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出獄

關燈
出獄

江與辰滿心不悅,側過頭道:“難道登上三甲就是才俊了?人品家世便不考慮了?再者說,如逸她突遭此禍,定然沒有心思相看什麽郎君,陛下你何必操這份閑心?”

這話一出,殿中的太監宮女們忍不住捏了把汗,江國舅也太大膽了,同陛下說話還是這麽口無遮攔,字字句句全是嫌棄。

可慶德帝卻並不在意,反而望著他笑道:“你啊,你這個脾氣若是再不改改,只怕京中的閨秀們都要躲你不及,將來如何成家立業?”

他點了點桌案上的密信:“方家這段時日算是遭罪不輕,朕日日瞧著孚遠那張憂心忡忡的臉,也不大好受。

既然暗樁已經揪出來,你便親自去京兆府一趟,傳朕口諭,讓王實因放了方如逸,你再把她好好送回方家去,替朕安撫孚遠兩句。”

他想了想又道:“不過,調換熟鐵畢竟是件大事,滿京的人都盯著……這樣吧,告訴孚遠,私鐵坊的生意辛苦,幹脆別做了,等這件事的風頭過去,朕再給他尋個功績,賞方家一些金銀田莊。

那間私鐵坊暫時收到廣惠庫去,等案子了結,著人做個招賣會,轉給願意接手的門戶。”

江與辰心思一動,也不為方家說兩句留下私鐵坊的話,只點頭道:“那我先替方家人謝過陛下隆恩。”

“行了,趕緊去辦罷。”

慶德帝把密信遞給他,江與辰接在手中,仍舊塞進懷裏藏好,隨意行了一禮,告辭離開。

剛走出宮門,他便見魏臨奔過來,上前問道:“公子,陛下怎麽說?”

他一邊往京兆府的方向走,一邊道:“如逸今日就能回家。陛下讓我去京兆府傳個口諭,命差役把林掌櫃拿來問話。”

魏臨松了口氣:“那就好,我原本還在擔心陛下要把方姑娘和林掌櫃一起關著,等案子了結後才各自發落。”

江與辰腳步飛快:“陛下心慈,事情已經有了明目,暗樁也浮出來了,再關著如逸做什麽?京兆府那邊早就提審過她好幾回,該說的都說得清楚徹底。京兆府的差役自己沒用,就要在無辜之人身上搓磨,再加上梁王在暗中使了些手段……”

他嘆了口氣:“也不知如逸這段時日,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對了,你趕緊去調一輛馬車來,等會好送如逸回去。”

魏臨聽令去了,江與辰越走越快,恨不得插翅飛到京兆府的大牢裏。

一炷香後,他站在京兆府審案堂外的院子內,冷眼看著王實因從後院轉出來。

王實因今日無甚要緊事,便命人去登臨樓買了些時新小菜,在後院有滋有味地吃。聽說江國舅來傳陛下的口諭,他驚得滿頭大汗,跑到江與辰跟前時,連官帽都沒來得及戴好。

見他如此,江與辰下巴微昂,皺眉道:“王府尹,若是此刻來的是陛下,你也這般失禮?”

王實因慌得伏在地上,叩首不絕:“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來得著急,不曾……不曾……”

“不曾想到是我來傳口諭吧。”江與辰振了振衣,高聲道:“陛下說了,方氏鐵坊裏另有奸人作亂,私自調換供給神機營的熟鐵,嫁禍方家。”

他從懷中取出密信:“現已拿獲實據,著京兆府尹王實因即刻命人捉拿奸賊,送方氏女如逸出獄歸家。”

王實因聽了半晌,戰戰兢兢地擡頭:“江國舅,捉人好辦,可那私鐵坊畢竟是方氏女在管,現在就送回家去,若是要問話……”

“王府尹,你如今是連陛下的話都不放在心上了?”江與辰滿臉慍怒。

“不不不!”王實因連連擺手。“江國舅誤會下官了!下官只是不曉得萬一要問話,該按哪個章程辦事。是要把人再請回京兆府,還是……”

江與辰正色道:“陛下說了,若是有話要問方家人,登門即可,絕不可把人拘在大牢裏關著。方家是國之柱石,若傷著一點半點,王府尹是能提刀上戰場,還是能去漠北吃風沙?”

王實因忙道:“下官萬萬不敢!國舅爺請放心,下官這就放人,再派人捉拿奸賊!”

見他還在地上跪著,江與辰走到他面前:“還不快起來?陛下囑我好好送如逸回去,還得寬慰方家人。你可別磨磨蹭蹭,誤了大事。”

王實因手腳並用地爬起來,一邊哈腰,一邊伸出手去,對著大牢的方向:“江國舅這邊請!”

江與辰跟著他往大牢走,剛進了門,一股陰濕寒氣撲面而來,便是他一個身體強健的男子,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如逸竟然在這樣的地方,待了整整七日!

