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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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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鐘離聿說完, 腳上重重一踏,漸起的泥水沾染上岑斯雍雪白的袍角,他猶不解氣, 抱臂橫亙在兩人中間, 理直氣壯的好像當場捉奸了一樣。

梵音擡手撫了撫額角, 隱晦地朝岑斯雍看去一眼,示意他不要沖動。

岑斯雍這才收起已經拿在手裏的暗器, 不過他也不急,待一會事發,有的是時間整治鐘離聿這個目中無人的瘋狗。

“少主讓你送來的?他人呢?”她關切道。

鐘離聿嘲諷冷笑,“難得你還能想起我哥,看到你在這勾三搭四,他自然不想來見你。”

她擡眸一掃,看到試煉臺與謝如卿站在一處的鐘離宴, 高大沈穩引得無數女修駐足凝視, “不願見我卻還讓你送衣服來, 少主待人可真貼心。”

“哥哥被你迷惑認不清你是什麽人,可我不一樣, 你的把戲根本騙不了我, 哥哥喜歡你我才不同你計較的。”

他斜過來一眼,冷聲警告,“若你再這樣不註意分寸與旁的男人糾纏不清, 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揚了揚聲,他又故意說給岑斯雍聽,“我哥哥可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臉強多了。”

梵音罕見地沒有反駁他, 目光遠遠落在試煉臺上,鐘離宴似有所感, 朝她這邊看過來一眼,兩人目光相接,他看到她彎唇,笑意溫柔。

久未聽到她回應,鐘離聿皺眉看過來,看到含情脈脈對視的兩個人,冷哼了聲,抱著胳膊側身擋住岑斯雍,和他大眼瞪小眼。

岑斯雍在隱忍,蒼白的臉上辨不出喜怒。

大比即將開始,仙盟重要人物都已經陸續到場,雄渾的鐘聲響過三遍,謝如卿上前一步致辭,講解大比規則,聲音溫和顯得平易近人,絲毫沒有身為盟主的架子。

下方弟子聽的聚精會神,一個個躍躍欲試,臉上都帶著興沖沖的笑意。

梵音垂下眼皮有些意興闌珊,人群裏有不少與她相熟的人,溫扶輕和崔澤也在,只是她刻意選在角落,與他們離得遠,彼此對視一眼互相頷首算作打招呼了。

試煉臺這邊熱鬧非凡,謝如卿一番長篇大論後終於宣布大比開始,諸弟子抽簽決定對手,長老們作為評委,判定輸贏,勝者進入下一輪,對於弟子們來說,這場比試對實力和耐力都是一場考驗。

空中仍飄著細雨,梵音將鐘離宴的大氅收攏包裹住自己,墨青色竹骨傘斜在腿邊,傘尖點地,雨珠滾落地面,濺起一圈圈漣漪。

仰頭迎著漫天雨絲,她看到遠處山巒疊嶂,濕漉漉的雨氣將天地暈染成一副濃淡相宜的水墨畫。

仙盟·秋月閣

岑夫人神情專註地擦拭手中長劍,這把劍自她嫁給謝如卿後就擱置了起來,今日利刃出鞘,也算是她對江嵐月的看重。

青衣女主走進來,“主人,試煉臺那邊大比就要開始了。”

岑夫人站起身來,緋紅長裙華美異常,裙擺逶迤拖在地上,手裏拎著那柄閃著寒光的長劍,緩步走下來。

“盯住江嵐月和梵音,千萬別讓她們有機會跑了。”

語落,她帶著幾個青衣女修踏出秋月閣,直奔試煉臺而去。

細雨織成一張密網,岑夫人臉色冷極,壓抑不住的興奮令她根本顧不得催動靈力隔絕雨絲,這樣才好,冰冷的雨打在臉上叫她覺得真實。

秋月閣通往試煉臺的必經之路上,一道身影靜立在前,此時仙盟中所有弟子都聚集在試煉臺,一路上寂靜無人,岑夫人停住腳步,擡眸看清攔路之人樣貌。

清婉端秀的一張臉平靜無波,岑夫人仿佛又一次看到當年那個處處壓她一頭的江嵐月,總一副置身事外的清高模樣,卻引得那麽多人為她爭風吃醋。

這些年她在仙盟安分守己,絲毫讓人瞧不出當年風采,可岑夫人就是知道她仍是那個清高自傲的江嵐月。

不過是岑家救濟的一個不起眼的凡女,走了大運踏上仙途,憑什麽就敢事事與她作對!

“你還敢來?”她冷聲質問。

江嵐月神色淡然,“為何不敢?”

岑夫人走近,打量起這張令她深惡痛絕的臉,“我早就說過的,你這等忘恩負義之人,必會遭天道報應,如今不就是了,那個梵音不光是你的女兒茵茵,還是羅剎閣人人得而誅之的惡首!”

