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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糖心烤蜜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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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糖心烤蜜薯

話說那日薛游沒在陸昭身上討到便宜, 反倒是受了一身的傷。

當天晚上,薛游回到侯爺府,卻見他那花枝招展的後娘正攀著他爹的肩, 嬌俏地說著什麽情話, 看都沒看薛游一眼。青天白日, 兩人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放肆, 薛游想到他娘未寒的屍骨, 不由覺得臉上的傷更疼了。

薛游見狀, 也沒了告狀的打算, 正打算溜回自己的房內, 眼不見為凈, 偏偏他這個後娘是個好惹事的, 主動喚住了他。

“阿游,你這臉可是傷著了?你來我房裏, 我給你上點藥。”

後娘的臉上掛著半真半假的關切,一副很關心他的模樣。但薛游心裏清楚, 若這人真有這麽好心, 那便不會在他進門以後對他視若無睹, 當初更不會踩著他娘的屍骨上位, 做盡喪盡天良之事。

此刻後娘這副惺惺作態的模樣, 多半是做給他那個昏爹看的。

想清楚這些,薛游的臉上也就沒了好臉色。只見薛游難得認真地擡起眼,一字一頓道:“不勞您操心了, 姜夫人。”

這一聲姜夫人,直讓後娘的表情管理差點失控。不過一個能從丫鬟爬到繼母的女人, 又豈是等閑之輩,後娘只是微微驚詫了片刻, 便重新戴上了楚楚可憐的面具。

“阿游,你先不要跟我置氣,處理傷勢要緊。你跟我說說這個傷口怎麽回事,我好對癥下藥,給你拿合適的傷藥。”

這話乍一聽,都覺得是這後母忍辱負重,關心繼子身體健康,倒是這繼子不識好歹,好心當成驢肝肺,白瞎了後母的一片心意。

侯爺也這麽覺得,對薛游斥道:“平日裏懶散也就罷了,怎麽你後娘關心你,你也這般無賴?快跟你後娘道歉!”

“晚輩失禮了,姜夫人。”

薛游拱了拱手,自稱晚輩不說,還一口一個姜夫人,這道歉道得極不誠心,顯然是沒把她這個後娘放在眼裏。

不過,姜氏這個後娘的位置一天沒有真正坐上,一天便不敢掉以輕心。生怕行差做錯一件事,就被薛游挑出錯處來借機生事。因此,姜氏只敢對著老爺撒撒嬌,言語間挖苦幾句,卻不敢真的把薛游如何。

“老爺,瞧你說的,哪就有這麽嚴重。我一個苦命人,老爺可憐我,才讓我在府裏多副碗筷,阿游不認我,也是應該的。”

姜氏聲音軟糯,又是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輕輕地給侯爺捏肩捶腿。這種粗活又哪裏需要姜氏這種老爺身邊的紅人去做,姜氏肯這麽做,無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

只見隨著姜氏的動作幅度,姜氏衣袖、臉頰上的脂粉香氣全部散在了侯爺的周圍。侯爺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被美人這樣的吹捧,又主動示好,哪裏還把持得住,也不管薛游是不是還在受傷,徑直抱起姜氏便往屋裏去了。

姜氏被侯爺抗在肩上,還不忘回頭嬌笑道:“阿游,我這邊忙不過來,傷口你別忘了自己處理一下。”

看著姜氏眼裏止不住的得意,薛游便是再不通人情世故,此刻也早已大徹大悟。這姜氏身為娘的丫鬟爬上了主子的床不說,竟還好意思向薛游的面炫耀得了侯爺的寵愛。

世間竟當真有這種沒臉沒皮之人!

