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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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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陛下又是打趣嬪妾。”韋頃盈笑了一陣,待坐下後,知節便開始奉茶。

前兒尚宮局送了普洱茶來,韋頃盈其實並不是很喝的慣。因著年輕,自然是更偏好那些有味兒的花茶果茶多些,再來宮裏頭禦膳房或是小廚房的師傅們手藝也不錯,總能做出些新奇的飲子來。

便說今日這紫蘇飲子,近來便很得韋頃盈的鐘愛。

她從知節手中接過呈給陛下,笑著道:“陛下嘗嘗宮裏小廚房新做的紫蘇飲子,近來天熱,這個能解暑,清心降火。”

楚熠口味清淡,對甜食極少碰。這些夏日稀奇新鮮的吃食,他素來只嘗一嘴便撂在一邊了。

後宮許多嬪妃都會派身邊人來送吃食,大都是為著來打探陛下的心意。只是能將吃食送入紫宸殿的是少數,送到了紫宸殿又能到陛下嘴裏的就更少了,大都是分給了禦前伺候的宮人們。

譬如楊壽恩,他只要瞧上一眼陛下的臉色便知道陛下心意,因此很乖覺地便將東西撤了,或是讓其他宮人分食。

楚熠瞅了眼那飲子,平日裏他是根本不碰的,今日瞧韋頃盈說的這般繪聲繪色便起了一些興致,他接過這瓷盞,眼色倒是清奇,帶著些淡淡的紫色,想來是紫蘇葉的色澤。

入嘴的感覺初時有些淡淡的甜味,嗅著還有些橘子香味,他挑了挑眉,這般覺著倒也不錯。

“嬪妾覺著有些澀,便讓人加了些橘子皮到裏頭,又放了冰糖,因此口味會好些。”韋頃盈笑著解釋道。

能讓陛下嘗些新奇玩意兒是不簡單的,楊壽恩就在一邊盯著陛下的小表情,起初陛下是有些不解的卻不自覺帶了些興致,若是換旁人,楊壽恩當然覺著奇怪。

可在韋才人身上,似乎一切都說的通。

這批新妃裏頭就她風頭最盛,近來雖然樓寶林也小有恩寵,可到底比不上韋才人。最難得的是在韋才人身邊,陛下與素日表現是不一樣的,難得多了些寬和和縱容,面對她時臉上也隱隱帶了些笑意,整個人是愉悅而放松的,並非那般緊繃。

“你心思巧,朕嘗著不錯。再過幾日便要啟程去行宮了,路上大約也要五六個時辰的,到時候備些解趣兒的玩意,免得路途中覺著孤寂。”楚熠自認很是貼心地建議道。

與韋頃盈相處的這些日子,他似乎很少知道她喜歡什麽。看著平日安安靜靜的,今日環視這殿宇中,與旁的嬪妃宮中有一些不同的只是這邊置了個小書架,上頭擺了些書,看著也是常常翻過的。

“多謝陛下,只是嬪妾素日性子安靜,除了看書也是做些女紅罷了。”韋頃盈輕輕一笑。

楚熠的視線便落在她衣飾邊的香囊上頭,針腳平整,配色清淺,也很別致,繡工當然比不上宮裏的繡娘,但放在千金小姐身上便也能拿的出手。

時下官家女子,琴棋書畫和女紅都是一樣不得忽視的。但是相反,越是出身高貴的反而更註重培養其琴棋書畫這樣的才藝多些。

譬如,俞貴妃在入侍東宮前琴藝便極是出眾,師從京兆赫赫有名的薛大家,那行雲流水的琴音,可謂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賢妃就更不必說,能被選為長公主伴讀的人,琴棋書畫樣樣都是最拿的出手的。昔日先帝在時,長公主殿下最得先帝疼愛,甄選伴讀之事更是慎重至極,考校了數十位官家千金,最後賢妃方才脫穎而出。

只是若論女紅,在這方面二人是要差一些的。

“性子靜又靜的好處,有時候心靜才是難得。”楚熠不鹹不淡說了聲,像是在影射什麽,只是未挑明罷了。

韋頃盈只當一句家常話聽過便忘了。

這一日,陛下自然留宿在嘉福殿。聞此消息,又是羨煞旁人的。

旁的不提,便說是西配殿的林令儀只能眼巴巴地瞧著這邊熱熱鬧鬧的,明明是同住一宮,她樣樣不及韋頃盈,這時候只能淪落著艷羨她的恩寵,自個兒卻什麽都沒有。

只是各人終究有各人的緣法在,恩寵也是強求不來的。

這會兒的慈寧宮中,太後這些年靜心禮佛,隔幾日便有大半日的時候在偏殿中,樓韞這些日子小有恩寵因此來慈寧宮愈發勤了,許多事情也開始親力親為,似乎那日董氏被廢的事情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囂張跋扈又蠢笨是真的,但沒人是不愛性命的,害怕自己有一日也成了砧板上的魚肉,因此這會兒只得好好掂量著抱緊太後的大腿。

太後是她姨母,總不會害她的。

太後從偏殿出來,便瞧見樓韞在廊下等著,入宮有幾個月了這會兒瞧見她頗有些低眉順眼的樣子,與剛入宮時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不一樣了。

