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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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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是與不是,總也輪不到我去查證,不是嗎?”遂禾神色不變。

陸青咬緊牙關,一言不發看著她。

遂禾收回視線,她看了眼懷中的溯寒劍,這把劍應當是又感應到什麽,被她擁著也不斷發出悲鳴,如同一只瀕死的鶴,仰著脖子垂死掙紮。

雖說盡人事,聽天命,但要盡快找到祁柏才是。

想蔔算尋人還需要一個和他相關的物件為引子,燒之以問天道。

但她身邊屬於祁柏的東西也只剩懷中這一把劍。

劍已經生出神識劍靈,毀了太過可惜。

遂禾心中盤算著,陸青忽然道:“你知道什麽是不是。”

遂禾擡眼看他半晌,牽起唇角,“師兄,祁柏死後,程頌掌權,他可沒少在宗門裏鏟除異己,你師父莫執長老和祁柏關系最好,若師兄是程頌,就不覺得他礙眼嗎。”

這些話當然不是憑空汙蔑,十年裏她閉關壓制體內靈力,無事時便借天道的力量觀微上靈界各處。

此舉原本是為了尋祁柏轉世,她不信任別人,包括風麒,許多事情要自己親自做才能安心。

親力親為的結果就是發現了許多耐人尋味的事,正清宗有結界限制,她不能觀微太久,奈何程頌做事毫不避諱,幾次被她發現做一些齷齪勾當。

“口說無憑。”陸青握緊拳頭,鬢角的青筋突起。

“你既然不信我,大可回正清宗去做仇人的走狗。”遂禾無所謂。

陸青額頭青筋越發明顯,正清宗對他十年磋磨,他身上已經看不見從前開朗隨和的影子。

遂禾看著他的樣子,蹙了下眉,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好吧。”

“程頌信任高澎,許多事都經他的手,高澎並不算小心謹慎的人,甚至還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你大可以從他身上下手。”遂禾說。

“這些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陸青還記得祁柏的死,有些猶疑不決地看她。

遂禾笑了下:“我連祁柏都有辦法殺,知道點正清宗的密辛也不算難事吧。”

她沒有向陸青解釋證道一事的打算,人們總願意相信自己看見的東西,而非旁人的辯白。

陸青本來就不信任他,她拿不出證據,說再多對他而言也是狡辯。

何況,她殺祁柏出於自保是不假,但證道後的既得利者也實實在在是她。

陸青抿唇,“你為什麽告訴我,同我說這些有什麽目的。”

“因為我對你有所求。”

遂禾坦然向他伸出五根手指,盈盈含笑,“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現在是陸師兄付報酬的時候了。”

“什麽?”

遂禾看著他,一字一句:“我要祁柏的乾坤袋。”

陸青楞了下,他下意識捂了把胸口,後退一步道:“我沒有,你問錯人了。”

“是嗎?”遂禾側過身,不置可否的彎了下唇角。

下一刻,遂禾腰間光華攝人的鳳還刀出鞘,她持刀利落轉身,淺白色衣擺展開如曇花一現。

撕拉——

陸青連退數步,不可置信擡頭。

被他小心收在衣襟裏的乾坤袋直直掉在地上。

陸青緊張得要去搶,遂禾卻先一步拿起那個有些殘破的袋子。

她的手指纖長白皙,握上灰撲撲的乾坤袋,白皙的手霎時染上臟汙。

鳳還刀入鞘,遂禾一手抱著溯寒劍,一手持著乾坤袋,眨了下眼,真心實意道:“沒想到真的在你身上,謝啦,師兄。”

原本只是試探,沒想到陸青真的有祁柏的舊物,還隨意帶在身上,當真是意外之喜。

想到這裏,遂禾臉上的笑意真切幾分。

陸青面色黑如鍋底,他捂好裂開的衣衫,隱忍道:“那是劍尊留在世上最後的東西,你究竟想做什麽,他死了這麽多年,你也不願意讓他安生嗎。”

遂禾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神色平緩,“我做什麽和你無關,今日我陪你敘這麽久的舊情,總要收一些報酬。”

“念在師兄曾真心對我,師兄若有難處,或者認清賊人面目,可以再來妖族尋我。”遂禾認真看他。

陸青擰著眉,臉色陰沈頹唐,如一條喪家犬,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遂禾急著尋祁柏,不再和他枯耗,轉身離開。

她徑直回到隱居避世的竹屋。

屋子裏光影斑駁,地上則散了一地龜甲蔔文。

遂禾坐到桌案前,開始翻找乾坤袋。

陸青顯然用了心思保存祁柏舊物,乾坤袋雖然因為雷劫變得破舊不堪,但裏面的物件都還完好。

遂禾翻找著,她蔔算是為尋人,問詢天道最好用的媒介非衣物莫屬。

好在乾坤袋的角落裏當真有兩件外衫。

外衫整整齊齊疊在一起,應當是主人十分珍重之物。

遂禾將兩件衣服取出來,這才發現其中一件十分眼熟,但料子普通,不是祁柏往日喜愛的華服錦衣。

遂禾湊近,後知後覺認出來,這仿佛是自己的舊衣。

似乎是祁柏受傷時,她隨手蓋在他身上的那件。

不是說被他扔了嗎?

