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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異獸篇(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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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異獸篇(九)

雨勢不大,衣衫單薄的小姑娘裹緊了身上的麻布,小臉兒白紫白紫的,看不出半分血色。

這樣瘦弱的女孩竟然是太守家的女兒,若不是親眼所見,劉青姝快懷疑這是不是冒充的姑娘了。

劉青姝回頭拿了兩個月圓子和一把糖炒栗子,交到了袁忠秉的手中,袁忠秉一招手,小姑娘怯生生地走了過來,慢吞吞地接了過去。

劉青姝忽地靈光一閃,轉身去後院找溫灼魚。

“溫灼魚。”

他似乎對架子上的藥材產生了興趣,一股腦地看著幾種稀奇的藥材。

“你在幹嘛?”

溫灼魚這才收回了目光,擺出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溫灼魚,你聽我說,你找個機會潛入太守府。”

溫灼魚遲疑了一下,他是那種不行正道的人嗎?

“你輕功好,被發現了也能跑,最重要的是,你戴面具,沒人知道你是誰。”

她這算盤打得可真是太響了。

男人修指微動,面容抽搐了一下,竟然鬼使神差地應了下來。

劉青姝對自己安排甚為滿意,接下來就是去太守府看一看了。

菊蕊殘敗,明月初來。

岳太守聽聞神都裏來了貴客,馬不停蹄地從軍營裏趕了回去。

岳林安胸口伏著氣,面容微微泛白。

“不知貴客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來人一身紅襖,如同雪中盛開的紅梅,梅花為鈿,身子盈勻,合起杯蓋,搖香微來,龍井入喉,甚是愜意。

她雲腰間那一塊鶴紋金牌格外顯眼。

鶴紋金牌只此一塊,鮮有人知道鶴紋金牌的作用,但他曾聽神都的那位說過一次,鶴紋金牌如臨見重相,不輸於任何一個肱骨之臣,且是女帝親自管轄,有直通效聽之權,其地位不亞於黃胄貴族。

“聽聞太守善養馬,不知可否一看?”

“您若是想看也可,請跟我來。”

女子頷首,輕移蓮步。

馬廄裏,眾馬安靜地伏在地上睡覺,只有一匹棕紅相間的馬兒眼睛咕嚕嚕的,不知在看什麽。

突然間,這匹馬忽然躁動了起來,仰天長鳴。

“太守大人,這匹馬倒是喜躍。”

岳林安微微躬身:“這匹馬兒,是岳某手下送上來,見是匹好馬,便留了下來,您若是喜愛,岳某應當忍痛割愛。”

她只是擺了擺手,故有惆悵道:“我也曾有過一匹好馬,見它有些睹物思情罷了。”

馬兒似通人語,嘶鳴了兩聲。

“千裏馬常有,伯樂不常有,您若是相中,也是它的福氣。”

岳林安只覺自己的心頭肉被人用刀子一片片給片了下來,不過想到這匹馬是匹烈馬,平時馬廝都難以近身,她既然想要,未必牽得離開。

“既是盛情,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她快步走過去,熟稔地解下了韁繩,拍了拍馬頭。

馬兒乖巧地閉上了雙眸,那一雙眸子闔成了月牙兒。

明月懸天,雲如絲縷。

劉青姝牽著馬兒走出馬廄,一副盛情難卻的樣子。

“它鬃毛如壑,雄背健腿,就叫它小鍋吧。”

岳林安勉力笑了兩聲,這名字取得和前面說得形容簡直毫無聯系。

“郡主,高興便好。”

“瞧你這副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迫你行事,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劉青姝得了便宜還不忘賣了乖。

來了一趟太守府,換了她一匹好馬回來,倒是不虧。

出了太守府,劉青姝將金令合上,儼然黑令的模樣。

月色下潛,蛇形銀冠緊束墨發,冰輝落在男人濃密的劍眉之上,那一身墨色金紋,更顯清寒。

男人徒手執韁,嚇得馬王爺不敢哈大氣。

“溫相公,走吧。”

