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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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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人心

“草民不過一介凡夫,並不通醫術,怕是要令陛下失望了。”白落照的回答不卑不亢。

皇帝冷笑一聲。“也是,錦都白家連制陶這樣的小事都做不來,又怎能寄托厚望?讓朕想想,辦事不利,該如何治罪才好?”

白落照臉色一變,果然,白家瓷器不合格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引他來皇宮。

黎生曉也終於忍不住擡頭偷偷端詳起這位天子來。

卻見他長身玉立,豐神俊朗,五官極為俊秀,若是脫下那一身自帶威儀的黃袍,也應當是個溫潤貴公子。

而這位天下最為尊貴的公子,此刻正似笑非笑地審視著他們,眼中閃著志在必得的微光。

權衡之下,白落照迅速作出了決斷。

“皇上恕罪!白家自從商以來,一直兢兢業業,從不敢有所怠慢。草民不才,雖無甚才能,也願代替白家為皇上盡一份力。”

皇帝對他的態度似乎很是滿意,這才叫他們起來說話。

“江湖上近來很不太平,竟牽動得朝堂也跟著起了波瀾。朕有心幹預,卻又無從下手。想來想去,便想到了你。”

白落照斟酌道:“不知草民何德何能,竟入了皇上的眼。”

“德與能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世。”

白落照心裏一沈。

方行風與他的關系,世上並無幾人知曉。可面前的是坐擁天下的君主,手底下有無數死侍為他打探情報,若他想知道什麽,怕是易如反掌。

“還請皇上明示。”

“二十年前,朝中有人勾結北疆勢力,趁亂進攻中原,險些釀成大禍。查到最後,卻是幾個江湖人士當眾自刎謝罪。雖然當初的叛黨已斬殺大半,可罪魁禍首卻始終逍遙法外。”

他雙目炯炯有神,有絲絲縷縷的殺氣自眼底彌漫,看得人心頭一震。

“為了撇清嫌疑,那位幕後黑手自請去了封地,日日笙歌曼舞,一心沈迷酒色,還真的就教先帝生了惻隱之心。”

黎生曉心裏一動,這話裏說的人怎麽那麽耳熟呢?好像在哪裏聽過。

皇帝又道:“可惜,狼子野心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多年來,他看似醉心玩樂,實則韜光養晦,暗中培植了不少勢力。現如今,他不僅重新搭上了北疆這條線,還將手伸向了以六大派為首的江湖勢力。”

這樣的秘辛實在太過駭人,意圖謀朝篡位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弄不好就會血流成河,可這皇帝竟然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告訴了他們。

黎生曉有種感覺:他們或許沒法活著走出這皇城了。

“恕草民愚昧,江湖中武功高強,又肯為朝廷賣命的幫派不勝枚舉,皇上為何會選中草民?”

難道單單是因為白家最好拿捏?

皇帝嗤笑道:“肯為朝廷賣命,可未必會為朕賣命。若朕猜的沒錯,現下江湖中已有大半幫派都已投靠了朕那位好王叔了。”

王叔?黎生曉終於想起來了,原來他們說的是賢王!可是,不是都說賢王是最閑散的王爺嗎?怎得又和叛黨扯上了聯系?

白落照內心也是百感交集。英雄大會不過才過去一個月,武林中竟已變了天?沈盟主到底沒能阻止人心的貪婪。

想到沈盟主,白落照遂鄭重道:“回皇上,別的門派草民不敢保證,可清風劍派與快刀門是絕不會可能與奸臣同流合汙的!”

皇帝輕笑出聲,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愚昧。

“可昨夜周尚書還來見朕,說快刀門私下與北疆有書信往來,意欲圖謀不軌。今日,已請旨去往絮城搜查贓物了。”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般一下子擊中了他的心口。白落照頓覺四肢發涼,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黎生曉脫口道:“不可能!”

這是自進入大殿後她說的第一句話。

皇帝瞥她一眼,挑眉道:“你是何人?”

“在下黎生曉,平民百姓一個。可是皇上,草民敢保證,快刀門絕無叛亂之心!”

“哦?如何保證?”皇帝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拿你的小命作保?”

白落照心裏咯噔一下,立時跪下請罪。

“皇上恕罪,內子心直口快,並非故意冒犯皇上。只是快刀門皆對皇上忠心耿耿,絕不會有二心,還請皇上明鑒。”

皇帝把玩著手上的扳指,很是漫不經心。

半晌,他忽笑道:“你不會真以為自己很了解那些所謂江湖俠士吧?”

拿不準他話裏的意思,白落照一時之間沒有作答,只是死死按住黎生曉的手,提醒她莫要再輕舉妄動。

“快刀門是否有二心,一查便知。可是清風劍派,是絕對不會為朕所用的。”

這下,連黎生曉也覺得這皇帝八成是瘋了。

沈盟主為了穩定江湖安定做了那麽多努力,轉眼竟成了上位者的眼中釘,還有沒有是非曲直了?

