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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酸辣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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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酸辣大白菜

張大寶吞吞吐吐了一陣子,終究還是講出了實話。

先是欺負親妹妹,後是砸別人莊稼,一樁樁一件件都讓人氣不打一處來。胖嬸氣得立刻抄起了趁手的家夥什,就要對著張大寶來上幾下。

張大寶此刻全身捆著麻繩,渾身都是淤青和擦傷,他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只能把自己盡可能地縮到角落裏,臉上的表情全是害怕和恐懼。

豬鬢刷子重重地落在張大寶的身上,堅硬的豬鬢插進肉裏,留出血來,胖嬸也沒有心疼,直直打了好幾下才罷休。

胖嬸這才給張大寶松了捆他的麻繩,剛要再教訓兩句,張大寶卻像突然滿血覆活一般沖出了門外,很快便跑沒了影。

胖嬸累了一天,也懶得再追了,便也由著他跑了。

另一邊,送走胖嬸以後,白樺盯著胖嬸剛送過來的那些大白菜,陷入了沈思。

之前她為了照顧老農朱伯的生意,本就在集市上買了不少大白菜,如今胖嬸又送過來一些,家裏的大白菜都快要堆成一座小山了。他們就是頓頓都吃大白菜,也要吃上好些時日才能吃完。

更何況,在沒有電冰箱的古代,蔬菜的保鮮時間有限,即便他們吃不膩,大白菜也沒有辦法儲存很久。

如何處理這些吃不完的大白菜呢?

最好的辦法,便是通過腌制來延長食品的保質期。白樺看了一眼竈臺,桌上油鹽醬醋樣樣都有,唯獨少了一樣東西——辣椒。

胤朝沒有辣椒這種食材,倒是有一樣食材可以取代辣椒,那便是茱萸。茱萸的果實口感辛辣,味似辣椒,搗碎成汁,便是辣椒油的平替。【註1】

白樺想起之前在野山上見過的茱萸樹,如今已經到了掛果的季節,樹上早就結滿了紅彤彤的茱萸果實。茱萸的果實形似枸杞,色澤卻更加鮮艷誘人,光是看著就令人口齒生津。

白樺去山上采了一些茱萸果實,將它們搗碎成汁,做成辣醬。

再把吃不完的大白菜挨個洗凈,從中間橫豎切成四瓣,在每一片菜葉上都抹上鹽巴,放入缸中密封。腌至入味後取出白菜,用辣醬和白糖均勻地塗抹在白菜的表面,密封發酵一日,便是一道下飯神菜——辣白菜。

腌好取出後白樺自己嘗了一口,大白菜的每一片菜葉上都裹滿了紅潤的辣醬,嚼起來菜幫清脆,菜葉入味,甜中帶著辣,辣中帶著香。

白樺在心裏嘆氣,要不是食材限制了發揮,就這甜辣口,鹵鴨貨簡直一絕。

不過,沒有鴨貨也沒關系,辣白菜生吃是道小菜,炒菜吃又是不一樣的風味。

白樺將辣白菜下鍋加醋炒至烹香,便是一道酸辣大白菜。多了一層酸的口感,與原有的口感巧妙融合,使大白菜的美味加深了層次。

辣白菜腌得多,白樺便送一些去熟識的鄉鄰家裏,給他們的飯桌上增添一道菜色。

白樺送到朱伯家時,只聽他二人正在議事。

“義父,你那日為何輕易繞過那砸菜的無恥小兒。”朱義的聲音響起:“兒現在想起此事,依然心有不甘。”

朱伯放下手中的旱煙,笑道:“得饒人處且饒人,沒必要在村中樹敵。若我以後不在了,他們對我的仇怨可都是要報覆在你身上的。”

“義父,你不要講這種話。”朱義紅了眼眶。

他自是知道朱伯撿他回來這些年愈發地委屈求全,從來不與村人交惡,即便起了爭執也總是第一個退讓。朱伯是想要給他留條生路,讓他以後能獨立地在村子裏活下去。

畢竟,朱義的出身並不算光彩,在老一輩人之中也並不算秘密。

朱義便是當年那鐵匠強.奸王寡婦後所生下的孩子,婆婆不義,未能查明真相,便將那王寡婦的屍首餵了野狗,又將那年幼的稚子逐出家門。

那年的大雪格外地難熬,朱義挨家挨戶地敲門,換來的卻只有鄉鄰們緊鎖的大門。並非鄉人冷漠,只是那時剛收完秋稅,誰家的糧倉都見了底,沒辦法多這一雙碗筷。

皚皚大雪落在身上,他的衣服綴滿補丁,那日朱義被逐出家門時,他叫了好多年的“家人”都不曾舍他一件新衣。

“家裏糧食不夠,添不了第二雙筷子。”當年朱義敲響朱伯家的房門時,朱伯也是這麽說。

敲門的手指早已被外面的風雪凍裂了口子,朱義的心也早已在一次次地拒絕之中麻木。他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一般,將敲門、磕頭的動作一遍遍無意義地重覆。

