結果上看,紫金科技賺錢實在太厲害,就算只能收分紅,紫金也絕對是能給中創分得最多的那一個。

他聽說安夏今天會出席這個宴會,才會把工作都推掉,準時趕來。

沒想到安夏反倒是在開席後半個多小時才到。

到了之後,她手裏端著一杯香檳,盈盈淺笑,在一個投資基金的大老板旁聊天。

等安夏的第一段對話告一段落,到桌邊再端飲料的時候,張總才找到機會,靠過來。

“原來是張總,你好你好,聽說你們最近投了好幾家不錯的公司,生意興隆啊。”安夏向他舉起飲料杯。

張總也舉起杯:“勉強還可以,不過,我最想投的,是你們公司。”

“我們公司?”安夏有些驚訝,之前她可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是啊,你們公司從成立之初開始,就一直是引導者的身份,而不是跟隨,我們相信,紫金公司,未來一定會更好。

想要做大做強,光靠自己始終是慢了一點,需要有一筆合適的投資。你今天來,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嗎?”

那確實,不然來都是投資基金老板的地方幹什麽,蹭吃蹭喝嗎?

安夏對中創的印象只有一份一千多字的材料,安夏沒有看出他們投過什麽有出息的公司,也沒有看出他們的實力。

投資人與被投資人,並非永遠都是出錢的最大。

對於一個所有人都認為其前景非常好的企業,那麽,投資人才是被選擇的對象。

張總:“安總有找到心儀的投資公司嗎?”

“正在找,我們公司才剛剛起步,跟國際上的大公司一比,還十分弱小,不好找呢。”

張總笑道:“怎麽會呢,我們公司就十分看好紫金科技。”

“中創也打算投科技公司了嗎?”

兩人關於投資的問題,深入交換了意見,安夏確定,中創並非良人,居然想要控制權。

開什麽玩笑。

安夏露出為難的表情:“這個要求,實在難以滿足。我們公司的一切技術開發項目的立項敲定,已經需要通過六個人的評估與審核,已經十分麻煩了,再增加有決定權的人,會導致項目的前期準備時間太長。”

張總一聽就急了:“磨刀不誤砍柴工嘛,多一個人出主意,多一個人商量,不好嗎?”

她微笑道:“可是人太多了,意見就會雜,讓執行的人無所適從。如果高層互相之間的意見都不統一,那讓下面的人怎麽辦?總不能先高層開會兩個星期,互相說服,統一意見,然後再布置任務吧?”

張總對安夏的話表示不理解,開兩個星期的會,不是很正常的嗎?

中創經常開一個月的會,最後互相無法說服,然後討論的事項就算了。

雖然討論的事情沒了,但是這也不算什麽壞事啊。萬一,做這事勞民傷財還沒收益呢?

張總繼續努力勸安夏接受中創的投資:“現在除了紫金之外,已經有很多家小公司起來了。

吃了嗎的對手有美餐一頓,中國貨的對手有淘淘網和亞迅,游戲就更多了。要是不迅速占領市場份額,那市場就會被別人占去。”

“我再考慮考慮。”安夏不想再跟他多廢話,要她出讓控制權,絕對不可能。

往她的公司裏插董事都不可能。

在她身邊的人,必須跟她一條心。

見安夏如此堅定,張總不肯放棄:“現在哪個投資公司不需要控制權?對,創始人團隊是公司開始的源泉,沒有創始人的創新,公司都不存在。

但是公司開始運作之後,就是一個商業體,要考慮的東西很多,不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一拍腦袋就可以做決定的。

人少的時候沒有關系,人多的話,肯定是要對投資者和員工負責的嘛。”

“何況,像你剛才也說了,紫金科技在國內是很強。但是放在全世界的舞臺上,到底還是一個發展中國家的新興企業。

這些國際投資公司,最重視創始人的資歷,或者是投資項目的科技含量。

我記得安總原來是九廠的一個工人?現在紫金用的許多科技也並非原創,而是從ibm,或是日本那邊過來的。

當一個商品,沒有一個人要買的時候,其它人也不會多看一眼。但是一旦已經有一個人先買了,就會容易帶起群體效應。

如果有我們中創先投了,那其他投資公司也會把更多的關註投向紫金……”

趙總還在說,安夏微笑著聽,聽完了優雅地向他笑笑:“抱歉,我不能接受這個條件,我去補個妝。”

