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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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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遂禾被迫半擁著神智不清的鮫人,只覺得頭皮都要炸開了。

雖然她終於知道了祁柏的原形,一直以來困擾她的問題真相大白。

但這種時候,哭妖隨時可能去而覆返,祁柏給她搞這一出!

何況祁柏做出現在的姿態,定然是意識不清的,倘若他中途清醒,見兩人肌膚想貼,依照他驕傲自持又擰巴的性子,還不知道要如何發怒。

遂禾頗覺心累,睜著眼生無可戀看著秘境中灰蒙蒙的天。

懷中鮫人貼蹭的動作忽然停住,冷冰冰的豎瞳逐漸放大渙散,屬於妖獸的野性褪去些許。

見他神智有回攏的征兆,遂禾忙道:“祁柏,你聽我說!這裏很危險,我們不能留在這裏。”

本以為祁柏能配合自己,好歹壓在身上的重量能減輕,然而他卻瞇了瞇眸子,挺直的鼻梁抵著她的下頜,鼻翼翕動,嗅聞一般。

“……”遂禾睜眼看著四四方方的天,面無表情。

服了,早知那哭妖灑出來的紫霧會有這種效果,她說什麽也不會讓祁柏擋在她前面。

她是有意等祁柏情動期不假,卻只想借他情動期散發出的靈力波動渡劫,借勢突破,而不是真應了老道士的話,對這個日後不死不休的宿敵做些什麽。

眼下兩人困在這秘境中心地帶,沼澤裏還有那條巨蟒的屍體,隨時會吸引來惡獸,當真是坐困圍城。

不知道風麒那家夥躲在哪個犄角旮旯,現在催動主仆契約能不能把他叫過來救場。

她正思量脫困之法時,卻被祁柏難耐的呢喃聲打斷思路。

“好難受。”

遂禾楞了下,低頭對上他的雙眼。

這雙眼全然不見往日的清明和克制,變得暧昧混沌。

遂禾蹙眉,哄孩子般拍了拍他的脊背:“忍一下。”

妖族的情動期來勢洶洶,想平穩度過必須要提前準備壓制的法器和丹藥,祁柏的乾坤袋裏定然有這些東西,但他現下神智混沌,沒有他的允許,她沒有辦法從乾坤袋裏拿東西出來。

當務之急還是要讓祁柏恢覆神智才是。

鼻尖的海水味越來越濃稠,遂禾咬了下牙,四肢百骸無端發熱,猜測自己是被祁柏影響了,再這樣下去,她很難不懷疑他們會就此折在這裏。

偏偏祁柏卻對兩人的處境全然不顧,他的魚尾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擊水面,帶起層層水花漣漪。

他半闔雙目,沙啞著嗓子難耐道:“疼。”

“哪裏疼?”

遂禾下意識去找他身上的傷口,無論是巨蟒還是哭妖,對祁柏來說都構不成太大的威脅,方才和那只哭妖也只是短暫交手,他除了吸入一些奇怪的毒,應該不會受外傷。

祁柏喘息聲愈發明顯,他雙目微闔,低聲喃喃,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沒關系的。”

什麽沒關系?

遂禾尚沒反應過來,魚尾又重重拍打起水面。

嘩啦一聲,遂禾被掀起的水花澆了滿頭。

遂禾抹了把臉,深吸口氣,還沒有做出反應,懷中的鮫人又湊上來,飛鳥投林一般汲取溫暖。

遂禾手忙腳亂桎梏住他,心中情緒翻湧。

她和祁柏之間關系莫測,本是不死不休的關系,若是沾惹情愛,的確不像什麽樣子,但貪欲算不得情愛。

不算情愛,怎麽能叫沾染因果。

心中胡亂地想著,遂禾仍舊沒有趁人之危的興趣,她想要脫身也不一定要為祁柏解毒,還是先拖著人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說。

