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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廣式牛雜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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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廣式牛雜煲

方嬸婆婆教訓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就見方嬸丟了魂一般,摔在了羊絨毯上。

教訓的話語沒了聽眾,方嬸婆婆只得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 換了一副語重心長的態度對親兒子說道:“不用管這瘋婆娘, 不知道她犯什麽病, 估計一會兒自己就醒過來了。”

方嬸丈夫有些於心不忍, 勸道:“到底是過了咱家門的媳婦, 真要是有個什麽意外, 傳出去了, 外人指不定要怎麽戳咱家脊梁骨呢。倒不如到村口找赤腳大夫過來看看, 盡心竭力, 外人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農家人重面子, 雖然方嬸婆婆並不關心方嬸的死活,但若是因為方嬸損害了他們老楊家的聲譽, 那未免有些得不償失了。

方嬸婆婆聽了兒子的話,有些被說動, 眼下還是找個郎中過來瞧瞧最好, 要是兒媳婦真在他們家裏有個三長兩短, 莫說是村裏人的閑言碎語了, 就是親家也饒不了他們家的。

“方才是我氣糊塗了, 還是我兒說得有理,就按你說得那麽辦吧。”方嬸婆婆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又小聲嘟囔了一句:“從前也不見她身體這麽嬌軟, 我看就是故意的”

兒子走後,方嬸婆婆還在抱怨, 仿佛昨日給方嬸臉色看,又讓方嬸操辦全家的家務事的人不是她一樣。到頭來加害者反倒怪到了受害者的頭上, 方嬸婆婆是慣會用強盜邏輯的。

方嬸婆婆想著想著,竟然還被自己的邏輯給氣到了,也不管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方嬸,徑自午休去了。

方嬸婆婆走後,躺在地上的方嬸悠悠轉醒。她眼神厭惡地看了離去的方嬸婆婆一眼,一切效果都跟白樺說得沒什麽出入。

她是在裝暈。

村口,正在擺攤的白樺看到方嬸的丈夫急匆匆地從她的身邊經過,裝作關心地問道:“郎君,想問一下我方才施救的女子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方嬸丈夫原本打算避而不談,但想到方才是白樺救了自己的妻子,此刻白樺關心他的妻子的安慰,他卻藏著掖著,未免有失禮數。

“尚可,只是要去請大夫過來瞧瞧才算安心。”

方嬸丈夫含糊道。畢竟家醜不可外揚,方嬸丈夫將方嬸的現狀糊弄了過去,只說現在要去請大夫醫治,裝作一副三好丈夫的模樣。

只是白樺知道,若是方嬸丈夫當真是人前的這副模樣,方嬸便不會在家中受盡婆婆的刁難,一個人默默忍受委屈,在一個絕望的清晨想要跳河結束自己的生命。

白樺面上不顯山漏水,朗聲道:“如此,便謝過郎君了。”

白樺故意說得大聲,讓說話的動靜吸引到了攤子前吃飯的食客們的註意。方嬸丈夫卻沒有那雙明察秋毫的眼睛,自以為聰明蓋世,搪塞了過去,便繼續去找大夫了。

方嬸丈夫走後,楊家村幾個過來吃飯的嬸子連忙湊過來問方嬸家的八卦。

白樺裝作一副守口如瓶的模樣,欲說還休道:“就是今兒一大早我出來擺攤,看見方嬸……唉,算了不說了,總之方嬸現在沒事就行了,我剛剛也跟她丈夫確認過了。”

白樺看似什麽都沒說,卻把關鍵之處全都透露出來了,成功勾起了過來吃飯的幾個嬸子的興趣。

幾個嬸子之中,好奇心最終的還得是村裏的胡嬸。

胡嬸擁有小鋼炮一樣的性格,在家裏也是將丈夫管得服服帖帖。胡嬸平日裏最是看不慣在家裏欺負老婆的男人,用胡嬸的話講,不敢欺負外人,只敢對自家婆娘下手的男人,都是窩裏橫,沒什麽出息。

胡嬸是個熱心腸的,看到誰家丈夫欺負媳婦,總是要路見不平,管上一管的。

於是,胡嬸追問道:“姑娘,你說清楚點,方嬸怎麽了?方嬸的丈夫又怎麽了?”

