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9章

關燈
第39章

數十名魔域高手或立在墻頭,或從屋檐躍下,手持利刃。

風麒瞇起獸瞳,“既然已經打定撕破臉的主意,躲在暗處畏首畏尾算什麽,孬種嗎。”

院子裏的氛圍一觸即發,過了幾息,城主從拐角處緩步走出,他摸了摸下巴,滿臉遺憾,“真是對不住,在下也是真心款待二位妖族貴客,只是上頭有人不想二位太痛快,在下忤逆不過。”

“是誰致使你?”

城主避而不談,兀自道:“冤有頭債有主,我也不想如此,二位大人大量,莫要跟我計較。”

風麒見自己帶來的護衛半晌沒有支援,扯了扯唇角,“看來我的手下也被你解決了?”

城主含笑,“見諒,我也不是心狠的人,只是把他們關去了地牢,晚些再送下去陪二位大人。”

“別跟他廢話,小心被他陰了。”遂禾抱著半妖從即將傾倒的屋子裏踏出,“突圍要緊。”

城主看見遂禾,慢慢收斂笑容,沖身側下屬道:“動手。”

話音落,數十人同時拔出兵刃,刀鋒直指遂禾。

遂禾神色不變,一手護著懷裏的妖,一手拔出溯寒劍迎面而上。

衣角隨著她的動作旋轉綻開,頃刻濺上紅梅般的鮮血。

偶爾有刀劍驚險地擦過半妖的鬢角碎發,半妖來不及反應,便被遂禾更深地往懷裏摟了幾分。

這些殺手的目標在遂禾,城主不知道躲去什麽地方,風麒遍尋無果索性在一旁幹站著看戲,偶爾劃水般擋下向他砍來的利刃。

遂禾抽出空閑橫他一眼,“楞著幹什麽,還不來幫忙。”

風麒聳了聳肩,正要加入戰局,背後忽然襲來一道凜冽的掌風。

風麒猝不及防中了一擊,捂著胸口踉蹌幾步。

他怒目看過去,偷襲他的人卻不給喘息的時間,又持劍劈來。

遂禾註意到風麒那邊的變故,瞇了下眼睛。

眼看風麒是幫不上忙,攻向她的魔域高手卻不斷增多,對方用的是人海戰術,枯耗下去對她沒什麽好處。

若是暴露全部實力正面迎上,又會讓躲在暗處的人得逞。

城主的背後指使十有八九來自正清宗,正清宗最麻煩的那只老狐貍至今不曾露面,她暴露太多,只會讓自己處於下風。

正思忖間,暗處的城主忽然大喝一聲,“廢物,看不出來嗎,去殺她懷裏的半妖!”

這些來刺殺的魔域高手都是城主花了大把靈石養出來的,城主的話點醒了他們,果然他們下一刻齊齊攻向遂禾懷裏的祁柏。

遂禾神色冷凝,從屍體中拔出溯寒劍,一邊抵擋,一邊想著解局之法。

倒是懷裏的半妖擰著眉頭,瞪著眼睛眼看遂禾的劍招愈發遲緩,他靜默半晌,“放下我吧,不值得。”

“閉嘴。”遂禾聲線微沈,側身利落避過對手的殺招。

“不值得。”

半妖固執地重覆一遍。

“這不由你說了算。”

遂禾接連擊退三人,沖有些焦頭爛額的風麒大喊,“還等什麽,你不是帶了逃跑神器。”

風麒怒道:“那不是逃跑神器,是傳送卷軸。”

“管它是什麽,你用啊。”遂禾催促。

“姑奶奶,那可是上品法器,只能用一次。”

豈止是上品法器,那卷軸強悍到可以令修者在雷劫之下遁走,哪怕是面對祁柏的刀刃,風麒都沒舍得用。

“難道你還有別的辦法?”遂禾咬牙。

“快點,我可不想死在這裏。”

風麒露出肉痛的神色,抓到一個空擋,扯開卷軸。

傳送卷軸立即生效,三人幾乎是瞬間化為白光消失在原地。

餘下的眾人面面相覷。

城主從石頭後面鉆出來,對上刺客心虛茫然的視線,城主怒道:“一群廢物,法器不可能傳送太遠,對方一定還在魔域,還不去找!”

