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完成了”當柳嫣縫完最後一針時，只覺得頭痛欲裂，她放下手中的針線，疲倦的揉著額際  </p>

最近實在太累了，原本穆可清的傷已開始癒合，偏偏前幾日聽到李燦璃即將大婚的消息，心緒震蕩之下，傷勢再度惡化，害她又多忙了好幾天</p>

她知道這事後，只差沒氣得把告訴可清這消息的家夥給宰了——或者她該宰的是可清才對，省得自己老是為她擔憂心焦</p>

只是她這些日子的忙碌，倒不全是因照顧可清的緣故</p>

她站起身，抖開手中剛做好的衣服</p>

這件新做的墨綠色衣衫當然不會是給她“丈夫”的，可清從不穿這種衣服</p>

她細細檢查了衣襟袖口處，確定沒問題後，總算露出滿意的笑容</p>

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幾乎每季都會替韓靖甫做一套衣衫，這些年已成了慣例</p>

看著手中的成品，柳嫣很是滿意</p>

替韓靖甫做衫的衣料都是她特別挑過的，除了顏色好看、穿起來舒適外，還必須質韌耐磨，免得不堪平時在軍中的勞動，太容易臟破</p>

不過她很清楚那男人不會知道她為此費了多少心思，他從不註意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多半以為她只是隨便做做</p>