說罷,便拿著她的小手包轉身離開大廳。

補妝只不過是一個借口,是一種委婉表示「我不想站在這裏聽你放屁」的態度。

安夏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稍稍補了一點口紅。

“很漂亮的項鏈。”旁邊一位氣質雍容的女士稱讚道。

“謝謝,這是我找一位設計師定制的。”

安夏笑盈盈地看著她,等著她下面的話。

今天整層樓,就只有投資基金行業的年底聚會活動,其他人不會過來。

會出現在這個洗手間的女士,絕對不是路人甲。

這種人,平時也絕對不會跟路人甲聊天搭話。

誇項鏈,只是找到一個搭訕的理由罷了。

所以,安夏沒有只說「謝謝」,而是還帶出了下一句。如果她有心接著聊,就可以從設計師、定制聊到別的事情上。

如果不想聊,只要點頭笑笑,就可以走了。

遞話遞全套,方便你我他。

兩人一起離開洗手間之後,那位有粵語口音的女士向安夏自我介紹:“我是高盛公司亞太地區的副總,陳穎。”

高盛集團,華爾街五大投行之一。

安夏伸出手與她交握,陳穎詢問起安夏尋找投資的意向,有什麽要求。

雙方相談甚歡,高盛總公司當然不知道在一個發展中國家有什麽公司。

但是陳穎知道,她每天都會使用紫金論壇,偶爾也會在「吃了嗎」上面點外賣,對整個團隊的印象非常好。

“紫金論壇的新聞版很厲害,很多新聞的播發速度,比廣播和報紙快多了。”

“那個其實不應該算新聞,新聞是需要經過有關部門審核後才能發出的,我們那個,只是收集一些網友們剛好看到的事情。”

一來二去,還是聊到了重點,投資。

安夏索性擺明了條件,她只要投資,希望投資人只管收取財務上的利益,不要插手公司的管理。

陳穎沈吟片刻:“不要控制權不是沒有先例,但是你要證明,你的想法,是與絕大多數消費者的利益是吻合的。我們才能放心地不插手。”

道理沒錯,就像一個未成年的孩子說要獨自出門幹一番大事業,家裏人怎麽也不可能真的相信他。

公司同理。

公司沒有成年與未成年的劃分,那就要看公司管理者的腦子是否成年了,不會幹出什麽違背消費者利益的事情,導致投資方虧損。

“好的,我回去準備一下資料。”

“盡管啊,正好大老板這幾天在國內,周二就走,他敲定的事情,流程辦下來特別快,他一走,沒人push,每次流程都得拖到最後一刻,最近談投資的人又比較多。”

“謝謝提醒,我馬上就準備。”

安夏趕回公司,都已經十一點多了,公司裏早就人去樓空。

連自助餐場地都收拾的幹幹凈凈,完全看不出這裏打翻過蛋糕,潑過汽水。

“回公司一下,我在會議室等你們。”安夏拿起電話,叫幾位高管回來。

幾個高管都是剛剛才到家,接到電話後,不管心裏有多麽不情願,還得馬上折回公司。

拿年薪的人,就是如此的沒有人權。

會議室裏燈火通明,安夏看著在坐的幾位總監:“你們誰寫過給投資人看的公司介紹?”

給投資人看的ppt,跟在公司裏立項的ppt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樣。

安夏從來沒有寫過給投資人看的ppt,只知道有這麽一個傳說:投資人愛聽故事。

希望其他人能給力一點,最好是能一個人把數據收集和最後統合都做了。

就像在大學裏,做小組作業的時候,能者多勞的那個冤大頭那樣。

不幸的是,公司裏的其他人也從來沒有寫過給投資人看的故事。

大家都一臉懵逼,不知道怎麽寫,薛露問道:“有沒有可以參考的範文?”

小學生在寫作文之前,好歹都學了幾年的語文,看了不少故事書做範例呢。

決定公司投資這麽大的事,要為它寫個小作文,連範文都沒有?

