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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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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

餘照的話音剛落,方如逸先吃了一驚:“照兒!休要胡說!左姑娘面色紅潤,怎會身子有礙!”

左思音和左光路卻是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餘照當即在屋中跪下,言辭懇切:“左大將軍,左姑娘,並非奴婢胡言,敢問左姑娘,近日可覺得身子虛乏,偶有落發的跡象?”

左思音眉梢微揚,驚訝道:“的確如此,可我前段時日感染風寒,難道不是病走如抽絲的緣故?”

餘照搖頭:“風寒之癥,是會讓人覺得乏力,可卻不會落發。”

“你的意思是,音兒她病了?”左光路的語氣裏帶了絲著急。

“不是病了,而是中毒!”

餘照的話一出,左思音和左光路驚得呆在原地,方如逸的目光,卻寸寸冰冷。

體虛乏力,烏發盡落,與前世何齡給自己下毒後的癥狀,一模一樣。

沒想到今生自己逃過一劫,左思音反倒中了招。

可嘆她如今仍是待字閨中,連和梁王的親事都不曾定下,何齡真是蛇蠍心腸,竟這般急不可耐!

“這,這怎麽可能?”左光路不敢相信,扶著墻緩緩坐下。“音兒她在京中並無仇敵,府上的下人都在這裏做了幾十年,誰會害她?餘照,你莫不是瞧錯了?”

“左姐姐在京中並不是沒有仇敵。”方如逸沈聲道。“左姐姐和梁王馬上就要定親,大將軍,你可還記得,當年我與梁王定親後,有人試圖在王家花宴上,用桃花蜜害我之事。”

左光路一震:“你是說,皇商何家那個掌家女?但老夫聽說,這兩年她都不在京中,如今回來,也不過五六日的光景,難道就能把手伸進我左家?”

方如逸語調冰冷:“只怕五六日,就已經足夠了。”

屋子裏安靜異常,可四人心頭卻都是震蕩難安。

左思音的呼吸越發急促,那日去方家莊子上看大水車,方如逸就提醒過自己,要千萬小心何齡。

那時自己覺得,何齡不在京中,自己又在家中住著,能出什麽事?

可眼下聽了餘照和方如逸的一番話,全身卻寒浸浸起來。

“方妹妹,我……”

她心裏著急,沒等說完話,一口濁氣翻上來,身子忽然一軟,竟仰頭栽了下去!

“音兒!”

左光路猛地站起身,沖過來扶住她,把她安置在一旁的軟榻上,布滿老繭的雙手,不住地顫抖。

餘照趕緊上前搭脈,細聽許久才松了口氣:“左姑娘果然被下了毒,幸好不深,毒性不過兩三分的樣子,將養十幾日,多半也就好了。方才左姑娘定是有些氣急攻心,這毒最怕動氣,所以才暈了。”

眼看孫女的臉色恢覆了些,左光路卻一掌擊在墻上,恨道:“老夫身邊就這麽一個孫女,何家是個什麽東西,竟打出害她的主意來!”

他側頭望向方如逸,目色鋒利:“方姑娘,不過,你如何確定,此事就是何齡所為?”

“若無實證,只怕大將軍也無法拿人問罪。”方如逸思索片刻。“我想著,大將軍和左姐姐祖孫情深,定是時常一同用飯。大將軍沒有中毒的跡象,這毒多半不是下在飯食裏。大將軍可否帶我和照兒,去左姐姐的閨房裏瞧瞧。”

左光路點頭,正要開門出去,倏地想起一事,回身道:“前段時日,音兒染了風寒,從小服侍她的侍女也跟著病了,聽說昨日還在咳嗽。老夫就沒讓她過來服侍,只喚了手腳麻利的小侍女來,暫代幾日。你們說,會不會是這小侍女有問題?”

方如逸忙問:“大將軍,從小服侍左姑娘的姐姐病了幾日了?”

“得有快一月了罷。”

方如逸了然:“看來是有人刻意拖著,不讓她痊愈。大將軍,那位暫代的侍女,必須立即拿下才好。否則,若今日我們發現左姑娘中毒的消息傳了出去,背後主使的人,定會想法子脫身。不如我們先把人捆了,再尋來罪證質問,免得那侍女故作不知。”

左光路沈吟片刻,回身開了門,沖院中喊道:“小嬋去哪了!姑娘身子不舒服,快進來服侍!”

一名圓臉侍女立即從八角門後奔出來:“大將軍,奴婢在這裏!姑娘可是傷寒覆發了?”

左光路掃她一眼,並不曾回答,只是側身讓開一條道。

小嬋忙不疊地躍進門內,果然瞧見左思音人事不省似的躺在榻上。她心中暗喜,正要上前假作憂愁,內室的門卻“砰”地一關!

“啊呀!”

她雙臂一痛,沒等反應過來,就被人扭到了身後,鉆心一般地疼透徹全身。她的兩條腿頓時撐不住了,一下軟癱下去,跪在地上。

“大將軍,這是做什麽呀!”

