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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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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開始的時間是下午三點,錦頤和謝錦言到得和平大飯店的時候,離儀式開始的時間還有鐘半個鐘頭。但當錦頤踏入飯店大堂的時候,卻發現大堂裏已經十分熱鬧了。

秦非正給每個人的邀請函裏,定下的時間都是下午三點。但實際上,是不會有人真正踩著點到的,不論是現在還是後世,這都是一種社交禮儀。

“慎之,你可終於來了。”

錦頤隨著謝錦言剛剛走進大堂,站定沒有多久,便聽見有人喚了一聲謝錦言。

順著那聲音望去,錦頤的眼裏,不一會兒便出現了兩個端著高腳杯的青年。

這兩個人她是見過的。在茶樓的那次茶話會上。

那兩人之中走在後面的那個,顯然是被走在前面的那個人給拖過來的。等他走上前來,發現錦頤和謝錦言都已經看向他了,他才終於不情不願的走了上來。

“慎之。”

他先是喚了一句謝錦言,等謝錦言也跟他問了一聲好後,方才吸了一口氣,稍稍側開了點身子,對著錦頤問好道:“謝錦頤先生好,原來錦頤先生也來了。”

他的語氣有些僵硬,臉上的笑容也頗有些快要掛不住了的感覺。兩人之間即便是什麽都沒有說,都仿佛縈繞著一種尷尬的氛圍。

他就是那個在茶話會上提出“茶壺”理論的人了。

錦頤也沒有那種惹人不自在的喜好,只同樣向著那人點頭問好之後,便側首望向了身旁的謝錦言,“哥哥,既然你的朋友們來找你了,你便同他們過去吧,我不打擾你們了。”

“那怎麽行!”謝錦言立馬否定道。

“這裏的人,你壓根就沒幾個是認識的,你自己一個人還能跟著誰?”若不是場合不合適,就憑錦頤那句話,謝錦言都想翻她個白眼。

可誰知,他的話才剛剛落下,身體的斜後方便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

“那謝先生可不必擔心,錦頤跟著我就可以了!”

謝錦言轉過頭,恰好看見袁幼卿“唰”地一下撲在錦頤的身上。

聽著熟悉的聲音,錦頤含笑回首,果不其然便瞧見了身著一身鵝黃色小洋裝的袁幼卿。

“你早就來了?”瞧著袁幼卿的身邊沒有跟著其他人,錦頤便隨口問了一句。

她不問也還好,她一問,袁幼卿原本還有些喜滋滋的面容,一下就委屈的嘟著嘴,不滿道:“你還好意思說!這幾天找你都找不見你人的,害我都找到謝先生那裏去了!”

錦頤張了張嘴正準備向她解釋解釋,便見她的臉色又立馬明媚了起來,錦頤一下子看楞了,便又忘了解釋。

“對了,”袁幼卿半攬著錦頤,稍稍的揚起了下顎,對著謝錦言笑道,“謝先生,錦頤今天便交給我吧!我會看好她的!”

說著,她又湊到錦頤的耳邊小小聲的嘟囔了一句,“這次我就原諒你了,待會兒我帶你去見些人,你別拒絕就是。她們可催我催得緊!”

不待錦頤反應過來,她便一邊牽著錦頤離開,一邊轉過頭去對謝錦言喊了聲,“謝先生,我先帶錦頤過去了,你也快去跟你朋友們一塊兒吧!”

她領著錦頤一路小跑,走進了人群裏一處算是比較空曠的地方方才停了下來。

在她們的身前,有十數位女生聚在一起。她們俱是同袁幼卿一般,身著一身剪裁細致高端的小洋裝,打扮新潮。

顯然,她們都是這生活於上海名流社會的名媛們。

袁幼卿停下步子,捋了捋因方才的小跑而有些淩亂發絲和裙擺。她理了理精致的衣領和荷花袖,見全身上下再無一處不妥的地方了,方才再次牽著錦頤的手,拉著錦頤走上前去。

“喏,你們一直想要見的謝錦頤先生,我今天可是給你們帶來了。”

人都還沒有走到那些名媛小姐們的身旁,袁幼卿便首先揚了揚聲音,引得那些原本正在交談著些什麽的名媛小姐們,紛紛回首去望她們。

迎著那些名媛小姐們的視線,袁幼卿牽著錦頤慢慢走近,站定在她們的中央,軟糯的臉上掛著一抹稍嫌驕傲的笑意,“前些時候錦頤忙著寫文章,我沒能帶她來見你們。今天借著司令結婚的光,正好也趕緊讓你們見見你們心心念念的錦頤先生。”

袁幼卿口中的“司令”,指的正是秦非正。在秦非正多種多樣的身份之中,正有其中一樣是國民革命軍總司令。平日裏以“司令”稱呼他的人,並不在少數。

袁幼卿話落,那些名媛小姐們果真便唧唧喳喳的擁在了錦頤的身邊,眨巴著一雙有一雙噌亮的眼睛,一下問著“您是怎麽想到要開始寫作的?”,一下又感嘆道“您可真厲害!聽說許多有名的文人都還比不上您!”

