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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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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願

五月山風盛,透著密密的入夏苗頭,方如逸是頭一回做這風月情濃裏的戲,一時不察,用了些猛勁,和江與辰貼得太近,兩人的手臂纏在一處,難免生出些燥熱。

方如逸只覺得手心粘膩膩的,衣衫也貼在了身上,明裏暗裏,便有些想松開江與辰的手。

可江與辰卻似乎察覺了什麽,低頭道:“城外涼爽,你怎麽反倒出了這麽多汗?”

說話間,他取出一方素帕,停下腳步,替方如逸慢慢擦拭著額頭,臉頰,脖頸。

他的指尖冰冰涼涼的,透過薄如蟬翼的絲帕,在脖頸處微微劃過,方如逸頓時覺得不大自在,趕緊捉住他的手,臉頰上騰了些紅暈:“我自己來吧。”

江與辰的手卻躲了開了些:“我是你未來夫婿,照顧你本就應當。等我身上出了汗,你再替我擦擦,不也一樣?”

方如逸有些不解:“可是……可是我們又不是真的,做做樣子罷了,難道還要事事處處都得顧及?”

“當然。”江與辰嘴角含笑,仍舊替她拭汗。“有人盯著,你不得小心點?”

方如逸無奈點頭:“好吧,聽你的。若是那些人走了,你必須立即告訴我。”

“放心,我豈會騙你?”

江與辰滿意地收起帕子,牽著她繼續往寺廟裏走,到了大雄寶殿,方如逸點上三支香,虔誠地拜了拜,閉上眼,口中一句句念著想說給亡母聽的話。

江與辰立在一旁看著她,看她認真嚴肅的模樣,看她目光裏對母親的追思,這樣的方如逸,從前他沒見過,以後只願一見再見。

若是能這樣過一輩子就好了。

自己和方如逸都是自小就沒了母親的人,一定能懂得彼此。

他癡癡地想著,盡管並不知曉,這樣的篤定,緣何而來。

“公子。”魏臨悄然走到他身側,壓低聲音。“跟著我們的人發現我有所察覺,現下已經走了。”

江與辰一把拉住他:“這事你知我知,千萬別告訴如逸和餘照。”

“這是為何?”

江與辰拍拍他的肩:“危險將近,姑娘家的,總要有人保護不是。”

魏臨頓時明白過來,偷偷豎了個拇指:“公子,還是你厲害。”

“你們說什麽呢?”方如逸上完了香,走過來道。

江與辰面不改色地牽起她的手:“魏臨說,跟著我們的人還在,得小心點。”

方如逸鄭重地點點頭:“好,我們去靜室求簽吧。”

四人穿過大雄寶殿,往西側行了片刻,果然瞧見兩間屋子外,一左一右地掛著“求簽”和“問蔔”的字樣,門外排了老長的隊。

江與辰不解:“那求簽的屋子看著挺寬敞的,他們怎麽不進去,全在外面等著?”

“你極少來寺廟裏燒香求簽吧?”方如逸笑道。“求簽講究心誠,每回只能一人進去,若烏泱泱的圍著一大堆人,心中所求,如何能被神佛聽見?”

江與辰不置可否:“我偏不信這些,要是自己不努力,難道神佛會送把好東西送上門來不成?”

他低下頭,小聲道:“如逸,你與何家鬥了幾年,如今終於倒了,可是神佛降災,劈死了何齡?”

方如逸搖搖頭:“自然是我們齊心協力,布局謀劃。”

“所以啊,你既明白這個道理,為何還要來求?”

方如逸緩緩道:“人活一世,心裏總要有所寄托,拜神求佛,也不過是想要一個心安。”

“這話也不無道理。”江與辰替她整理了一回粘在額間的碎發,掃了一眼前頭的人,竟還有一二十個。“早知有這麽多人,我就叫魏臨先過來排著了。”

方如逸仰頭望著他,目光裏透出些疑惑:“今日暑氣有些起來了,你既不拜神佛,為何還有陪我過來?”

“我閑得慌,我喜歡曬日頭。”江與辰玩笑道。

可方如逸卻振振有詞:“你一定猜到了梁王會派人跟著我,所以特意和魏臨一同過來。一來可以保護我和照兒,二來,若有機會,說不定能把跟蹤之人一舉拿下。”

她扯了扯江與辰的衣袖,雙眸亮晶晶的:“我推測得對不對?”

江與辰忍著笑道:“你說的,跟我想的,一點不差。”

方如逸暗自激動了一會:“那你有什麽計劃?等會要如何把那些人拿下?”

“不急,今日未必行動,先看看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麽。”江與辰慢條斯理道。

說話間,求簽的人進去又出來,隊伍也短了不少。等了一炷香的時間,方如逸一行人總算入了求簽的靜室。

門剛關上,方如逸便掙開江與辰的手,走到香案前去拿簽筒:“總算進來了,江國舅你不覺得熱得慌麽?”

江與辰只覺得右手空落落的,趕緊湊到她跟前:“我不怕熱。”

“可是我怕。”方如逸拿胳膊肘把他頂開了些。“我要求簽了,江國舅你離我遠些,萬一菩薩只聽得見你的願,那我豈不是白求一場?”