白樺一臉為難,臉上的神情像是在說與不說之間糾結。

見白樺這個樣子,胡嬸急眼了:“姑娘,你到底說是不說?我天天在你這兒買飯,你連這種事情都不跟我講嗎?”

白樺見狀,知道魚兒已經咬鉤。

如果白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告訴幾位嬸子今天早上發生了什麽,幾位嬸子或許還不會相信白樺。因為她們追求的“真相”來得太容易了,反倒會引人懷疑。

但經歷她們的追問之後,白樺再緩緩開口,她的話的可信度就會因此而提高很多。因為人們更相信經過探索後的真相,更享受探索真相的過程。

白樺這才慢吞吞道:“好吧,既然嬸子執意要問,那我便說與嬸子們聽。但此事畢竟是方嬸家的家事,可千萬不要做那亂嚼舌根之人,把這事再說給別人聽了。”

白樺雖然明面上是在警告,但事實上,白樺比誰都清楚,沒有人能永遠保守住秘密。保守秘密的過程是那麽的痛苦,人們更願意做秘密的分享者,而不願意去做秘密的保守者。

更何況眼下這麽多個嬸子,都是楊家村裏有錢有閑的那幾位。傳播村裏人的八卦是她們日常生活的娛樂方式,怎麽可能因為白樺的警告就偃旗息鼓。

白樺知道,一旦告訴她們以後,方嬸的不幸遭遇就會像落入一顆石子後的湖面上的漣漪一般,今後知道的人數每日呈指數型增長。

但白樺別無選擇,要想幫助方嬸擺脫困境,輿論壓力是眼下最好的方式。

越是大戶人家,越會在乎臉面,哪怕內裏一片臟臭,也要挑出最好的門面掛在外面,裝出一副萬世太平的假象。

白樺於是將今天早上救下方嬸的全部經歷和盤托出,卻並沒有添油加醋,只說了她見到的和她聽到的。目的不是為了藏著掖著,而是為了讓胡嬸她們有更多的探索空間。

若是一下子就全講清楚了,未免讓聽眾短暫震驚後,又覺得索然無味。總要悄悄留下一些彩蛋等待人去發現,這是一種說書時一種常見的留白。

果然,白樺講完方嬸的故事後,幾位嬸子明顯被調動起了進一步調查的積極性。

只聽胡嬸一臉憤懣地說道:“等我托人去問問去,要是這事是真的,我非要扒了那一家人模狗樣的人的皮。好好的黃花閨女進了他們家,被折磨成這樣,真是一家子都不是東西。”

要是往常白樺肯定會寬聲安慰,平息胡嬸的怒火。但此事非同小可,白樺也不能想往事一般息事寧人。

白樺繼續煽風點火道:“嬸子若是不信,便現在跟我去他們家裏看看去。”

胡嬸一聽,本就雀躍的好奇心和快要溢出的憤怒很快說服了她。

“反正我也沒事兒,咱們一塊去他們家看看去。”胡嬸唇角微勾,一臉的江湖氣:“是騾子是馬,把它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

白樺將攤子收拾好後,交給張迎春代為看管。同時,白樺讓胡嬸幾人先走,自己則湊到張迎春耳邊偷偷說了一句小話,這才跟上胡嬸幾人的步伐,一道去了方嬸家。

白樺則和胡嬸一行人,氣勢沖沖地去了方嬸家裏。她們將門敲得巨響,把正在午睡的方嬸婆婆都給吵醒了。

方嬸婆婆一臉的不耐煩,使喚小廝去門口開門瞧瞧。

小廝打開門,還為來得及細看,胡嬸便用孔武有力的手撐住了門,讓白樺等人鉆了進去,胡嬸等她們都進來了,很快緊隨其後。

小廝見家裏放進來了生人,害怕被主子責怪,連忙攔道:“嬸子們,使不得啊。有什麽事你們跟我說就行,可莫要我叨擾我家主子——”

