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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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公西子雅把慕容芊芊迎上船後, 慕容芊芊走過兩步去他和四皇子對面的船舷站著。
接下來本來輪到慕容敲月上船了。湖面卻驀地刮起一陣雪煙飛舞的寒風，寒風中竟然還有鬼鷂子靈漩，一陣靈力分外濃郁的漩渦忽然湧現, 打著漩渦從慕容芊芊身旁刮過。一旦被這種靈漩轉走, 頃刻間不知被傳送多少裏外，說不得落入兇險之處人就沒了。
只是這靈漩兩尺見寬並不算大，以慕容芊芊的修為，不過一袖子打開那靈漩的事，雖然因為驚嚇略微抽了一口冷氣。
但是動靜真的不大。然而，兩道強烈的靈力卻都沖過去保護慕容芊芊。
這還不算，公西重煌甚至瞬步到了慕容芊芊身側一步遠位置, 將那靈漩徹底打散。
當時慕容芊芊飛揚起的發絲, 有幾縷拂過了公西重煌的臉頰。
公西重煌也不看她, 神色冷峻瞬步回到了原位。並且語氣清冷地向公西子雅告罪, 仿佛他並非有意去英雄救那個美，只是順應時事所然。
公西子雅只說無妨。
但是無妨個屁啊。這個人以後可是會騙走你心愛的芊芊喲！看你到時候還說無妨不無妨。
而且這種靈漩每十年才可能出現一次, 偏偏此時此刻冒出來。
這簡直就像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在作怪，或者可以簡稱為命運。命運想給這兩人創造機會。
“月兒, 來，上船。小心些, 船舷浮板有些晃蕩。”
“哦。”
慕容敲月本來都伸出手了。
但是瞅了一眼公西重煌，她立即把另一手也伸了出來。別的不說, 氣死人她是可以的！
“爹爹, 抱！”
這一聲爹爹喊出來，公西重煌面色微抽, 公西子雅臉頰驀地緋紅，慕容芊芊的神色那就莫可名狀了, 反正她微微垂眸咬了咬唇。
三人表情甚是精彩。
慕容敲月卻很高興。她一把年紀賣個這種乖，不達到點效果，那怎麽行呢。
公西子雅如願下船蹲下身來把她抱上了船。
一行四人飛快乘船渡過雪華湖，到了岸邊，靈潤結界如流水般散開。
慕容敲月忍不住咦了一聲。只因撲面而來一片花映草梢，清流滾滾的畫面，一掃之前的寒山雪色，此地仿佛早已進入了春天。
“皇宮內因父皇喜冬日雪景，故而未設暖春仙境結界的緣故。”公西子雅如此跟她解釋。
她此時仍舊被公西子雅抱著。下船的時候，她故技重施，又一聲爹爹讓公西子雅抱她到現在。
洛庭學宮不比之前皇宮大內器宇軒昂的建築，此地紅墻綠瓦，木結構的亭臺樓閣甚為秀麗，看起來不見威嚴，倒是甚有些親近之意。
不過東側的一座深紅色的殿宇卻肅穆威嚴至極。
他們此行的目的便是去這朱雀殿點靈學。
到了朱雀殿前，慕容敲月被放了下來，她跟隨一臉肅穆的三位大人進入主殿。
高大的前殿立有三位遠古聖賢的畫像，尊師重道是根本，故而眾人一進門先由公西重煌先領香拜了三拜。
隨即他立於一側比了個請的姿勢。
公西子雅才和慕容芊芊對視一眼，兩人一左一右向前，慕容敲月站於他們中間，三人一同莊嚴拜見仙師。
隨後去往後殿，那殿內空空蕩蕩，只有靠北的墻面，懸掛一幅巨大的朱雀錦繡絲織圖騰。又是依禮拜見了，不過這次拜了九拜。
恭敬拜過後，公西重煌手中冒出一塊火紅玉石不知怎麽一轉。
圖騰前出現一張深紅色祭桌，其上擺放一個金碗，碗中還有一塊鮮紅的刻有的朱雀的玉佩。
公西重煌又比了一個請的姿勢。
這次慕容芊芊站在原地，公西子雅拉著慕容敲月向前，他取匕首時輕瞥了一眼下來。
估計此時場景太過莊嚴，他不好出聲安撫，甚至神識暗語都不曾。
但是這點疼慕容敲月又不怕，因而沖他眨了一下眼睛。
公西子雅微微抿唇，匕首割破她手指時，立即用靈力給她止住傷口。
那血滴落到火紅朱雀玉佩之上，就像滴落在雪地上，眨眼散開，接著玉佩微微一亮，其後暗色的圖騰忽然就紅了，紅色火鳥展翅飛騰的模樣栩栩如生展現。
儀式到此就結束了。接下來等三日後，再驗證資質即可。這就是點靈學了！
慕容敲月打入洛庭學宮的計劃成功達成。
之後一家三口從朱雀殿離開，公西重煌送至門口便沒再送。他們自回東宮不提。
靈虛仙峰壽仙宮中。
“那娃兒去學宮點靈學了？”剛從前朝回來，被太子立妃一事吵得腦仁疼的公西晟見陳大伴就問。
