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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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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

屋子裏陷入沈默,眾人都明白,方孚遠說得沒錯,熟鐵之事一環扣著一環,鐵坊裏的人、五軍營的人,說不定還有京兆府中的人,只怕都在為梁王辦事。

若是梁王不發話,這些人怎麽可能輕易吐出真相。

左思音思忖半晌,猛然間想起什麽:“五軍營和京兆府,我們鞭長莫及,可鐵坊裏的人卻不難查。今日才剛事發,梁王的暗樁一定也在等消息。不如我們先行一步,把裏面的人都扣住,斷了他和梁王之間的往來,再想法子逼他露出馬腳,必然不難。”

魏臨皺眉一想,覺得眼下也只有這麽一個法子了:“鐵坊裏的事就交給我,我讓手底下的武師扮成左娘子從娘家帶來的護衛,行起事來也方便些。”

他正要出門,外面卻傳來毛大樹的聲音:“公子,大娘子,杜家四公子來了,說有要緊事求見!”

杜遷從軍營回來了?

按理說,他騎馬去追驢車,腳程應當很快,可為何來得反而比京兆府的官差還晚?

眾人心中甚是疑惑,方孚遠趕緊推門出去:“請他進來。”

杜遷到了廳堂上,匆匆行了一禮:“少將軍,方姑娘可還在家中?”

方孚遠眉頭一沈:“已經被京兆府的官差帶走了。”

“什麽!”杜遷吃驚不小。“怎麽會這麽快?我到五軍營的時候,驢車才送過去不久,還在庫房前卸貨,連個驗鐵的師傅都沒現身。我一點不敢耽誤,立即趕回來送信,京兆府的人怎麽會比我還快?”

眾人對視一眼,心中明白梁王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熟鐵有沒有出岔子,無需工匠查驗,他已然心知肚明。

方孚遠道:“我聽聞杜公子這段時日一直在坊中幫忙,又今日是發現熟鐵有問題的大功臣,在下心裏實在感激。可杜公子難道不覺得,這一連串的事,發生得太巧了麽?”

杜遷皺著眉,低頭細思片刻,緩緩道:“少將軍的意思我明白,坊中的熟鐵原本是符合標規的,可就在要送去軍營的前幾日,忽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掉了包,坊中應該有個想讓方家遭罪的人。

還有,五軍營不等驗明熟鐵是否有誤,便能讓京兆府的官差抓人,那麽這背後的暗手多半頗有勢力,並且還是方家的死敵。”

他擡頭望著方孚遠:“少將軍在朝中可是得罪什麽人了?”

“我並不結黨,又常年在漠北駐守,這段時日才把京中的大小官員認全,並沒有機會得罪他們。可舍妹在京中卻有一個死敵。”方孚遠沈聲道。“就是皇商何家的掌家人,何齡。”

杜遷的雙眼兀地張大,望向站在一旁的餘照:“那日在工部府衙向方姑娘發難的,就是何齡吧?”

餘照點點頭,方孚遠和左思音卻大吃一驚:“還有這樣的事?”

杜遷把爭單那日的經過一說,眾人心底的猜疑更為篤定。

左思音道:“自從逸兒同梁王結親又斷親,何齡便對她恨得不行,曾經還派人對她下死手,只可惜證據不足,逸兒只得暫且忍了這口氣。如今又來這麽一出,真當我方左兩家拿她沒辦法麽!”

杜遷想起什麽:“我在京中的時日雖然不多,可也聽說過何家與梁王是有生意往來的,何齡更是傾慕梁王。少將軍,左娘子,我心裏有個大膽的猜測,不吐不快,還請你們莫要傳揚出去。”

方孚遠見他說得甚是鄭重,忙道:“杜公子放心,今日不管說了什麽,我們都爛在肚子裏,絕不會傳到外頭去。”

杜遷點了點頭,壓低聲音:“我覺得,坊中熟鐵被換一事,多半同何家有關,只怕還有梁王的手段在裏面。”

方孚遠大為詫異,心想杜遷一個才到京都不久的局外人,怎麽會推測出這些。

“杜公子,這話從何說起?”

“請少將軍細想,何家只是一介商戶,就算在朝中與不少大臣做上了生意,又怎會有這般通天的權勢,能把私鐵坊、五軍營,還有京兆府的人都攏在一處?

我見過那位何姑娘,她不是什麽聰明的人,如此周密的計劃,絕不會是她想出來的,只有那位明面上瞧著諸事不管的梁王,才有這般心機手段。”

他一番話,聽得方孚遠更是心驚:“杜公子,梁王素有賢名,你如何看出他心機深沈,會對我們方家下手?”

