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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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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宴

方如逸倒也不拒絕,命餘照去跟廚下說一聲,做幾個江與辰愛吃的菜來。

傅杉的事已經談完,再關著房門實在悶熱,方如逸把門打開,往江與辰手中塞了把大蒲扇:“鐵坊那邊招了新的工匠,昨日我親自去瞧過,也讓伍師傅和林掌櫃查問了籍貫來歷。他們都是京中城郊的農戶人家,想來沒什麽問題。”

江與辰搖著扇子:“鐵坊的事,都由你做主,若是遇上拿不定的,讓魏臨去查一查就是了。怎麽忽然說起這個?”

方如逸飲了口茶:“我想著,之前我同你定親,不過是為了堵沈家和陳織吟的嘴。如今過了兩個多月,這陣風也吹過去了,不如你挑個日子,我們把親事斷了吧?反正也是假……”

江與辰立即放下扇子,轉身就往屋外走:“這幾日翰林院事多,等我忙外再說!”

沒等方如逸反應過來,他竟翻墻走了。

餘照端著冰塊回到院中時,正瞧見這一幕,頓時笑出聲來:“姑娘,你究竟說了什麽話,居然把江國舅都嚇得跑了!”

方如逸面露無奈:“我不過是讓他早些同我斷了親事,他的歲數也不小了,免得耽誤他將來相看別家姑娘。不過,我瞧他的樣子,多半還沒生出娶妻生子的心思。”

餘照給她的茶水裏放了塊冰,試探道:“或許江國舅不是這個意思呢?斷親的事,姑娘也同他說過好幾回,可此次都被他拿借口擋回來,說不定他是真心想同姑娘做這門親事。”

“這不可能。”方如逸一臉篤定。“他的心思,我早就摸清楚了。他對我沒有半點男女之情,只有生死之交的情分。他定是還沒找到喜歡的姑娘,這才賴著我不放,拿我做個擋箭牌呢!”

見餘照欲言又止,方如逸繼續道:“你就別亂猜了,也別同魏臨說,免得被江國舅聽了去,惹來一場笑話。”

餘照只好點了點頭,望著門口嘆氣:“江國舅怎麽就走了呢?奴婢才跟廚下說,用香醋做個涼拌雞,暑夏裏吃正正好。誰能想到,江國舅竟這等沒口福。”

“他不吃,不正好便宜了我們?”方如逸笑道。“他食量大,一盤雞端上來,只怕連我都夾不到幾塊。若他真留下來了,這醋溜的涼拌雞,豈能有你的份?”

餘照忍不住笑道:“要是說江國舅吃得多,奴婢是信的,可要是說江國舅不給姑娘留菜,奴婢是斷斷不肯信的。江國舅哪次不是緊著姑娘先吃,自己吃剩下的?”

“那是他有自知之明。”方如逸心中略略有些歡喜。“我替他管著私鐵坊,裏裏外外大小事,都是我在操心,他怎能不對我好點?”

主仆兩個說了會話,廚下送上菜來,果然有一大盤涼拌醋溜雞,酸香清爽,雞塊堆得滿滿當當,方如逸和餘照吃到打嗝,才勉勉強強讓盤子見了底。

三天的光景打馬似的過,轉眼便是過汝陽王府吃席的日子。

方如逸不敢去遲了,一大早便起來梳洗,才剛用過朝食,穿戴齊整,毛大樹便飛奔進來說江國舅的馬車已經到了門外。她無奈地看著餘照:“他這會倒是來的殷勤。”

“姑娘,既然沒退親,那還是和江國舅一道去吧?”

方如逸點了點頭:“也罷,就再同他做一回戲。”

餘照不大放心,又開口道:“姑娘,奴婢聽魏大哥說,翰林院最近打算編什麽書,忙得很,江國舅也跟著腳不點地。既然他不愛聽退親的事,不如我們先別提罷?”

“行,聽你的。今日畢竟是去汝陽王府做客,他心裏本就存著氣,萬一我說錯了什麽惹怒了他,在王府裏鬧起來,多半不好收場。”

方如逸邊說邊往門外走,到了宅門口,果然望見一輛金線絨蓋頂的紅釉大馬車,瞧著甚是氣派。

她忍不住疑惑道:“今日怎麽駕了這輛來?”

江與辰上前幾步,扶她登車:“滿京都的人都到了,勢利眼只多不少。再說了,我們兩個如今也有潑天的富貴,一輛普普通通的華蓋馬車,難道還坐不起了?”