太子晌午急匆匆丟下公務回東宮，竟然是為了這點小事。
去點個靈學而已，永樂帶去洛庭學宮便罷了，他倒是巴巴兒地趕了回去。
“陛下是否要看看？”大太監陳庸問。
“嗯。”公西晟點點頭。
沒一會仙府靈境擡至他跟前。看完那娃兒滴血點靈後，公西晟本要擺擺手。讓人去取了那靈血玉佩來瞧瞧，他想知道那娃兒到底是個什麽絕頂資質！他怎麽沒從朱雀神圖之上感應太出來？
誰知，卻見老四送了太子一家出門，卻又緩步而回，自圖騰之中取出了靈血玉佩來。
隨即不論是靈境這頭的公西晟，還是祭祀殿內的公西重煌，兩人都同時忍不住吃了一驚。不是因為那娃兒資質絕頂而驚訝，反倒是不符合他們的預期，讓他們有點不明所以。
畢竟那日過雲仙路，悅仙這娃兒引來的白虎神君活靈活現，那種資質，西皇慕容往前數三千年，也未必能有一個。
可誰知，她在朱雀靈玉上所顯現的靈潤，那紅艷艷的顏色，明顯差深紅一籌。亦即這娃兒的資質，並非頂尖。
這卻讓公西晟忍不住皺眉，看來西皇慕容到底還有許多隱秘之事不為外人所知，也不知永樂那孩子知道多少。
隨即那靈玉上又出現這孩子的生辰年月。只見玉鏡之中老四面色微變，公西晟忍不住也有些無語。
這孩子竟還真不是太子的！畢竟以這孩子的出生年月來推算，太子那一年都在南邊為母守陰壽。
太子什麽性情公西晟十分清楚，這小子守孝之心赤城，必定做不出離宮偶遇永樂結下連理育下一女這種有礙孝禮之事。哪怕當真做出此事，早在六年前，估計就已經把永樂帶回了宮，哪還用等到今日。
而這孩子的父親，太子也曾對他言明，已是亡故了。
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倒也用不著深究。
公西晟看著靈境之中的四皇子，眸色淡然。他想知道，老四在得知悅仙並非太子親生之女後，會不會利用此事詆訐太子。
卻只見四皇子盯著那玉佩看了一會，便回歸入圖騰之內，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看那淡漠神色，似乎並不在意此事。
公西晟正要覆蓋了靈境，誰知，朱雀殿內忽然又有一人悄然飄落。
那年輕人赫然卻是那日被悅仙的白虎嚇斷魂丟了大臉的衛國公府世子賀蘭雲翊。
只見這小子動用當年四大家族起兵時一分為四的朱雀神玉之一，從圖騰之中取出來悅仙那娃兒的點靈神玉，見到其上年齡，這小子俊秀的臉頰便露出一抹諷刺之色，將玉佩覆歸其位。
公西晟忍不住閉了閉眼睛。想到賀蘭老匹夫今日在仁政殿憶苦思甜，叨叨噓噓半天，衷旨只有一個，意欲立其女賀蘭明秀為太子妃，還有賀蘭雲翊這小子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動用皇家朱雀圖騰，他心底一股惱怒油然而生。
賀蘭這一家子，老的小的都很不像話！
隨即一睜眼，見那幽暗殿內又多了一人。這回卻是澹臺家世子澹臺敏仙，他幹的也是賀蘭雲翊同樣的事。
不過這小子倒只是輕輕一笑。“這事，倒是得瞞著姐姐，好叫她死了這條心。太子妃位！嘖，修仙之人應以成仙大道為要，汲汲營營於名利未免太過庸俗。”
這小子雲淡風輕地放回神玉，便仙氣飄飄地離開了。
公西晟：“……”他竟一時覺得澹臺家這小子更不像話。
成仙成仙，成的什麽仙！如今這世道，哪還有什麽仙路可言。這小子這脾氣秉性，倒是像足了樂仙那個不成器的。
公西晟擺擺手，讓擡下靈境。沈思了一陣，到底沒叫陳大伴去給那玉佩做做手腳。
太子著實有些不像話。不論怎麽愛重永樂，也不應該思謀立永樂為太子妃。這無疑是動了國本，太子不可能不知。
這小子往日裏看著雲淡風輕，淡雅如塵。誰知在這事上，竟是個犟種。
不愧是他八叔唯一喜愛的孩子，跟他八叔一個德行，動了情命都不要了。
“這毛病必須得給他治治。”公西晟嘀咕了一句，微微撫須。
賀蘭氏一定不會放過此等機會，屆時會在兩日後資質測試時必然要將悅仙並非太子親生之事抖落出來。
雖則這事會讓永樂沒面子，悅仙那娃兒估計也會遭點小殃…一想到那張像極了樂仙的包子臉，公西晟忽然甚覺不忍心。
樂仙當年那麽要面子，估計這娃兒也不遑多讓，而且都還挺記仇。
若是知道他不肯為她們護及一二，只怕一定給他狠狠記上一筆。
公西晟決定此事過後，給悅仙多多賞賜珍寶，省得宮中人看低了這孩子。永樂也要安撫安撫，那孩子這些年吃了很多苦啊！
兩日後。
天還未亮，慕容芊芊就起來了。今日是孩子入學的日子，雖然有侍奉的人精心伺候著，不用她操心。
