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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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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親

不過短短一息,方如逸心中卻飛駒似的奔過無數念頭。

結親是大事,杜遷絕不會無端端問起,他到京中,本就是因為婚事,杜家給他尋的親再好,也好不過心裏喜歡的人。

眼下他問起自己的親事,想來是對她方如逸存了念。

論說家世門楣,杜遷並不差,他一直在山南苦讀,才學品貌都是上乘。

這段時日,自己與他相談甚歡,他並沒有瞧不上自己拋頭露面地做生意,還時時相幫,處處關切,甚至把裁撤淳樺鐵冶的事,都透了出來。

仔細算算,他的確符合自己對郎君的要求,是個不可多得的良配。

自己的婚事得是一場算計,她所求的無非是一個不拖後腿的夫君,如今這樣的人已然出現,就算心裏無意,也不能隨意放過。

此時此刻,她又想起江與辰,心中有些苦笑的意味,可到頭來,也不過被一句世事捉弄按了下去。

即然沒可能,還不如早早收了心思,往前走,往前看,做她此生該做的事。

方如逸深吸一口氣,緩緩搖頭:“自從與梁王斷了親,這幾年一直忙著生意場上的事,家父家兄又遠在漠北,實在顧不得婚事,便一直耽擱著。”

杜遷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忍不住上前一步:“敢問方姑娘心裏可有喜歡的人。”

方如逸神情滯澀,別過頭去道:“無有。”

“方姑娘,我……”杜遷似乎又驚又喜,猶豫了幾回,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杜公子,兒女親事都是父母做主,我如是,你也如是,斷然沒有自己給自己說親的道理。”

一句話暗示到此處,若再聽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杜遷忙不疊地點頭:“方姑娘說得是,我不過是好奇,覺得姑娘你這般人品樣貌,城中的公子們定是要媒人踏破了你們方家的門檻,這才多問了幾句。”

方如逸回過身來,認真望著他:“杜公子,我不過是個尋常女子,沾了父兄的光,這才做了什麽高門貴女。我愛財,不願放棄生意,京中的世家未必喜歡我這樣的女子嫁進門去。

我曾與梁王結過親,又因此同何家還有陳家積了怨,對許多貴家公子而言,並非良配。所以這些年,京中嫁娶不斷,只有我門庭冷清,從不見一個媒人。”

杜遷急急道:“方姑娘,你別想那麽多,在我看來,你就是最好的。便是郡主縣主,也無法與你相比。做生意怎麽了,那些世家大娘子,誰手裏不握著幾個鋪面田莊?難道就因為她們讓下人管事,沒出來親自走動,就不算是在做生意了麽?

梁王與何家、陳家就更別提了。梁王素有閑散的名頭,和你斷親後,他同左家定親,如今左姑娘病重,前幾日他又斷了親,可你這些年卻始終孤單單一個,大家憐惜你還來不及,怎會說你的不是?

何家是商戶,陳家同你家一樣,都是朝臣武將,他們心裏對你再有氣,也只能忍著,天子腳下,豈敢生事?”

見他一氣說完,頗為義憤填膺,一臉要為自己抱不平的樣子,方如逸心中甚是動容,肅然的臉色也柔和了,忍不住笑道:“若不是知道杜公子與我是兩家姓,我還真要以為公子你是我哥哥,要為我同那些風言爭辯呢。”

杜遷有些不好意思,可望著她的目光卻是懇切:“方姑娘,我再不信城中那些風言的,我只信我親眼所見。”

周遭的氣氛因了這句話的招惹,生出幾分纏綿不清,方如逸後退一步,定了定神:“杜公子,今日多謝你來掌眼,時候也不早了,等會我還有事要辦,實在是……”

杜遷連連點頭:“都是我打擾姑娘了,即然有事,我就不久留了。”

他轉身走到前廳裏,正要出門的當口,又回頭道:“方姑娘打理生意辛苦,千萬別讓自己忙得腳不點地,能讓下人去辦的事,就放手讓他們去,免得自己累著了。離招單會還有好些時日,姑娘可別倒下了,否則就是功虧一簣。”

方如逸淺淺笑道:“公子的話,我都記下了,多謝。”

送杜遷出了門,她回到耳房,餘照的賬才剛剛算完。

“姑娘,杜公子走了?”餘照四下張望幾眼,把賬簿收好,起身道:“今歲木工坊的生意還不錯,眼下能支出四千多的銀子,姑娘可要全部拿出來?”