那怎麽行。

“我沒有範文,你們幾個不是留過學,就是在外企待過的,沒見過嗎?”安夏環視著高管們。

“申請美國的大學,不是要寫一份關於自己的介紹嗎?說自己怎麽怎麽好,怎麽怎麽厲害,今日學校以我為榮,明日我為學校爭光之類的,跟咱們找投資人的意思也差不多嘛。”

“那個……”曾留過學的市場總監清了清嗓子,“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寫給學校的自薦信上只要寫以前的工作成績就行了。這個想要人投資,肯定要寫對未來預期的投資回報吧?還有是基於什麽得出的投資回報計算。”

但是要怎麽寫,又是一個問題。

像產品說明書一樣,把公司現有的產品和服務列一二三四五六七出來,他們不會有興趣的。

這些都是可以看見的東西,又過於理性,完全不能打動別人。

“我們要說一個故事,關於一個年輕化,人口多,充滿著消費的市場,怎麽被拿下的故事。

你們就照這個思路,收集一下人口增長、消費增長、受教育程度,還有計算機硬件價格的相關數據。寫好了周一交給我。”

安夏布置完工作,回到家,陸雪坐在沙發上看文件,快過年了,他又有用不掉的「探親假」,安夏讓他到自己家來探親。

陸雪聽見門響,轉頭看見安夏拎著包回來:“剛還想打電話給你,今天怎麽這麽晚?”

“跑來又跑去。”安夏把包隨手扔在地上,把鞋踢掉,然後斜倒在沙發上,小聲嘀咕:“累死了。”

“腿累?”陸雪揉按著安夏的小腿。

“腿不累,心累,好煩啊,為什麽人類畢業之後,還要寫小作文啊?”

安夏趴在陸雪身上,伸手用力揉著他的頭發,借以洩憤。

“什麽小作文?”被抓成爆炸頭的陸雪好聲好氣地問道,“是要向哪裏匯報什麽事情嗎?”

“對……”安夏有氣無力地拖長聲音。

她一向覺得這種給投資人看的公司介紹,就跟唐代科舉一樣。

沒有八股的限制,能寫的範圍很廣泛。但是能不能被中舉,排第幾名,完全看主考官的個人偏好。

她對高盛老板和其他掌權者的個人愛好都不了解,根本沒辦法對癥下藥。

還得再找找高盛這任老板上任之後,都投過哪些公司,好分析一下。

安夏打算短暫地擺爛十分鐘,再去找資料。

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抓著陸雪的頭發,把剛剛被自己揉亂的頭發,又梳得整整齊齊:“也不知道高盛的老板,會不會喜歡我寫的公司介紹,好煩啊。”

陸雪摟住她的腰,在她的唇上點了點:“誰會不喜歡你呢?”

“那倒也是。”

陸雪:“……”

安夏不滿:“你幹嘛這個表情,你剛才是不是就是跟我客氣客氣?”

陸雪義正辭嚴:“絕對沒有,我們倆都這麽熟了,還客氣什麽。”

“哼……”安夏用手指在自己嘴唇上抹了一點口紅,點在陸雪的眉心:“哈哈,好像印度人。”

“唉,快別提印度了,幾次外貿的案子都是跟他們有關的,他們不要臉的程度,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怎麽還有那麽多公司願意找他們啊?”

安夏記得,印度的呼叫中心和軟件外包業務那是相當的強,生意那叫一個好。

“因為便宜啊,而且也會吹。在沒付錢的時候,他們能把你能得到的東西吹到天上去。

等到要交付的時候,事就來了,不是這個沒做好,就是那個還沒做好,要麽就是得加錢。”

安夏眨眨眼睛,能吹動一個人,是那個人意志不堅,容易上當。能吹動那麽多人,說明還是很可以的。

“你聽過哪些印度騙人故事?說給我聽聽。”

陸雪以為她只是抱著聽八卦的心態。於是跟安夏分享起,他在工作中聽到的那些印度故事。

“還有沒有啊?”安夏聽完一個不過癮,還要聽更多的。

“其他的都沒有什麽特別的,哦,還有一個翠鳥航空,老板買了最好的空客飛機,內部裝潢極盡奢華,賣的票價卻很便宜。引來了很多人買票坐飛機。

投資人看見有那麽多乘客,覺得他的航空公司很有前途,就投了。

翠鳥航空一直都在虧損,但是外界看來,非常紅火,每天都有很多客人,直到有一個客戶非常不理解。

那個客人不僅是翠鳥公司的客戶,還是一家財務公司的高級分析師。他調查了一下翠鳥的賬,然後,這個騙局才被戳穿。”

“哦……”安夏點點頭,這不就是瑞幸咖啡麽。

只不過瑞幸咖啡玩得更大,連客戶數量都是造假的,不然也不能被混水公司抓個正著。

沒想到三十年過去了,套路也沒什麽變化嘛。

難道真的是「經典永流傳」?