到底這宮裏最會磨練人的,不管多麽鮮活的模樣,久了都是死氣沈沈的,不過這樣也好,在宮裏標新立異反倒是槍打出頭鳥,還不如這樣老老實實又本分的,才能活得更長。

“嬪妾給姨母請安。”樓韞眉眼一亮,忙迎上來親手扶著太後,笑著道,“入夏了,唯恐姨母覺著熱,嬪妾便派人做了些酥酪來。姨母不喜歡冰的,便沒有令人冰鎮,這時候吃鮮嫩可口最好,姨母可要賞個臉嘗嘗。”

太後淡淡笑了笑,真是賞個臉嘗了那酥酪,轉而誇了樓韞幾句。

快要到溫泉行宮去了,太後這些年不喜歡動彈便不會隨車駕去,賢妃留在宮裏頭一方面是照拂後宮餘下嬪妃,還有一方面也是承歡太後膝下,盡些孝心。

那隨行名單中自然是有樓韞的,今日名單曉諭後宮後,她自然有些興奮,只是臨行前不免來拜見姨母一番,免得到時候溫泉行宮中有些什麽避諱的,她需要仔細些。

不得不說,自上回禁足出來又加之董氏之事,不免給她敲響了警鐘,她也開始仔細起來了。

太後瞥了她一眼,笑著道:“當日禁足時,你年輕氣盛,如今做事愈發穩重了,哀家瞧著極好。人便是要這樣,何苦事事都要爭先,有時候吃了虧才能懂得珍惜,才能更加謹慎,如今雖然是後來卻也不差分毫。宮裏頭除了韋才人便是你了,這樣不是很好?”

提起之前的事,樓韞還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對於韋頃盈和許宜君,她心裏那些不忿仍然不可能輕易消除。只是如今韋頃盈正當寵,她奈何不了什麽,但來日方長,她就不信陛下會寵愛韋頃盈一輩子。

總是有失寵的時候,那時候從高高在上的位置跌落,那樣才好看呢。

樓韞還是太年輕,許多心思太後只消看她一眼便知道了,只是看破不說破,年輕人臉皮子薄,只要她比之前頭有些長進就是了,何苦事事都要去制止她。

管的太嚴適得其反。

“嬪妾先前很是不懂事,唯恐惹了姨母不快,禁足時也算是想清楚了,往後便要一步一個腳印,在人前更要安分守己,謹慎做事才是。皇後娘娘那邊嬪妾也請罪過了,幸而皇後娘娘寬和,並未與嬪妾計較。”

樓韞自然不會想到向皇後請罪,都是綠珠在一邊提點的。皇後是後宮之主,在宮裏名聲又很好,是萬萬不能得罪的人,因此就算是俯首作低一番也是值得的。

好在樓韞是聽進了綠珠的話,皇後也沒怪罪她,只是和聲提點了幾句話便過去了。

聞言,太後不由得挑了挑眉,倒是有些驚訝。樓韞算是她看著長大的,這孩子雖是蠢笨了些,可勝在沒什麽壞心思,因此她才會挑中她,但是這件事她可要對她刮目相看了。

“皇後是後宮之主,母儀天下,不管宮裏頭發生何種變化,都不可不敬中宮。”太後肅聲囑咐道,語氣擲地有聲。

皇後是她親選出來的,她自然也是最維護皇後的,任何人包括貴妃都不能挑戰皇後的權威。

樓韞眉心一凜,端正神情道:“嬪妾明白。再過幾日便要到溫泉行宮中,聽聞那邊氣候蔭涼,姨母何不隨著陛下一同過去呢?”

“哀家若是去了只怕你們都不大自在,何況哀家也不喜歡舟車勞頓。你還年輕,宮裏的日子且長著呢,出去透個氣也是好的。”太後撥了撥茶蓋子,像是根本不在意的模樣。

她本就不是陛下的生母,與陛下之間的關系又是暗流洶湧,心照不宣的都是隔閡,只是面上還要裝裝樣子。

到了行宮便不如宮裏這般秩序井然了,到時候免不得日日相見的,太後不喜歡裝情面上的東西,陛下自然也不喜歡,倒不如不見。

只是這回長公主殿下會隨行去,都是年輕人正是喜歡走動的時候,多走走也好,除了行宮避暑也沒有什麽機會四處走動了。

時候一轉眼便到了出發那一日。玉堂宮中一大早便熱熱鬧鬧的,西配殿的林令儀面上帶著深深的羨慕,她不願瞧著韋頃盈志得意滿的樣子,可這兒她位份最低,少不得要來送送的。

溫昭容領著公主和身後宮人們說著話,從前到溫泉行宮時,溫昭容還只是作為太子的妾室前往,遠沒有今日這般體面風光,陛下已經下旨令她與公主單獨坐一車,而旁的低位嬪妃都是要擠一擠的。

溫昭容特意向陛下求了恩典,讓韋頃盈隨她們一起,有永寧公主在一旁撒嬌,陛下便是冷冷的臉一下子也繃不住了,自然小公主說什麽便是什麽了,可謂百依百順。

因此這一路路程雖然十分長,但當真是其樂無窮。

因為宮裏的孩子少,永寧公主本就是宮裏人人都捧在掌心的明珠,在溫昭容這邊馬車裏頭玩久了便要折騰到陛下那邊,陛下是與皇後同乘的,反倒是累著皇後抱著永寧許久,聽著她稚聲稚氣說著話,臨到走前還抱著皇後的脖子興致勃勃道:“娘娘,到了行宮,永寧還可以找您玩嗎?”