文人的地位是特殊的。從來如是。

到了現在這個年代,開始琢磨著寫作發表的女作者已經很多了,能夠寫出些令人眼前一亮的好文章的女作者,也已經很多了。可是如同錦頤這樣,寫社會、寫國家、寫真相的女作者,還從未有過。她們自然而然的,便會對錦頤抱以莫大的好奇。

當然,對於她們的問題,錦頤若是可以回答的,她便會十分耐心的回答。若是偶爾遇見了她不想回答的,她也會予以溫和一笑。

錦頤就是這樣的人,她是不慣於與誰為難的。她的溫和仿佛是來自骨子裏的,幾度讓這些名媛小姐們產生了錯覺,不敢相信竟是這樣的人,寫出了那樣言辭犀利的篇章。

若說一開始,她們還是因著錦頤的名聲才想同錦頤攀談,那麽到了現在,她們則只是真正的想要同錦頤這個人攀談罷了。

笑鬧間,離秦非正婚禮定下的時間愈近,及至三點鐘的鐘聲準時在大堂裏響起,今日婚禮的主角之一——秦非正,也準點出現在了飯店的門口。

他年約四十,一身西服一絲不茍。他掛著一抹從容的笑,踏著不疾不徐的步伐行至飯店一側的樓梯之下。

他的一舉一動太過泰然,面上的笑容也好似經過精準的刻量。若是僅僅從他的表情和行為看去,錦頤甚至是無法得知他是否真的是期待著這一場婚禮的。

直到那鋪滿紅毯的樓梯之上,身著著如雲霞般白紗的女人,捧著一束捧花姍姍而下的時候,錦頤方從他的臉上捕捉到一抹堪稱隱秘欣喜和滿足。

縱使是政治聯姻,他們也是有感情的,錦頤如此斷定。

身披白紗的於美涵挽過了秦非正已然屈好的手臂,大堂中央的人們也已經自覺地分作了兩邊,只等著這一對新人踏過中間的紅毯,直達紅毯盡頭的華麗高臺。

正值此時,離樓梯不遠處的大門忽然便開了。

大門打開的時候,無聲無息。然而即便如此,那也在一瞬間便抓緊了所有人的視線。

錦頤所站的位置十分巧妙,那是恰好正對著飯店正門的位置。她既可以看清大門那頭的情況,也可以看清秦非正的神色。

透過那漸漸打開的門縫,錦頤也漸漸的看清了門那頭來人的模樣。

只在看清那人的剎那,錦頤便失去了呼吸——

那人,她認得的。不,應當說後世的每個人都是認得的!

那是未來華夏的領導人——馬啟鴻。當然,未來的他,華夏人民無人不知,但如今的他,卻還僅僅是個稍有名頭的產黨幹事罷了。

“抱歉,是我來得有些晚了。收到秦先生結婚的邀請函後,我黨人士均替先生的婚事感到高興。只因黨內事務纏身,我黨只能派出我來作為我黨代表,向先生道一句‘恭喜’了!”

馬啟鴻踏入大門之後,甫一瞧見大堂一邊的秦非正夫婦,便擺足了一張溫和抱歉的面容,身姿氣度卻半分不減。分明是那個說著“抱歉”的人,但那句“抱歉”卻被他說得好像“今天天氣不錯”般輕易。

在民、產兩黨關系破裂、互相殘害得厲害的時候,秦非正一個民黨實權掌握者結婚,邀請產黨執權者會是好意?

馬啟鴻分明清楚地知曉婚禮舉行的確切時間,卻還是來晚了會是無意?

在場所有的人心裏都有答案。

這是民、產兩黨的交鋒。

聽了馬啟鴻的話,錦頤幾乎什麽都沒有想,就直接將目光放放在了秦非正的臉上。她想瞧瞧秦非正的反應。

大概,這便是政客同常人的區別了。任錦頤如何用力的去看,秦非正面上的表情卻始終沒有片刻的扭曲。甚至,連一絲變化也無。

他渾似不在意般,大方的笑了笑,“先生能來,便是非正的榮幸了,還請先生加入宴會,為非正的婚禮見證。”

馬啟鴻瞧了秦非正一眼,兩人的視線有那樣一瞬的交集。電光火石之間,錦頤什麽都不曾捕捉到,便瞧見馬啟鴻對秦非正點了點頭,毫不為難的就近踏入人群的一邊。

秦非正目送著馬啟鴻淹沒於人群,這才稍稍側首,用目光撫慰了一下身旁的於美涵。

恰逢音樂響起,他便領著於美涵以一種意氣風發的姿態,一步一步的跨過紅毯,跨過一階一階的臺階,登上了高臺。

……

作者有話要說: 既然文名還可以我就不改了~

文裏面的原型寶寶們心裏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在評論說粗來【我害怕.jpg】

謝謝暴力老奶奶扔了一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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