但月兒上學是大事。上輩子月兒身子孱弱時，也曾望著學宮的方向，小小臉頰凝著一絲神傷。那孩子雖然懂事地沒提去學宮的事，但慕容芊芊知道，她一定對上學讀書充滿向往。只是那時一是身子的緣故，她不舍得孩子去學宮一早一晚的折騰，二來，那會兒她滿腦子都想著為月兒盜取雪靈枝，心底深處日夜灼燒著的也是覆國的仇恨，便沒有滿足孩子這小小心願。
如今重生一世。
月兒被養成了個活蹦亂跳的胖娃兒，除去還有一絲病根未除，她就是個健健康康的孩子。每次看著她粉撲撲的小臉蛋，肉乎乎的藕節似的臂膀，和抱著虎子開心的笑顏，慕容芊芊就覺得說不出的滿足。孩子被她養的很好！
慕容芊芊打起簾子，屋外天色淒迷，風雪卷起雪煙呼嘯。宮人已經陸續在園子裏亮起燈盞。
殿門前忽然有人齊聲稱殿下，但被立即制止了。
接著一身太子常服的公西子雅踩著積雪穿過庭院緩步而來，到了近前，他擡眸掃過來一眼，微微有些驚訝。
但慕容芊芊知道，他這驚訝是裝的。
以他的修為，在殿門前便對院子裏一切早已了然於胸。
“今日送月兒去學宮，我便不去早朝了。”他走過來，如此道。
慕容芊芊心底有些高興。因為她知道月兒會很開心公西子雅能送她去學裏，那孩子似乎很喜歡公西子雅。
她應了一聲，便給公西子雅打簾子。
誰知這人卻有些不自在。他不進門便罷了，還把手伸到更高處，倒過來給她打簾子。
他欠身站著，與她盡量錯開了一些。但是熱氣依舊自他周身微微散過來，慕容芊芊面頰莫名有些燙，但為了不被看出來，她故意沒好氣地斜視一眼公西子雅，先進門去了。
公西子雅微微含笑的模樣，她甚至不用回頭也知道。
兩人到了暖廳內後也沒什麽事要做，無非是查驗一番月兒入學要帶的文房四寶等。她查看過了後公西子雅也過來。他將書箱之前的防禦玉石取出，重新嵌上一塊極貴重的防禦黃玉於其上，那黃玉且不說貴重，實在是雕工分外優美，與淺黃的書箱顏色相得益彰。
慕容芊芊一時想起來，當年她六歲入學宮進學時，父皇也曾給她書箱換下防禦法寶。這在大陸是父親送子進學時的一種不成文的規矩。
她其實也給月兒準備很好的防禦玉佩，不過嵌在書箱之內。這玉佩只有西皇慕容的皇室公主身份才允許佩戴，如今既然身在大齊，她也不好以此示人了。
誰知，公西子雅竟能想到這些。
慕容芊芊一時不覺鼻頭有些發酸。
“啊恩！”門口簾子此時卻打起來。
“公主到了。”宮女們輕傳。
穿成一身紅衣的娃兒揉著眼睛打哈欠，整個人尚且還很迷糊。這孩子除非惦記著什麽事，平時就愛睡懶覺，以前在山莊裏只想把孩子養壯實一些，因此懶一些就懶一些，慕容芊芊也沒多管。
此時到了進學的年紀，可不能這麽懶散下去了。
慕容芊芊因此過去，掐了一把孩子的耳朵。
“哎喲！好疼的，娘。大清早的，我可沒惹您哦。”
月兒吃痛，總算清醒了過來，大眼睛埋怨地盯她一眼，然後看向公西子雅。
“哎呀！爹爹這就來了啊。”非常誇張的語氣。
她又看了看窗外。“時辰還很早吧，爹爹，您昨晚不會是歇在仙蕊殿吧。”
這一聲爹爹，本已經讓兩人不自在。
再加上這句歇在仙蕊殿，兩個大人面色霎時都紅了。目前公西子雅還歇在太子殿，與仙蕊殿隔著兩座山。
“一早起來話這麽多，快收拾了過來用膳，時辰不早了。”
慕容芊芊雖然紅著臉斥責。但心底也對公西子雅所在太子殿不來仙蕊宮的事有些無語，明明對她似乎動了情，卻…如此踟躕不前。哪怕宿在仙蕊殿東殿呢，那本來也是為太子設下的。
送月兒進學以後，她就要開始著手準備盜取雪靈枝。雪靈枝貯藏在沈璧谷之中，沈璧谷種滿了無數珍稀奇花異草，是大齊皇室的靈藥園。沈璧谷由皇子輪換監管，每三年換防一次。今年年底剛好三年期至，到時防務旗會從六皇子傳至十六皇子。
而十六皇子與公西子雅十分親厚，又是個分外懶散無狀之人，前生他直接將防務旗丟給了公西子雅。
公西子雅雖然當年丹田受損，已經有了咳血之癥。但這人為人辦事十分謹慎仔細，手底下也能人無數。
當年她進宮後，在公西子雅這邊完全找不到下手的突破口，硬生生熬到那防務旗傳至十九皇子她才成功。只因十九皇子剛巧與公西重煌十分親近，並且是個經常流連花街柳巷夜夜笙歌的浪蕩皇子，他跟十六皇子一樣不像話，直接把防務旗丟給公西重煌。作為公西重煌‘寵愛’的妃子，那時她自然近水樓臺，悄無聲息盜來了防務旗。
如今不過是故技重施罷了。
但公西子雅若是不來仙蕊殿卻有些麻煩。難不成需要她送湯湯水水去太子殿勾引他？這雖然是個拉近兩人距離的辦法，但在仙蕊殿內她好作布置，太子殿那邊有個黃伴伴不錯眼盯著，卻有些鞭長莫及了。還是得想辦法這人留在…仙蕊殿。
