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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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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恩

傅杉道:“是否真有勾結,我一時間也沒有確鑿的證據。可你們細想,若是堂堂正正,梁王府的護衛又何必躲閃?”

“沒錯。”江與辰道。“我就說這兩個月梁王怎麽如此安靜,原來暗地裏還在謀劃著。我只讓人留意朝中和陳殊的動靜,倒沒註意過汝陽王府了。說起來,自從你那繼母進了門,陳家和你傅家也算是親戚,一同謀事也是常理。”

方如逸思索片刻:“可汝陽王並無實權,也無兵力,梁王這麽做,到底圖什麽?”

“我爹雖無兵權,卻有舊部。”傅杉沈聲道。“傅家是軍戶出身,每一個世子都要從軍歷練。我爹在襲位之前,曾在錢國公的軍營裏當過副將,結識了不少將士。如今鎮守山居關的陸元,就是我爹的生死之交。”

“原來如此,想必梁王並不是要打汝陽王的主意,而是想拉攏陸將軍。”方如逸道。

江與辰神色嚴肅:“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陸元此人雖說驍勇,可重義過甚,曾經為了相救軍中兄弟,不惜違背錢國公的軍令。後來是陛下心慈,才放了他一馬。若是汝陽王以性命相勸,只怕這陸元會打開山居關……”

“山居關是京都的北門戶,陸將軍會如此愚蠢麽?”許風禾大為不解。

傅杉臉色凝重:“事到如今,我們不能心懷僥幸,須得掌住大局,不管陸元如何打算,我們都要有應對之策才好。”

方如逸點頭道:“世子說得沒錯,我想,不管是汝陽王還是陸將軍,這源頭終究是在梁王身上,若是我們想法子制住了梁王,其他人不過是他手底下的小鬼,自然掀不起什麽浪。”

江與辰讚許地看了她一眼:“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梁王妃有身孕的事,前兩日剛剛上達天聽。國朝宗室子弟甚少,陛下知道後十分歡喜,昨日召我爹進宮,說要大大地恩賞一番。依我看,不如就從這恩賞上做些文章。”

傅杉問道:“江首輔想怎麽做?”

江與辰笑了笑,有些胸有成竹:“你且等著看。”

……

梁王府。

元軾坐在書房中,左右兩側都擺著碩大的冰塊。

一名暗衛從門外進來,對他拱了拱手:“王爺,今日汝陽王府大宴賓客,江與辰和方如逸也在。聽汝陽王府的下人說,他們兩個攜手並行,甚是親熱,想必定親一事確鑿無疑。下人還說,江與辰對她是言聽計從。”

元軾冷笑一聲:“狐媚手段罷了,從前本王也差點被她騙了。他們兩個定親的事,本王倒是無甚懷疑,不過是王妃總念著,才叫你去查。

那方如逸本就急著嫁人,從前是杜遷,如今是江與辰。江介也明白自己這兒子上不得臺面,定親的事一出,當日便急哄哄地下聘,還派人去漠北送信,生怕兒子娶不到人。”

“王爺,聽說昨日陛下召江首輔進宮,商議給王爺和王妃的恩賞,可江首輔並不曾說出什麽,他會不會存了別的心思?”

元軾不甚在意:“一個懷有身孕的恩賞罷了,能鬧出什麽大事?江介也是想瞎了心,他一個農戶出身的人,多讀了幾本書,得了沈家財帛上的助力,又和陛下有師生之情,這才青雲直上。這幾年,他在內閣呼風喚雨,只怕早就忘了自己低賤的出身。”

“王爺可是要想法子把他拉下來?”

“江介,我自然要動,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元軾思索片刻。“陸元那邊如何了?”

“還沒有回信。”

元軾眉頭一皺,望著窗外漸漸消散的天光:“明晚你去趟汝陽王府,催一催汝陽王。”

暗衛低頭應是,正要轉身離開,門外奔進來一名小廝,匆匆道:“王爺,宮裏傳了旨意,請王爺明日進宮領賞。”

元軾眉梢微揚:“江介的動作還真快,不過,一個恩賞罷了,為何不直接頒旨,非要本王進宮?”

小廝道:“來人沒細說,小人瞧他的意思,多半是陛下想見王爺了。”

元軾冷笑一聲:“本王這位表兄,就是心慈。這江山被他坐得……讓外門上備好車馬,明日進宮。”

翌日清晨,宮門方開,梁王府的馬車便停在了宮門外。元軾車上下來,正要進宮,身後突然一聲高喝:“王爺慢行!”

他轉身一看,是江介,原來江府的車馬早就到了。

江介疾步上前,認真地拜了拜:“王爺到得好早,想來是有幾日不曾見到陛下,思念過甚了吧?”

元軾忙伸手扶他:“江首輔是國朝肱骨,與本王也是舊相識,何必行此大禮?本王與陛下是手足,多日不見,的確有些思念。江首輔,請——”

兩人進了宮,慢慢往崇德殿去。

元軾笑道:“本王瞧著,江首輔的馬車一早就到了,這是特意在宮門外等著本王麽?”