胡嬸見小廝想攔她們,一把就把他給推開了。

小廝哎呦了一聲好不容易爬起來,卻見胡嬸、白樺等人已經向著主屋裏去了。小廝再想要去攔住她們,早已為時已晚。

胡嬸和白樺等人帶著一身怒氣殺進去了方嬸婆婆所在的主屋裏。

“你們是誰?”方嬸婆婆見到屋中突然進來了幾個生人,一臉不可思議,罵道:“這幫光吃飯不幹活的東西,什麽人都敢往家裏面放。”

胡嬸本來還想好聲好氣地聊聊,生怕這之中有什麽誤會,她一個不小心冤枉了好人。但一見到方嬸婆婆這副尊容,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樣,連她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生人都要損上兩句,心下便有了論斷。

白樺講的故事,應該是所言非虛。

胡嬸便拿出來了戰鬥狀態,一臉正義道:“我們聽說了方嬸在你家裏受欺負,過來給她做主。”

方嬸婆婆一聽這話,一臉輕蔑地嘲笑道:“我當你們是誰呢,原來是幾個不知好歹的瘋婆子。我們家的家事,什麽時候輪得到你們一幫外人插手了?”

“你……你,你!”胡嬸被方嬸婆婆這一懟,氣不打一處來,袖子一挽便想要教訓一下這個牙尖嘴利的婆婆。

白樺適時地攔住了她,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別擔心,我有辦法。”

若是此刻動手,非但計不能成,還要被方嬸婆婆尋到錯處,趁機發難。所以白樺攔住了沖動的胡嬸,不讓她逞一時之快,事後追悔莫及。

白樺這邊還在攔著胡嬸不要動手,那邊方嬸婆婆卻已經急了:“你你你!你還敢動手是不是?反了你了!來人,把她們都給我壓去報官,就說她們青天白日擅闖民宅,還敢對屋內的老婦動手!”

那個被胡嬸推了個屁股蹲的小廝,本就對胡嬸有怨氣,連忙叫了家裏的幾個小廝一起,把白樺幾人控制住了。

白樺受制於人卻毫不驚慌,言談自若地笑道:“你又不敢真抓我們去報官,何苦做這些假把式自欺欺人呢?”

方嬸婆婆被白樺戳中了痛處,不由得跳腳道:“誰說我不敢的?你個死丫頭,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

“好啊,那你就送我們去衙門吧。幾時走?我們現在就可以動身出發。”白樺說話時的神情十分輕松,完全不像是個馬上要被送去衙門送審的罪人。

“來人,現在就給她們送走,省得在我耳邊吵得我耳朵疼。”

方嬸婆婆一臉得意地搖著手邊的蒲扇,清涼的風陣陣吹在她的臉上,讓方嬸婆婆方才被白樺一行人打斷睡意的煩躁心情都愉快了很多。

可白樺偏偏不讓方嬸婆婆如意。

白樺眼神一凜,肅穆道:“慢著,我看誰敢動我!”

幾個即將要壓住白樺的小廝楞了一下,只覺白樺這人儀表不凡,萬一她是個有背景的,他們聽了主子的命令得罪了,最後吃虧的還是他們。

於是幾個小廝互相使了個眼色,不約而同地放開了鉗制住白樺的手。方嬸婆婆聽到白樺的聲音,心中也是一震,莫非這小姑娘真有來頭?

方嬸婆婆屈尊降貴地問道:“你還有何事?”

“這該問問你自己。”白樺輕笑道,將方嬸婆婆方才的嘲諷模樣學了個十成十:“我來之前便聽說過,你的丈夫是朝中的七品官員。你說,若是你這一鬧騰,將你們楊家苛待兒媳婦的事情鬧到了朝廷中去,你的丈夫將來還有晉升機會沒有?”

“就憑你一個升鬥小民,還想鬧到朝廷中去?”方嬸婆婆不屑道。

方才還以為白樺有什麽神秘背景,原來不過是個拿聖上當保護傘的天真姑娘,方嬸婆婆自然不再把白樺放在眼裏。

誰知,白樺面對方嬸婆婆的不屑,平靜道:“你是說,你是想要效仿四品高官的往事嗎?”