她見皇後的時候並不多,因此皇後在她印象中是個溫柔美麗的女人,比她母妃還溫柔而且很有耐心。

皇後笑著抿了抿嘴,欣然道:“自然可以。娘娘也很喜歡我們活潑可愛的小永寧呢。”

反倒是楚熠難得板著臉,刮了刮她的小鼻尖道:“好了,回去別鬧你母妃了,記得乖乖的聽話。”

“女兒知道了。”永寧公主眨了眨眼珠子,頑皮地一溜就沒影子了。

溫泉行宮依山傍水而建,裏頭景致甚好。與巍峨的皇城不同,行宮裏頭反倒是多了些野趣味兒,蔭涼也是真的蔭涼,花草樹木很多,這時候園子裏頭還有蝴蝶,正如了永寧公主的意。

韋頃盈下馬車時,正瞧見一邊蔭涼處站著幾位衣飾鮮亮的美人,俞貴妃張揚明媚,烈焰紅唇自是炫目奪主,但身邊一位青衣娘子眉眼如畫,笑起來時嘴角還有一對漩渦,端的是極高貴典雅的氣質。

溫昭容稍稍側身望了韋頃盈一眼,低聲囑咐道:“那位是雲陽長公主殿下。”

雲陽長公主,先帝與太後的愛女。自幼便是金枝玉葉,因此這份獨一無二的典雅氣質實在是無人能比,她性子又素是溫柔聰慧,從未聽過有斥責打罵下人的傳聞,因此名聲也很好。

雲陽長公主和賢妃關系很好,因是年少相識,即便賢妃久居景陽宮中,雲陽長公主也總是念著她,趁著入宮向太後請安時候也會到景陽宮坐坐。

俞貴妃正巧笑倩兮地捧著這位長公主殿下,人人皆知,長公主的身份貴重,陛下就這麽一個妹妹,縱使他與太後關系暗流洶湧,但與長公主殿下之間卻著如親兄妹一樣。

陛下對待旁人容忍度有限,但對待妹妹卻難得有幾分好顏色,在駙馬一事上頭更是慎重,迄今為止倒是傳過幾個人選,只是都是傳聞罷了,傳聞做不得真。

俞貴妃一擡眼便瞧見不遠處的溫昭容和韋頃盈,面上閃過幾分覆雜的神情,勾了勾嘴角似有若無道:“殿下,那便是本宮與你提過的韋才人,容貌可謂傾國傾城。她亦是出身世家,雖只是個庶出,卻著實得陛下喜愛。”

這番話在雲陽長公主聽來倒沒什麽感覺,但旁人都能敏銳捕捉到“庶出”兩個字。如今宮裏嬪妃中大多是嫡出,其實入了宮都是嬪妃論起嫡庶也都是無謂之爭,嫡出也好庶出也罷。

但俞貴妃近來就是看韋頃盈有些不順眼,因此句句都有些針對的意味在裏頭,她明晃晃的挑釁被盡收眼底。

韋頃盈聽到這話時面上神情不變,這樣的話年少時便沒少聽過,韋卓瓔都能指著她鼻子罵,何況是這些暗戳戳的隱晦之意?

小不忍則亂大謀,她當然不會置氣。

“嬪妾給長公主殿下,貴妃娘娘請安。”韋頃盈笑著欠了欠身,語氣柔和道,“初見長公主殿下,嬪妾失禮了。”

“你便是韋才人,皇兄近來的新寵?”雲陽長公主說話聲音極其動聽,語氣裏頭沒有絲毫看不起,反而隱隱透著幾分神清氣爽的愉悅之意。

韋頃盈這陣子受寵滿宮都艷羨不已,雲陽長公主時常入宮自然聽過她的名字,心裏頭雖有些好奇,但是見到她時臉上難得露出幾分驚艷之色。

美人她見多了,皇兄的寵妃個個都是美人。只是美人和美人之間也是有分別的,有些人臉上就透著厚重的戾氣,那些心思便都表現在了臉上,讓人瞧了便不喜。

韋頃盈倒算得上自然坦蕩,她微微頷首,想起賢妃與她曾說過的,她有心跟韋頃盈親近些,但眼下俞貴妃在這兒,母後曾與她囑咐過不要與皇兄後宮的女人走的太近,因此她不會對誰表現出過分的親近,除了賢妃。

那也是情有可原,畢竟是自小相伴長大的,可是旁人便都交情泛泛了。俞貴妃是皇兄宮裏最得寵的女人,但是小心眼得很,人也張揚跋扈,她其實並不很喜歡,但是礙於面子上的少不得要攀談幾句。

聽她彎彎繞繞陰陽韋才人,她忽覺得有些累,這些女人好好的不行麽?非要一日兩日給自己編出個假想敵出來,弄得眾人都不高興就好了。

這樣也真是沒勁兒,難怪她見著皇兄總冷著張臉,以前還覺得皇兄沒有人情味,這樣想想要是換成她,她別說冷著張臉,不變成面癱就好了,這麽多女人應付起來也是艱難,更遑論一個個小心思都昭然若揭了。