方如逸細思片刻,搖了搖頭:“若拿下了官府的單子,將來的用度只會更多。這樣吧,你先支出兩千金,鐵坊的賬上還有一些,先用著再說。”

餘照一口答應,跟著她出了門,回到家中,把支銀子的對牌交給毛大樹,讓他趕緊去木工坊一趟,把銀子取來。

奔忙半日,方如逸倒也不覺得疲累,只是腹中饑餓,便想著讓廚下做幾個菜來。正同餘照說著,門上卻傳來“咚咚”聲。

她擡頭一看,方孚遠正擡著手站在那裏。

“哥哥今日沒去左家?”

方孚遠走過來坐下,自顧自倒了杯茶:“已經去過了,我回來的時候,你還沒回。”

方如逸見他的神情有些怪異,分明是有話要對自己說,可真開了口,卻吞吞吐吐的。

“哥哥可是有什麽事?”

方孚遠猶豫一會,摸了摸下巴,忽地直起身子:“哎,就和你說了罷,也不是什麽大事。”

“到底怎麽了?”

方如逸越發好奇,她這哥哥向來爽朗,有什麽就說什麽,自己還從沒見過他如此糾結的模樣。

“我想……我想同左家結親。”方孚遠飛快道。

方如逸有些沒反應過來:“左家?等等,你是要娶左家的姑娘?可是左家只有音兒姐姐啊?”

方孚遠不答話,只是看著她,臉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歡喜。

方如逸這才明白過來,驚地站起身:“你,你和音兒姐姐,你們,你們……”

“何必如此大驚小怪?”方孚遠拉她坐下。“這段時日,我時不時就往左家去,難道你就半點沒想到什麽?”

方如逸抱著手,有些氣惱:“你不是說和大將軍切磋槍法麽!早知道你在算計我音兒姐姐,我怎麽可能會放你過去!”

方孚遠急了:“你這話說的,什麽算計啊!我們那是兩情相悅,大將軍都同意了!”

“所以就我一個人不知道唄?”方如逸仰頭瞪他。

方孚遠側過頭,躲開她憤怒的眼神:“這不是還有爹麽,他在漠北,肯定最後一個知道。”

“啪!”

方如逸一拍桌案:“方孚遠!你這叫自作主張!哪有人自己給自己說親的!私相授受,你這麽做,對得起音兒姐姐嗎!”

“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她被梁王拖累?”方孚遠的聲音也拔高了。“前段時日,梁王答應退親,城中多少人笑話音兒?特別是那個陳家,什麽難聽的話沒有過?你忙成那樣,也不知道去瞧瞧音兒,寬慰她一二。幸虧她是個明事理的,沒把那些話放在心上。”

方如逸愧疚了一瞬,很快又道:“你別顧左右而言他,我們如今講的是你同音兒姐姐的事,和梁王又什麽幹系?

哥哥,你也知道音兒姐姐才同梁王斷了親,若是你現下就去左家下聘,難道京中的風言不會傳你們兩個早有私情麽?你是男子,自然不怕,可音兒姐姐是姑娘家,你不顧她的名聲了?”

方孚遠面色鄭重:“這些我都想好了。如今他們兩家斷了親,音兒又病重,城中絕不會有人求娶。我會先去面聖,請陛下賜婚,就說左家救我一命,我得報答,想好好照顧她,用親事給她沖沖喜,說不定病情會有轉機。陛下本就覺得對不起左家,一定不會拒絕。只要陛下賜了婚,城中絕不會有人敢說音兒一句半句。”

方如逸啞然無言,許久才開口:“你倒是把什麽都想好了。”

“我娶她,自然要堂堂正正,她嫁我,也得風風光光。”

方如逸嘆了口氣:“罷了,隨你,隨你們。你不是一時意氣罷?要是將來對不起音兒姐姐,我第一個不饒你。”

“當然不是一時意氣!音兒她,她……她很好。你不會懂的……”

方孚遠的眼中含了笑,雖然說不出左思音哪裏好,可他心裏知道,這輩子非她不可了。

見他如此,方如逸略略安心:“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去見陛下?”

“明日吧,我想早點定下來,等音兒過了門,在家中吃藥調養,也都方便。”

“其實求娶倒是不難,陛下心裏對左家有虧欠,一定會答應你。”方如逸思慮片刻。“只是音兒姐姐總不能一輩子在院子裏困著吧?她喜歡騎馬練槍,老是病怏怏的,算怎麽回事?”

方孚遠眉梢一動:“你想怎麽辦?”

方如逸慢條斯理道:“既然你說要沖喜,那我們就把這個說法做實,讓滿京的人都知道,音兒姐姐進了我們方家,什麽病痛纏身,性命垂危,通通都被這喜事給沖掉了,豈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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