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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十七逢舊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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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十七逢舊人·二

莫十七回府後卻不見杜長蘭, 她詢問左右:“大人去往何處了?”

“城北出了點事情,大人趕過去瞧了。”

原是有外地人偷爬上山,以觀金佛, 叫工人們抓了正著。山下百姓群情激憤, 認為那幾個外地人褻瀆神靈,欲動私刑, 杜長蘭這才急忙帶人過去平亂。

莫十七想了想, 將擺件放下,也跟著前往城北。

同一時間, 舒宥等人打聽到一個意外消息:“莫護衛?”

華叔蹙眉,再次詢問:“我們是想打聽一個叫莫十七的行首, 她應是組了商隊, 二十出頭,生的俊秀。”

本地坐商笑道:“咱們覃州沒有莫行首, 但的確有一個二十出頭, 容貌明秀的莫護衛,很得知州大人青眼, 乃是知州大人心腹。”

舒宥和華叔面面相覷,適時坐商又道:“你們想知莫護衛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也簡單,她近日負責城北廟宇建造, 你們今兒趕去,或是能瞧見人。”

舒宥對坐商道謝,二人出了鋪子,立刻朝北門而去。

街邊的喧鬧不斷後移,長街盡頭霞光漫天。他恍惚又看見那道熟悉的背影。

十七, 等著我。

“籲——”莫十七看著北門聚集的人群,勒停馬匹, 有衙役瞧見她,立刻殷勤的為她開出一條道,“莫護衛,大人在前方,事情已經解決,不必擔心。”

莫十七頷首,順著衙役開道出了城門,身後的馬尾在空中甩出一個靈動的弧度。

“十七——”舒宥眸光一顫,欲跟上前,卻被人群攔截。

方才對莫十七小意討好的衙役,此刻冷面喝道:“城門擁擠,還不下馬!”

舒宥眼中閃過一抹戾氣,被華叔勸住。

他們混入人群,密密麻麻的百姓將山腳圍的水洩不通。

杜長蘭正派人疏散百姓,這麽多人,一旦發生踩踏,極易鬧出人命。

而之前私自爬山的外地人也準備押送回府衙,一切有序進行。

杜長蘭忽聞身後馬蹄聲,不必回頭,他都知曉來人是誰,於是調轉馬頭,含笑喚……

“行首,莫行首!”那幾個外地人頓時掙紮起來,向莫十七靠近。

衙役面色大變,一個刀背砍在對方腿窩:“老實點兒!”

對方猶自喊著:“莫行首,行首,莫十七!”

聲音渾厚,在這吵吵嚷嚷的露天也如此震耳欲聾。

莫十七終於勒停馬,側首望去:“你們在喚我?”

幾人連連應是,“行首,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老巴,巴叔啊。”

莫十七偏頭想了想,在對方希冀的目光中搖頭:“我不認識你們。”

如此幹脆利落,將他們幾人打懵了。周邊傳來嘲笑聲,“你們想攀關系也不先打聽打聽,那可是杜知州的心腹,當今天子欽封的護衛,正六品的武職呢。”

老巴幾人恍恍惚惚被押走了,腦子裏還回蕩著“正六品武職”“莫護衛”。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們想的太投入,都未瞧見趕來的舒宥和華叔。

而舒宥和華叔也滿心滿眼都是杜長蘭身邊的莫十七,或許是二人目光太熾熱,驚動年輕的知州大人,對方朝他們望了過來。

他的眉眼深邃,鼻梁挺拔,一張面皮兒如三月桃花含情,很是風流倜儻,看見他們楞了楞,隨後微笑頷首。

不多時,有衙役請他們靠近。

華叔心中沒由來的生出一股榮幸之感,如此年輕俊傑,卻對他們禮遇有加。

二人牽馬行進,朝對方抱拳行禮,杜知州高坐馬背,舒宥不得不擡頭仰視他。

對方逆著光,日輝勾勒出對方的身形輪廓,掩去了那張笑面,冷漠殘酷如山中猛獸。

舒宥眼皮一抖,垂下眼避開了那目光去。

“不必多禮。”舒宥聽見那道清越的聲音響在耳邊。

杜長蘭也在留意他們,視線又掃過身邊的十七,那雙淺色眸子中除了疑惑,再未有旁的情緒。

杜長蘭解釋道:“十七失去了曾經的記憶,確實不知曉你們是誰。”

隨後杜長蘭帶二人回府,莫十七一直跟在他身側,入了知州府內堂,下人奉上茶水點心,杜長蘭笑問:“你們說你們是十七的故人,可有證據。”