韋頃盈笑容清淺,臉上透了幾分羞色。

雲陽長公主瞧她這般,便歇了打趣的心思,轉身對著俞貴妃輕笑道:“好了,這一路舟車勞頓,貴妃也要好好休息才是。本公主乏了,便先回去了。”

說罷,眾人都行禮目送著長公主殿下離開。

俞貴妃彎唇,繼續冷嘲熱諷道:“本宮還說著,這新晉宮嬪裏頭出了一個這樣會左右逢源的人。又是賢妃,又是溫昭容,如今本宮覺著便是長公主都對你頗有幾分青睞,這樣的好本事真不是人人都能學得的。”

貴妃說翻臉就翻臉了,是一下連面子功夫都不裝的。

溫昭容聽見這話,下意識想要替韋頃盈說話,貴妃這話說得太難聽了些。

韋頃盈卻福了福身,神情中難得有幾分無措的模樣,她輕輕咬著嘴唇,半晌眼眶便紅了,再開口時語氣裏頭已有幾分哽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嬪妾不知何時開罪了娘娘,竟然讓娘娘對嬪妾誤會至此。嬪妾的確是庶出,但亦不敢辱沒京兆韋氏百年名聲。還望貴妃娘娘慎言。”

此話一出,連溫昭容都倒吸一口涼氣。

她望向韋頃盈的眼神中充滿了訝然,似乎是有些意料不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在貴妃跟前,即便她說的話沒理過分,也無人敢這般反駁她,因為人人都知道貴妃的脾性,向來唯我獨尊,哪裏敢容得旁人挑釁的。

韋頃盈縱然這番話說的委婉,可在貴妃眼裏,這便是昭然若揭的挑釁了。

貴妃在宮裏素來高高在上,被眾星捧月的存在,哪裏能夠容許韋頃盈這般造次?

她楞了楞,面上帶了幾分慍怒之氣,怒不可遏道:“放肆!你是個什麽東西,竟然敢說出這樣的話。本宮貴為正一品貴妃,又是皇長子的生母,身份貴重,你一個小小的五品才人,在本宮面前口出妄言,無視尊卑,是誰給你的膽子?”

韋頃盈牽裙緩緩跪下,她背脊卻挺得筆直,明亮的眼眸中蓄滿了淚珠子,一字一頓道:“嬪妾僭越,請貴妃娘娘責罰。”

俞貴妃瞧著她這副模樣,忽然明白了當日董氏為何那般沈不住氣,看來都是有原因的。她從前真是小看了她,一個小小五品才人恃寵而驕,今日她就要讓她知道什麽是尊卑,什麽是體統。

她高高在上地擡起眼眸,對著溫昭容帶著幾分疏離與淡冷道:“本宮乃是貴妃,是皇後位下第一人,嬪妃造次若是不管教,這往後宮裏便人人有樣學樣。”

“溫昭容,此事與你沒有關系,你且回去好好做著自己分內之事,教養好公主罷。”

溫昭容騎虎難下,這時候她不能得罪貴妃,可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韋頃盈受這無妄之災,但既是要在宮裏安生過日子,便不想與人結仇,何況是與人睚眥必報的貴妃。

她白膩的額間已經凝出些細密的汗珠子,惴惴不安地行了一禮,還想要爭取道:“貴妃娘娘,韋才人才入宮,她年輕氣盛不懂事,還請貴妃娘娘大人大量莫要與她計較。”

俞貴妃嗤了嗤,冷言道:“年輕氣盛?依著本宮看她可不是年輕氣盛,她是太過囂張跋扈,以為自己得了些恩寵便要肆無忌憚造次。這宮裏頭上一個得寵的董氏如今就自作孽關到了冷宮,這半生便要在斷壁殘垣之地度過。她韋頃盈再這般,焉知不是下一個董氏賤婢。”

溫昭容生平第一次與貴妃相爭,她輕輕舒了口氣,緊緊地攥著帕子道:“貴妃娘娘,她當真是無心之過,還請,還請娘娘高擡貴手。”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溫昭容的聲音已帶了些顫音,可見是鼓足了勇氣的。她素來在宮裏與人為善,為人處事都講一個溫和大度,從未與人起過爭執,何況今日面前的是貴妃。

韋頃盈瞧著她這般模樣,錦上添花的事情人人都會做,但是雪中送炭的恩情卻能讓人銘記一輩子的。溫昭容今日求情之恩,足以讓她銘記許久,她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真切的被觸動,她忙垂眸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

“夠了!”俞貴妃驟然冷了臉色,音量不由得拔高,“你是永寧生母,本宮給你幾分臉面,你莫要再為著這賤人求情。”

“才人韋氏,不敬主位,以下犯上,本宮便罰她在這裏跪上兩個時辰,好好長記性,知道以後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溫昭容被她呵斥地慌亂不已,安怡只得拽著她,她咬了咬牙欠了欠身行禮道:“回稟貴妃娘娘,我家娘娘明白您的苦心。韋才人處罰之事便交給娘娘做主,我家娘娘絕不敢置喙半句話。”