薛游今天算是見到了。

薛游氣急攻心,腦內早已被姜氏的挑釁占滿了思緒,也懶得再去計較陸昭今日對他動手的事情了。

薛游對姜氏的恨恨到了極致。這份恨中,還有他娘的那一份。

這姜氏原本是薛游娘出嫁時帶過來的丫鬟,薛母身為大家閨秀,一輩子溫婉善良,到死都沒想明白,自己一生善待的丫鬟為什麽負了自己,爬上了侯爺的床,搶走了她的丈夫。薛母宅鬥失敗,最終郁郁寡歡,含恨而終。

其實姜氏也並非那水晶心肝玻璃人,不過是比薛母多會幾分不入流的下作手段罷了,偏這侯爺也是個不入流之人,還真就吃這一套。

如今薛母的服喪期未滿,兩人不僅大行茍且之事,還舞到了薛游的面前,薛游怎能不心傷,怎能不憤恨。

更氣人的是,如今侯爺正妻過世,雖然明面上不能立刻續弦,但私底下下人們都在傳,姜氏將要代替薛母的位置,被侯爺擡成薛游的後娘,成為當家的主母。

下人們娛樂活動少,私底下沒少拿主子們的風流軼事作為樂子,一般寬厚些的主子撞見了便也撞見了,不會嚴懲。

偏偏今日薛游剛從姜氏那裏碰了壁回來,一小廝正撞在薛游的槍口上。

薛游路過時,這小廝正在唾沫星子亂飛地侃道:“你們說,老爺的夫人要是先後都是姜家女,這叫什麽?這叫相公代代相傳,肥水不流外人田!”

小廝自以為此話說得極為尖酸刻薄,卻見同伴們沒一個搭腔的。

“你們怎麽都不說話啊?怕什麽,我看這薛游也囂張不了幾天了。等到時候這姜氏有了喜,這薛游小霸王的身份也就要不保咯。咱們到時候,也不用天天看他惹事,替他擦屁股了。”

小廝說著說著把自己說樂了,笑道:“兄弟們,咱們的福氣在後邊啊。”

“我看你的福氣是到頭了。”

薛游站在這小廝的背後,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平日裏,薛游再混賬也不過是耍些嘴皮子功夫,動手的時候都不多,多的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後不了了之。

如今這小廝在薛游的雷點上蹦迪,先是羞辱他娘,後是補刀罵他。若單單是這後者,薛游挨罵挨慣了,也不差他這一句兩句,多半只會當耳邊風,聽聽也就罷了。

可偏偏這小廝羞辱了他娘,還拿他娘去和那個心機丫鬟姜氏相提並論,笑談姜家主仆共侍一夫之事。薛游向來的處事原則就是,別人罵自己可以選擇忍讓,但若是誰膽敢罵了他娘,棺材板給這人掀了都不足為過。

“我聽說南山最近在招礦工,你既如此能言善辯,便去給工人們送送溫暖,給他們逗悶子去吧。”薛游冷道。

這小廝聽了這話,連忙跪地叩首,自己扇著自己的耳光。

“奴才該死,求主子饒命。奴才該死,求主子饒命……”

王府的差事既不勞累,俸祿又高,逢年過節還有主子們給的賞錢和衣裳,這麽肥的差事,外面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聽著主子這話的意思是要把他發賣出去,賣去南山這種窮地方當那不分晝夜的礦工,以後莫說是賺錢了,命能留下來就已是福大命大。

面對小廝的跪地求饒,若是平時,薛游保不準就心軟了,隨便打幾板子,等消氣了也就過去了。薛小霸王不是記仇的人,第二日依舊逍遙快活。

但娘親是薛游的底線,這小廝千不該萬不該拿此事玩笑。薛游不會對此事有任何容忍,也不會對此事有半分退讓。

“省著點命吧,等到了礦場有的是花的時候。”

薛游頭也不回地離開,只留一眾小廝原地石化。他們萬萬不會想到,平日裏最好糊弄的薛游這一次竟會如此堅決,不留絲毫回旋的原地。

有了這個倒黴蛋小廝作為前車之鑒,從此下人們誰都知道這是薛游的逆鱗,再也不敢私下裏討論薛母的過往與姜氏的是非。

雖然下人不敢議論了,但姜氏踩著薛母的屍首上位一事卻不會有半分改變,依舊是血淋淋的、不爭的事實。

薛游心下淒苦,一夜無眠。

第二日,薛游頂著重重的黑眼圈去了書院,臉上還帶著昨日的傷,完全沒有任何處理的模樣。

薛游幾乎一無是處,唯一能真心誇讚的不過是薛游那娘胎裏帶出來的好皮囊。可如今就連這面皮都掛了彩,還一臉形容憔悴。平日裏整日圍著薛游轉的小弟此刻也不知道從何誇起,馬屁拍得相當僵硬。