這樣很好，否則他若問起，她還真不知該怎麽解釋</p>

這些年來，她心中始終有兩個秘密</p>

一個是她的“丈夫”其實是個如假包換的女人，此事除了她和穆可清本人外，只剩李燦璃知道</p>

而另一個秘密，就是她對韓靖甫的感情</p>

盡避相識多年，不過她與他其實沒什麽單獨相處的時候他們初識時就不對盤，老是吵架，之後雖然有改善，可她知道他還是更喜歡和可清在一起</p>

這並不奇怪，可清一直都是讓人欽服景仰的人，也因此當年他幾乎是毫不猶豫便選擇與可清相同的道路</p>

“真是令人嫉妒……”她咕噥就算知道韓靖甫對可清的崇敬無關男女情愛，還是有些羨慕和妒忌</p>

在他眼中，自己大概一直都是任性的小泵娘，根本不能和成熟冷靜的可清相比吧</p>

她輕輕嘆了口氣</p>

“嫣嫣”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p>

柳嫣嚇了一跳，而當她轉頭見到來人時，立即氣急敗壞的吼道：“誰讓你起來了，快給我回床上躺好！”  </p>

站在那兒的，竟是重傷未癒的穆可清</p>

“再躺下去我都要忘記怎麽走路了”她苦笑了下，接著視線落在柳嫣手中的衣服，忍不住問道：“那是給靖甫的？”</p>

柳嫣一僵，莫名有種做壞事被發現的心虛，“反正不是給你的”</p>

“喔”穆可清若有所思的應了聲</p>

“餵，別轉移話題，沒我的允許就下床，你是嫌傷得不夠重？”柳嫣瞪向她</p>

“我已經好多了”穆可清無奈，“倒是你，不眠不休忙了這麽多天，怎還不快點去歇著，非要在這時做什麽衣裳？”</p>

“我高興”她撇撇嘴，不願承認自己發現韓靖甫的袖子短了後，就急著想盡快幫他趕制出新衣</p>

穆可清緩步走到她身邊，撩起那衣衫瞧了瞧，忽道：“嫣嫣，若你哪天想『改嫁』了，請務必告訴我”好讓她想辦法替她做出安排</p>

柳嫣睨了她一眼，“怎麽，和姑女乃女乃同床共寢了這麽多年，現在想不認帳了？”</p>

“我不是那個意思”穆可清嘆了口氣，“這將軍夫人你愛做多久便做多久，我只是想說，你若有喜歡的人，千萬別為了我放棄”</p>

雖然她們從未討論過此事，可她也不是瞎的，這幾年嫣嫣待靖甫如何，她都看在眼裏</p>

這些年下來，嫣嫣也就只替她和靖甫做衣裳，還能不明顯？</p>

女人的青春有限，如今李燦璃即將大婚，她心灰意冷之下，已打算這輩子就這麽過下去，再也不恢覆女兒身了</p>

但這是她的選擇，並不想因此拖累好友</p>

說起來，韓靖甫這人防心頗重，盡避已相識十年，她們對他的過去了解仍極有限</p>

不過這倒不是太大的問題，依她這幾年的觀察，他應是值得托付的人，如果嫣嫣想和他在一起，她自是樂觀其成</p>

至於他的過去，她並不是很想深究畢竟誰沒有過去？她祖父輩都還是前朝大將軍呢！</p>

柳嫣微微一怔，卻又很快回過神，故作沒好氣的道：“哼，就算你嫌我管東管西太羅唆，我也要留在將軍府裏，你休想這麽輕易擺月兌我”</p>

知道她就是這種個性，穆可清也不以為意，只是淡淡一笑，“隨便你想怎麽做都好，就是別讓自己受委屈了”</p>

“放心，沒人有本事讓姑女乃女乃受委屈的”柳嫣一面說著，一面將剛做好的衣衫摺疊起來，再拿布巾將它包好，“我要出門一趟，你若晃夠了就快回床上休息”</p>

“你現在就要拿去給靖甫？”  </p>

“嗯”否認也沒用，也許過幾天可清就會看到他穿在身上了</p>

“這幾日多虧他幫忙處理軍務，順便代我向他道謝吧”</p>

又是軍務！</p>

她討厭死這兩個字了，這些年來可清和那個傻大個兒為此不知吃過多少苦頭，連帶也害得她明裏暗地為他們擔了許多心</p>

柳嫣輕哼，“我才不幫你傳話，等你康覆了自己向他道謝吧”</p>

說完，她抱著要給韓靖甫的衣裳走了出去</p>

韓靖甫仔細讀完字條上的內容後，便將字條遞至蠟燭前燒了</p>

字條慢慢被火舌吞噬，最後化為灰燼</p>

他只是看著，沈默不語  </p>

那字條自是夷人依當初約定好的方式傳遞給他的，雖然用的是暗語，便是尋常人撿著了，也看不懂上頭寫的是什麽，可他向來小心謹慎，不願留下任何證據</p>

“少爺，您打算照那上面的囑咐行動嗎？”一旁的林叔問道，眼中隱隱有著熱切和期盼</p>

韓靖甫搖搖頭，“時機不對”</p>

“有何不對？”林叔皺眉，“如今穆可清受了重傷，正是您下手的好機會”</p>

夷人此次的要求，是希望韓靖甫能趁亂殺了穆可清</p>

穆可清的武功稍勝他一籌，他若想除掉他，只能趁此時機</p>

韓靖甫沈著臉，心底有些不悅</p>

由於有可靠準確的消息來源，原本這次夷軍的伏擊不可謂不漂亮，但最後結果仍與預期的相去甚遠</p>

穆可清固然受了重傷，但夷軍更是元氣大傷，根本無力趁亂進攻</p>

他之所以幫助夷人，不過是想藉他們之手滅了夏國，說起來雙方是合作關系，為此背叛穆可清也是不得已的</p>

先前他已冒了極大的風險洩露軍情給夷人，他們沒能趁機殺了穆可清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用這種命令口吻要求他下手？</p>

真是愚不可及</p>

不過韓靖甫也很清楚不能在林叔面前透露，自己其實並不希望穆可清死</p>

他沈吟了片刻，才道：“如今要殺穆可清自是輕而易舉，只是上回交手，夷人受創比夏國軍隊更深，即便我此時殺了穆可清，他們也無力拿下景城到時朝廷又派另一員我不熟悉的大將來，豈不是前功盡棄？更何況若換了主帥，往後我便是想再傳遞機密也不行了，這買賣不劃算”</p>

“您說的是有道理……”林叔不得不承認，卻又有些不甘，“難道就要這樣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p>

“再等等吧，十年我們都等了，不差這些日子”韓靖甫的語氣頗冷淡</p>

林叔深深望著他，似乎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什麽</p>

可韓靖甫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最後他只得道：“但願少爺真記得李東廷欠咱們的”</p>

韓靖甫的神情更冷了，“我若不記得，這些年又何必待在軍中？”</p>

一時間，氣氛有些僵凝</p>

“啟稟副將，將軍夫人來訪，正在前廳等著”外頭一名小廝匆匆來報  </p>

柳嫣這時來找他？韓靖甫一怔，“夫人可有說為何而來？”</p>

“夫人並未多說什麽，不過她手裏倒是捧著個包袱”</p>

“我知道了，這就過去”韓靖甫先是對那小廝吩咐後，又轉頭望向林叔，“我去瞧瞧她有什麽事”</p>

林叔眼一瞇，若有所思的道：“你和她交情倒是挺好的”</p>

聽出林叔話中竟有想利用柳嫣的意思，韓靖甫心猛地一跳</p>

可他清楚自己不能表現出對她的關切，因此故作冷淡道：“我和穆可清交情同樣很好”</p>

無論如何，他都不願把柳嫣牽扯進這件事裏，否則即使成功覆了仇，他也一輩子不會原諒自己</p>

“我先過去了”他快步朝前廳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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