說罷,她便要強行扶著溫昭容離開,溫昭容不肯走,但是安怡便讓身邊小宮女一起扶著她,硬是將溫昭容帶離了。

韋頃盈倔強地跪在地上,不吭一聲。俞貴妃是存心折辱她,讓她跪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上,來來去去許多宮人,她便會淪為所有人的笑話。

可是這樣,失去的是臉面。但不論現在還是將來,她與貴妃一定會撕破臉面,既是如此,倒不如從這會便開始昭示眾人二人不和,何況要讓眾人知道是貴妃刁難她,而她處於下鋒,更加坐實貴妃的跋扈,將來更自然的順水推舟。

俞貴妃故意讓她跪在大太陽底下,驕陽似火,跪在地上便覺著膝蓋麻木,酸痛到最後血絲滲透出來,韋頃盈都不肯說一句話,只是靜靜地盯著前方。

知節看的滿是淚珠子往下滾,她想要求情,可是韋頃盈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寧屈不撓,這時候她不能屈服於貴妃的淫威之下,而且要告訴所有人,貴妃是有多麽的囂張。

這邊溫昭容被宮人強硬拖走,走到一半,她猛然甩開安怡的手,神情第一次帶了些堅定,擲地有聲道:“不,不行,我要回去,這樣熱的天按照貴妃的性子,她這雙膝蓋便是要廢了,她才入宮人生還這麽長,不該落得這樣的結局。”

安怡瞧著一心為人著想的自家主子,覺得她像是著了魔一樣,不知道韋才人給自家主子灌了什麽迷魂湯,主子這樣為著韋才人考慮。

她咬咬牙,趕忙跪著阻止她,哭泣道:“娘娘,您聽奴婢一句話,您不能也不可以與貴妃為敵。俞氏在前朝後宮勢力都不可小覷,貴妃雖沒有協理六宮的權力,但您瞧後宮哪個不聽她的?她要是存心想要折辱您,處處都可以使黑手段。”

“大人尚且可以承受,可是公主呢?她還那般年幼,還未開蒙,往後一直到及笄還有十幾年的歲月,到時候還要嫁人,若是貴妃從中作梗呢?您縱然不為著自己想也要為著公主想想,娘娘!”

溫昭容眼眸中蓄滿淚水,她閉了閉眼,待淚珠子打濕了臉龐,她忽然側身吩咐道:“你去稟報陛下,將今日之事都告訴陛下,此事交給陛下來決斷。”

安怡駭然,還想要勸,“娘娘,您……”

“你去。”溫昭容輕輕擦拭淚珠子,一字一頓道,“若是今日我坐視不理,我與貴妃也不是一般人,我是想要好好過日子不參與紛爭,卻也不代表我恃強淩弱,眼睜睜瞧著自己宮裏人被欺侮。便是為著永寧這樣喜歡她,我也要替她說話。”

安怡認命一般低著頭,沈默了半晌,主子在她眼裏一貫與世無爭,說的好聽是溫和,不好聽便是有些懦弱的。在韋才人沒有入宮前,她素來都是無人在意的,雖是公主的生母,一切榮寵卻都是借著公主,母憑女貴。

溫昭容不想再借著女兒的光,而是往後能成為女兒的倚仗。

貴妃刁鉆,是難以走長遠的,可是與韋才人接觸下來,她能感受到韋才人待人的幾分真心,她不是尋常之人。

安怡步履匆忙小跑到臨華殿,陛下在行宮時便住在這兒,只是今日楊壽恩等人都守在殿外,瞧見安怡過來,楊壽恩楞了楞,忙迎了上去道:“安怡姑娘怎麽過來了?”

陛下常去玉堂宮,他們自然對溫昭容身邊的人熟悉的很。這位安怡姑娘是溫昭容身邊最得臉的人,楊壽恩對她有記性。

此刻見她步履匆匆,臉上也帶了幾分焦急之色,因為是一路跑過來的所以氣喘籲籲的很,氣兒還沒有捋順便著急說話道:“楊公公,勞楊公公稟報,今日俞貴妃與韋才人起了爭執,眼下俞貴妃罰韋才人跪在行宮門口大太陽底下兩個時辰。”

“貴妃娘娘很是生氣,但韋才人前些時候才落水,眼下身子還未養好,怕是不好,還請公公稟報陛下一聲,求陛下做主。”

楊壽恩聽到這話時,腦子砰的一下就亂了。怎麽事兒總是堆在一起來,方才幾位大人被陛下緊急召見議事,事關邊疆戰事,這幾年國朝也算是風調雨順,與邊疆諸小國都有建交,卻不知為何近來邊疆發生了些摩擦,事情不小,隱隱有些鬧大的苗頭在。

陛下自然怒不可遏,緊急便召見了幾位大人過來,吩咐了誰人都不可來打攪。

楊壽恩兩廂權衡之下,也不知道該如何定奪,想著若是進去了,但到底是朝廷政務不可隨意打斷,到時候陛下治罪可謂不輕。

但陛下待韋才人之間又很是不同,若陛下知道了怕也會發脾氣,他硬著頭皮當真不知該如何應答。

安怡眼珠子轉了轉,知道楊壽恩為難,怕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她大腦飛速運轉便想出了個法子道:“那公公,可否請您隨奴婢去請皇後娘娘,若由您出面,皇後娘娘一定能替韋才人做主的。”

