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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獨狼匿身於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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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獨狼匿身於黑暗

新舊交替是時代的選擇,但是時代更疊這東西,難道不是因為這萬千生靈的抉擇嗎?

或許賽克勒應該早點將那些舊日神明時代的事情講給艾雅聽,順便說說,為什麽現如今諸神從所有地方消失——甚至包括其信仰者可見的任何一處地方。

此刻在山頂整頓休息的狼騎士們默認了拉格納是與頭狼相伴的存在,也非常自然地忽略了艾雅這個人類,自認為常年與月相伴,並得到月的庇佑的狼騎士們從來不希望從信仰之上索取太多,自身的強大與身後的同伴,是他們全部的依靠。

“我們應該準備迎敵了,拉格納。”身後與拉格納並不相識的狼騎士同伴按住拉格納的肩膀,從那只大手手心傳來的粗糙觸感讓拉格納突然一震。

艾雅看向拉格納,狼騎士們的治療方法讓拉格納身上的傷痊愈大半,但拉格納卻像是內心仍然有所掙紮似的,沒有給狼騎士同伴回應。

“我們不應該有這樣無意義的戰爭。”

“現在這種狀況,誰敢說誰是對的呢?”已融入狼騎士這個群體多年的同伴這樣告訴拉格納,“但是,僅僅對於你來說,難道就沒有想要完成的目標嗎?”

拉格納突然大笑起來,“誰說我們這些蠻族人全都是沒腦子的野獸?”

“我們是天生的戰士與掠奪者。”

拉格納站起身來,揭開覆蓋在身上的寬大黑色獸皮,任由那些剛剛痊愈,新肉顏色還粉紅的傷口暴露在夜月之下,由月來審視他這成為狼騎士頭領之人的身軀。

大沙漠上從中心向四周,開始蔓延一種墨綠色火焰。

這些以毒蟲作為燃料的綠色火焰向著狼騎士們所在的山峰靠攏,借由信仰邪魔的祭司們的力量,其聲勢極其浩大。

平日躲在部族族長們身後的祭司們站了出來,這當然讓那些戰士們心中有所不服,可一旦當他們受困於祭司從奧秘表層所攫取的低劣術法,最後一點點心智都被侵蝕,徹底淪為只有戰鬥本能的野獸,所謂的身為戰士的驕傲自然變得無足輕重。

三日之後的夜晚,來自各個部族的戰士們在狼騎士所在山峰腳下聚集,特意為拉格納而設立的高大處刑臺在一日之內建造完成。

“拉格納,是蠻族的背叛者!”努比恩站站在高處,向那些大小族長陳述著拉格納的諸般罪狀。

事實上,誰又在意這些罪狀是不是真的。

“他與人類為伍,受到懦弱人類的欺騙,竟然借由人類的手段,站在這座山峰頂端!”努比恩狠狠拍打胸膛,當站在下面的幾萬戰士一片寂然時,他那有力的心跳聲甚至能讓所有的戰士因為與其一同脈搏。

當然,這樣只有高尚者才能產生的影響,之所以努比恩也能做到,是因為借助了祭司們的手段。

“拉格納不配成為狼騎士的首領,他玷汙了狼騎士之英明!”某位族長這樣說。

“不!”努比恩走到那人面前,一只手用力壓住其肩膀,讓他被迫做出臣服的姿態,而後說出他那番讓所有蠻族戰士都不認同,但又不得不認同的言論——

“並非拉格納將狼騎士的英名玷汙,而是狼騎士,本來就是一群與所有蠻族人敵對的存在,我們應當消滅他們,應該讓沙漠得到應有的秩序。”

而沙漠的秩序,即為混亂無序。

努比恩舉起其強者的臂膀,大聲呼喊著,“我們將贏下這場戰爭!”

祭司們在暗處交接著各自所掌握到的信息,再三確認自己沒有為人所用,而是確確實實被奧秘指引至此之後,其對於狼騎士的殺意變得更為濃烈,他們開始不顧任何後遺癥地抹去這些蠻族戰士心中的狼騎士的神聖尊重。

可是對於這許多蠻族戰士而言,狼騎士本身就是信仰一般的存在,而類似於強行抹除信仰的手段對於這些躲在黑暗處的祭司們,也絕對談不上輕松。

不過,至少這些戰士們沒有從他們的信仰處得到任何力量,暫時如此。

“或許我們生來醜惡,就如野獸一般,但是如果一切早就被確定,那生命的周而覆始,難道不會失去意義嗎?”拉格納精壯的身子赤裸著,暴露在月光下的後背傷痕不是恥辱,而是其與舊日這部族,以及與部族相關的一切之間的最後一點聯系的斬斷。