/

魔域是荒涼之地,除了星星點點分散的城池外,便是黃沙漫天的沙海,偶爾能看見幾處可以歇腳的綠洲。

遂禾木著臉從地上爬起來,揉著差點摔斷的腰,險些直不起身體。

什麽破法器,傳送地點是天上,害得她和祁柏直直摔下來,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遂禾掃視四周,這裏是一處綠洲,沙漠裏的植被灌木往往細而尖,這裏卻因為靈力充沛,枝葉繁茂寬大,一眼看不到盡頭,和叢林一般,耳邊還能聽到潺潺水流的聲音。

看了一圈卻不見風麒,她才隱約記起那卷軸功效特殊,傳送地點是隨機的,傳送時風麒和她不在一起,估計是被傳到了別的地方。

遂禾扶著身側的半妖坐在一塊巖石上。

半妖的傷勢仍舊嚴重,臉上的疲態顯而易見。

遂禾避開他的傷口,極有耐心地擦了擦濺在他臉上的血。

垂眸對上他欲言又止的神情,遂禾問,“怎麽了?”

半妖咬了咬,“為什麽要護我,如果沒有我,你和他應該很容易離開,也不用耗費法器。”

遂禾在他身側坐下,“為什麽不能護你?”

兩人此時緊緊貼著,隔著衣物他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暖意,神色又不自覺又緊繃起來,“我們素不相識。”

“沒有人一開始就是相識的。”

半妖被噎了一下,眉頭不自覺蹙起,“你……”

他不善言辭,卻始終抓不到反駁的點。

一切都太奇怪了。

遂禾的出現對他來說太突兀了,僅僅是在昨天,他還只是奴隸院中等待在決鬥場處刑的草芥。

就在昨天,他還奄奄一息,只能眼睜睜看著生命一點點從體內流逝。

遂禾不僅救了他,到目前為止也沒有逼迫他做什麽,甚至始終保護著他。

但他身上除了這破損卻勉強算能用的身軀,再沒有什麽會讓別人看上的了。

或許她也沒有騙他,真的是把他當做了別人,所以才會悉心照顧。

他不知道。

她像是一團黑夜裏的火,而他分不清這團火是要來燒死他的,還是來救他性命的。

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日子太苦了,但內心足夠強大便不會被傷到,現下他卻有些怕這柄名為遂禾的刀,怕自己在刀下連最後的體面都保存不住。

他兀自遲疑半晌,最後只是從鼻音裏發出一聲情緒難辨的哼腔。

遂禾側頭,見他看著地上的蟲蟻出神,靜悄悄的,便隨便扯了個話頭,“這麽久了,還沒有問你的名字。”

他靜了半晌,“祁階。”

遂禾表情微頓,“哪個字?”

“不知道。”他有些生硬的回答,“前幾年失憶了,之前的事情不太記得。”

遂禾心中忽然有了種猜測,祁柏奪舍的這具身體和他本人或許有什麽血緣聯系。

她不動聲色道:“你似乎不喜歡這個名字。”

“只是覺得有些陌生。”他說。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換一個?”遂禾循循善誘。

“……換什麽?”他遲疑了下,側頭看向她,不經意對上她的視線又急急避開。

“庭階玉器總免不了被人踐踏利用,不如柏木青翠不彎,改成柏字好不好。”她把玩著他垂落的一縷青絲,半開玩笑半認真。

半妖臉色微紅,有些慌亂地看她,對於魔域的奴隸而言,如果換了新主人,又被新主人看重,主人就會為他們賜名。

這算是賜名嗎

賜名對她來說是看重,還是一時興起,給新得到的玩物起名。

他心頭有些悶亂,嘴上卻低低回應,“嗯……”

遂禾臉上的笑意深了些,“我去找些果子來,這裏很危險,你呆在這裏不要亂走。”

