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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女子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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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女子香(一)

神都之繁華,大抵如若木之高不見頂。

彼時,劉青姝第一次踏足神都,也不知該以何種身份,頓生一抹陰霾。纖指觸碰到腰間的狀師令牌時,陰霾才漸漸消散。

是了,她是一個狀師,為天下鳴不平的狀師。

“快看,那是武功侯夫人吧!長得真是溫婉秀麗!”

“聽說武功侯夫人年輕時,也是一個名動神都的美人呢。”

“也?武功侯夫人已經生得這般好看了,還有人能夠和她媲美?”

“這可難說,猶說女帝年輕時也是神都一絕,只可惜美人遲暮,未得有幸見到牡丹花開得最好的時刻。”

只見一隊人馬簇擁著一輛馬車,馬車行駛得平穩,車輪錙重,華蓋映紅。

不見馬車裏的人長相如何,便是聽那名字也知是一個大美人。

“聽說武功侯夫人名喚劉漁,秋娘撫弦漁娘嬌,真想看看她長什麽樣子啊!”

劉青姝聽了一會兒,剎那風起時,掀開車簾一角,才叫人堪堪見了真容。

那是一張秀美至極的鵝蛋臉,雲紋膩理,嬌娥若月。也難怪武功侯會給自己的女兒取名為武月了。

想來是因武功侯夫人之故。

“要說美人啊,李中郎將的妻子也得提上一嘴,只是這美人原是揚州瘦馬,得幸叫中郎將給看上了,才脫了奴籍。”

李中郎將?

坊市都傳李中郎將遭人暗害,兇手乃是其得意門生——溫灼魚。

“要說這李中郎將,也著實倒黴,竟然碰上了這樣的門生!”

“這樣忘恩負義的門生,誰人敢要啊!虧得還是一個金吾衛!我呸,真是神都之恥!”

劉青姝聽得心裏犯了癢,這幾個人沒有切實的證據,竟然在背後如此說道溫灼魚。

她清了清嗓子:“嗯嗯,這位大兄弟,我看你印堂發黑,想來是,哎,你還是回去看一看吧,興許能吃上一口熱乎的飯菜。”

“莫名其妙!”

下一瞬,劉青姝將幾個人打了一拳,牙掉了,這會兒,真吃不上一口熱乎的飯菜,幾人將此事鬧到了公堂之上。

神都的公堂比淮南縣的公堂看起來更加恢宏,連旁聽的座椅用的也是上好的紅木,更遑論知府坐的位置上是何等風光了。

“堂下女子,你為何要打這三個無辜的路人?”

劉青姝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大人,不是我不懂事,而是這三個人不聽勸啊,我算出來他們即將有血光之災,可是他們不信,我只好證明給他們看了。”

被打的三名男子控訴:“你胡說,分明是你胡說八道,上來就是一拳,牙都掉了!”

知府有些頭大,真當他這裏是想來就來的地方啊!

“本官判這位姑娘賠付十兩銀子,此案就算終結。”

身為神都知府,每日他判決的案子數不勝數,有的匆匆了結,有的擱置一旁。

“不行,怎麽說也得二十兩!”

知府急道:“人家是姑娘,還二十兩,合適嗎?”

劉青姝拿出了一錠黃金。

“給。”

四個人頓時嚇傻了。

“大俠,要不,你再打我一下吧,別打死就行!”

知府還是第一次見有人上門討打的,不過,十兩黃金啊,他自己都心動了。

此事,就算結案了。

知府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財大氣粗的打人者,要不是這一身官服在身,他也想去討要一頓打。

劉青姝忽然亮出了自己的狀師令,那是一枚黑色的狀師令牌,她當著眾多衙役的面和知府聊起了天。

黑令狀師令牌,只能是為縣官之下的人鳴不平,多是商人農人一類人。

阮吉安微微發福的身子抖動了一下,道:“四十九枚黑令,竟然有一枚在你的手中!”

黑令稀奇在於量少,而持黑令的女子更是萬裏挑一。

“運氣好點罷了。”

“可本府可不是普通官階。”

“草民知道,草民就是想問問瘦馬嫁了達官貴人,是平民,還是貴人?”

阮知府道:“即便是脫離了奴籍,朝廷也不認可瘦馬為貴,自然是平民。”

只不過比普通的平民要有權勢一些。

劉青姝道:“如此甚好,大人,我要為李中郎將的夫人安氏鳴不平。”

阮吉安微微頓首,兩撇胡子往上翹了一下。

李中郎將身死金吾衛內庭之中,嫌犯是為溫灼魚,這姑娘應該同溫灼魚不相識,那應該就是為了安氏。

按說安氏這些年循規蹈矩,鮮有出格之舉,李中郎將更是對自己的夫人呵護有加,連女紅都不讓她碰,身為同僚的他自然也知道這些愛妻事跡,還每每同自己的妻子提說,說李中郎將枉為中郎將,半分男子氣概都沒有。

阮夫人卻覺得李中郎將鐵骨柔情,二人因分歧至今分房而居,誰也不肯低下頭軟說半句。

如今,一個打破冰桎的機會擺在他的面前。

“你真要為那安氏鳴不平?”