至少,兩個相隔三十年的案例,證明了這個套路是可行的,如同裏的富家女與窮小子,霸道總裁與白蓮花,再怎麽俗,受眾群體就是很大。

安夏歪著腦袋,認真琢磨應該給紫金科技編一個什麽美麗的故事。

翠鳥航空是吹印度有那麽多人,他們都會愛上坐飛機的感覺。

瑞幸是吹中國有這麽多人,且沒有飲用咖啡的習慣,只要我出手,全中國喝茶的人,都會倒戈投奔咖啡。

安夏手中虛虛一握,像是捏著一個話筒的模樣,送到陸雪嘴邊:“陸先生,你好,我想采訪一下,你對紫金公司未來的看法。”

陸雪裝模作樣地攏了攏頭發,挺直了腰背:“根據我多年的經驗,紫金公司未來必然成為全中國人民生活方式的領頭羊,公司將在總經理安夏小姐的帶領下,不斷開拓進取,走向輝煌的明天。”

安夏眨巴眨巴眼睛:“生活方式的領頭羊,嗯,這句話修改一下可以用。再多說幾句。”

陸雪:“重點是在安夏小姐的帶領下,別漏了,要是將來報道出了偏差,你們是要負責任的。”

“安夏小姐不重要,來,再多說點。”安夏特別煩正式文章裏的打官腔,難得抓到一個天天上班就是打官腔的人,豈能放過。

“安夏小姐很重要。沒有安夏小姐,我連飯都吃不下。”陸雪將頭擱在她的頸窩,輕輕地吻了吻她的脖頸。

“還有,安夏小姐,投資人給你的作業,你是不是應該考慮自己做?”陸雪放開她,捧著她的臉。

“不然,等你找他們老板宣講的時候。萬一臺詞記不住,卡殼了,那多尷尬。”

“我可以背的嘛,夢游天姆吟留別,它也不是我寫的啊。我可以有感情的背誦!不信我背給你聽: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陸雪:“你是想挑起四川省和浙江省的不合?”

“啊……哈……哈哈……反正是夢游嘛,李白走在蜀道上,因為難於上青天。所以卡在半路,閑著也是閑著,他就睡了一覺,然後就開始夢游天姥山了。”

陸雪做恍然大悟狀:“哦!有道理!拿出這個精神,去寫給投資人看的公司報告吧!”

擺爛的十分鐘也差不多了,安夏從陸雪的腿上下去,坐在桌前,打開高盛的網頁。

她研究了一下,高盛亞太地區的辦公室在香港,不在大陸。

嗯,那確實得動作快一點,現在大陸與香港之前的往來跟出國一樣,盡量趁著能拍板的人都在大陸,那就快一點。

此次,鴻雁上也傳來了其他幾位高管的工作成果,他們收集了安夏要求的所有數據。

薛露還貼心地做了對比圖,圖中顯示,中國人均消費能力,與人口增長呈正相關。

她還做了一個消費品類的分析對比。

從早期的「活著就好」,到現在,想要電器,想要家具,想吃好一點……

說明人民群眾有消費的,也有娛樂的。

紫金科技提供的業務,完美覆蓋了人民群眾的需求。

安夏想想自己曾經待過的那個時代。對於現在來說,已經足夠是一個驚世駭俗的神奇故事。

衣食住行,工作生活,處處都與電腦手機息息相關。

沒手機亮個綠碼,連公司門都進不去……

安夏把自己親身經歷都寫在報告上,為了不顯得吹牛過度,她還把一些對於現在來說過於超前的東西刪掉。

“呼……寫完了。”安夏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

安夏揉著眼睛,轉頭發現陸雪還在沙發上坐著,腦袋歪在一邊,已經睡著了。

睡在沙發上不舒服,明天醒了肯定脖子痛。

安夏本想把他叫醒,忽然,她對自己產生了一些不切實際的預期。

她活動了一下手腕,前幾天在健身房試了試,能拉一百六十斤的杠鈴,陸雪嘛,雖然高,但是瘦瘦的,看起來也不是很重。

安夏,她一手托著陸雪的背,一手托著陸雪的腿彎。

一二三,起……靠,怎麽這麽重,一定是沙發太軟了。

安夏不服輸,她繼續用力,終於,人肉被搬離了沙發,高度三厘米。

陸雪睜開眼睛:“把我放下來,小心閃到腰。”

“別說話!”安夏把陸雪扛在肩膀上,艱難地向前挪步,然後……摔在了地上。

陸雪一副小媳婦的模樣,躺在地上,一手掩著胸:“你不要過來,你過來我就叫了!”