遂禾不自覺牽了下唇角。

想起那位天下人都敬仰的劍尊本質上也不是個坦誠的人,相反他口嫌體正,傲嬌得羞於說出自己內心的渴求。

遂禾把衣服收好放回乾坤袋,本以為另一件總是祁柏的衣物,展開看後才發現不對勁。

另一件衣物柔軟盛過貴族小姐的烏發,上面的暗紋歪歪扭扭,卻是用極為上乘的紗線繡成,紗線中甚至摻了不少珍奇異獸的羽毛。

和衣物成套的腰帶上則墜了各式各樣的玉佩和法器,這樣的規制是祁柏自己都少用的。

更重要的是,這是一件女裝。

遂禾垂眸,雪白的睫羽微不可查顫了下。

她難得遲疑的展開衣服比了比,這件衣服似乎是比照她的身形做的。

她翻過裏衣,衣服還沒有做完,內襯只縫了一半上去,卻是用珍貴無匹的鮫綃制成,鮫人織水成紗,這樣的能力近乎創世,是以只有修為高深,對靈力運轉熟練的鮫人才能做。

鮫綃上,用金銀線繡出歪歪扭扭的兩個字。

遂禾。

遂禾仿佛被水燙了下,手上一抖,有些慌亂的把衣服收好,欲蓋彌彰地把手中的華服塞到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去。

她擰起眉頭,又開始翻找乾坤袋,翻找許久,才找出一盞祁柏用過的茶杯。

不是貼身衣物,但是他用過的東西,效果也差不多。

把茶杯扔進法器,遂禾一手握著龜殼,一手施展術法。

龜殼上很快有了顯示。

“找吾做什麽。”

“你是天道,何必明知故問,杯子燒給你了,我要祁柏的下落。”遂禾說。

龜殼上的字轉瞬變化,“吾是天道,不是你的走狗。”

“?如果我的走狗不聽我的吩咐,我現在已經廢掉他了。”遂禾揚起眉梢,饒有興致道。

龜殼沈默片刻。

“天道不涉生靈瑣事,幫你便是偏頗,你若仗著自己是鮫人族的滄海遺珠就指手畫腳,吾會斷掉和你的聯系,你日後再也不可能和吾交流。”

遂禾雙臂環胸:“你一點用也沒有,這所謂的聯系不要也罷,我可不缺聊天的人。”

“……”

遂禾也不怕真把這所謂的天地法則惹毛,自證道之後,她和天道之間偶有往來,隱隱約約能摸猜到一些關鍵信息,比如即便證道,也只是雷劫下來那一瞬和天道通感,天道絕不會在證道後十餘年之久,仍舊聆聽她的召喚。

天道如此反常,恐怕是她身上有祂所求之物或事。

天道沈默許久,龜甲上才再次出現幾行字。

“祁柏和你因果已斷,你不必再在他身上費功夫。”

“天道也有說錯的時候嗎?”遂禾嗤笑,“他有一縷幽魂在我手上,如果不給他,他生生世世都會命途坎坷,這樣也算因果盡斷?”

“你尋他只是因為這個?”

遂禾心中一跳,什麽叫只是?

她壓下心中的煩躁,只是微微蹙下眉:“不然呢,你不告訴我就算了,溯寒劍暴動,想必祁柏轉世不死也難活,大不了我慢慢找,他活得好與不好總也和我沒太大幹系。”

“……吾不能對你偏頗,但你既然是占蔔問道,吾可回答你一個問題。”

遂禾等著祂的下言。

“汝之所求,在魔域。”

“魔域哪裏,你說具體一點。”遂禾催促。

“若想,須盡快。”

“你——”

遂禾正要逼祂再說些細節,天道顯然預判到她的動作,徑直切斷了龜甲上的聯系。

遂禾額頭上的青筋蹦了蹦。

她有些厭煩的捏著眉心,深覺天道說話句句帶刺,什麽叫她想,祁柏死時神魂破碎,如果她不動手,他生生世世都魂魄殘缺。

沒錯,聽上去是很可憐,但這些都是祁柏起初想讓她經歷的,如今也只是報應輪回。

她和他誰也不欠誰的,幫他護住魂魄已經是仁至義盡,她不理虧,為什麽要這麽著急去尋他。

何況祁柏死時說的那些話,恐怕是存著生生世世不再相見的決心,這也是天道說她和他因果已斷的原因吧。

遂禾抿唇,心煩意亂地放下手中龜甲。

她登至渡劫後,心境難得亂得厲害,恰恰這時屋外響起一陣喧鬧聲響。

遂禾抓了把頭發,深吸一口氣起身。

遂禾避世而居的竹屋外,幾名妖侍壓著滿臉通紅的少年。

少年的雙臂被牢牢反扭著,但仍舊不甘心地掙紮,他滿臉通紅的大聲說:“放開我,你們瘋了吧,這是妖族,還有沒有王法!我要見王上!我阿娘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壓著他的是幾個狼妖,身後的灰黑色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為首的狼妖額頭上帶疤,喚做瑯譽,是和哭妖並列的,風麒極為倚重的心腹之一。

少年的叫喊聲驚飛林中一眾鳥雀,瑯譽皺起眉頭,吩咐道:“堵上他的嘴,一點規矩也不懂,誰選出來的。”

身側的狼妖湊上前,討好道:“族長,這小子雖然性子野,但身形和那個人最相似,聲音也像,屆時給他用個易容術法,遂禾大人見了定然會喜歡。”

“我會喜歡什麽?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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