可是,皇帝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如遭雷擊。

“我這位好王叔年輕時酷愛游歷山川,在一次去往北境的途中,曾結識了一位異域女子,二人一見傾心,很快約定了終身。可那女子卻是北疆王氏的旁支。

“臻朝與北疆一向不對付,為了能與那女子長相廝守,王叔不僅想方設法為她換了個身份,還將她帶回王府,封作王妃。可那女子不知道的是,她這位如意郎君,借著她的名頭,早已暗中搭上了北疆王氏。”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似在描述一件與自己全然無關的小事,可他周身散發出來的淩厲之氣,卻昭示著他並不像看上去那般隨意。

“北疆王一直對中原虎視眈眈,賢王也是早有野心,二人一拍即合,才有了二十年前那場動亂。可不知為何,兵臨姜州之時,北疆王突然下令撤兵。賢王見大勢已去,只得拉了替罪羊出來,又利用幾個江湖人士轉移視線,自己則全身而退。”

說到這,他忽然停住了,有些好奇地看著面色慘白的白落照,道:“想來,小白公子已知道那幾個江湖人士是誰了吧?”

黎生曉愕然失色,呆呆地望著白落照,滿臉擔憂。

原來,所謂畏罪自盡的背後,竟還隱藏著這麽大的一場陰謀。如此一來,罪魁禍首豈不就是……

“所以,朕才會選擇由你來終了這一切。因為你,絕不會替殺父仇人賣命。清剿奸佞,為父報仇,小白公子,這個任務,你接是不接?”

白落照不自覺地攥緊了黎生曉的手。他心中十分清楚,自今日他踏入這大殿的那一刻起,他的生死乃至整個白家的命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無論是為皇帝做事,還是公然與賢王為敵,等待他的都將是無盡的危險。可他並不怕危險,他怕的是將黎生曉也牽扯進來。

此刻,他倒有些理解方行風當初對他們母子的殘忍了。有時候,距離不止可以產生美,也可以保護最重要的人。

他猶豫著,是否該趁機與黎生曉劃清界限,黎生曉已然看破了他的心思。

她仰望著那位年輕的帝王,平靜道:“皇上,鏟除奸臣這麽重要的事,只靠阿照一個人是不是有點少?要不要考慮一下草民?”

皇帝戲謔一笑。“朕為何要用你?”

白落照瞳孔一震,想要制止她,就見黎生曉目光堅定地朝他搖了搖頭。

“很簡單。因為我能隨時知道賢王在哪裏。”

話音未落,皇帝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

黎生曉打了個哆嗦,強迫自己迎上帝王強大的眼神。

“不瞞皇上,其實草民有些能掐會算的本領在。適才皇上將賢王的所作所為告訴我們時,我腦中忽然就出現了賢王此刻的位置。草民相信,這點雕蟲小技定能助皇上一臂之力!”

白落照聽她越說越不像話,生怕召來帝王之怒,心中充滿擔憂。

黎生曉則是一臉篤定,還強調道:“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一試!”

她閉緊雙眼,旋即又睜開來,斷然道:“賢王此刻正在玄鳥鎮!”

皇帝忽大笑出聲。“世人皆知,賢王長居安定城,玄鳥鎮離安定城足有幾百裏路遠,就是編也應編得近一些才是。”

見他不信,黎生曉急道:“皇上還沒驗過,怎知我就是編的?既然皇上已將賢王的底細調查了個清楚,肯定也在賢王身邊安插了眼線。是與不是,一問便知!”

皇帝掃她一眼,輕輕打了個響指,便見一個暗衛閃了出來。那暗衛得了吩咐,又迅速消失了,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拖沓。

“護龍衛一向行動迅捷,你這顆腦袋是否保得住,且等上一刻便知。”

黎生曉長籲一口氣,後背已然被汗水浸濕了。

白落照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給了她一個疑惑又擔憂的眼神。黎生曉朝他粲然一笑,示意他稍安勿躁。

不多時,那暗衛果真去而覆返。在聽完暗衛的稟報之後,皇帝的臉色隱隱一變。

黎生曉和白落照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賢王果真去了玄鳥鎮。”

不等黎生曉放下心來,就聽皇上喝道:“若非你也是賢王的親信,又怎會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竟敢在朕面前班門弄斧!來人……”

眼見自己就要人頭落地,黎生曉大驚,下意識地跳起身來,猛得朝皇帝撲去。

皇帝大驚,剛要呼救,就被一個柔軟的物什封住了口。

黎生曉邊用手緊緊捂著他的嘴,邊辯駁道:“皇上你聽我說,假如我真是賢王的親信,又怎會自曝身份?我真的沒有騙你!”

自出生起,還從未有人敢如此對他。皇帝心中此刻又是驚恐又是新奇,不由狠狠瞪向她,袖中尖刀已是蓄勢待發。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柄長劍忽抵在了黎生曉的頸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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