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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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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蓮(三)

塗山淵目光咄咄逼人,他死死地抓住顧寧書的胳膊,皺著眉頭:“阿柔,我和寧兒是真心相愛,如今皇姐閉門不出,這朝堂上的事情也都是我說的算,你自請廢除後位,別逼我。”

雲柔拳頭握得很緊,身子搖搖欲墜,低垂著眉眼:“我可以問問為什麽嗎?陛下,你我夫妻二人相敬如賓數年,為什麽你可以這麽狠心……”

塗山淵道:“朕是皇帝,你多年不曾誕下皇子,早該讓位了。”

雲柔渾身顫抖,塗山淵自新婚夜開始就沒有碰過她,她如何誕下皇子!說到底,不過是不喜歡自己,厭棄自己罷了。

塗山淵看著雲柔不說話,越發的沒有了耐心:“寧兒已經懷孕了,他日誕下皇兒,就是這大齊的皇太子!身子貴重,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阿柔,你要是不答應,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旁邊的顧寧書一臉傷心地摸著自己的肚子:“姐姐,我委屈了沒關系。只是委屈了肚子裏的孩子,若是就這樣沒名沒分的出生,不知道要遭多少人白眼,求姐姐了……”說著,顧寧書掩面哭泣起來。

“寧兒,你是我心愛的女人,你不需要向任何人低頭!”說著,塗山淵一臉不耐煩,“雲柔,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雲柔一僵,咬著牙說:“我絕對不會讓出皇後之位,除非我死!”

塗山淵冷笑:“很好,雲柔,這是你逼朕的!”

話音剛落,一群太監緩緩地圍了過來,手裏還拿著白綾,這架勢,竟然是要勒死雲柔。

雲柔不可置信地看著塗山淵,終於忍不住質問:“塗山淵,你當真要如此絕情嗎!”

塗山淵:“還楞著幹嘛,給我上!”

那白綾套在了雲柔的脖子上,一點點的勒緊,雲柔死命地掙紮卻毫無用處,窒息的恐懼讓她絕望,眼前發黑,眼淚不自覺的從眼眶裏面流了出來。

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她明明什麽也沒有做啊。

誰來救救她啊……

時間一點點地流失,等到塗山玉趕到的時候,這裏已經是一片狼藉。而始作俑者正拿著所謂的遺書,滿心歡喜地和顧寧書談笑風生,他們的腳邊是已經沒了生息的雲柔。

“塗山淵!”塗山淵怒不可遏,一巴掌扇在塗山淵的臉上,許是不解氣,又拽著塗山淵的衣領將人提了起來,“你踏馬幹了什麽!你竟然為了這個居心裹測的女人,將皇後活活勒死,你踏馬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塗山玉不輕易生氣,一生氣那必有人遭殃。塗山淵從小都很怕自己這個姐姐,那一巴掌打在臉上更是不敢說話了,呆呆地看著塗山玉,甚至還往後縮了一下。

“我我……皇姐我……”

這時候,顧寧書卻一把推開塗山玉,然後護在塗山淵的身前,明明很害怕,卻依舊正面和塗山玉杠上,那模樣將塗山淵看的心疼極了。

“是我的錯,長公主你要打就打我吧!”

塗山淵反應過來:“塗山玉,你簡直就是放肆,你竟然敢打朕!”

塗山玉看著擋在前面的顧寧書:“不想死,就給我滾。”

顧寧書咬著牙:“不許你傷害陛下!”

塗山淵一臉感動:“寧兒,我能解決,你躲到我後面去。”

顧寧書這才作罷:“好。”

塗山玉簡直要被這兩個人氣笑了,還真是鶼鰈情深,讓人好生羨慕啊!

“很好,很好,很好。”

塗山玉也不慣著塗山淵,一腳踹在塗山淵的胸口上,還不等塗山淵反應過來,那拳頭就落在了塗山淵的身上。

這變故嚇得四周的人不輕,連忙上去拉架,奈何塗山淵也忍夠了,姐弟二人你來我往,那是誰也不讓誰,撕扯在一起,都是下了死手的。

顧寧書嚇得大哭,跑到殿外就開始大叫起來:“不好了,不好了,朝月公主以下犯上,陛下有危險,快來人護駕啊!”