若是安氏有不平之氣,那便說明李中郎將愛妻之舉,實為月盈則虧,他家裏那位也沒理由不搭理他。

“是。”劉青姝計謀得逞,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李中郎將的案子,她只能從安氏身上下手,作為她查案的合理借口。

“好,那本官限你三日之內將安氏的冤屈訴來。”

拍案一下,此事就算是告了一段落。

有了知府的口頭令,她找安氏也有了一個借口。

溫灼魚那性子,怎麽會查案呢。

還好有她在,不會讓人白白欺負了溫灼魚。

這幾日不曾見過溫灼魚,想來是被通緝了,不好出來行動吧。

劉青姝哀嘆一聲:“哎。”

白布纏門,金元寶的紙錢殘留在地上。

李中郎將家不大,一處庭院作為練武之地,還有一處小池,池中的金魚察覺到有人來,躲到了浮萍下,身子翕動回看了一下,躲得更深了。

除了主房外,還有四個廂房,仆人若幹。

“你找誰?”

“我剛從官府過來,來找你們家夫人。”

婢女小冬以為劉青姝是官府中人,道:“我家夫人剛沐浴,此刻正在佛堂前抄錄禱詞。”

剛死了丈夫,還沐浴?

“你家夫人經常沐浴嗎?”

小冬老實回道:“老爺在時,夫人要沐浴上三次,老爺不在了,夫人今日只沐浴一次,想來是悲傷過度。”

尋常人家,入了秋冬,不一定擁有每日沐浴的習慣,這安氏竟然喜歡沐浴?

“你家老爺生前一定很愛你家夫人吧。”

“那是自然,原先朝廷給中郎將一座大宅子,老爺將大宅子給賣了,買來的錢替夫人贖了清白身……”說到這裏,小冬住了嘴。

夫人最忌諱的事情便是他人提及她的出身,尤其是“瘦馬”“清白”等詞匯。

“我只是隨便問問。”

聽起來,這個安氏並沒有什麽不平之氣。

既然沒有不平之氣,那麽從安氏身上入手,是不是太過於草率了些?

李中郎將的家仆婢女們,對他似乎沒有什麽怨言,這可就有點棘手了。

雖然勝算不大,但劉青姝還是打算先見到安氏再決定要不要換一個人選。

透過紗窗,可以看見一個美人正嫻靜地抄錄,她梳著飛仙髻,身穿一件鵝黃色的錦衣,眉上未點花鈿,小臉兒素凈如菩提。

等入了屋子,劉青姝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乳香,又和其他母乳香不一樣。

“夫人,府尹來人了。”

安氏微微擡眸,然後放下了手中的毛筆,道:“明白了。”

安氏緩緩走出來,身姿如燕,她一出來,乳香更甚。

這乳香竟是從安氏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讓姑娘見笑了。”

安氏福了福身子,她說話的聲音很是輕柔,光是這聲音已經讓不少男子欲罷不能了,更遑論那姣好的身姿。

“夫人今年年芳幾許?”

“一月前,剛過而立,說起來,夫君大了裊裊十歲,如今夫君慘遭毒手,我這心裏委實不安。”

安氏淚眼婆娑地看著劉青姝:“可是那歹人抓到了?”

“夫人,您別激動,我此番前來,只是想給中郎將燒一柱香,聊表心意,感謝他那麽多年來一直守望神都,他是大英雄!”

安氏身子止不住發顫,輕咬了一下唇瓣。

“可我不想他當這個大英雄,我寧可他只是我夫……”

窗外正稀稀落落下起了雨,打落了一朵半殘的墨菊。

劉青姝明白今日怕是問不出來什麽東西了。

“那在下就不叨擾夫人了。”

李中郎將和夫人真是恩愛有加。

可兇手到底是誰呢。

李中郎將在金吾衛的辦公之地被暗殺,最有嫌疑之人便是金吾衛裏的人,可金吾衛裏除了嫌疑人溫灼魚,其他人她也接觸不到,又如何為溫灼魚洗清冤屈?

溫灼魚待她確實不錯,這般好男兒世間罕見,罕見的人若不犯事當個瓷罐看看也是一種趣事。

“我身子不佳,不送了。”

劉青姝明白失去丈夫對安氏意味著什麽,也不多說什麽。

“告辭。”

走出李府沒多久,劉青姝便看見了謝芳沁和謝方書。

謝方書一看見她便搖著尾巴跑過來,蹭了蹭劉青姝的靴子。

“謝方書,你怎麽會在這裏?”劉青姝揪了揪謝方書的耳朵。

一道嬌蠻的聲音傳過來。

“吼,謝方書,你這個叛徒,我才是你的主人呢!”

謝方書叫了兩聲,似乎是表述自己的不滿:“汪汪!”

淮南縣離神都不遠,只是還未到朝覲的日子,謝芳沁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縣主,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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