這倒不失為一個法子,楊壽恩覺著這法子尚可便點了點頭答允了,這便要隨著安怡到皇後所住的霽月殿去。

霽月殿離臨華殿不遠,只是這時候舟車勞頓,許多嬪妃一來便暫且先歇息了,皇後自然也不例外,何況皇後素來體弱,這會兒便還在用著湯藥。

時鶯本在廊下與行宮中霽月殿的宮人吩咐些事情,譬如皇後娘娘不喜歡人多吵鬧,安靜獨處時忌諱做何事,人人都要仔細小心些。

她才吩咐完,擡眼便瞧見楊壽恩跟安怡一起過來,心裏頭原還納罕,只是安怡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都是汗珠子,發髻有些散亂在,楊壽恩也是走的飛快,像是要起飛了一般。

時鶯愈發覺得奇怪,她忙迎上去道:“不知道哪陣風將楊公公吹來了,還有這位不是溫昭容娘娘身邊的安怡姑娘麽?難道是永寧公主那邊出了何事?”

事關小公主的素來都很慎重。

然而安怡搖了搖頭,語氣匆忙道:“奴婢奉主子之命來求見娘娘,請娘娘為韋才人做主。”

隨後又將方才發生之事一一道來,時鶯越聽越覺得一團亂,但貴妃這般仗勢欺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想著皇後這會兒剛剛歇下,但此事的確需要皇後來做主,因此也點了點頭便進去稟報皇後。

皇後剛剛歇下,這時候躺在床榻上覺得渾身有些疲憊,聽見時鶯匆忙的腳步聲,她進來後便轉述了安怡的話,眼見著皇後慢慢沈下臉,臉色著實有些難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忽然覺得有些頭疼,宮裏便是有這麽多陳芝麻爛谷子之事,可是作為皇後,這些事必須她來料理?

一行人匆匆趕到宮門口時,俞貴妃正悠閑的坐在貴妃榻上,身後有宮人遮陽,還有宮人打著扇子送涼風,頗為享受。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韋頃盈,她似乎搖搖欲墜,此時嘴唇已經虛白的一點血色都不見,那張瑩潤如玉的面上更是蒼白虛弱,一點都不見往日風姿,卻無端令人覺著心疼。

皇後心又沈了些,這樣下去自然是不成了,陛下如今寵愛韋氏,貴妃便針對她。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她可以不要臉面,但著實不成體統。

便是要責罰,也不可於宮人前這樣□□。貴妃素來促狹,皇後搖了搖頭,厲聲呵斥道:“夠了,時鶯,你將韋才人扶起來。”

皇後突然大駕光臨,倒是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貴妃這邊宮人都楞住了,楞了一下就慌慌忙忙給皇後行禮,模樣頗為滑稽。

皇後讓時鶯親自去扶韋才人起來,是她親自給韋才人體面。

俞貴妃瞧著皇後不問青紅皂白就護著韋才人,愈發覺得氣,胸口起伏,她一時氣得頭腦發暈想都不想便脫口而出:“皇後娘娘,還未知事情本貌,您這般護著她,難保不讓人覺著娘娘您別有用意呢?”

“這陛下寵愛誰,您便護著誰。臣妾原還想著韋才人這般以下犯上是跟誰學的,原來是皇後娘娘您縱容的。這下頭人都是有樣學樣罷了。”

眼見著貴妃這般肆無忌憚,這番話是明明白白不將皇後放在眼裏了。縱然皇後平日裏頭想著不與貴妃計較,可這時候她也沒那般菩薩心腸了,因此難得臉色陰沈,說出口的話也嚴肅的很。

“俞貴妃,你僭越了。本宮乃是皇後,後宮之主,行事素來不偏不倚,便是太後和陛下都是公認的。你偏要說本宮偏袒韋才人,她才入宮,與本宮又無甚交情,本宮憑什麽要偏袒她呢?”皇後厲聲道,神情中帶了幾分諷刺,“好了,今日在宮人跟前大吵大鬧,不怕失了風度,本宮也覺著丟人,所有人都到霽月殿來。”

韋頃盈被時鶯和知節合力扶起身時,時鶯明顯覺察到韋頃盈的虛弱無力,瞧著她膝蓋處衣裙上已沾滿了血跡,這路上石子本就硌得慌,貴妃偏生罰她跪在這兒,這樣的心思真是好生歹毒。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皇後察覺到韋頃盈受了傷,待看到血淋淋的一片時她也不由得有些揪心,忙教人去請了太醫院的太醫,又皺著眉頭瞥了眼貴妃,搖了搖頭。

回到霽月殿,貴妃還是滿臉不服氣的模樣,一意覺著韋頃盈曲意奉承,這回又刷的眾人團團轉,她一時之間也什麽都顧不得了,方才頂撞了皇後,眼下心底有些後悔,但是騎虎難下哪裏有說往後退的機會。