不過今天是月兒的大日子，如今先不想這些。
一家三口用過飯，出門的時候，天還是黑的。一路上還需要掌燈！
這年頭上個幼兒園都起的比雞還早啊，慕容敲月心底萬分感慨，以後沒懶覺可以睡了。
卯時便要到學宮，那至少要提前半個時辰起床。因為穿戴什麽的也很麻煩，還要規矩用過膳才能去學裏。
按照後世時間算，四點就得起床，五點開始上課。
這簡直就是在摧殘祖國的小苗苗嘛。
更過分的是，只每旬休假一次，也就是一個月就放假兩天，比後世的補習班都可怕。上一世過這種日子，還得追溯到高中，那時候頭懸梁錐刺股的確熬了一兩年。
慕容敲月一想到接下來要過這種日子，就有點哭笑不得。但好的情況，她不必懷有當初高考時的巨大壓力，只要在幼兒園混到來年春，就…一想到會離開，她心底有些惆悵，放下窗邊簾子縮回馬車裏。
很快飛馬拉著車廂駛過結界屏，靈潤流水般後退，窗外飛雪連天的景象一變，來到了鳥語花香的春天。不過天色仍舊是淒迷陰暗的，畢竟結界外還在飄著雪呢。
慕容敲月脫了厚披風，隨著馬車落下。
下車前，聽到已經落地的慕容芊芊淡淡的聲音。
“今日倒是熱鬧，數得著人這是全都來了吧。”這話有些諷刺之意。
公西子雅應了一聲“嗯”，聲音略帶不悅之色！
慕容敲月被扶著下車來時，發現掩映在樹木下的寬大庭院此時停滿了各色裝飾華貴的飛馬拉車，到處都是飛馬打著響鼻的聲音，還有小孩子的微弱的哭聲，以及大人迫不及待的壓低的‘不許鬧了’‘丟不丟人’‘快噤聲’等等斥責聲。
慕容敲月一個對大齊皇室貴族等不甚了解的人，一打眼居然也認得好幾個‘熟人’。這不就是那晚過雲仙路時同一批人嘛。而且這裏面這些配角很忠實書本描述，衣裳都不帶換的。比如那位壞的流膿的男配公府世子賀蘭雲翊，他今日也是一身黑衣勁裝，搭配一張寡白的臉和吊起來的細長眼，薄唇不笑也帶著諷刺，一看就是個薄情無義的壞東西。實在太好認了，而且從這些人互相寒暄稱呼，和青筠的科普來看，她還真沒認錯人。
不過上了年紀的估計要面子，沒來看熱鬧。
年輕人有來送侄子的，有來送外甥女上學的，甚至更過分的，有來送遠房表侄子的。
那拼命要沾親帶故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滑稽。
這是圍觀太子這便宜女兒入學來的？可是能有什麽熱鬧可看呢？不就測試個資質罷了。
她的資質據慕容芊芊稱不是頂尖的，但也強過絕大多數人。所以她這邊應該是沒笑話可看的。
書中原主就沒去學宮上學，因此她找不出這批人如此煞有介事地來學宮的原因。
大概閑得發慌吧。
慕容敲月也沒管，隨同兩個大人亦步亦趨去往明德堂。要先在明德堂測試資質過後，再根據資質之不同而安排學舍上課。
皇宮貴族這些小朋友還挺多，大概有五六十個小豆丁，都穿著一身十分繁瑣笨重的大衣裳跟在大人身旁。有幾個還在哭鼻子，有些也會怯怯的巴著大人的褲腿。但大多數都肅穆小臉，表現得相當端莊得體。
慕容芊芊可能擔心她遇到這種大陣仗膽怯，緊握她的手垂眉望下來。慕容敲月沖她揚眉一笑，她社恐這毛病也是分時候的，此時反而是旁觀者的心態居多因此比較不那麽恐。何況，只要適應了環境，她能瞬間從社恐發展到社牛，她就是這種神經病。
去到明德堂，太子在場地位最為尊貴，因而他們一家三口被安排在二樓看臺東側中央尊位，北面虛席，西側和南側都坐滿了人。幾乎都是按爵位排列，有在樓上的，也有在樓下寬坐，尊卑明顯。
四皇子公西重煌作為儀式的主持者面南向北而坐，他兩側坐著兩名胡子花白的老者，他們都是學宮地位尊崇的大德仙師。
實際上這種資質測試的儀式，只需要兩位大德仙師聲旁靠後位置坐著的任意十個年輕人之中一個來主持，也行得通。
但是今日慕容敲月算是發現了。整個大殿有一股莫名的暗流在湧動，其中不乏惡意。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當初過雲仙路時，各色人等覆雜又銳利的目光洗禮。
但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到底這些人揪住了她或者慕容芊芊什麽小辮子？