“你叫啊,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安夏獰笑,“我要對你做一件喪心病狂的事情!”

陸雪也跟著演上了:“不要殺我,你讓我做什麽都行!”

“真的?嘿嘿,別後悔!”安夏一手挑起陸雪的下巴。

陸雪含淚:“對人家溫柔一點。”

安夏把他拉起來,拉扯到客房,用力將他推倒在床上:“不準跑!”

然後,她出去了。

陸雪十分好奇她想幹什麽,難道她想……不可能不可能,還沒結婚呢,這成何體統。

一陣腳步響,安夏回來了,她手裏拿著一個筆記本電腦:“幫我看看,寫的文字通順嗎?詞句好理解嗎?最好用英文的思維再想想,明天我再找人翻譯成英文。”

陸雪:“……”

“要是困的話,就先睡吧,明天再看。”安夏折騰了一個晚上,她是真的困了,自顧自回房去睡了。

把陸雪撩撥得心裏癢癢,結果,她就這麽走了,臨走還留下作業。

她剛才說得沒錯,確實是喪!心!病!狂!

第二天一早,安夏起床,發現一向勤勉的陸雪居然沒起床。

她滿屋子找吃的東西,就搜羅了一包掛面,還有三個雞蛋,一頭蒜和兩根小米辣……

這才想起來前幾天陸雪出差,她天天在公司吃,確實沒囤什麽東西。

安夏卷起袖子,煎了三個荷包蛋,再爆香了蒜末和辣椒圈,把荷包蛋扔下去,澆上醬油和醋,準備做個荷包蛋燜面。

不一會兒,客房裏就傳來了動靜,陸雪像幽靈一樣飄了出來,自己乖乖抽了一雙筷子,握在手上,端坐在餐桌前。

“吃完再睡一會兒吧。”安夏把做好的燜面端到桌上,發現陸雪的眼睛閉著,又睡著了。

“這是看到多晚啊……”安夏一手拿著筷子,一手抓來筆記本電腦,想看看陸雪給她修訂出多少錯誤來。

她覺得自己寫得還可以,不至於看不下去,要全文推翻重寫吧?

中文部分,確實只修改了一些遣詞造句,加一些更敢吹,但抓不著證據這是在瞎吹的內容……也就是把安夏刪掉的那些「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太離譜」的功能。

不僅如此,還有另外一個文檔。

全英文的。

安夏寫了五千多字的商業計劃書。

陸雪把它全部翻譯成了英文。

其中一些特別專業的詞匯,安夏都不確定應該用什麽詞。

她把陸雪翻譯的英文發給公司的翻譯,特別圈定了幾個專有名詞,讓翻譯確定這個詞的用法對不對。

翻譯很快回覆:“詞是沒有問題的。國外有公司剛剛推出類似的服務,就叫這個名字。”

此時,電腦上,陸雪的鴻雁軟件開著,還有一個群。

群名:九廠無敵龍爪手

陸雪與他們的聊天記錄全都是「xx用英文怎麽說」「xx有專有名詞嗎?」

有人回覆了詞的意思後,還不甘不願地回覆:“我一個月上萬美元的工資,算下來時薪一百美元,你也弄個貴點的事問啊……比如今天總統帶了幾個保鏢,保鏢身上備了多少子彈之類的……”

陸雪回覆:“要是安夏想刺殺總統,那我就問。”

下面整齊一排:“噫……”

這幾個人的名字,安夏都知道,是當初和陸雪一起開發牡丹廠自動機械臂的人,他們如今都已經在大洋彼岸,都有著不錯的工資收入。

難怪找對應的名詞能找到,要是一個賣漢堡的美國人,都未必翻譯得這麽精妙。

安夏親了親陸雪的臉:“辛苦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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