白樺所提到四品高官的往事,那是一段胤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往事。因為有這段往事的存在,無數胤朝的官員都提心吊膽。

胤朝既重孝道,亦重禮數。

從前胤朝有位高官,官至四品,未來即將青雲直上,但讓一個女人的一紙血書,徹底葬送了前途。原來是這位高官向來喜歡拈花惹草、花天酒地,一日,他強占良家女子,家裏的正妻不樂意,使人暗中欺辱良家女子,最終良家女子血盡而亡。

此事原本小事一樁,輕松可以被高官擺平。但卻被高官在官場上的仇敵看到,偷偷給良家女子一家出了主意。最終,在政敵的幫襯下,良家女子的家人用女子流盡的鮮血書寫了一封字字泣血的血書,最終傳到了當朝聖上的手上。

當今聖上倡導為官清廉,對於仗勢欺人的官員零容忍。

聖上聽聞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此等惡行,聖上龍顏震怒,當即判了高官腰斬的酷刑。下令要以高官的血肉之軀,償還女子的泉下冤魂。

若是楊家苛待兒媳婦的事被別有用心的人傳到了聖上的耳朵裏,只會讓當今的聖上低看楊家一眼,以後莫說是提拔了,不被雪藏都是難得一見的好事了。

方嬸婆婆沒有想到白樺能有這麽深層次的用意,開始懊悔方才逞了口舌之快,在外人面前暴露了本性。

眼前這個姑娘遠比她想象得還要有謀略,若是今日方嬸婆婆得罪了白樺,方嬸婆婆有種不祥的預感,她大概會為此事追悔莫及。

方嬸婆婆聽了白樺的話,雖然心裏不服氣,但面上倒是客氣了不少。

“我一時睡蒙了,唐突了姑娘,實在多有得罪。”方嬸婆婆撐起一個假惺惺的笑容說道:“都別杵著了,快給姑娘拿把椅子坐下。”

方才還要讓人押她去報官,只因現在被她抓住把柄,便一副殷切的態度,活像是一只見到了骨頭的哈巴狗。白樺對方嬸婆婆前後不一的表現很是厭惡,這種大戶人家的家裏還真給她所預料的一樣,外表看著一片光鮮,內裏骯臟無比。

白樺懶得坐在這樣的人的家中,生怕臟了自己的身體。

白樺輕笑一聲,笑容中卻滿是令方嬸婆婆害怕的詭異感:“不用不用,既然你想送我去衙門報案,那我自然要成全你。這不,現在你不送我去衙門了,我就替你把衙門搬來了。”

屋中安靜下來,方嬸婆婆這才註意到,方才一直被她所忽視的,從門外傳來的敲門聲。

原來,白樺方才過來與胡嬸她們一起教訓方嬸婆婆之前,便提前叫張迎春去了衙門報案,先發制人地叫來了兩個捕頭。同時因為捕頭的到來,楊家的門前圍滿了看熱鬧的村民們。

胤朝還沒有發明出來現代的隔音門窗,也就是說,方嬸婆婆方才的色厲內荏,早就被門口的捕頭和圍觀村民們聽了個真切。

大家開始七嘴八舌地嘮嗑。

“我平日就覺得奇怪,這楊家也是我們楊家村的大戶人家,怎麽兒子吃得肥頭大耳,媳婦餓得面黃肌瘦的。原來是婆婆不舍得給吃的,真是用心險惡啊。”

“我老早就看那方嬸婆婆不順眼了,她仗著家裏有個當官的,對村裏人誰都不客氣、眼中無尊長,胸中無規矩,讓這樣一家人當上了官,可真是夠倒黴啊。”

村民們你一嘴我一嘴地罵著,並非只是墻倒眾人推而已,而是方嬸婆婆平日裏作惡多端,早已激起了民憤。村民們平日裏礙於方嬸婆婆的丈夫當官誰也不敢罵,只能活活忍著,如今衙門派來的捕頭就在門口,想說什麽也不怕方嬸婆婆打擊報覆。