不過慕容芊芊神色一直淡然，慕容敲月想不通就也沒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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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西子雅把慕容芊芊迎上船後, 慕容芊芊走過兩步去他和四皇子對面的船舷站著。
接下來本來輪到慕容敲月上船了。湖面卻驀地刮起一陣雪煙飛舞的寒風，寒風中竟然還有鬼鷂子靈漩，一陣靈力分外濃郁的漩渦忽然湧現, 打著漩渦從慕容芊芊身旁刮過。一旦被這種靈漩轉走, 頃刻間不知被傳送多少裏外，說不得落入兇險之處人就沒了。
只是這靈漩兩尺見寬並不算大，以慕容芊芊的修為，不過一袖子打開那靈漩的事，雖然因為驚嚇略微抽了一口冷氣。
但是動靜真的不大。然而，兩道強烈的靈力卻都沖過去保護慕容芊芊。
這還不算，公西重煌甚至瞬步到了慕容芊芊身側一步遠位置, 將那靈漩徹底打散。
當時慕容芊芊飛揚起的發絲, 有幾縷拂過了公西重煌的臉頰。
公西重煌也不看她, 神色冷峻瞬步回到了原位。並且語氣清冷地向公西子雅告罪, 仿佛他並非有意去英雄救那個美，只是順應時事所然。
公西子雅只說無妨。
但是無妨個屁啊。這個人以後可是會騙走你心愛的芊芊喲！看你到時候還說無妨不無妨。
而且這種靈漩每十年才可能出現一次, 偏偏此時此刻冒出來。
這簡直就像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在作怪，或者可以簡稱為命運。命運想給這兩人創造機會。
“月兒, 來，上船。小心些, 船舷浮板有些晃蕩。”
“哦。”
慕容敲月本來都伸出手了。
但是瞅了一眼公西重煌，她立即把另一手也伸了出來。別的不說, 氣死人她是可以的！
“爹爹, 抱！”
這一聲爹爹喊出來，公西重煌面色微抽, 公西子雅臉頰驀地緋紅，慕容芊芊的神色那就莫可名狀了, 反正她微微垂眸咬了咬唇。
三人表情甚是精彩。
慕容敲月卻很高興。她一把年紀賣個這種乖，不達到點效果，那怎麽行呢。
公西子雅如願下船蹲下身來把她抱上了船。
一行四人飛快乘船渡過雪華湖，到了岸邊，靈潤結界如流水般散開。
慕容敲月忍不住咦了一聲。只因撲面而來一片花映草梢，清流滾滾的畫面，一掃之前的寒山雪色，此地仿佛早已進入了春天。
“皇宮內因父皇喜冬日雪景，故而未設暖春仙境結界的緣故。”公西子雅如此跟她解釋。
她此時仍舊被公西子雅抱著。下船的時候，她故技重施，又一聲爹爹讓公西子雅抱她到現在。
洛庭學宮不比之前皇宮大內器宇軒昂的建築，此地紅墻綠瓦，木結構的亭臺樓閣甚為秀麗，看起來不見威嚴，倒是甚有些親近之意。
不過東側的一座深紅色的殿宇卻肅穆威嚴至極。
他們此行的目的便是去這朱雀殿點靈學。
到了朱雀殿前，慕容敲月被放了下來，她跟隨一臉肅穆的三位大人進入主殿。
高大的前殿立有三位遠古聖賢的畫像，尊師重道是根本，故而眾人一進門先由公西重煌先領香拜了三拜。
隨即他立於一側比了個請的姿勢。
公西子雅才和慕容芊芊對視一眼，兩人一左一右向前，慕容敲月站於他們中間，三人一同莊嚴拜見仙師。
隨後去往後殿，那殿內空空蕩蕩，只有靠北的墻面，懸掛一幅巨大的朱雀錦繡絲織圖騰。又是依禮拜見了，不過這次拜了九拜。
恭敬拜過後，公西重煌手中冒出一塊火紅玉石不知怎麽一轉。
圖騰前出現一張深紅色祭桌，其上擺放一個金碗，碗中還有一塊鮮紅的刻有的朱雀的玉佩。
公西重煌又比了一個請的姿勢。
這次慕容芊芊站在原地，公西子雅拉著慕容敲月向前，他取匕首時輕瞥了一眼下來。
估計此時場景太過莊嚴，他不好出聲安撫，甚至神識暗語都不曾。
但是這點疼慕容敲月又不怕，因而沖他眨了一下眼睛。
公西子雅微微抿唇，匕首割破她手指時，立即用靈力給她止住傷口。
那血滴落到火紅朱雀玉佩之上，就像滴落在雪地上，眨眼散開，接著玉佩微微一亮，其後暗色的圖騰忽然就紅了，紅色火鳥展翅飛騰的模樣栩栩如生展現。
儀式到此就結束了。接下來等三日後，再驗證資質即可。這就是點靈學了！
慕容敲月打入洛庭學宮的計劃成功達成。
之後一家三口從朱雀殿離開，公西重煌送至門口便沒再送。他們自回東宮不提。
靈虛仙峰壽仙宮中。
“那娃兒去學宮點靈學了？”剛從前朝回來，被太子立妃一事吵得腦仁疼的公西晟見陳大伴就問。
太子晌午急匆匆丟下公務回東宮，竟然是為了這點小事。
去點個靈學而已，永樂帶去洛庭學宮便罷了，他倒是巴巴兒地趕了回去。