餘照站在香案邊捂著嘴笑,魏臨也有些忍俊不禁,江與辰無可奈何,只得走到一旁等著。

方如逸閉上眼默念片刻,認真地搖了搖簽筒。一支簽落在地上,她撿起來一看,眉頭不覺蹙緊了些。

“搖出什麽來了?”江與辰走過來,低頭撇了一眼。“中簽?”

他面露不喜,登時抽走那根簽,“啪”地掰斷:“這個不算,你再求一回。”

方如逸哭笑不得:“中簽也很好了,哪能事事都如意呢?”

可江與辰卻偏不信,當即跪在她身側,握住她的手又搖了一回,是個上上簽。

他這才滿意了,一手拾簽,一手扶她起身:“只要是你所求的,必然能成。就算神佛不願,也敵不過事在人為。”

方如逸楞楞地望著他:“江國舅,你……”

她總覺得,這段時日江與辰有些變了,可又說不出是哪裏變了,好像但凡遇上自己的事,他就格外上心。

她隱約有些猜測,但卻不敢細細地猜下去。

從前她誤會過,狠狠傷了一場心,好不容易才掙紮出來,無論如何,都不願再陷泥沼。

“怎麽了?”江與辰見她不說話,忙問道。

方如逸低下頭,從他手中拿過簽來,放回簽筒中:“沒什麽,我們出去吧。”

眾人出了靜室,在寺裏到處走了走。今日慶雲寺裏香火頗旺,又有人做法事、燒紙元,嗆得方如逸直咳嗽。見她如此,江與辰說什麽也不願多待,沒到午時便拖著她出了山門,坐上馬車往家去。

剛進宅門,廳堂上便飄出香味來,方如逸疑惑地望向毛大樹:“怎麽才晌午就擺上席面了?”

毛大樹恭敬道:“姑娘莫怪,江國舅說快要入夏了,姑娘定是要吃冷酒的。晚上吃不如晌午吃,他便請了登臨樓的廚子來置辦席面。江國舅還說,我們服侍姑娘辛苦,今日不必忙活,便沾沾姑娘的光,在前院吃一回登臨樓的菜。”

“大樹,你領著大家去吃席吧,堂上有餘照和魏臨就夠了。”

江與辰擺擺手,命他下去,帶著方如逸到了廳堂上,那裏果然已經擺好了一桌菜肴。

方如逸心裏一陣動容,又一陣無奈:“江與辰,你這是做什麽?明明是我請你來吃席,怎麽反倒全是你在操辦?倒顯得我這個主人待客不周……”

“我只是想讓你歇一日,還有你府上的下人,總要讓他們松快松快吧。”

江與辰拉著她坐下,示意餘照和魏臨也坐。魏臨登時便坐下了,沒有瞎客氣的意思,餘照卻有些不敢,方如逸點了好幾回的頭,她才告了罪,小心翼翼地坐下。

江與辰給方如逸倒了杯酒:“說起來,我還挺懷念三年前的,那時你不知我是國舅,去山南的路上吵吵鬧鬧的,比後來你敬我尊我的日子,要有意思得多。”

“身份有別,你可以免俗,我卻不能。”方如逸笑了笑,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江與辰給餘照使了個眼色,餘照趕緊捧著酒盞,起身走到方如逸面前:“姑娘今日生辰,是大喜,我們扳倒了何家,是喜上加喜。奴婢敬姑娘一杯!”

說罷,她仰頭喝下,方如逸有些驚訝,連忙陪了一杯:“照兒這是怎麽了?你素來不飲酒的……”

“今日是姑娘生辰,奴婢心裏高興,貪喝兩杯,還請姑娘莫怪。”

方如逸笑道:“怎會怪你?你也該自在松快些才好。”

不過一息的功夫,魏臨那頭也起了身,倒上酒來痛快喝下:“方姑娘,別的話不多說了,將來風雨同舟,還望方姑娘定要鎮住我家公子。”

這話一出,方如逸和餘照都捂嘴直笑,江與辰無奈得很:“魏臨,你要是不會說吉祥話,不如別說,今日是如逸的生辰宴,你拉扯我做什麽!”

“都一樣都一樣。”轉瞬間,魏臨又給方如逸倒了一杯。“方姑娘,請。”

盛情難卻,方如逸也不推辭,盡數飲下。

四人從晌午吃到了黃昏將近,何齡已死,方如逸了卻心頭一樁大事,實在高興得很,喝空了好幾壺酒。。

眼看她醉得有些撐不住,江與辰伸手去奪她的酒盞。餘照剛準備上前服侍,魏臨卻拉她出了堂,把門閉緊。

“魏大哥,姑娘醉得厲害,我得在她跟前……”

說著,她想開門進去,魏臨幹脆將她抱起,走到院中才放下。

餘照滿臉通紅:“魏大哥,你,你這是做什麽……”

“公子在裏面,哪還需要你服侍?”魏臨笑著替她整了整衣衫。“公子不容易,好歹給他個機會,照顧照顧喜歡的人。你若擔心你家姑娘,我陪你在這裏等著,一炷香後你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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