她依舊揚著脖子不肯服輸,滿臉倨傲。

太醫院的太醫匆匆趕來,要說太醫也是個不好做的活兒,總是三更半夜被傳喚,破事更是一堆堆的。

眼下來了行宮裏頭也是一下子就被使喚來,見著受傷的又是這位韋才人,他上回聽太醫院同樣當值的太醫說韋才人落水,如今這位韋才人又不知怎樣膝蓋跪破了,看來得寵在宮裏也是十分不容易啊。

待看到那雙跪的慘烈的膝蓋時,他不由得瞠目結舌,真是人在宮裏走,啥事兒都見過。怕又是跟哪位娘娘,恩寵掛鉤的,嘖嘖,真是觸目驚心。

皇後這邊剛剛落座,臉上明顯帶著冰冷的怒意,眼神都不肯落在貴妃身上,只是公事公辦的態度道:“貴妃,你需將今日之事一五一十說來,不得有一絲瞞報,大庭廣眾之下這般多人,自然也造不得一點假。”

貴妃聽著皇後這般生硬的態度,她素來是被禮遇的,一時有些受不住,便還是強硬著自己的態度,擺著高高在上的架子道:“臣妾有何話可說?照著娘娘的意思,倒不如去刑部尋一人來,對臣妾嚴刑拷打便是了。”

“臣妾責罰韋才人,是她罪有應得,不敬主位自然該罰。臣妾作為皇長子生母,又是嬪妃之首,若是這點主都做不得了那真是成大笑話了。”

皇後聽著她話裏的意思,一點認錯的態度都沒有,也罷,若是貴妃能認錯那才真是奇怪了。

“本宮做事,不論如何都要查明白問清楚事情的起因,便是你罰她,也要說清楚她是如何不敬你,任何事情皆有起因,而非空口白舌。否則落到旁人嘴裏便是你身為貴妃卻仗勢欺人,貴妃,你覺著呢?”皇後依舊不依不饒。

俞貴妃氣極反笑,便一五一十將事情說清楚,隨即道:“這樣說來,娘娘您覺得臣妾是否應該罰她呢?作為一個小小才人,臣妾說什麽她聽著便是,一而再再而三頂撞臣妾,臣妾這才想罰她令她長記性,臣妾自認並無過錯。”

皇後卻覺著這緣由過於牽強,僅僅是因為一個“慎言”,貴妃就覺得自己被冒犯,可是事情起因明明是貴妃以嫡庶之名頭來明嘲暗諷。

“不論是嫡出還是庶出,如今入了宮便都是陛下的嬪妃,那便都是大家的姐妹,貴妃今日還要以嫡庶來論,不覺得太過了麽?”皇後義正言辭道,“既然都是伺候陛下的,便都是姐妹,不要給陛下造成什麽後顧之憂,和和睦睦的相處便是。”

“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罷,她已經跪了小半個時辰,不論是威懾還是賠罪都做到了,貴妃就不要緊抓著不放。按照宮裏的規矩,便是要罰跪也該在殿內,大庭廣眾之下已經算得上折辱,於理不合。點到為止,往後有何事貴妃你都要仔細掂量著,莫要莽撞行事。”皇後道。

看著皇後像是動了真格的模樣,貴妃嗤了嗤,忽然覺著有些可笑。但她到底沒有再硬碰硬,隨意行了一個禮便離開了。

反倒是時鶯又是氣不打一處來的模樣,“娘娘您瞧,您這般言辭有理一番將她給說服了,她明著是不敢與您說什麽了,但還這般規矩,連告退都不好生行一個禮。若是論起嫡庶,娘娘您是嫡,她是庶,她怎麽好在韋才人跟前猖狂,難道不覺著可笑麽?”

往常皇後都會反駁她的,今日皇後只覺著人在做天在看,漫畫廣播劇小說都在疼訓裙4而2二午玖幺伺七貴妃已經惹得後宮都義憤填膺了,這時候她再斥責時鶯又怎麽樣,貴妃的確是這樣,往日顧念著規矩這時候也不念了。

反倒是韋才人,想起那血淋淋的膝蓋,被石子硌的都出了血,只怕會留下些炎癥,她不由得有些關切道:“還這樣年輕,若是留下了頑疾對日後不好。你讓太醫那邊仔細照料著,今日之事待陛下處理了政務後請陛下來一趟,本宮要親自與陛下說。”

時鶯見著娘娘終於支楞起來了,往日放著貴妃這樣的跳梁小醜蹦噠,今日也要好好收拾收拾她,別仗著皇長子生母的位份隨意放肆,憑她什麽也不能越過皇後娘娘去。

韋頃盈忍著疼痛,由著太醫將血淋淋的膝蓋表面上的那些石子給清理了,她一直不肯吭一聲,一邊知節看著早已忍不住淚流滿面,她知道小主一向堅強,可是從前在家時候受了委屈還有姨娘可以安撫,再不濟到了京兆也沒有受這種上升到身體的委屈。

怎麽如今到了宮裏,不是前段時間被董氏算計落水,寒氣入體,就是今日被貴妃罰跪,眼瞧著也要落下些小毛病,小主還這樣年輕,人生還長著呢,被這樣作踐焉知對身子是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反而隨著歲數增長是要吃虧的。