她默念心法,借著兩人所處之地水靈力充沛,接連催動數枚水柱。

水柱在她的控制下緩緩凝聚成蛇一般的形態,無形的水自如纏繞出他的絢麗魚尾,無聲鎮定鮫人躁郁的情緒,試圖將兩人扯開。

只是偏偏祁柏的感官仍然敏銳,他毫無征兆握住她捏訣的手,眼眸瞇起,神色看上去比先前清明許多。

他察覺到身上纏連的數道水柱,長眉緊緊蹙起,魚尾不耐地擺動,想要擺脫身上的水柱,卻不得其法,便擡眼用一種危險的語氣說:“你在做什麽。”

遂禾是真被他折騰得沒脾氣了,壓著脾氣溫聲解釋,“師尊,我們需要盡快離開這裏,我帶你離——”

聲音戛然而止,本就出眾的劍尊變成鮫人,徒增東方神秘危險的美,他湊近她的臉頰,溫軟的唇緊緊貼著,纖長濃密的睫毛有一下沒一下在她的下頜掀起癢意。

鮫人本就是絢爛,令人趨之若鶩的存在,同族或許也不能免俗。

遂禾微微抑制住自己的呼吸,說不出是不想驚擾鮫人,還是別的心理。

良久,祁柏啞著嗓音開口,倦怠地確認著什麽:“遂禾?”

遂禾楞了下,忙說:“師尊,你醒了?你情動期到了,乾坤袋裏可有相應抑制的法器——”

臉頰溫軟的觸感是鮫人驟然貼上來的唇畔。

平日裏清冷自持的劍尊此刻卻如同點名相邀,遂禾腦海中某根緊繃著不肯寸進的弦驟然斷裂。

她抿了下唇,眼簾微垂,一眨不眨看著懷中的人。

“師尊,我是誰?”

鮫人長眉時不時緊蹙在一起,顯然不好受,他又張開眼看她半晌,嗓音沙啞隱忍,“……遂禾。”

遂禾沈沈盯著他看了許久。清潭中數到水柱再次升起,形成一道隔絕窺視的靈力屏障。

屏障後,女修猛然翻身,將沒有設防的鮫人反壓在身下。

水柱緩緩而動,狀若隨風飄蕩的絲帶,一點點纏住鮫人身軀,將他的雙手壓過頭頂,不準動分毫。

陰陽清潭中的水無風自動,形成的屏障逐漸隔絕交纏的烏黑發絲和水波漣漪,只餘下逸散的海水味。

風麒知道哭妖暗傷祁柏後,祁柏中的還是“天上人間”那種無藥可解的情毒,而遂禾毫發無傷,最多只是力竭。

他當即半是忐忑半是欣喜,甚至沒有處置哭妖自作主張,就偷偷摸到哭妖口中的沼澤清潭。

風麒靈力只恢覆一半,為了節省和隱匿身形,幹脆維持獸態,躡手躡腳的走到水波形成的結界前。

水波形成層層紋路,根本看不清裏面景象。

不過僅是金丹修士設下的結界,就算他傷勢沒有恢覆,也能輕松破解。

風麒昂起腦袋,正要破除,脖頸忽然一疼。

緊接著聞到一股奇怪的海水腥味,四肢一輕,他被人抓著後脖頸提起。

“!!”

女修熟悉的容貌映入風麒眼簾,她神色懶散,眉目流轉時偶爾流露出霍亂人心的光澤。

遂禾和他無辜的獸瞳對視半晌,懶洋洋發問:“風麒?你在這裏做什麽,不是逃了嗎。”

風麒背脊的毛發差點炸起,他無錯的撲騰兩下,忙道:“您在說什麽逃,我不甚和你分散後就一直在找你,好不容易才憑借嗅覺找來這裏的,我對你的忠心天地可鑒。”

他滿口胡謅,說到嗅覺時思維卻有些發散。

這處淺潭的海水味還挺大的,熏得他有些頭暈。

遂禾隨意撩了把額間碎發,漫不經心道:“收一收你那些忠心,我可受不起。”

她隨手把風麒扔在地上,手摩挲著鳳還刀的刀刃,擡眼望天,若有所思。

風麒隨著她視線看過去,瞳孔微縮:“雷雲聚集,有人要渡劫了。”