聽了這話,朱義自知又是無功而返,回頭的時候卻被朱伯叫住,聽到他說完了後半句話。

“家裏的糧食不夠,添不了第二雙筷子。此後,你便與我共用一雙吧。”朱伯說完這話,沒有像其他人家一樣緊閉屋門,這意味著朱家的大門,永遠地向他敞開了。

朱義的眼睛忽然明亮,他踉蹌著進入屋中,進入了他未來的家裏。

朱伯早年無妻無子,年紀大了以後卻動了這惻隱之心。為了養活這個孩子,朱伯不得已一把骨頭還要辛勤耕種,為此落下了一身的病根,才終於把朱義養到足夠自立的年紀。

朱義感念朱伯的恩情,主動舍棄舊姓,改姓為朱,又給自己取名為“義”,時刻告誡自己要孝順義父。他在外按輩分喚朱伯一聲“阿爺”,在家裏卻一口義父叫了朱伯這麽多年。

想到義父過往的恩情,朱義的淚濕了眼眶。

“身為男兒家,不許學那小姑娘行徑,把眼淚擦了。”朱伯板起臉來訓他:“況且這隔墻有耳,我都說了多少遍了,不許叫我義父。”

白·聽完全程·樺:你點我呢?

白樺敲響了朱家的屋門,她不想做那偷聽的小人,既然不小心聽到了,便要當面賠個不是。

聽到敲門聲響起,朱義有一瞬間的慌亂,卻還是起身給白樺開了門。

白樺欠身,對著屋內的二人一拜:“今日家裏的小菜做多了些,原想著給鄉裏鄉親們送上一些,沒成想卻無意之中聽到了你們的家事。我並非那口無遮攔之人,今後也會將此事守口如瓶。”

這是白樺的保證。

她對八卦不感興趣,更沒有背後嚼人舌根的習慣,所以她的承諾,她完全做得到。

朱義到底是年紀小,被人撞破身世頗有些尷尬,他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還是老道的朱伯替他開口解了圍:“來了便進來吧,有什麽事進家裏來說。”

朱義這才反應過來,哪有讓客人站在門口的道理,連忙讓開身位,讓白樺進了門。

白樺當真如自己所言,一字沒提方才所聽聞之事,只是將做好的辣白菜用瓷碟分裝盛好,放了一碟在他們吃飯的桌上。

二人原本正在吃飯,桌上已有一碟水煮白菜和幾個發面饅頭。朱伯和朱義都不是擅長烹飪之人,又是要天天下地賣苦力氣,在吃食上不甚講究。每日所食不過是白水煮菜,頂多就是再去醬菜鋪子裏買點菜下飯吃。

如今桌上放著辣白菜和水煮菜,前者麻辣鮮香,後者寡淡無味,兩廂一對比,高下立顯。

就連朱義也暫時忘卻了身世被人撞破的苦惱,夾了一筷子辣白菜送入口中。

入口先是香辣,尾調卻是回甜,不僅是白菜葉,就連白菜幫都被腌制入味,足以見這腌菜之人的水平之高。

就連朱伯嘗了一口都誇讚道:“要是白家姑娘早生幾年,老宋家的醬菜鋪子估計就開不起來咯。”

“醬菜鋪子?”白樺一臉疑惑,她倒是從未聽聞白毛村裏還有賣醬菜的。

“這幾年大家的錢都被朝廷收走了,村子裏的醬菜生意自然做不起來了,早幾年的時候,他們兩個的醬菜鋪子也是開得有聲有色呢。”朱伯的眼神慢慢望向遠方,像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往事。

在三人看不到的地方,張大寶正縮在窗戶的邊緣扒著偷聽。張大寶的個子矮,如今藏在角落裏沒人看得到他。

張大寶對“朱義到底是誰的兒子”這種話題並不感興趣,張大寶之所以跟蹤了白樺一路,是想要抓住報覆白樺的證據。

憑什麽這個女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害”她,他必須要讓她付出代價。

若不是從她這裏受了氣,他又哪裏會去砸別人的菜地解悶呢,所以他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與她脫不了幹系。這個女人,就是萬惡之源,一切都怪她!

張大寶急需給自己的仇恨轉嫁一個實體,才能紓解他這些日子裏的郁悶,白樺便是那個被張大寶選中的打擊報覆之人。

張大寶透過門窗的縫隙,看到了一盤色澤誘人的飯菜。距離離得遠,他並不能看清那道菜究竟是什麽,但是卻能聞到飯菜的香氣透過窗戶飄出來。

想到之前他去白家“蹭飯”時,也是看到了白樺所烹飪的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湯。

可是從前,他並沒有聽聞白家姑娘十分擅長廚藝啊。白家祖上三代,也並無廚子,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這一身的廚藝又是跟誰學會的呢?

張大寶皺起了眉,怎麽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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