兩個捕頭見遲遲沒有人來開門,等得不耐煩了,便上前一腳,用蠻力踹開了本就沒關嚴實的門。

“衙門辦案,都給我站好了。”

一個捕頭正色道,給了另一個捕頭一個手勢,讓另一個捕頭去家中搜查證據。

這不搜還好,一搜可還得了,昨夜一夜未曾入眠的方嬸原本只是裝暈,後來累極了、餓狠了便真的迷迷糊糊得暈了過去,捕頭搖了好幾下都沒醒過來。

如此,到正坐實了張迎春去報案時,說得白樺教得那句“楊家村有一戶人家,婆婆要把媳婦給逼死了,你們快來救人吧”。

人證物證俱全,兩個捕頭又是方才親耳聽到了這一戶的婆婆的囂張言語,覺得此事已經板上釘釘,再假不得。

其中一個捕頭當即下令道:“楊家婆婆,楊氏,楊家兒媳,方氏,跟我們走一趟吧。”

方嬸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臉上沒有絲毫血色,又因為昨日被婆婆氣得徹夜未免,臉上還掛上了重重的黑眼圈,眼下哪裏還能獨立走路,走著走著便又要暈了過去。

白樺見狀,連忙上前扶著方嬸,她們二人互相依偎著向著衙門走去。

另一邊,方嬸婆婆的情況就沒有這麽好了。只見方嬸婆婆一臉不可思議,站起來的那一刻,褲子的中心留下了一大片濕痕。

方嬸婆婆壞事做盡,沒有人願意攙扶上了年紀腿腳變差的方嬸婆婆,只得一個人顫顫巍巍地向前走著。方嬸婆婆只要走得稍微慢了一點,便會被捕頭高聲訓斥,嚇得渾身一哆嗦。

兩廂的待遇一對比,明眼人都能判斷出孰是孰非。

到了衙門,白樺只得放開方嬸,在她的耳邊輕聲安慰道:“別怕,你是受害者,進去以後照實說便是,你要相信衙門會替你主持公道的。”

方嬸原本渾濁的眼中盈滿了熱淚,像是多年的委屈,終於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在白樺的輕聲安慰之下,方嬸的眼眸逐漸變得清明,她目光堅定地向著衙門中走去。

白樺目送著方嬸離去的背影,在心中為她加油打氣。

不少看熱鬧的村民們一路跟到了衙門門口,大家對白樺這個突然出現的姑娘感到好奇,七嘴八舌地問著白樺的情況。

“我?”白樺一臉無所謂道:“我就是個廚子。”

胡嬸見白樺不願意表達,心直口快地替白樺介紹道:“白樺就是村頭那個賣盒飯的姑娘,做得飯可好吃了,不好吃你回來找我,我賠你錢。”

如果說去方嬸家之前,白樺和胡嬸只是老板與顧客的關系的話,那麽白樺在方嬸家的言行舉止,無疑是讓胡嬸刮目相看。也是讓胡嬸從前單一的反射弧有所改變,她第一次意識到除了依靠強大的武力值之外,靠智慧和頭腦,一樣能夠靈活地解決問題。

白樺跟方嬸婆婆對質的時候,胡嬸有一瞬間幾乎都成了白樺的小迷妹。頭一回覺得一個並不高大也並不強壯的白樺,小小的軀體裏孕育著無數的能量。

白樺被人誇讚了一番,有些不好意思,謙虛道:“我賣得是盒飯,又不是神仙肉,怎麽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不過今日大家都辛苦了,沒有你們的聲援,這件事情不可能這麽順利解決。”

白樺朗聲道:“在座的各位,誰要是有空,可以去我那裏喝一碗免費的羊湯,我請客!”