守在殿外的侍衛破門而入。

仲卿聽見顧寧書這樣說,率先進了殿中,看見一片混亂的場景,一把握住塗山玉的手腕,將人拉了起來。塗山玉被氣得咬牙切齒,發絲淩亂,哪裏還有平日裏高高在上的模樣。

顧寧書一把扶起塗山淵:“陛下啊,陛下你沒事啊,陛下……”還不等塗山淵開口,顧寧書就尖叫一聲,“陛下,你怎麽流血了!快傳禦醫,快傳禦醫。”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塗山淵坐在床榻之上,疼的齜牙咧嘴,看著塗山玉的眼睛更是毫不遮攔的殺意。

雲柔死了。

皇帝也受傷了。

這件事情鬧得不是一般的大,這件事情過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整個京都。

仲卿皺著眉:“殿下,你怎麽如此沖動!”

塗山玉面不改色:”我若是不鬧,雲柔的死就會就此了結,雲柔的苦又會有誰知道!雲家滿門忠烈,我又有何顏面面對那些依舊奮戰守邊的將士們!”

仲卿:“那您也不能如此啊,實在……”

就在塗山玉和仲卿說話期間,塗山淵壓制的怒火終於爆發了,拿起手邊的一個白玉花瓶,狠狠地砸在地上:“塗山玉,你真以為朕不敢動你嗎?!”

塗山玉也不讓著塗山淵,冷嘲熱諷:“陛下怎麽不敢!皇後都說殺就殺了,本宮不過是一個小小公主,陛下想要殺我也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塗山玉!”塗山淵大聲呵斥。

“塗山淵!”塗山玉一字一句地叫道。

兩個人目光膠著,誰也不讓著誰,低下的人更是不敢出聲。

這時候,丞相匆匆趕來,看見這一片狼藉氣的差點沒有昏厥過去。要不是人扶著,還真差點站不穩了,看著雲柔的屍體更是直接跪了下來:“陛下啊,陛下啊,你糊塗啊,你再怎麽樣,也不能逼死皇後娘娘啊!”

塗山淵倒是絲毫的不慌張,滿不在乎地說:“不過一屆孤女,死了不就死了?你們做什麽都這麽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況且,死了她一個,還有千萬個女人頂上,怎麽,朕離了她還真不能過了不成!”

方丞相聽此欲言又止,那是心灼難耐,一瞬間就明白為什麽塗山玉想要揍皇帝了,簡直就是朽木不可雕也!

“陛下啊,陛下啊!皇後娘娘乃是忠烈之後,你讓天下怎麽看朝廷,你讓那二十萬將士怎麽想!”

塗山淵冷哼:“怎麽,朕不過是殺了一個女人,他們還想要造反不成!”

塗山玉直言:“簡直就是愚蠢至極,也不知道父皇當初怎麽就將皇位傳給你這個廢物!”

塗山淵:“塗山玉,朕要殺了你!”

塗山玉:“來啊,殺了我,你看天下人怎麽看你!塗山淵,你不敢殺我!我要父皇的尚方寶劍,你動不了我!”

塗山淵:“你……”

仲卿連忙擋在塗山玉面前,然後行禮:“陛下稍安勿躁,如今不是做口舌之爭的時候,大家還是想一想,怎麽樣給雲家舊部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啊,莫要讓忠臣寒心!”

方丞相也是點頭:“沒錯,沒錯,仲卿公子說的對。”

塗山玉:“簡單,下罪己詔,承認今日種種全是皇帝之過。”說著,塗山玉又將目光落在了瑟縮在一邊不敢說話的顧寧書,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微笑,“聽說顧姑娘懷孕了,這才急著給孩子一個名分,既然如此,顧姑娘生下孩子就去陪皇後娘娘吧。”

眾人一楞,但是紛紛不吱聲,因為在他們看來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而且將傷害降到了最低。

“絕對不可能,朕告訴你們,不要打顧寧書還有朕的孩子的念頭。”說著,塗山淵又補充了一句,“這罪己詔朕也不會下,朕是天子,朕沒有錯!錯就錯在雲柔那個小賤人不識擡舉,竟然……”

塗山玉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絲毫不慣著塗山淵。

塗山淵氣的指著塗山玉:“你又打我,又打我!”