杜遷語調平穩,似乎早就成算:“這不難推測,方姑娘與梁王斷了親,左娘子也與梁王斷了親,兩個梁王得不到的人,如今都在方家,他心裏豈會好過?再加上何齡與方姑娘有舊愁,她一定會在梁王面前煽風點火。”

說著,他眉頭一皺:“只是有一點我實在想不通,梁王是個閑散的王爺,如何一下動用朝中這麽多的勢力?”

左思音忙給方孚遠遞了個眼色,方孚遠立即道:“杜公子的推測與我們幾人絲毫不差,只是梁王心思詭譎,他到底在想什麽做什麽,不是我們能猜得到的。眼下逸兒被京兆府的人帶走,還是救她要緊。”

“是是是!”杜遷點頭不已。“我說起梁王與何齡的事,也是想幫少將軍,看看能不能從哪裏著手,好把方姑娘救出來。”

說話間,他望向坐在一旁沈默不語的魏臨:“這位莫不是魏臨公子?”

魏臨眼中閃過些許驚詫:“杜公子認得我?”

杜遷搖頭:“今日發現熟鐵被換後,方姑娘命人去尋一位叫魏臨的公子,請他到坊中查探,我就知道這位魏公子一定是方姑娘的心腹。眼下屋子裏只有你是我不曾見過的,但卻又能坐在一邊細聽原委,所以你多半就是魏臨。”

“杜公子如此聰慧,不得入朝局,真是可惜。”魏臨起身一拜。

杜遷的眸光暗了暗,苦笑道:“家訓如此,我也只能遵循。事情已經說完,我不好久留,諸位放心,家兄同京兆府府尹王實因有些交情,我現下就回去打點,等過兩日梁王的警惕松懈下來,我一定想法子,進去見方姑娘一面。”

方孚遠拱手:“先謝過杜公子。”

杜遷回了一禮,匆匆推門離開。

“逸兒的事,難為他如此上心。”方孚遠關緊了門。“杜遷是個聰明人,方才看來,應當是瞧不上梁王與何家,這才把心底的推測全都說出來。否則,剛才那些話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只怕杜家滿門都要遭殃。”

左思音點頭道:“杜侍郎行事素來身正,他教出來的兒子也差不到哪裏去,京兆府那邊有他幫忙打點,逸兒應當也不會受太多罪。”

她回身望向魏臨:“魏臨,逸兒被京兆府的人帶走,她送去軍營的熟鐵又的確不合標規,都察院那邊一定會對我方家發難。少將軍要去應付一番,走不開,我也得回左家去,讓祖父請那些與他相熟的官員,在陛下面前幫著說說話。鐵坊暗樁的事,就拜托你了。”

“左娘子放心,暗樁的事包在我身上。”

見他要出門,左思音對餘照道:“照兒,你去送送魏臨。”

餘照答應著去了,和魏臨一同走到大門前,心裏的著急有些忍不住,湧上喉頭,甚是哽咽:“魏大哥,梁王怎麽會這麽心狠,居然要把姑娘下獄!姑娘的身子這幾個月才好了些,那大牢裏又陰暗又潮濕,姑娘如何遭得住!”

她說著流下淚來,魏臨忙抽出帕子,動作輕柔地擦拭著她的眼角:“照兒別慌,我們有這麽多人在,一個梁王怕什麽?再說了,你家姑娘這幾年在京中,也不是白白布局。按理說,她被京兆府帶走的消息,眼下早該傳遍全城,這會顧娘子多半要來你方家拜訪相問,可她卻並沒有過來,你猜是為何?”

餘照楞楞地仰頭:“難道,難道她根本不知道?”

“沒錯,你家姑娘與城中不少貴家娘子和姑娘交好的事,梁王心知肚明,所以他根本不敢讓京兆府的人把消息傳開,否則沒等都察院拿出彈劾方家的罪名來,事情就鬧大了,大家找人去五軍營一看,發現方家的熟鐵才剛送過去,根本沒到查驗工匠的手裏,豈不會察覺是有人在擺弄方家?京兆府那位王府尹,要是因此頂不住壓力,把你家姑娘放出來,梁王不就白白謀算一場了?”

餘照捂著心口,暗自震驚許久,才緩緩道:“原來背後還有這麽多的利害關系……魏大哥,可我還是替姑娘著急。從前我跟著姑娘,她主意多,我只管聽吩咐做事。

如今姑娘不在,我心裏實在慌亂得很……要是,要是江國舅在就好了,他最擔心姑娘了,他在的話,今日京兆府的人未必能把姑娘帶走!”

魏臨嘆了口氣,餘照說的沒錯,如果自家公子沒去山南,就憑他那個奉旨浪蕩的名頭,和一身卓絕的武藝,往方家門口一站,哪個敢把方如逸強行帶走?

這件事若瞞著他,只怕回來後不知要怎麽在梁王府大鬧,還是早點告訴他為好。

魏臨想了想道:“我今日便派人給公子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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