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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豬耳拌瓜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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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豬耳拌瓜絲

“要不, 你留下來吧。”

劉尚雙眸真摯,像是上一世野生動物園裏望著游客手裏食物的小羊駝。

白樺沒辦法對著這樣一雙滿含期待的眼睛說出一個不字,只能用手捂住眼睛, 回道:“算了。”

白樺拒絕的原因也很簡單。這間門面曾帶給劉廚子的徒弟們很多的美好回憶, 就是白樺非要選一處鋪面開張營業, 這間食肆也絕對是最次選。

劉尚看到白樺的反應, 便知道白樺她和師父一樣, 都是嘴硬心軟的人。於是劉尚使出了撒嬌大法, 軟磨硬泡道:“阿姊, 幾百年你不租下這間鋪面, 未來也會有別人將它盤下。既然早晚都要被租出去的, 為什麽不能由阿姊你來接手呢?你廚藝高超, 才能發揮出這間食肆的最大價值。”

白樺心下尋思了一番,理是這個理, 但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雖然說不清、道不明,卻如卡在喉間的一根倒刺一般, 說不上來的怪異。

白樺下意識地問了租賃的價錢, 因為是老鋪面了, 又給了個友情價, 所以出乎意料的便宜。

但是由於被劉大廚的徒弟們精心打理, 並沒有年久失修的現象。與之相反,桌椅板凳尚且能用,在開店初期完全不需要換新, 無疑為白樺省下了很多的開支成本。

白樺狠狠地心動了。

白毛村以農耕經濟為主體,近年來因為旱澇頻發, 不少糧食作物的收成都受到了嚴重影響。不僅是被征上戰場的勞動力影響了家庭生產力,而且從土地的根源上受到了嚴重打擊。

村裏的土地生產不出來足夠的糧食, 白毛村要想活命,就只有向外求生,找到能夠養活全村老少的辦法。

光靠在楊家村賣盒飯的收入,是不夠養活全村人的生計。這幾天全村嬸子一起負責花淑夫婦的婚宴夥食,讓白樺看到了可尋的商機。

如果能有一間像樣的鋪面,飯點吸引幾個村子的村民們過來購買飲食,繼續遵循從前小飯桌的運營模式,生意和銷量都會比往常要高出許多。

而且,劉家村的這間食肆地理位置相當優越,與楊家村和白毛村的地理位置,幾乎構成了一個等邊三角形。不論從哪個村子過來買飯,距離都很接近,屬於徒步就能輕松到達的距離。

白樺稍加思索,就覺得盤下這間食肆來運營小飯桌,是個絕佳的機會。

但集資的錢來自於白毛村的所有村民,白樺不能一人獨斷作出決定。雖然心裏十分雀躍,認為眼前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卻依然保持謹慎,只是說道:

“既如此,我回去與其他人商量一下,過兩天再給你答覆。”

白樺說得是活話,沒有立刻答應下來。聞言,劉尚露出了略微失望的小表情,好看的眉眼全都皺在了一起,回道:“那好吧。”

白樺走到門口是,劉尚又叫住她:“那阿姊,假如,我是說假如哈,如果你盤下來這家食肆以後,我能經常過來找你蹭飯不?”

“這是另外的價錢。”白樺笑著逗他道。

方才白樺心中如鯁在喉的怪異感終於有了一個合適的緣由。原來這小朋友這麽快就變臉,從很抗拒白樺盤下食肆鋪面到使勁渾身解數想要促成這樁生意,核心根源在這兒呢!

真不愧是劉大廚的好徒弟,骨子裏就是個小吃貨啊。

劉尚經不住逗,聞言立刻露出了不滿的表情,一副霜打的茄子似得蔫蔫的模樣。

白樺笑過了癮,終於尋回了點良心,補充道:“要是打擾到正常食客用餐體驗了,你要賠錢,別的時候,想吃什麽都不算你錢。”

劉尚聽了這話,當場表演了一個原地開機,臉上重新浮現出了笑容。

冬天的日照時間本來就短,白樺看了一眼外邊的天色,日頭已經開始往下沈,意味著過不了多久天便要黑了。事不宜遲,白樺趕緊往白毛村趕路,避免夜間行路不安全。

回到白毛村,白樺發現胖嬸送來了幾副豬耳朵,已經簡單處理過了,可以直接加工制作。白樺想起了白日裏讓劉尚吃到上頭的黃瓜釀肉圓,於是打算再用黃瓜做一道菜——豬耳拌瓜絲。