就像是上一世中,超市裏的試吃一樣,眼下雖然犧牲了一點小的利潤,目的是為了以後能夠博得更大的利潤。

白樺此舉感謝村民的同時,還能進一步挖掘楊家村的客源。從前楊家村的村民們不認識白樺,對白樺不熟悉,所以對於白樺所售賣的盒飯大多都是一副望而卻步的神情。

眼下因為白樺在方嬸受到惡婆婆刁難的事件中挺身而出,獲得了一波好人緣。如果不趁熱拿鐵,將人緣轉換成貨真價實的食客,未免有些可惜。

白樺領著方才看熱鬧的村民們一塊去了村口的小攤前,將攤子重新支起來,將羊湯重新熱起來,準備一碗碗端給過來嘗鮮的食客。

只是凡事都有意外,白樺突然發現羊湯所剩無幾,即便重新加水烹飪也不夠這麽多食客同時享用。白樺於是便和張迎春一塊去集市上再買些羊雜和羊肉。

可誰知剛去了肉鋪老板那裏,肉鋪老板就一臉遺憾地告訴白樺,羊雜已經在早上全都送給了她,眼下已經沒有羊雜了。

如果光買羊肉的話,成本會超出預算很多,一場免費的試吃就幾乎要讓白樺傷筋動骨。

白樺只得另謀出路,問道:“老板,有沒有別的動物的內臟和下水可以賣給我?”

“有倒是有。”肉鋪老板答道:“我今天進貨進了一只自然老死的牛,你要願吃牛雜的話,我可以現在割了給你。”

肉鋪老板動作麻利地割著肉,很快便湊齊了一盆牛雜給白樺。

白樺正要問價錢,卻聽肉鋪老板扭捏地說道:“這次便算我送你的了,下次……下次你再給我帶點甜餅和鹹餅過來。”

白樺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肉鋪老板所說得甜餅和鹹餅,是今天早上白樺送給肉鋪老板的紅糖果子和油旋,連忙笑著接了,應了聲好。

楊家村有一群食客還在嗷嗷待哺,連心細如發的白樺都沒有發現,肉鋪老板對她的態度變化。肉鋪老板在白樺走後,視線順著白樺的方向持久跟隨。他沈浸許久的心中,竟然出現了一絲綺思。

這些白樺都沒有發現。

這個節骨眼上,回白毛村做飯肯定來不及了,白樺便借了楊樂樂家的廚房做今日份的暮食。

白樺先將牛雜們分門別類地選好,有牛筋、牛百葉、金錢肚、牛肺、牛臉、牛腸和牛脆骨。

每一樣食材都有不同的味道,也需要有不同的方式來清洗,才能保證每一樣牛雜都吃起來香醇美味,而不會偷偷“帶餡兒”。

白樺將牛雜們焯水去腥後,又拿出了早上煮羊湯用的香料包加入湯鍋中,如今做牛雜還可以二次利用,不會浪費。

白樺先將幾塊焯過水的牛骨頭放入鍋中燉湯,再另起一鍋燒熱後,下入蔥姜蒜末煸炒至入味,下入牛雜炒出肉香。

牛雜炒至七分熟後,將牛雜們加入放了香料包和牛骨頭的高湯中燉煮,再加入一些改刀切塊後的白蘿蔔清口解膩,一鍋香氣撲鼻的廣式牛雜煲便大功告成了。

白樺將做好的廣式牛雜煲端出來後,又在下面燒上柴火持續加熱。

白樺將廣式牛雜煲放在了桌子的最中間,過來吃飯的村民們繞著桌子的一圈坐下。大家圍著熱氣騰騰的鍋爐吃著牛雜和蘿蔔,就著香噴噴的烤紅薯。

有了冬天的氛圍感加成,眼前的廣式牛雜煲變得異常美味。

白樺將新鮮的紅薯烤得滋滋冒油,甚至留下了糖漿。烤紅薯整體呈現出漂亮的鮮橙色,輕輕咬上一口便甜香四溢,配上脆口的金錢肚、牛百葉和牛脆骨,筋道的牛筋、牛臉、牛肺和牛腸,每一口都有不同的口感,每一樣食材都是不同的風味。

正當大家吃得其樂融融時,張迎春突然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判了!判了!方嬸的案子判了——”

張迎春跑得氣喘籲籲,過來傳達這個重要消息。

原本正在吃飯的一行人,全都擡起了頭,等待著張迎春接下來的話語。白樺作為一個無神論者,此刻也忍不住雙手合十,在心中祈禱著她即將聽到的是一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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