她極力掙紮著,扭頭一看,拿住自己的,竟然是方如逸。

這個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怎會有如此神力!

“你!你怎麽能在將軍府上放肆!”她怒斥道。

左光路一掌劈中她面門:“你在老夫的府上,隨意喝罵老夫的貴客,你才是放肆!”

小嬋的發髻登時亂了,她嚇得渾身顫抖,不敢作聲。

左光路從屋子裏找來一條長布,三兩下捆住她的手,把她牢牢綁在柱子上,又拿了布塞住她的嘴,喊來左思音原先的貼身侍女,在屋子裏服侍,這才放心地領著方如逸和餘照出了門,來到左思音房中。

左家不喜鋪張,便是姑娘的屋子,也只擺了些尋常玩意兒,無甚奢華之物。

可窗臺一側的高幾上,卻擺著一盆枝杈大氣,神態熠熠的天目松,瞧著頗為名貴,同其他的物件格格不入。

方如逸指著那盆天目松:“大將軍,這是誰送來的?”

“梁王,說是什麽給音兒的年節禮,去歲冬就送來了。”左光路不解。“梁王為人向來和善,況且他馬上就要娶音兒過門,將來就是一家人,這天目松定是沒什麽問題。”

“大將軍,我看未必。”方如逸神情肅然。“梁王與何家,可是有往來的,天目松有沒有問題,還是得看過才知。”

她給餘照使了個眼色:“照兒,去瞧瞧。”

餘照走到天目松前,拿起擺在一旁的剪子,小心翼翼地翻開土上的苔蘚,慢慢戳著。才剛戳了兩三下,刀尖便觸到一個硬物,她忙挖出來一看,神色大驚:“姑娘,是方海!”

方如逸不知“方海”是何物,可左光路卻臉色一變,趕緊將那團硬塊接在手中,撥開殘土,一股腥味在屋子裏散開。

“這是什麽?”方如逸捂著鼻子道。

“姑娘,這方海其實就是用蟹做成的藥,能清火解毒,殺蟲止癢,但卻極其陰寒,用多了,便大有血虧之癥。”

餘照側頭問左光路道:“大將軍,這幾個月,左姑娘可是夜裏難以入眠,若是用飯晚了一時半刻,便頭暈眼花,心悸難忍?”

左光路勉強應了聲“是”,臉色甚是難看。

“若只是少許,倒也無妨,可……”

餘照的目光落在左光路手上,那方海碩大一團,還壓得頗為緊實,瞧著像是調配之人生怕用料不足,害不了想害之人,才會如此。

“梁——王!”

左光路心頭躥上來一股怒氣,狠狠把方海摔在地上,又伸了腳,想將這害人之物踩碎。可下一息,他卻轉身取來一方帕子,蹲在地上,一點一點把摔碎的方海小心收裹起來。

“要是大將軍想用此物來責問梁王,恐怕他不會承認。”方如逸道。

左光路咬牙切齒:“老夫不明白,梁王為何要這麽做!”

“這件事,多半不是梁王,而是何齡所為。”

左光路想了想,點頭道:“何齡曾經想下手害你,如今又來害音兒,倒也說得通。”

“天目松本就是山南名品,何家老在本就在山南,何齡又與梁王有生意上的往來,她在山南采買天目松時,梁王想必已經告訴她,這天目松是要送給左姐姐的,她才做出這惡毒之事。”

“看來這件事,同梁王倒也沒有什麽關系……”

“此事雖然與他無關,可若我說,梁王欲反,大將軍可信?”

左光路的手一頓,緩緩起身,神色震驚:“你,你說什麽?梁王他……要謀反?”

方如逸目色沈沈:“梁王早就開始謀劃此事,暗中在朝廷裏拉攏官員,為自己做事。他私底下勾得何齡對他死心塌地,讓何家做了他的錢袋子,再拿何家的財帛去收買尚未得勢的文臣武將,一步步將他們扶上高位。

可他頂著閑散王爺的名頭,手底下沒有一兵一卒,始終不大安心。這才想盡辦法,非要同武將世家結親。先是我方家,然後又是大將軍的左家。

可他知道,大將軍心裏只有忠君護國,教養出來的左姐姐定也是如此。所以,他必會想法子用左姐姐的命,要挾大將軍同他一道謀反。”

左光路腦中唯有震驚,扶著桌幾定了許久的神,才漸漸穩住身子:“你,你怎麽會知道這些?梁王可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出格之舉……”

方如逸道:“此事出得太急,大將軍心中尚有有些疑惑,也是常理。不過,同梁王的這門親事,我還是想請大將軍斟酌再三,莫要讓左姐姐無辜喪命。”

見左光路神色遲疑,她又道:“方才大將軍已經拿住了一個賣主求榮的暗樁,事情真相是否如我所說,我們回去,一問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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