白樺從食材中挑了一根黃瓜,洗凈後咬了一口,收獲滿口瓜香,清涼爽脆。

這根黃瓜很有可能白天還長在地裏,晚上就被端上了餐桌。正可謂是就地取材,吃得就是一個原汁原味。

事實上,這種口感的果蔬並不常見。

不同於尋常經歷過長途運輸的瓜果菜蔬,在運輸過程中失去了大部分水分,變得寡淡無味。而這種田間地頭裏剛剛摘下來的瓜果,汁水相當充沛,咬一口會在口腔中爆漿,讓極致的鮮甜溢了滿嘴。

白樺將這些新鮮到極致的黃瓜,全都削皮擦絲【註釋1】。

黃瓜外皮口感苦澀,帶著細小的刺。白樺將這層不光潔的外皮全部削去,只保留碧綠色的黃瓜條,再把黃瓜條擦成細長的黃瓜絲,這便是做完了黃瓜的準備工作。

豬耳朵的處理手段要更加覆雜。

白樺先將生豬耳朵焯水去腥、煮至斷生。另起一鍋,加入桂皮、八角等香料,加清水沒過香料,待鍋中鹵料煮出香味,下入豬耳朵,與鹵料一同燉煮入味。待開鍋後,熄滅爐火,將豬耳朵燜到肉質軟爛、近乎脫骨的程度,滿室都是鹵豬耳朵濃烈的肉香。

這個時候,白樺將鹵豬耳朵盛出鍋來晾涼,再把鹵豬耳朵切成更易於入口的片狀。白樺刀工極好,將鹵豬耳朵切得極薄,每一段鹵豬耳朵絲都帶著一小塊脆骨,更突出了鹵豬耳朵的脆嫩Q彈的口感。

最後,將切好的鹵豬耳朵與方才準備好的黃瓜絲一起,加入鹽、芝麻、辣椒油(茱萸版)等調味料進行調味。

做好後,白樺先試吃了一口,沒想到鹵豬耳朵與黃瓜結合的口感,令白樺喜出望外。

一條條豬耳朵被鹵到軟爛脫骨,鹵豬耳朵中間的那塊脆骨咬起來嘎嘣脆。一口咬下去,口感又脆又嫩還不失韌性,味道鮮美非常,卻又肥而不膩。

更不用說清爽的黃瓜絲,白樺早已將苦澀的黃瓜外皮被全部去掉,只剩下清甜的瓜肉,起到了良好的解膩作用。鹵到鹹香的豬耳朵配上開胃的黃瓜絲,便是吃多少都不會覺得膩,還想要再來一盤。

接下來,白樺又做了川味冒烤鴨、廣式脆皮雞、蒜蓉西藍花、醋溜土豆片和開胃酸辣湯四菜一湯,主食有面條、米飯和饅頭三種可供選擇。

白樺為了控制成本,哪怕是承包了白毛村小飯桌的業務,頓頓也只做四菜一湯。可今日有所不同,白樺對於劉尚的食肆鋪子十分心動,想要說服大家一起購買,因此特意加了一道菜。

這道豬耳拌瓜絲,先鹵後拌,工序不算簡單。白樺希望村民們一會吃得開心了,能夠更容易將這樁生意談下來。

可偏偏事不遂人願。

在白樺和張迎春一起給村民們打飯的時候,白樺分明是看到了村民們眼中對於美食的垂涎,他們不斷吞咽的口水也證明了這一點。

川味冒烤鴨麻辣鮮香,廣式脆皮雞皮酥肉嫩,蒜蓉西藍花清爽解膩,醋溜土豆片鹹香誘人。

更不用說今天最花時間的豬耳拌瓜絲,清清爽爽的黃瓜絲,

配上鹵到脫骨的豬耳朵,一葷一素,一清爽一肥美,永遠是不會出錯的組合。

可是村民們吃得開心,一談正事卻板起了臉。

當白樺說出想要購買鋪面來進一步擴張小飯桌的打算時,出乎白樺的意料之外,竟然有很多的村民反對白樺的主張。

帶頭的是牛嬸,人如其名,是白毛村最倔的女人。

只見牛嬸率先反駁道:“你跑那麽老遠去做生意,誰知道能不能成功,到時候把我們的本錢都賠光了怎麽辦?那可都是我們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錢,不能讓你拿去做這麽冒險的事。”

白樺試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知道你們不放心這筆錢的安危,我很理解。但現如今在楊家村擺攤賣盒飯的收益實在有限,如果均分給全村這麽多口人,每個人分到的就少得可憐了。承包婚喪嫁娶的宴席的活計,也不是天天有的。”