這話把舒宥和華叔二人問住了,想說他們商隊的人可以作證,但隨後想起這也只是他們一面之詞,

而十七的家人這些年也已經故去。

莫十七剝著瓜子望向他們,忽的一陣撲棱聲,屋中迅速閃過一道灰色影子,落在杜長蘭手邊。

“大人回來啦~~”

“恭迎大人——”元寶輕輕啄著杜長蘭指尖,又用毛茸茸的小腦袋蹭蹭手背。

杜長蘭笑道:“零嘴在十七那裏。”

毛茸茸的小身子一頓,下一刻無情的拋棄杜長蘭,飛向左下首的莫十七,元寶落在茶幾上,“元寶要吃杏仁。”

莫十七平靜的剝瓜子,“沒有杏仁。”

鸚鵡不高興的蹦跶兩下,委委屈屈接受了瓜子仁。

很稀松尋常的行為,杜知州和十七都未說上幾句話,可舒宥和華叔心裏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

在那怪異之下,舒宥更有一種隱秘的,不被察覺的恐慌,仿佛他的寶物被人奪了去。那是沒由來的,卻叫人難以忽略。

“十七的後背有五道刀傷,其中一道最為兇險,接近脊骨。”舒宥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不止如此,十七的腰腹有一道爪傷,雖然時日久了,疤痕頗淺,但卻是能與狼爪抓痕吻合。”

華叔被提醒了,也道:“十七的左小腿也有過一道疤痕。因著傷口太長,便是用上好的藥膏也抹不去。”

商隊在追逐巨大利益的同時,也會伴隨數之不盡的兇險。野獸,山匪,地方官員,極端天氣,皆是避不開的劫難。

這條行商的路不好走,縱使有莫父照拂,莫十七一開始也走的很是艱難。後來她羽翼未豐,莫父卻匆匆離世,為了壓制住一幹老人,莫十七永遠沖在最前面。這些傷便是那時留下的。

但她傷的最重的那回……

“十七是為了護住我,才被山匪砍傷背,險些傷到脊骨。我一直記得這份情。”舒宥起身朝莫十七行去,他將人擁入懷中,激動不已:“十七,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多辛苦。”

杜長蘭聞言神情微妙,舒宥這話怎麽聽來有邀功和裹挾之意。既是十七的故人,難道不該詢問十七在失憶的日子過得如何?有無受罪?

相比舒宥,杜長蘭更偏向華叔幾分。蓋因華叔正是杜長蘭與莫十七初見時,莫十七身旁的藍衣大漢。

他心裏思緒頗多,但現實只是幾個瞬間,杜長蘭下意識望向十七,未料到十七也看向他。兩人猝不及防,目光對了個正著。

一剎那,莫十七仿佛被燙到般,一掌推開舒宥。

舒宥神情錯愕,難過中還夾雜了迷茫,“十七?”

莫十七眼神飄移,心如擂鼓,一下一下,將她耳膜幾欲震破。她低下頭,不敢看舒宥的眼,更不敢望向杜長蘭。

她借口不適,匆匆離去了。

“十七?十七!”舒宥把著門沿,震聲呼喚。

杜長蘭寬慰幾句,將二人安置,沒了外人,杜長蘭肅了臉。

一只腦袋在門外躥動,杜長蘭端起茶盞,撥了撥茶沫:“進來。”

風鈴笑盈盈進屋,行禮後繞至杜長蘭身後,給他捶背:“大人是在為莫護衛的舊人煩擾?”

杜長蘭睨他一眼,風鈴討好笑:“這事都傳開了,並非小的特意打聽。”

風鈴心裏閃過好幾個念頭,又有些畏怯,於是跪在杜長蘭身側,一邊給他捶腿,一邊大著膽子問:“大人是不是喜歡莫護衛?”

杜長蘭雙目一瞪,風鈴立刻跪直了告饒,準備工作十分充分,叫杜長蘭都沒法說他。

杜長蘭道:“不必你伺候,你退下罷。”

風鈴心不甘情不願出了屋。

那廂莫十七回到住處,卻是心緒翻湧,久久不能平靜。

腦海中一直浮現一道熟悉聲音,溫柔含情,聲聲喚她。

她閉上眼,捂住耳,仍是無濟於事,那是從她記憶深處,從她腦海中而來。

她整個人在榻上蜷縮成一團,許久,她才睜開汗濕的眼,望向窗外的枯枝。

她的記憶仍是空白,卻間歇閃過幾張模糊的人臉。那二人應是沒有哄她。

下一刻,屋門打開,莫十七叫住下人,詢問舒宥二人住處,徑直行去。

“回稟大人,莫護衛進入西小院,半個時辰未見身影。”

杜長蘭說不出是什麽情緒,少頃他揮了揮手,“本官知曉了,你退下罷。”

杜長蘭提筆繼續辦公,耳邊卻響起風鈴脆生生的問話。

他喜歡十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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