韋頃盈閉了閉眼,忍著疼痛時她也記著今日所受到的一切委屈。這些委屈當然不是白受的,可是眼下她勢單力薄,只能慢慢徐徐圖之,今日之事只是為日後做好鋪墊。

便是要越慘,被狠狠打壓的形象留在眾人心裏,往後輿論才會向她這邊偏袒。

知節泣不成聲道:“小主,都怪奴婢沒有好生照顧好您,您若是有個好歹奴婢都沒有臉面去見姨娘了,她那般掛心著小主的。好在皇後娘娘是來了,不然若真是跪上兩個時辰便要廢了。”

這話誠然。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知節,今日之事我們都要記著,並且要以今日之事警醒,得寵時尚且這般,失了寵只會比這些殘忍十倍百倍,所以我沒有退路,也根本退不得。”韋頃盈眼神冷冷的,語氣中滿是恬淡。

“奴婢聽說是溫昭容派身邊人去請陛下的,但是陛下還在臨華殿中議事,因此才求了楊公公過來請皇後娘娘做主。”知節想起方才匆忙趕來的安怡,念起溫昭容的恩情只覺得五味雜陳。

之前,她也感受到安怡對自家小主有些排斥,也覺得溫昭容只是與小主同住一宮,但多的情分是沒有了,是肯定不會為了小主出頭的,但是今日,她真真切切體會到了溫昭容的心,當真很是難得。

在這宮裏,形單影只的確不好,如今溫昭容娘娘待小主是有幾分真心的,小主與她交好也未嘗不可。

提起這個,韋頃盈面上也流露出幾分感念,“我之前也利用過公主的,可是溫昭容都未曾見怪,我能感受她的一片慈母之心和待人的真摯。往後,只要我能做的我都會盡力為她而做,今日這份恩情,待我傷好後要親自上門道謝。”

並且,她往後的確可以跟溫昭容走的更近些。從前雖也親近,但仍舊保留了幾分,可今日之事她著實深受觸動,溫昭容是值得深交的女子。

“這些都是之後的了。只是奴婢瞧著太醫的意思,您這段時候尚且不能出門溜達,這些時日都要靜養,太醫說躺在床榻上為宜,否則於傷口不利。”知節牢牢記得剛才太醫說的每一個字,這會兒如數轉述給小主。

韋頃盈笑了笑道:“好,說不動彈就不動彈。今日這番我也著實是有些累了,目的已經達到了,接下來便看陛下是如何處置的了。”

陛下當然不可能大力責罰貴妃,不看僧面看佛面,還有大皇子在,陛下需要給貴妃一定的體面。

只是也不可能不痛不癢就過去,否則那太過寒心,借此機會,韋頃盈也想看看在陛下心裏,她到底占據著何等地位?到底是那種可以隨意拋之腦後,還是真的在陛下心底,她是有些地位的。

這一切都要等陛下議政結束後。

陛下為著邊疆之事覺得心煩氣躁,楊壽恩進去時見著散落在地的奏折還有摔碎的茶盞,便知道方才陛下定然是大動肝火一番。

邊疆都是些小國,跳梁小醜從前收拾的妥帖極了的,如今不曾好好收拾便又開始蹦噠了,在邊緣線上瘋狂試探,國朝的權威自然不容許隨意挑釁。

楊壽恩想著皇後囑咐之事,懷揣心事進來,楚熠睨了他一眼,淡聲帶著不耐道:“出何事了?”

陛下一行人到月室堂時,月室堂已經熄了燈,說是主子早早就歇下了。

芷荷和采薇候在門口,見著陛下臉上帶著怒意,又隱藏不住的關切模樣,知節從裏頭出來欠了欠身道:“不知陛下會來,小主今日實在是身子不適,方才敷過了藥便歇下了。”

的確,一進來便嗅到一股子藥草味兒,他眉頭擰的愈深,腳步頓了頓道:“今日之事,朕要你事無巨細說來。”

知節舒了口氣,十分仔細將上午之事道來,包括韋頃盈的傷口,身體如何虛弱等等,說到最後,知節的眼眶泛紅,險些忍不住淚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楚熠越聽越覺得氣,他已經許久不曾體會過這樣的感覺了,今日他不在她身邊,她便受了這樣大的氣。

之前有董氏,如今又有貴妃,似乎怎樣都有人能給她臉子瞧。

瞧著陛下的模樣,楊壽恩默默低下頭,心裏卻了然——陛下是有些不滿貴妃的行為了。

放到往日也就罷了,如今韋才人是陛下心尖上的人,貴妃也敢這般大膽行事,可見素日是無法無天的了。

良久,楚熠低聲囑咐道:“從明日起,她不必向皇後請安,只管在月室堂靜養,明日朕會來陪她用膳。”

“皇後那邊,朕自會派人知會。月室堂的一日三餐皆由楊壽恩你遣人單獨負責,若是有什麽缺的只管讓人告訴皇後去,太醫院那邊用藥也不拘什麽名貴的都取過來,朕要看著她恢覆毫無疤痕的樣子。”

眾人聽著陛下沈聲吩咐這一大段,都沈沈地點了點頭。

最後,知節都以為陛下要走了,不料楚熠略一沈吟,終於打定了主意。

“楊壽恩,傳朕旨意,晉才人韋氏為正五品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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