塗山玉:“打的就是你這昏君!”

塗山淵:“來人啊,將塗山玉拉下去杖斃!”

音落,無人動。

仲卿和方丞相全部跪下來請求:“陛下,殿下也是一時沖動,還請陛下寬恕,千萬不要和殿下一般計較啊!陛下息怒啊!”

說著,宮殿裏在場所有人都跪下來為塗山玉紛紛求情,偏偏塗山玉站在那裏,梗著脖子就是不低頭,臉上甚至還掛著冷笑,看塗山淵的表情更是一臉嫌棄猶如看螻蟻一般。

又是這個表情,自己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過來的!父皇喜歡她,朝臣們愛戴她,自己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一般,隨意塗山玉怎麽擺弄,哪怕是是成了皇帝也不能擺脫。

可是憑什麽,明明他才是皇帝,才是大齊的君主,她塗山玉算個什麽東西!

這時候,顧寧書忽然抓住了塗山淵,低聲道:“陛下,公主畢竟是你的親姐姐,政權全都握在她的手裏。趁此機會,不如先行收回攝政之權,等他日陛下真龍在天,再行處置也來得及。”

是啊是啊,如今的大齊只認得塗山玉這個公主,誰知道他這皇帝!

塗山淵:“寧兒你的意思是……”

顧寧書在塗山淵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塗山淵的火氣立馬消了,看著底下跪著的人,將雲柔的遺書甩了過去:“聽好了,皇後乃是體弱,突發急病而亡。”

眾人不敢反對,只能回答道:“是。”

塗山淵又將目光落在了塗山玉的身上,冷冷開口:“朝月長公主感染惡疾,即日起前往鏡山修養,無召不得回京。”

“陛下,這……”

仲卿想要說話,卻被塗山玉直接打斷。

塗山玉大步往外走去:“好。“

出了皇宮,仲卿有些著急了:“殿下,你怎麽能答應呢?!”

塗山玉苦笑:“我不答應能怎麽辦?無論是朝中還是朝外,每天都有不知道多少人讓我還政,哪怕他們知道塗山淵根本就不是當皇帝的料,明明是我將這萬裏江山治理的井井有條,可是他們還是不滿意。”

仲卿有些沈默:“為什麽呢……”

“因為,我是個女子啊。從一出生就註定和天下政局無關,註定一輩子蝸居內宅,註定一輩子活在男人的陰影之下。就像是死去的皇後,抵抗不了自己的命運,到最後只能一死了之。”

這世道對女子終究是不公平。

仲卿眼圈發紅:“殿下此去鏡山,可能一輩子也回不來京都了。”

塗山玉終於有所動容:“那就不回來了。”

這爛透了的天下,塗山玉不想管了。都說皇後死了,寒了將士們的心,可又何嘗沒有寒了塗山玉的心呢?這些年,塗山玉累了,也倦了。

馬車慢悠悠地走著,大街上空曠寂靜,只有零零碎碎的幾個人。這時,街道上忽然響起來一陣整齊的馬蹄聲,只見一個身穿黑色甲胄的男人騎著馬擋在了塗山玉的馬車前。

就在仲卿皺眉不知所雲的時候,男子帶著人紛紛下了馬,跪在塗山玉的面前:“臣安西侯舊部,今兵馬司指揮使燕雲河拜見朝月長公主,公主萬安!”

塗山玉掀開簾子,站在馬車上,看著跪的整整齊齊地人:“指揮使不必多禮,敢問指揮使帶人前來有何貴幹?”

仲卿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兵刃上了。

燕雲河起身:“臣方才已經向陛下請命,願護送殿下前往鏡山。”

塗山玉一楞:“你可知道,你這一去,便再無升遷可能,這輩子都將和本宮一起困在鏡山,終身無法施展抱負。安西侯的部下,向來傲骨錚錚,只願意死在戰場上,你真的甘心嗎?”

燕雲河一個八尺大漢紅了眼睛,只是說:“皇後死了。”

塗山玉閉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燕雲河咬著牙說:“小主子死了。公主!”

仲卿也不忍直視,扭過頭去。

這一句話太重了,壓的人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皇帝寒了太多人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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