見他答應,遂禾終於放下心,她把溯寒劍放到他身側,溯寒劍這幾日尋到舊主,雖然一直靜悄悄的,但連劍柄都明亮幾分。

有溯寒劍護著,即便遇到襲擊,一時半會兒祁柏也不會有事。

遂禾敲定主意,起身去探尋四周。

/

正直晌午,正清宗的灑掃弟子大多在通鋪上午休,陸辦偷偷摸摸從床上坐起,見身邊的人都閉目熟睡,墊著腳尖偷偷溜出了房門。

他做賊心虛,一路上東張西望,被路過的弟子問起,便磕磕絆絆說是如廁。

一路畏首畏尾,直到見到陸青才長松一口氣。

“哥。”他快步湊上去,“你讓我做的事情辦好了,我在高澎的吃食裏加了東西,他正在煉劍室睡著,得有一陣子回不去自己房間。”

陸青點點頭,“辛苦了。”

陸辦搖頭,“你是我哥,不辛苦。”

“嗯,你先回去,以後還是老樣子,我不主動找你,你不要私自來見我,免得他們波及你。”

他偷偷打量著陸青,陸青氣色不算好,眼下烏青濃郁,還隱隱能看見胡渣,腰間的衣帶也記錯了。

他囁喏半晌,“哥,我不想在宗門待了。”

自打祁柏身故,程頌代管後,正清宗的變化可謂是翻天覆地,連普通弟子的境遇都難過許多。

他們這些灑掃弟子的境遇更差,說的好聽是弟子,難聽點就是正清宗養的低價仆人,以前祁柏會允許他們和普通弟子一同聽課,每月可以領幾枚丹藥輔助修行,現在就算是用靈石買宗門的止血草藥,被管事擡出高階不說,還要等上四五日。

四五天的時間,傷勢輕的傷口愈合,傷勢重的直接擡到亂葬崗。

他們做事若出差池,輕則挨鞭子,重則關入禁山地牢。

他在修為上比普通人強一些,能做到引氣入體,這些年磕磕絆絆也有築基的修為,他這樣的人放在上靈界不算起眼,但不在正清宗至少也不會被人隨意欺辱了去。

但他在意的不是這些,他在意的是陸青。

正清宗像是一個蒸籠,不斷地消磨陸青的銳氣。

“哥,我們一起走吧。”他小聲勸說。

陸青嘴角下壓,很快恢覆如初,沈默半晌,他勉強安撫道:“再等等,我會想辦法的。”

告別陸辦,陸青避開人多的路,徑直向高澎的居所走。

陸辦給高澎下的藥只是普通的蒙汗藥,凡間的東西用在修者身上,效果會大大降低,陸青沒有太多時間必須速戰速決。

推開虛掩的屋門,裏面靜悄悄的,腳踩在地板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陸青不知道高澎屋子裏有什麽,或許遂禾在挑撥離間,而他傻傻上了套。

但他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遂禾說的是真的,是他在自欺欺人。

忽然,他腳步微頓,視線停在一處書架上。

不對。

這屋子的布局不對。

太小了,這間屋子太小了。

陸青的心臟砰砰跳了起來,他有些顫抖著摩挲著書架,下一刻摸到一塊暗格,按下機關,書櫃緩緩打開,露出藏在裏面的暗室。

暗室中燃著燭火,這間房子空蕩蕩,三面滿墻的博古架上卻擺滿各式各樣的物件。

陸青看著看著,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他死死凝視著中間架子上的短刀,臉上露出崩潰欲死的神情。

短刀的刀鞘上還沾著褐色的血,因為久久不用,上面落了灰,失去原本的光澤。

他還記得那把刀是他師父的心愛之物,不常示人,師父說,等他到分神期,就把刀送給他。

天光昏黃。

陸青艱難地離開高澎的居所,最後停在顆千年柳樹下哭得難以自抑。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忽然站了一人,擡眼卻發現是高澎。

陸青的呼吸停滯幾瞬,赤目看他。

高澎被他看得渾身發毛,兇惡道:“再看挖了你的眼睛,師父令你現在去正清殿見他,誤了時辰有你好果子吃。”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