他攥緊拳頭,強壓住心裏的怒氣,前行一陣,總算到了方如逸的牢房外。王實因命獄卒開了門,江與辰一把推開他,閃身進去。

此刻天已大亮,可牢中卻暗淡無比,方如逸正坐在桌案邊,捧著部翻開了的書,湊近一盞微弱的燭火。

聽見門外動靜,她疑惑地轉過頭來,滿臉驚訝:“江國舅?你回京了?”

她雖穿著冬衣,可鼻尖卻凍得通紅,臉色更是比一月前蒼白了不少。

江與辰心底翻起一股說不出的難受,喉頭滾動幾回,極力扯出一個笑:“鐵坊裏的奸人已經查出來了,陛下讓我過來傳口諭,說今日便讓你回家去。”

方如逸又驚又喜,忙起身道:“已經查出來了?是誰?”

江與辰上前兩步,抽走她手中捏著的冊子,放在桌上:“你哥哥嫂嫂還在擔心你,我們先離開這裏,回去再說。”

兩人出了牢房,走到京兆府大門外時,魏臨已經調來了一輛馬車,正停在路邊。

方如逸上了車,見江與辰坐下,忍不住問道:“現下總能告訴我了罷?”

江與辰甚是無奈:“你才剛從那個冰冷陰暗的地方出來,怎麽也不歇息片刻?再說了,一聽到你下獄的消息,我可是千裏迢迢從山南趕回來,今早剛進城,連家也沒回,衣裳也沒換,就忙著你的事,你也不問問我,這一路上可還順利?”

方如逸有些愧疚,低了頭道:“你這一路可還順利?”

“我能出什麽事?若真出了事,此刻也見不了你的面了。”江與辰笑得甚是滿意,很快又皺了皺眉。“我只離京一個月,你怎麽把日子都過到大牢裏去了?”

方如逸嘆了口氣:“得意忘形唄。”

“什麽意思?”

“這幾日,我靜心想著,自己攪亂了梁王那麽多事,他豈會半點不知?音兒姐姐本是要嫁他的,如今又成了我方家的媳婦,他心裏不知有多恨我。

這回的熟鐵案,定是他故意做局,等著我跳進去。我明裏暗裏贏了他好幾次,得意起來,做事也不謹慎了,這才著了他的道。”

江與辰搖了搖頭:“梁王是個陰險小人,你好端端在路上走,他都要牽條狗過來咬你。是他在做局害你,你一時不察才著了道,怎麽反而怪起自己來了?”

見方如逸仍舊低著頭,他坐得近了一些:“罷了,告訴你吧,鐵坊裏的林掌櫃被梁王收買了。”

“林掌櫃?這怎麽可能?”方如逸吃驚不小。

“是真的。魏臨昨晚摸去他家,找出來一封密信和一些銀錢,雖說不知寫信人是誰,但在京中同你有仇的,多半就是何齡了。

今早我去了何家,把何齡好一通嚇唬,套出她的話,她也說林掌櫃有問題。調換熟鐵的法子,何齡怎麽可能想得出來?一定是梁王策劃的,她和林掌櫃不過聽令行事。”

方如逸沈思半晌:“原來是這樣,可我還是想不通,林掌櫃為何要出賣我?他在坊中日子雖然不長,可做事認真勤懇,一心一意為了坊中的生意著想。這樣的人,究竟會為了什麽背叛我?”

江與辰眉心微皺,抱著手道:“聽你說來,這個林掌櫃至少在明面上是靠得住的,或許有什麽不得已,比如被梁王威脅的人威脅了?”

方如逸搖搖頭:“看來只能等京兆府的人審過才知了……”

話音未落,馬車停了下來,魏臨掀開簾子:“方姑娘,公子,到了。”

江與辰命魏臨去叫門,自己扶著方如逸出來:“你哥哥嫂嫂只怕還不知你已經出獄,我聽魏臨說,這段時日,他們急得都睡不好,人也瘦了一大圈。這次你順利脫身,他們總算能放心。”

方如逸心緒覆雜,雖說杜遷來過之後,她在獄中並不曾遭什麽罪,可好端端的一個人在大牢裏待著,哥哥嫂嫂難免心急如焚。

“對了。”江與辰又道。“讓你家裏人著急的,是梁王那個小人,可不是你。你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千萬別把過錯全攬在自己身上。”

方如逸聽得心中動容,勉強笑道:“江國舅千裏奔赴,從山南趕來救我,這般恩情,我不知該如何報答。”

江與辰毫不在意:“報恩那都是小事,眼下最要緊的,是把梁王的真面目揭出來。我……”

“如逸你回來了!”

大門上傳來驚呼聲,江與辰回頭一看,開口之人是一位他在京中從未見過的公子。

那人一身的書卷氣,快步上前,扶住方如逸的手,沖他點了點頭:“這位就是江國舅吧?在下杜遷,問江國舅安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