“陛下是否要看看？”大太監陳庸問。
“嗯。”公西晟點點頭。
沒一會仙府靈境擡至他跟前。看完那娃兒滴血點靈後，公西晟本要擺擺手。讓人去取了那靈血玉佩來瞧瞧，他想知道那娃兒到底是個什麽絕頂資質！他怎麽沒從朱雀神圖之上感應太出來？
誰知，卻見老四送了太子一家出門，卻又緩步而回，自圖騰之中取出了靈血玉佩來。
隨即不論是靈境這頭的公西晟，還是祭祀殿內的公西重煌，兩人都同時忍不住吃了一驚。不是因為那娃兒資質絕頂而驚訝，反倒是不符合他們的預期，讓他們有點不明所以。
畢竟那日過雲仙路，悅仙這娃兒引來的白虎神君活靈活現，那種資質，西皇慕容往前數三千年，也未必能有一個。
可誰知，她在朱雀靈玉上所顯現的靈潤，那紅艷艷的顏色，明顯差深紅一籌。亦即這娃兒的資質，並非頂尖。
這卻讓公西晟忍不住皺眉，看來西皇慕容到底還有許多隱秘之事不為外人所知，也不知永樂那孩子知道多少。
隨即那靈玉上又出現這孩子的生辰年月。只見玉鏡之中老四面色微變，公西晟忍不住也有些無語。
這孩子竟還真不是太子的！畢竟以這孩子的出生年月來推算，太子那一年都在南邊為母守陰壽。
太子什麽性情公西晟十分清楚，這小子守孝之心赤城，必定做不出離宮偶遇永樂結下連理育下一女這種有礙孝禮之事。哪怕當真做出此事，早在六年前，估計就已經把永樂帶回了宮，哪還用等到今日。
而這孩子的父親，太子也曾對他言明，已是亡故了。
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倒也用不著深究。
公西晟看著靈境之中的四皇子，眸色淡然。他想知道，老四在得知悅仙並非太子親生之女後，會不會利用此事詆訐太子。
卻只見四皇子盯著那玉佩看了一會，便回歸入圖騰之內，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看那淡漠神色，似乎並不在意此事。
公西晟正要覆蓋了靈境，誰知，朱雀殿內忽然又有一人悄然飄落。
那年輕人赫然卻是那日被悅仙的白虎嚇斷魂丟了大臉的衛國公府世子賀蘭雲翊。
只見這小子動用當年四大家族起兵時一分為四的朱雀神玉之一，從圖騰之中取出來悅仙那娃兒的點靈神玉，見到其上年齡，這小子俊秀的臉頰便露出一抹諷刺之色，將玉佩覆歸其位。
公西晟忍不住閉了閉眼睛。想到賀蘭老匹夫今日在仁政殿憶苦思甜，叨叨噓噓半天，衷旨只有一個，意欲立其女賀蘭明秀為太子妃，還有賀蘭雲翊這小子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動用皇家朱雀圖騰，他心底一股惱怒油然而生。
賀蘭這一家子，老的小的都很不像話！
隨即一睜眼，見那幽暗殿內又多了一人。這回卻是澹臺家世子澹臺敏仙，他幹的也是賀蘭雲翊同樣的事。
不過這小子倒只是輕輕一笑。“這事，倒是得瞞著姐姐，好叫她死了這條心。太子妃位！嘖，修仙之人應以成仙大道為要，汲汲營營於名利未免太過庸俗。”
這小子雲淡風輕地放回神玉，便仙氣飄飄地離開了。
公西晟：“……”他竟一時覺得澹臺家這小子更不像話。
成仙成仙，成的什麽仙！如今這世道，哪還有什麽仙路可言。這小子這脾氣秉性，倒是像足了樂仙那個不成器的。
公西晟擺擺手，讓擡下靈境。沈思了一陣，到底沒叫陳大伴去給那玉佩做做手腳。
太子著實有些不像話。不論怎麽愛重永樂，也不應該思謀立永樂為太子妃。這無疑是動了國本，太子不可能不知。
這小子往日裏看著雲淡風輕，淡雅如塵。誰知在這事上，竟是個犟種。
不愧是他八叔唯一喜愛的孩子，跟他八叔一個德行，動了情命都不要了。
“這毛病必須得給他治治。”公西晟嘀咕了一句，微微撫須。
賀蘭氏一定不會放過此等機會，屆時會在兩日後資質測試時必然要將悅仙並非太子親生之事抖落出來。
雖則這事會讓永樂沒面子，悅仙那娃兒估計也會遭點小殃…一想到那張像極了樂仙的包子臉，公西晟忽然甚覺不忍心。
樂仙當年那麽要面子，估計這娃兒也不遑多讓，而且都還挺記仇。
若是知道他不肯為她們護及一二，只怕一定給他狠狠記上一筆。
公西晟決定此事過後，給悅仙多多賞賜珍寶，省得宮中人看低了這孩子。永樂也要安撫安撫，那孩子這些年吃了很多苦啊！
兩日後。
天還未亮，慕容芊芊就起來了。今日是孩子入學的日子，雖然有侍奉的人精心伺候著，不用她操心。