“不敢不敢。”江介低著頭,甚是恭敬。“老臣聽聞王妃有孕,欣喜萬分,想私底下恭賀王爺一聲。國朝宗室子弟稀疏,陛下效仿武皇帝,老臣幾番勸說,陛下仍舊不肯納嬪妃,這開枝散葉的事,還得倚靠王爺。”

元軾側頭望著他:“江首輔真乃國士,試問哪位父親會希望自己的女兒和別的女子共事一夫?可江首輔卻是百般勸說陛下擴充後宮,如此胸懷,本王萬分不及。”

“若是換了尋常人家,老臣自然不願女兒受委屈。可她所嫁之人是君,自當先天下而後私情。”江介仰頭直視著他。“君臣父子,在其位謀其職,王爺想必也是明白的。”

元軾後背一緊,面上卻露出動容之色:“江首輔不愧是帝師,一席話勝過十年書,本王受教了。”

“王爺聰慧,也實在無需老臣教導什麽。老臣只盼著,王爺能多多延綿子嗣,將來宗室相聚,席面上也是熱鬧。”

元軾心中冷笑,暗忖這老匹夫居然要他去當給皇室生孩子的工具,極力忍著氣道:“江首輔的苦心,本王都明白。”

說話間,兩人到了崇德殿外,通稟之後,才整肅衣衫,緩步進殿。

“臣弟元軾拜見陛下。”

“老臣江介拜見陛下。”

慶德帝擺了擺手:“不在朝堂上,俗禮就免了罷。來人,賜座。”

等他們坐下,慶德帝才繼續道:“阿軾,王妃有孕,朕心裏甚是歡喜,前日特意召老師進宮,想給你和王妃擬一份恩賞。可老師說,國朝宗室子弟就你一個,這份恩賞須得慎重,不能只是尋常的金銀綢緞。

昨日黃昏前,老師派人給朕送信,說是想出了一個極好的恩賞。朕今日便召你過來,一道聽聽,若是王妃養胎時還需要什麽,也可一並商議。”

元軾連忙起身一拜:“陛下恩賜,必然是極好的,如此費心,倒叫臣弟惶恐了。”

“快坐快坐。”慶德帝道。“都是自家人,何必這般拘禮?盡說些見外的話。”

他望向江介:“老師,恩賞一事,朕也還不知道,你快說來聽聽。”

江介笑道:“回陛下的話,老臣前日家去後,就派人去太醫院,問了問王妃的有孕後的情況。王院首說,王妃怯熱,京都眼看就要入伏,只怕坐胎不穩,若是能尋一塊涼爽之處細細養著,便是再好不過。”

慶德帝點頭不已:“這話倒是不假,那日王院首去王府診過脈後,也對朕如此說,阿軾,你應該也知道了吧?”

元軾道:“多謝陛下掛懷,這話王院首也對臣弟說過。臣弟這幾日正在京郊尋找陰涼安靜的宅子,準備和王妃一同搬過去養胎。”

江介道:“王爺和王妃伉儷情深,是極好的。不過,依老臣所見,國朝最適合養胎之處,莫過於玄海濱。”

元軾心中暗叫不好,正要開口把話擋回去,可慶德帝卻道:“老師,朕記得師母從前就是在玄海濱養胎?”

“正是。”江介道。“瀾兒和阿辰都是在玄海濱出生的,老夫也問過王院首,他說那裏是極好的養胎所在……”

元軾急忙道:“江首輔,玄海濱雖好,可東瀛人甚是猖獗,萬一王妃在那裏出了什麽事……”

“王爺不必擔憂,玄海濱有左家軍鎮守著,這兩年甚是太平。”江介笑道。“再者說,也不是讓王妃在海邊住著,自然是在富庶的府縣裏。”

說話間,他起身對慶德帝一拜:“陛下,老臣鬥膽,想請陛下頒令推恩,在玄海濱和山南圈出一塊封地,賜給王爺。

將來等孩子出生,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可繼承王爺的封地,由王爺親自決定該如何分封。陛下只有王爺一個宗親,滿朝文武可都盼著皇室開枝散葉啊!”

元軾頓時大驚失色,這道恩賞看似極佳,可深究起來,卻是步步限制。

若他接受封地,就要攜家帶口離開京都,遠赴玄海濱。玄海濱有左家軍,和陳織吟不對付,她去了那裏,豈能好過?自己的行動也定是處處受限,時時刻刻被左家軍監管著,還如何謀圖大業!

還有那個推恩令,更本不是為了給自己什麽封地,而是要讓自己將來的孩子們為了多得些封地而內鬥不休。如此一來,什麽起兵登位,父子一心,通通都成了泡影!

元軾盯著江介,死死掐著手心。

好你個江首輔,還真是心腸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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