“賣盒飯利潤太低,辦酒席機會太少,我們村現在的兩項承包的兩項活計,都不是長久之計。想要更長遠的發展,開一個實體門店是一次值得冒險的嘗試。”

白樺說得很委婉,並沒有說得很強硬。畢竟誰也沒有把握,做某件事一定就能成功,更何況是創業這種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都具備的事情,更是誰都說不準最終結局。

但白樺之所以堅持要開店,還是因為白毛村現在的困局。

試一試,不一定有好的出路,而不試一試,慘淡的未來卻可以預見得到。走與不走兩條路,一條是通往未知,一條則是通往既定的悲慘收場。

兩害相較取其輕,白樺當然知道要走哪條路。

但白樺依舊無法說服所有人都相信她,白樺向一旁望去,支持她和反對她的人正吵得不可開交。

“我看這就是胡鬧,白樺這個黃毛丫頭異想天開。今天才吃幾個菜呀,是不是喝酒喝多了,做上了當大老板的美夢了?”

“就是說啊,拿著我們大家的錢去冒險,贏了是她白樺的功勞,輸了是我們全村人買單。這對我來講,有什麽好處嗎?”

牛嬸和馬嬸兩人一唱一和,一時搖擺不定的村民們很多聽信了牛嬸和馬嬸的話,也跟著牛嬸和馬嬸一起斥責白樺的魯莽冒進。

“我們能從天災和饑荒中緩過來,過上吃得飽的生活,不全靠人家白樺一個小姑娘掏心掏肺地出力嗎?人家把力全出了,到了你出錢的時候反倒舍不得了?懷疑這個,懷疑那個,嚼舌根嚼得那麽痛快,也不怕閃著舌頭。”

李嬸是個直腸子,最看不慣這些趨利避害的鼠輩之流,狠狠地羞辱了牛嬸和馬嬸二人。

“大家不妨跟我一起來回憶一下,白姑娘這些年來,是不是一直向著我們,在每一次危機面前挺身而出?白姑娘從沒有做過一件害人的事,我們為什麽要不相信她呢?眼下除了白姑娘提出的這個主意,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溫嬸是個溫柔的人,循循善誘地對眾人曉以利弊,讓村民們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

幾個墻頭草一般的村民,覺得牛嬸馬嬸說得有道理,溫嬸和李嬸說得也不賴,似乎兩方的說法都能說得通,一時不知道該聽誰的。

以牛嬸和馬嬸為首的反對方和以溫嬸和李嬸為首的支持方,雙方自發形成了兩個隊伍。不知道是誰先推搡了對方的人一把,雙方開始怒目相向,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架勢。

默默看著這一場鬧劇發生的白樺,心裏頭酸溜溜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酸。

從張大寶的惡意構陷開始,整個白毛村裏似乎總有那麽一小撥人,永遠在猜忌她、懷疑她,以最深的惡意抵觸白樺的一切行為。

哪怕白樺是出於好意,哪怕白樺沒有做過一件惡事。就因為白樺心地純良,被人從骨子裏看不起,覺得白樺軟弱可欺。

因為善良而被人折辱,是件多麽可悲的事情。白樺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卻感覺到手指在不可控制地顫抖。一滴熱淚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來,人群卻只關註這場鬧劇的勝負,從始至終,沒有人註意到白樺的落寞。

“一幫烏合之眾。”

白樺嘴角輕嗤道,卻被淹沒在喧鬧的人聲之中。

白樺見狀,只是輕輕扯了下嘴角,微微低頭,擦幹了眼角的淚。再擡起頭時,目光中不再有眼淚,只剩下做出某種選擇後的堅定。

既然有人一直不相信她,那麽正好來幫助她來做個篩選。

白樺不願以後再付出一廂情願的善意,她的善意要留給值得的人,而不是被一幫不值得的人無情地消耗。

白樺用方才打飯用的鍋勺,重重地在墻上敲了三下。白樺用力很猛,敲得墻體都在晃動,無數墻灰因為白樺的拍打而落下,直嗆得村民們咳嗽個不停。

村民們這才像突然想起什麽似得,想起了提出想法的白樺。

等到喧鬧的人群再次擡眼看她,白樺才道:“既然你們做不出決定,我有辦法。”

白樺輕輕勾起了嘴角,笑道:“我有些乏了,咱們速戰速決。”

【註釋1】擦絲:指把東西削成絲,各地方言不同,有的地方也讀作歘(chua,三聲)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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