此地只有遂禾、他,以及不知所蹤的祁柏,上靈界進入末法時代多年,修至大乘都難如登天,何況突破至渡劫,哪怕天賦卓絕如祁柏,也照樣在大乘期不得寸進。

不是他和祁柏,那就是……

風麒忍著驚訝對上遂禾平靜自若的目光。

雷劫非同尋常,變故多生,又代表天道的問責,即便準備萬全,修士在雷劫下也是九死一傷。

然而這個只有金丹修為的女修,卻只是雙手環胸,唇邊笑意寡淡卻真切,深色瞳孔中遍布躍躍欲試的色彩,並無半點懼色。

“你、你不怕嗎?”風麒吃驚。

遂禾似笑非笑看他:“怕什麽,我若死了,不是還有妖王作陪,也不算孤單。”

風麒:“!”

風麒怕死得厲害,臉色白了又白,半晌窺得她唇邊玩味笑意才意識到自己被逗弄,不由暗暗咬牙。

玩弄他堂堂妖王,太可惡了,還是應該找機會把她押入地牢關起來。

但是心中再如何不滿,現階段他也奈何不了遂禾分毫,只能咬牙警告,“本王可不想陪你死,那破契約怎麽來的你心知肚明,倘若你死了,我在契約生效前,一定要你正清宗滿門陪葬,第一個殺的就是你師尊。”

他一番話說出,遂禾臉色不變,她又伸手提起風麒,嗤笑道:“你若真有能耐殺了祁柏,又怎麽會是現在這副模樣。”

兩人說話的功夫,天上的劫雲又濃稠不少,烏雲蔽日,黑壓壓一片。

遂禾擡眼看了看天,估算著雷劫降下的時間,對風麒說:“你在秘境裏籌劃的那些詭計我先不計較,等下為我護法,護得好了,我還可以放你回妖族玩幾天,護得不好,新賬舊賬一起算。”

“你應該不想,在妖族眾目睽睽下,當我的坐騎吧。”

風麒想象了一下遂禾口中場景,面色不禁扭曲漲紅,惡狠狠道:“我修為大損,秘境又多變故,為何不讓你那個好師尊來。”

提到祁柏,他眼神又忍不住向水波結界看,心中倏然一動,祁柏莫非是因春、藥走火入魔,那他豈不是能大仇得報。

遂禾將風麒的小心思盡收眼底,她才不擔心風麒會不會趁人之危,祁柏那戰鬥力可不是說說的,一劍能劈斬山河日月。

她幫他把藥毒熬過去後,他才算真正進入情動期,意識雖然沒有恢覆,但整個人都處於異常暴躁的狀態,生人進去不被他當場撕裂都是萬幸。

不過這麒麟崽子她留著還有用,便瞇起眼睛,慢吞吞道:“為我護法時,這個結界你也要一並護住,倘若結界破碎,或者你接機溜進去,後果自己承擔。”

風麒耷拉著耳朵,心不在焉道:“知道了。”

遂禾意味深長地補充,“倘若出事,我可不會管你。”

轟隆一聲,一道閃電倏然降在遂禾身側。

雷劫要開始了。

遂禾撇開風麒,起手扔出從風麒手裏要來的結界法器,法器罩在半空中,頃刻隱匿整片黑壓壓的雲。

雷劫是每一個修者的道,任何人都無法幹預。

風麒等遂禾被雷雲卷入中心,徹底看不見身形後,才瞇著眼睛回頭,不懷好意地打量著遂禾設下的水波結界。

妖族憎恨分明,有仇必報,若非祁柏傷他修行根本,他絕不會折在遂禾手裏,伏低做小。

哭妖說了,祁柏中的是天上人間,就算遂禾冒著師徒人倫幫祁柏解毒,餘毒也會久久不散,令人神智昏沈甚至失常,不僅做出違背常理的事情,而且靈力失控,無法發揮正常的實力。

有仇不報非君子。

他就進去看一眼,日後遂禾問起他也咬死是不放心祁柏進去看看。

說起來就是他如今修為受阻,還能殺了祁柏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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