“薛爺今日頗有野性之美。”

“我喜歡薛爺今日的風格。”

薛小霸王聽了這些驢唇不對馬嘴的馬屁,一點也沒有受用,揮揮手道:“去去去,一邊去。”

只是,小弟能夠揮走,陸昭和孫瑞卻趕不走。只見他們二人此刻正緊緊盯著薛游,臉上都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薛游的心裏煩得很,想也知道,現在自己這副尊容,又能比鬼好上多少呢?

不過,事有輕重緩急,薛游現在心裏滿腦袋都是如何扳倒日日擠兌自己的姜氏,不讓姜氏爬上自己後娘的位置,哪還有閑工夫再去操心容貌如何,更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料理與陸昭的矛盾。反正薛游侯爺獨子的身份擺在那裏,薛游不生事已是謝天謝地,夫子來了也得敬他三分。

薛小霸王的大腦仿佛是最簡單的單細胞生物,同一時間段裏只能裝著同一件事,如今被後娘的事情牽掛著,所有的精力便都被吸了進去,竟然連陸昭和孫瑞盯了自己很久都沒發現。

薛游不知道的是,陸昭和孫瑞見到薛游這副不修邊幅、大受打擊的模樣,腦子裏想的卻並不是奚落,也不是嘲笑,簡簡單單只有一句話:“我真該死啊。”

若是薛游還和往日一樣橫行霸道,他們保不準還會因為那日與薛游的打鬥而記仇。偏偏這人臉上受了重傷都不修整,大喇喇展示給別人看,神情又是一副完全被打擊到的模樣,就連陸昭都開始反思自己,我當日真有將他揍得這麽狠嗎?怎麽連人帶心傷成了這樣?

孫瑞更是行動勝於言語,直接把當日用剩的藥膏放在薛游的書案上,後者一臉不屑,冷道:“拿走,我不需要這個。”

“這個我用過,傷好得很快。”

孫瑞生怕薛游不信,還展示了一下受傷的右臂,果然如孫瑞所言,用了藥膏以後好得很快,流血的傷口已經結痂,不日便可以痊愈。

薛游的表情有些古怪,半天才哼出來一句:“那你放這吧。”

孫瑞還待再說,卻發現夫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推門進來了,趕緊回到了自己的書案前,不敢再和薛游講話。

等到授課結束,孫瑞正要去跟薛游去講此藥的使用方法,卻發現薛游已經跑得無影無蹤。書案上空空蕩蕩,哪還有孫瑞那瓶藥的影子。

孫瑞見狀,輕笑出聲。這個薛游,渾身上下就一張嘴最硬。

小飯桌中,白樺正在做烤蜜薯。

今日白樺在集市中淘到了上好的紅薯,這些紅薯全都大小適中、身形瘦長,都是適合用來做烤蜜薯的上好原料。

白樺將它們逐一洗凈,用鹽水充分浸泡,通過弱化氧化酶的化學反應,來實現紅薯更好的口感,讓烤制的蜜薯更加香甜。【註1】

先用水浴法將紅薯煮熟煮透,再將煮好的紅薯放入爐火中耐心烤制,直烤到紅薯表面淌出糖汁,撕開紅薯皮,呈現蜜色,一顆糖心烤蜜薯便大功告成。

烤過的紅薯更加軟糯香甜,外表橙黃透亮,像是要滴出蜜來。來上一個香香甜甜的糖心烤蜜薯,心裏的煩悶也就一掃而空。

今日是月半十五,陸昭的假期,孫瑞和陸昭兩人結伴來白樺的小飯桌吃暮食。兩人一人抱著一個碩大的糖心烤蜜薯,吃得大快朵頤。

白樺見二人吃得不顧形象,用帕子給他們擦了擦唇角,忍不住失笑出聲,看來下次還是少做幾個為好,不然這好端端的小團子,要是吃成了小花貓可就不好了。

小飯桌的三人因為一盤烤蜜薯吃得其樂融融,而另一邊的侯府內,一場大戲即將開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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