不遠處,正因遲到焦急穿過小路趕去試煉臺的林晚震驚停住腳步,借著周圍枯枝敗葉遮掩身形,目光看清了岑夫人以及與她對立的江嵐月。

她驚訝的幾乎要叫出聲來,手死死捂住嘴巴,小時候在萍鄉鎮生活的記憶深深刻在腦海,那時她有個很好的玩伴叫做茵茵。

茵茵自小長得好看,粉雕玉砌一般叫人喜歡,她卻不同,生下來就皮膚黝黑,再長大些也沒好看起來,反而像個男孩一樣粗笨壯實。

萍鄉鎮的女孩們都不愛和她玩,只有茵茵會主動來找她,帶她回家裏玩,她總有許多稀奇的玩具,玩累了就央求她母親做一碗赤豆元宵填肚子。

諸多畫面閃過,最終定格在腦海的也是這樣一個雨日,她偷聽到一群青衣女修要取茵茵性命,一路跌跌撞撞跑回來想帶她走,可那群人來得太快,她只能將茵茵藏在大缸裏。

利刃穿透胸膛時痛極了,好在那群人把她當做了茵茵,她這樣壯實的人挨了一劍都痛成這樣,真不敢想如果是茵茵要怎麽辦,她才剛沒了父母,已經很可憐了。

她以為自己就這樣死了,可再一睜眼卻發現自己成了神農谷谷主的女兒林晚,一時又驚又怕,謊稱什麽都不記得了才應付過去一波波來探望的人。

後來她也曾去過萍鄉鎮,她死以後母親又生了一個男孩,那孩子不像她一樣黑,玉雪可愛惹得母親日日抱在懷裏。

母親本就想要個兒子,如今終於得償所願,她回與不回去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她也想過要去找茵茵,可青石小院早已破敗不堪,只剩一口空蕩蕩的大缸。

林晚再次擡頭朝對峙的二人看去,將江嵐月的樣貌仔仔細細看清,才敢確認那就是茵茵的母親。

可她們在說什麽?梵音就是茵茵,這怎麽可能,簡直太荒謬了。

想到謝檀身邊被殺的紙鳶,一瞬間她有些怔住,一些念頭逐漸成形,如果梵音就是茵茵,那她當初殺掉紙鳶就有了理由,眼淚猝不及防落下,她明白了。

江嵐月仍舊是一副淡然模樣,平靜說道,“我從來都記得岑家恩情,踏上仙途幾次救你於危難,可你只覺得我得了任何好處都是搶了你的,我自認對你處處謙讓,甚至願意遠避人間,可你萬萬不該對我的茵茵下手。”

岑夫人嘴角勾起,“你知道了?可惜紙鳶無能,竟認錯了人讓那孽障多活這十數載。不過也無礙了,今日她羅剎閣刺客的身份一旦被揭穿,唯有死路一條,到時候我等著看你們如何母女情深。”

“我與謝如卿早已緣盡,他貪慕榮華娶了你,我亦在人間尋得如意郎君有嬌兒繞膝,若非他以我夫兒性命相逼,我如何會隨他回這仙盟?這你並非一無所知,可你仍然默許一切發生。”

“娶了你卻不敬重你的是他,你卻只敢將怒氣撒在無辜稚童身上,你總覺得我清高自傲看不起你,可是你做的事又有哪點讓人看得起?”

岑夫人聽的臉色陰沈,“你現在說的義正嚴詞,不還是願意留在仙盟給他誕育子嗣,倘若真的堅貞你該一頭撞死才是。”

“你當我沒想過嗎?你不了解謝如卿,他只是裝的仙風道骨,實則人面獸心,沒有什麽做不出來。他以茵茵性命威脅,我如何不從?可他當年明明就已經知道謝檀派人去刺殺茵茵,卻還能面不改色地欺瞞威脅我。”

“若非我今日察覺不對捉了你的影仆逼問,只怕至今還不知道你們對我的茵茵做過什麽!”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江嵐月,你還當自己是當年那個驚才絕艷的劍修嗎?你是不是忘了金丹已碎,你與凡人無異!”

“我的金丹因何而碎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岑家當年恩情我已盡數還在你身上,我早已不欠你什麽。”

岑夫人臉上露出癲狂之意,長劍指向她,“江嵐月!你知不知道現在是該你求著我的時候?你的女兒馬上又要死了,你不求求我饒他一命嗎?還是你這做娘的當真狠心,就願意眼睜睜看著自己孩子去死?”

江嵐月看著她,一時覺得有些可憐,“我來找你沒想過活著回去,”

雨幕下,她一人守著後路,身影顯得無比寂寥,與被青衣女修簇擁著的岑夫人相比多了分孤勇。

她走近一步,貼著劍鋒,壓低聲音說,“你也殺不了我的茵茵了,你得和我一起死。”

岑夫人倏地擡眸,想要後退,可是已經晚了,江嵐月用力撞上她的劍尖,長劍破開衣料皮肉,在她胸前綻出一朵血蓮。

岑夫人急急松手,神色震驚至極,更令她想不到的是,謝如卿居然腳步匆匆趕了過來。

他看到江嵐月死在她的劍下了,岑夫人只覺脊背寒涼,驚恐地連連後退。

她從謝如卿盛怒的眼中看到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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