“行,今日全憑你做主,我只管過去吃一頓,再問問傅世子為何如此便罷了。”

等方如逸、江與辰和餘照在車內坐穩,魏臨當即駕車,直奔汝陽王府。

到了府門外,傅家接應的小廝說今日到的人多,隨行的侍女和家丁一概不讓進府,餘照和魏臨便在車內等著。

今日汝陽王府來了不少夫婦,便做成男女同席,方如逸和江與辰到了正堂上,果然瞧見裏面坐了一屋子的人,汝陽王和王妃滿臉笑意,同那些貴眷道謝閑談,只是不見傅杉和許風禾的身影。

“……王姑娘,你不知道,我同王爺為了讓世子醒過來,不知費了多少的心思,天南地北地尋醫訪藥。王爺更是心疼世子年紀輕輕便只能在床榻上躺著,恨不能以身代之。”

陳儀捏著手絹,不住地抹淚,叫人看著,還真以為她這個繼母為傅杉操碎了心。

江與辰的雙手不由地緊緊握拳,方如逸見狀,忙伸手挽住他,側過身微微搖頭:“她會做戲,我們也會。眼下不知傅世子的心思,還是忍耐為上。”

江與辰蹙眉道:“好吧,聽你的。我們坐得遠一些,實在不想瞧見這對夫婦的假臉。”

方如逸往席末瞧了一眼,那裏沒什麽人,多少清凈些。因著今日是男女同席,他們兩人又定了親,坐在一處,也沒人敢說什麽閑話。

誰知,他們才剛坐下,汝陽王妃陳儀便端著酒盞,慢慢悠悠地走過來,對著兩人行了個大禮。

滿堂的賓客們頓時望了過來,方如逸趕緊起身還禮:“王妃萬不可如此,臣女是小輩,又是官眷,實在折煞臣女了。”

陳儀嘴角含笑,眼眸裏卻帶了七分尖銳的審視:“方姑娘,我不是拜你,我是在拜謝江國舅。當日杉兒昏迷不醒,若不是江國舅派人送來上好的野山參,只怕他今日早就沒命了。”

“王妃不必謝我。”江與辰起身盯住她。“那些山參都是逸兒幫我置辦的。傅世子昏迷,我心中著急,只要是生藥鋪,我都著人去問過。逸兒聽說此事,想著要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便連夜派人去附近的府縣,從當地的參民手裏買來了野山參,用我的名頭送進王府。”

他挽住方如逸的手:“王妃若想正經謝一回,不妨拜她。”

陳儀臉上的笑意僵了僵,很快化開:“原來是這樣,倒是我半點不知,謝錯了人。”

她上前一步,雙手交疊,作出拜謝的姿勢,可身子卻並不曾伏低:“若要我拜,我自然是滿心願意的。只是我怕方姑娘年紀小,折煞了她。”

方如逸忙道:“我正要如此說呢,王妃是何等身份,怎能拜我?再者說,救命如救火,傅世子昏迷,在座賓客哪一個沒出過力氣?王妃若只是謝我和江國舅,豈不是厚此薄彼?”

陳儀沒想到她會這樣說,頓時語塞,不等想出什麽話來應對,又聽方如逸道:“當然了,王妃怎會厚此薄彼呢?否則今日也不會由著傅世子,把滿京的人都請過來,相謝一場了。”

陳儀暗暗心驚,這方如逸從前她只見過一回,那時她做小伏低,百般相求自己恩賜山參。後來,她從陳織吟那裏聽說此女心思詭譎,手段陰狠,一開口便不讓人討得半分好。

今日再見,這小蹄子果真是個披著人皮的妖精!

不過無妨,方如逸不好對付,可江與辰這個急性子的人卻是容易。

陳儀轉瞬間放下手,換上一副笑臉,扭頭望向江與辰:“說來好笑,前兩日杉兒蘇醒的時候,江國舅便登過我汝陽王府的門。

江國舅和杉兒從小便相識,和親兄弟一般長大,可不知怎的,那日杉兒死活不肯見江國舅,還特意派人把你請出去。莫不是杉兒昏迷的事,與你有關?”

方如逸心道不好,這陳儀多半是見自己刀槍不入,轉頭去尋江與辰的麻煩了。

他是個有什麽就說什麽的人,如何耐得住性子,由著人汙蔑?

方如逸正要想個法子化解,可江與辰卻隨意彈了彈衣袖:“王妃的意思,我明白。傅世子為何不肯見我,我也拿不準。他馬上就要到了,不如王妃等會和我一道問問?”

陳儀大感驚訝,她說這一番話,本意是為了用一盆臟水激怒江與辰,好讓他大鬧宴席,露出他和傅杉暗中的計劃。

傅杉忽然蘇醒,她琢磨了好幾日,實在想不明白究竟為何,更摸不透他一個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三月的人,怎會一起身就健步如飛,半點沒有大病初愈的樣子。

她雖然不知背後發生了什麽,但她知道,江與辰和傅杉交情甚篤,這件事一定跟他脫不了幹系。

可她怎麽也沒料到,聽了自己的一番話,江與辰這個急脾氣的人,淡定自若不說,竟還演起戲來了!

陳儀斜眼瞥著方如逸,極力壓住心中氣,暗忖方家這小蹄子果然有些本事。

“母親想知道我為何不肯見阿辰,來問我便是,何必問他。”

門口傳來男子的聲音,眾人忙扭頭去看,正瞧見許風禾扶著傅杉,從堂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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