但月兒上學是大事。上輩子月兒身子孱弱時，也曾望著學宮的方向，小小臉頰凝著一絲神傷。那孩子雖然懂事地沒提去學宮的事，但慕容芊芊知道，她一定對上學讀書充滿向往。只是那時一是身子的緣故，她不舍得孩子去學宮一早一晚的折騰，二來，那會兒她滿腦子都想著為月兒盜取雪靈枝，心底深處日夜灼燒著的也是覆國的仇恨，便沒有滿足孩子這小小心願。
如今重生一世。
月兒被養成了個活蹦亂跳的胖娃兒，除去還有一絲病根未除，她就是個健健康康的孩子。每次看著她粉撲撲的小臉蛋，肉乎乎的藕節似的臂膀，和抱著虎子開心的笑顏，慕容芊芊就覺得說不出的滿足。孩子被她養的很好！
慕容芊芊打起簾子，屋外天色淒迷，風雪卷起雪煙呼嘯。宮人已經陸續在園子裏亮起燈盞。
殿門前忽然有人齊聲稱殿下，但被立即制止了。
接著一身太子常服的公西子雅踩著積雪穿過庭院緩步而來，到了近前，他擡眸掃過來一眼，微微有些驚訝。
但慕容芊芊知道，他這驚訝是裝的。
以他的修為，在殿門前便對院子裏一切早已了然於胸。
“今日送月兒去學宮，我便不去早朝了。”他走過來，如此道。
慕容芊芊心底有些高興。因為她知道月兒會很開心公西子雅能送她去學裏，那孩子似乎很喜歡公西子雅。
她應了一聲，便給公西子雅打簾子。
誰知這人卻有些不自在。他不進門便罷了，還把手伸到更高處，倒過來給她打簾子。
他欠身站著，與她盡量錯開了一些。但是熱氣依舊自他周身微微散過來，慕容芊芊面頰莫名有些燙，但為了不被看出來，她故意沒好氣地斜視一眼公西子雅，先進門去了。
公西子雅微微含笑的模樣，她甚至不用回頭也知道。
兩人到了暖廳內後也沒什麽事要做，無非是查驗一番月兒入學要帶的文房四寶等。她查看過了後公西子雅也過來。他將書箱之前的防禦玉石取出，重新嵌上一塊極貴重的防禦黃玉於其上，那黃玉且不說貴重，實在是雕工分外優美，與淺黃的書箱顏色相得益彰。
慕容芊芊一時想起來，當年她六歲入學宮進學時，父皇也曾給她書箱換下防禦法寶。這在大陸是父親送子進學時的一種不成文的規矩。
她其實也給月兒準備很好的防禦玉佩，不過嵌在書箱之內。這玉佩只有西皇慕容的皇室公主身份才允許佩戴，如今既然身在大齊，她也不好以此示人了。
誰知，公西子雅竟能想到這些。
慕容芊芊一時不覺鼻頭有些發酸。
“啊恩！”門口簾子此時卻打起來。
“公主到了。”宮女們輕傳。
穿成一身紅衣的娃兒揉著眼睛打哈欠，整個人尚且還很迷糊。這孩子除非惦記著什麽事，平時就愛睡懶覺，以前在山莊裏只想把孩子養壯實一些，因此懶一些就懶一些，慕容芊芊也沒多管。
此時到了進學的年紀，可不能這麽懶散下去了。
慕容芊芊因此過去，掐了一把孩子的耳朵。
“哎喲！好疼的，娘。大清早的，我可沒惹您哦。”
月兒吃痛，總算清醒了過來，大眼睛埋怨地盯她一眼，然後看向公西子雅。
“哎呀！爹爹這就來了啊。”非常誇張的語氣。
她又看了看窗外。“時辰還很早吧，爹爹，您昨晚不會是歇在仙蕊殿吧。”
這一聲爹爹，本已經讓兩人不自在。
再加上這句歇在仙蕊殿，兩個大人面色霎時都紅了。目前公西子雅還歇在太子殿，與仙蕊殿隔著兩座山。
“一早起來話這麽多，快收拾了過來用膳，時辰不早了。”
慕容芊芊雖然紅著臉斥責。但心底也對公西子雅所在太子殿不來仙蕊宮的事有些無語，明明對她似乎動了情，卻…如此踟躕不前。哪怕宿在仙蕊殿東殿呢，那本來也是為太子設下的。
送月兒進學以後，她就要開始著手準備盜取雪靈枝。雪靈枝貯藏在沈璧谷之中，沈璧谷種滿了無數珍稀奇花異草，是大齊皇室的靈藥園。沈璧谷由皇子輪換監管，每三年換防一次。今年年底剛好三年期至，到時防務旗會從六皇子傳至十六皇子。
而十六皇子與公西子雅十分親厚，又是個分外懶散無狀之人，前生他直接將防務旗丟給了公西子雅。
公西子雅雖然當年丹田受損，已經有了咳血之癥。但這人為人辦事十分謹慎仔細，手底下也能人無數。
當年她進宮後，在公西子雅這邊完全找不到下手的突破口，硬生生熬到那防務旗傳至十九皇子她才成功。只因十九皇子剛巧與公西重煌十分親近，並且是個經常流連花街柳巷夜夜笙歌的浪蕩皇子，他跟十六皇子一樣不像話，直接把防務旗丟給公西重煌。作為公西重煌‘寵愛’的妃子，那時她自然近水樓臺，悄無聲息盜來了防務旗。
如今不過是故技重施罷了。
但公西子雅若是不來仙蕊殿卻有些麻煩。難不成需要她送湯湯水水去太子殿勾引他？這雖然是個拉近兩人距離的辦法，但在仙蕊殿內她好作布置，太子殿那邊有個黃伴伴不錯眼盯著，卻有些鞭長莫及了。還是得想辦法這人留在…仙蕊殿。