頭狼對著滿月嚎叫,那仿佛帶有神聖力量的嚎叫讓艾雅昏昏欲睡,過不久,她便昏迷過去。

頭狼站在那邊的山峰頂端,從那高聳著的古怪石峰向下看,是依次按照強弱秩序趴著的狼群,再往下,拉格納面前,是那些虔誠服侍著月的狼騎士們。他們跪伏在地,頭顱略微偏向拉格納,以示尊重。

頭狼的嚎叫聲漸漸傳散開來,而在此處,頭狼的呼喚,就像是能夠得到月的回應似的。

那天際飛來的一道光輝穿過了祭司們設下的重重屏障,打破任何邪魔之力的阻攔,落在頭狼身前。頭狼銜起那被月光包裹的武器,慢慢走下山峰,向著拉格納靠近。

拉格納的視線迎向頭狼的視線,那武器上所包裹的月光一點點發散至狼群中的每一匹狼身上,也發散至每一位狼騎士身上。感受到召喚的拉格納也開始向前走。人與狼最終在騎士與狼群的交界處相遇,並像早已與對方熟識似的,極有默契地交接那武器。

當最後一點月的光輝散去,那柄仿佛完全由寒冰所制造的武器終於顯露出它原本的模樣。

寒冰所包裹的古老刻印上透出讓狼騎士們感到親切的寒冰氣息,斧柄與斧身都是碧藍的寒冰顏色,當拉格納握住斧子的一瞬間,甚至能聽到這件來自遠古的武器如同孩子一般的歡快呼喚。

終於找到了——它這樣說。

以狼騎士們冰寒血液澆灌鍛造而成的冰霜巨斧,終於找到了它的主人。

而在所有人都沒有註意到的半山腰上,不知不覺之中已然踏上狼騎士試煉之旅的馬格納斯正在半山腰短暫休息,打算等到太陽出來,再向上爬。

可正當馬格納斯準備休息時,兩點月光從山巔飄散過來,其中一點降臨在馬格納斯身上,而另外一點飛入馬格納斯準備休息的山洞之中。

那另外一點月光降臨的地方,探出一雙散發著猩紅顏色的眼目。

“或許我早該知道,這本來就不會是爬山那麽簡單。”

在傳說中,每一位至高狼騎士身邊都會有一位獨一無二的存在。他雖然也是狼騎士,卻有著諸多與狼騎士截然相反的地方,比如他總是獨來獨往,總是讓人不見蹤影,甚至絕大多數狼騎士同袍們都不知道這位頭狼身邊的騎士是否真的存在。

他只聽命於頭狼,去做那些僅有他可以完成的事。

他是月之暗面的表現。

就像必須要有暗面才能體現出光的重要性一樣,他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而與這位狼騎士相伴的存在,也是獨一無二的。

與群居生活,彼此似乎成為一體的群狼不同,它是天生的怪胎,從小為母親所遺棄,經受無數生死折磨之後長大。

它是獨狼,它是這沙漠中與頭狼一樣罕見的存在。

與近乎神聖的頭狼不同,這種躲在黑暗之中生活的東西,是純粹的野獸。

“我們不是一樣的,是嗎?”馬格納斯抽出腰間的斧子,筋疲力竭的他,向著獨狼撲去。獨狼縱身躲過,而後狠狠向著馬格納斯的肩膀撕咬。如果不是馬格納斯進攻地不算倉促,因此躲過撕咬,獨狼會輕易地連他的肩膀一起,撕扯掉他一邊胳膊。

脖頸上充滿被母親與兄弟姐妹們咬出的傷痕的獨狼感受不到任何召喚,也不可能理解剛才那一點月光降臨在它身上的理由。

被同伴排擠至此的它,總歸是學到了一點東西。

或許只有殺戮,才會是獨狼的鎮魂曲。

“這也就是我在這裏的理由了。”感知到自己已然成為狼騎士一員的馬格納斯似乎明白了為什麽是自己來與這脾氣臭的要命的獨狼打交道。

“如果是獨狼與獨狼打交道,必然有一方要死,所以現在才是我站在這裏。”

馬格納斯不需要用任何手段制服這頭野獸,也不需要與它成為夥伴,獨狼,將至始至終都作為獨狼存在,而他馬格納斯要做的,只是更好地去感受月對他的引導,想辦法讓自己更好地融入狼騎士的命運之中。

夜晚,山腳備戰的諸多蠻族戰士,與山頂剛剛接受新的頭狼領導的狼騎士們,在同樣的月光照耀之下,只有馬格納斯在黑暗之中接受全新的命運。

拉格納坐在懸崖邊上,一只手握住冰霜巨斧,拄在地上,另一只手藏在部下交給他穿著的羊毛外衣之下。漠然無神的拉格納看向這山下的沙漠。他可以看到的沙漠未必是全部,但是已經包含了所有蠻族人居住的地帶。

“你看見了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拉格納耳畔似乎響起賽克勒的聲音。

“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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