月輝襯人,更襯美人。

她一身紅梅,兩根金釵別在花冠兩側。不失梅骨更顯俏氣,還添上了一分華貴,獨屬於她的貴胄之氣。

男人只是輕點下頜,別過了那一雙寒冷的丹鳳眸。

她不喚姓名時,他便覺著他們二人倒是有幾分老夫老妻的樣子了。

他不問她的馬是如何從岳林安手中坑來,她也不說這馬的來歷。

溫灼魚翻身上馬,把馬王爺嚇得差點癱軟在地,這位閻王爺它可惹不起,瞥見老兄弟回來了,馬王爺知道愛是會消失的。

二人騎著馬走了一段路,確認無人了,劉青姝才問道:“見過那小公子了?”

溫灼魚應道:“見過了,如你所想,需昂貴的藥材吊命。”

他是第一次看見那孩子,若不是知道那孩子是三歲,他倒是要以為是個少年了。

以同齡人的角度上看,儼然是一個怪胎,怕是再過一兩年,就差了他半個頭了,每天大補不說,吃的東西也是千奇百怪。

“你白日可曾查到了那幾位秀才的身份?”

若是查不到,倒是個尋常人,若是查到了,那麽溫灼魚的來歷一定不簡單。

“還未……”

劉青姝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

他果然不是普通人,要查秀才的身份,要麽有官府背景,要麽有江湖手段,這兩個猜測,劉青姝還沒法判斷溫灼魚到底是列屬哪一方。

“也不急。”

見過那岳超群,他方才遠遠地看見了岳林安對劉青姝似乎很恭敬的樣子。

“你的騙術,很高明。”

竟然把岳林安那只老狐貍都給騙過了。

“溫相公想學嗎?我教你。”

她的臉上完全沒有騙過人的心虛,反而是異常坦然,這讓他生出了幾分疑竇。

這世上,真有如此高明的騙術嗎?

“不學,旁門左道的東西。”

“溫相公為何不喜看我?是覺看今日我這一身迷花了眼?”

劉青姝隨口扯了一個話出來,不曾想溫灼魚真摯回道:“是。”

許是個江湖人士,飲露食草,尚不得溫過家暖,也難怪是一副冰石模樣。

“溫相公喜歡,那明日我便不穿了,省得你看多了,該厭棄了。”

劉青姝的話總叫他找不到半分反擊的理由。

溫灼魚回了客棧後,找來筆墨紙硯,畫出了岳超群的樣子。

劉青姝微微訝然,竟然有三歲孩子長成這般孱弱又粗壯。

這已經不像是一個孩子了,更像是一個容器,重男輕女的容器。

“溫相公,你說一月吃五六人腦髓,那他下一次動手應該是明日了。”

“如何做?”

“自然是找個好人來陪我們演這一出戲了。”

劉青姝心中似乎已經有了好的人選。

“太守,許是見過袁大夫。”

他竟然探知到她心中所想,也是,袁忠秉那一副書生相是最符合秀才的樣子。

“溫相公,你看我如何?”劉青姝指了指自己。

原來她是打算自己出馬。

可那岳林安絕非常人,年少時曾參與過戰亂,作戰經驗豐富,一只手便可以掐死劉青姝。

“方才我去太守府,未見其管家,想來應該是去休憩了。”

主人未寢,管家先睡,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少頃,溫灼魚恍然大悟。

做事的不一定是岳林安本人。

“計不成,你死。”

劉青姝淡笑施禮:“小生劉秀才,這廂有禮了。”

書生的舉止倒是叫她學了兩三分。

太守府。

“本官料想,她無事不登三寶殿。”

“太守還是小心應對得好。”管家提醒道。

太守不以為然:“一個黃毛丫片子,能在這淮府城掀得起什麽風浪,哼。”

岳林安伸手,仆人遞來弓箭。

“杯映蛇中影,無懼,方能成事。”

箭矢銜風,一舉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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