不過今天是月兒的大日子，如今先不想這些。
一家三口用過飯，出門的時候，天還是黑的。一路上還需要掌燈！
這年頭上個幼兒園都起的比雞還早啊，慕容敲月心底萬分感慨，以後沒懶覺可以睡了。
卯時便要到學宮，那至少要提前半個時辰起床。因為穿戴什麽的也很麻煩，還要規矩用過膳才能去學裏。
按照後世時間算，四點就得起床，五點開始上課。
這簡直就是在摧殘祖國的小苗苗嘛。
更過分的是，只每旬休假一次，也就是一個月就放假兩天，比後世的補習班都可怕。上一世過這種日子，還得追溯到高中，那時候頭懸梁錐刺股的確熬了一兩年。
慕容敲月一想到接下來要過這種日子，就有點哭笑不得。但好的情況，她不必懷有當初高考時的巨大壓力，只要在幼兒園混到來年春，就…一想到會離開，她心底有些惆悵，放下窗邊簾子縮回馬車裏。
很快飛馬拉著車廂駛過結界屏，靈潤流水般後退，窗外飛雪連天的景象一變，來到了鳥語花香的春天。不過天色仍舊是淒迷陰暗的，畢竟結界外還在飄著雪呢。
慕容敲月脫了厚披風，隨著馬車落下。
下車前，聽到已經落地的慕容芊芊淡淡的聲音。
“今日倒是熱鬧，數得著人這是全都來了吧。”這話有些諷刺之意。
公西子雅應了一聲“嗯”，聲音略帶不悅之色！
慕容敲月被扶著下車來時，發現掩映在樹木下的寬大庭院此時停滿了各色裝飾華貴的飛馬拉車，到處都是飛馬打著響鼻的聲音，還有小孩子的微弱的哭聲，以及大人迫不及待的壓低的‘不許鬧了’‘丟不丟人’‘快噤聲’等等斥責聲。
慕容敲月一個對大齊皇室貴族等不甚了解的人，一打眼居然也認得好幾個‘熟人’。這不就是那晚過雲仙路時同一批人嘛。而且這裏面這些配角很忠實書本描述，衣裳都不帶換的。比如那位壞的流膿的男配公府世子賀蘭雲翊，他今日也是一身黑衣勁裝，搭配一張寡白的臉和吊起來的細長眼，薄唇不笑也帶著諷刺，一看就是個薄情無義的壞東西。實在太好認了，而且從這些人互相寒暄稱呼，和青筠的科普來看，她還真沒認錯人。
不過上了年紀的估計要面子，沒來看熱鬧。
年輕人有來送侄子的，有來送外甥女上學的，甚至更過分的，有來送遠房表侄子的。
那拼命要沾親帶故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滑稽。
這是圍觀太子這便宜女兒入學來的？可是能有什麽熱鬧可看呢？不就測試個資質罷了。
她的資質據慕容芊芊稱不是頂尖的，但也強過絕大多數人。所以她這邊應該是沒笑話可看的。
書中原主就沒去學宮上學，因此她找不出這批人如此煞有介事地來學宮的原因。
大概閑得發慌吧。
慕容敲月也沒管，隨同兩個大人亦步亦趨去往明德堂。要先在明德堂測試資質過後，再根據資質之不同而安排學舍上課。
皇宮貴族這些小朋友還挺多，大概有五六十個小豆丁，都穿著一身十分繁瑣笨重的大衣裳跟在大人身旁。有幾個還在哭鼻子，有些也會怯怯的巴著大人的褲腿。但大多數都肅穆小臉，表現得相當端莊得體。
慕容芊芊可能擔心她遇到這種大陣仗膽怯，緊握她的手垂眉望下來。慕容敲月沖她揚眉一笑，她社恐這毛病也是分時候的，此時反而是旁觀者的心態居多因此比較不那麽恐。何況，只要適應了環境，她能瞬間從社恐發展到社牛，她就是這種神經病。
去到明德堂，太子在場地位最為尊貴，因而他們一家三口被安排在二樓看臺東側中央尊位，北面虛席，西側和南側都坐滿了人。幾乎都是按爵位排列，有在樓上的，也有在樓下寬坐，尊卑明顯。
四皇子公西重煌作為儀式的主持者面南向北而坐，他兩側坐著兩名胡子花白的老者，他們都是學宮地位尊崇的大德仙師。
實際上這種資質測試的儀式，只需要兩位大德仙師聲旁靠後位置坐著的任意十個年輕人之中一個來主持，也行得通。
但是今日慕容敲月算是發現了。整個大殿有一股莫名的暗流在湧動，其中不乏惡意。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當初過雲仙路時，各色人等覆雜又銳利的目光洗禮。
但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到底這些人揪住了她或者慕容芊芊什麽小辮子？
不過慕容芊芊神色一直淡然，慕容敲月想不通就也沒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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