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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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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心

見張盈仍在堂上,王梨花的語氣軟了下來,陪著笑臉道:“二哥心裏有了主意,自然再好不過,我家便指望著二哥了。”

張烈神色憂慮,想了想對陶蓮道:“科考舞弊是件大事,還是得多找些門路,你去方姑娘那裏問問,看她可知這件事情的原委。”

說罷,他站起身,掃了王梨花一眼:“三弟媳婦還是盡快去莊子裏躲一躲,手裏的私產或賣或藏,都得早做打算。”

“是是是,二哥說得對!”王梨花忙起了身,飛快往堂外走。“我這就帶傲兒去鄉下躲兩日。”

陶蓮跟著一道出去,把母子倆送上車,直等著那馬車奔出巷口瞧不見了,才轉身進來。張武和馬氏已然回屋,張烈換好外出的衣衫,囑咐她兩句,也出門去了。

此時已盡黃昏,院子一空,陶蓮心裏這才覺出慌亂來。

若是張焦的事鬧得太大,王梨花母子自然是逃不過的,可她家清清白白,夫君前兩日剛生出仕進的念頭,便要無端遭此牽連,思來想去,實在又恨又氣。

“娘,你怎麽還沒去方姑娘家?”張盈走過來道。

陶蓮順了順心口,艱難喘上兩口氣來,張盈連忙上前扶住:“三叔叔出了事,娘心裏再怎麽著急也沒用,還是盡快打聽清楚,和爹爹一起想個法子出來才好。”

“好孩子,你說得對。”陶蓮努力穩住心神。“你三叔叔的事太大了,娘心裏沒底,你陪我一道去方姑娘家,萬一娘說漏了什麽,你也好幫襯兩句。”

張盈應了一聲,母女倆趕緊出門,往方家老宅去。

此時,方如逸正在家中等消息。

今早起來,她便覺得自己前兩日臨時變更的計劃,做得太過著急,竟有一處紕漏。

在給徐瑞的那封信裏,她叮囑徐瑞寫一份錯謬連連的兵策,好讓張焦無法得史開宗青眼相待,從此不再重用。

可她卻錯算了一步。

她的計劃,雖說能打壓張焦,但卻是一時的,沒能把他按死。張焦呈上那份兵策後,只能被史開宗斥責,他的官職仍在。

史開宗的年紀大了,大將軍的位置再沒幾年,多半就要換人坐,若換上來的那個人被元軾收服,張焦何愁沒有東山再起之日?

理清楚頭緒,她自晨起時,就沒吃好一口飯,匆匆命餘照出門,去魏臨那打探消息。

可餘照出門都快一日了,卻還是沒回來。

天光漸漸暗了,方如逸心裏更是惴惴不安,幹脆出了屋子,在院中等。

就在這時,毛大樹奔入院中,滿臉笑道:“姑娘,餘姐姐回來了!徐公子也來了!”

“徐哥哥怎麽也來了?”

方如逸大為疑惑,剛想著出院去迎,餘照和徐瑞便從廊下轉進來。

“姑娘怎麽在屋外?”餘照快步跑過來。“天冷,姑娘先進屋再說!”

方如逸忙問:“張焦那邊如何了?”

“他被查出有科考舞弊的嫌疑,已經下獄了。”徐瑞上前道。

方如逸吃了一驚,心中很快又生出不少歡喜,可沒多久卻有些想不通:“我的法子不能按死張焦,為何他今日會被查出舞弊之罪?”

徐瑞走到廳堂前,推開門:“還是進去說吧。”

方如逸只得點頭,一入堂,沒等坐定,便催著徐瑞快說。

徐瑞卻不慌不忙,飲了口茶才道:“其實這件事,說起來應該謝謝江國舅。”

“為何要謝江國舅?”方如逸不大明白,暗忖難道這件事江與辰也插了一腳?

“那日你讓餘照給我送信,當夜我就重寫了一份兵策,想著明日給江首輔辦完事,就給張焦送去。第二天,我到了江府後,江國舅突然找我,說他已經知道,你要把同何家做生意的官員,盡數拉下馬。

一開始,我還不信,他就把去歲和你一道南下的經歷說了一些,還提到何齡派人刺過殺你。我這才發現,原來江國舅也同何家不對付。

他問我,這次你讓我做的事,能不能一舉把張焦按死,若不能,張焦早晚有翻身的一天。”

徐瑞停了停,和顏道:“逸兒妹妹,別怪我說句實話,讀完你的信,我便覺得這個計劃有些紕漏,正如江國舅所言,如果不能把張焦按死,還不如不做。

可我想著,你定是知道孚遠受傷後,焦慮不安,若能打壓張焦一二,也是好的,就仍是照著你的計劃行動。”

方如逸滿心愧疚:“徐哥哥,是我太著急了,沒能思慮周全,便擅自變了計劃,差點讓你以身犯險……”

“你倒不必擔心我。”徐瑞笑道。“自保的能耐,我還是有一些的。聽了江國舅的話,我便知道他心裏定是有了主意,便出言請教。

他告訴我,張焦的兵策不通,只怕當初參加武舉考試時,兵策是他人代寫的。又說史大將軍雖然是領兵打仗的好手,可向來寡言,心思也直,怕是想不到這一層上去。

我覺得他的思慮甚是周全,便改了主意,把原本送給張焦的兵策換了幾句,只要是在軍中人士,一讀到這份兵策,必能發現張焦根本不懂兵策之道。

我給江國舅看了此策,他覺得這個法子不錯,又神神秘秘地說,到了考核那日,會請一位高手幫一把史大將軍。

今日我才知,原來他說的那位高手,是江首輔的門生侯僉,前月,他剛從太倉府調任京官,年後就是禮部右侍郎,要主持明年春闈。”

方如逸並不認識侯侍郎,但想著江與辰既說他是高手,史大將軍又不善言辭,那這位侯侍郎定是個言語機敏,心思活絡之人。

“所以,今日是侯侍郎揪出了張焦科考舞弊之事?”

徐瑞點頭:“沒錯,聽說張焦本是一心求饒的,可侯侍郎根本不理他,直接點出他不懂兵策,又問他當年武舉的兵策論題為何。

張焦是一個字也吐不出,恰巧考核之人中,正有一位他的同科武舉人,當場就說出了論題。史大將軍氣得不行,立即命人把張焦下獄嚴查。”

方如逸總算安下心來,不住地告訴自己,將來行事必得處處小心,絕不能像這回一樣大意。

可張焦的兵策是徐瑞幫著寫的,元軾既然密圖謀反,刑部多少也有他的人在,想暗中見張焦一面,必定不是什麽難事。

若兩人一見上,徐瑞就危險了。

方如逸眉頭緊蹙:“徐哥哥,你得趕緊回去,告訴江國舅,讓他務必請刑部的程侍郎看管好大牢,覺得不能讓張焦和旁人通氣。”

徐瑞目光微閃:“逸兒妹妹怎知,張焦背後另有其人?”

這話讓方如逸大感驚訝,難道他已經發現,張焦就是元軾的人?

她想了想道:“我是覺得,張焦和曾得功能搭上話,是一件頗為怪異的事。他們兩人之間本是不相熟的,又沒有什麽利益往來,唯一的共同之處,就是都與何家有聯絡。所以我推測,或許何家是他們背後之人?”

聽完這話,徐瑞暗自松了口氣。

他早就懷疑張焦背後另有他人,只是一直沒能查出到底是誰。

雖說曾得功和張焦都與何家做生意,但能把兩名朝廷要員捏在一處的人,絕不是一個商賈那麽簡單。

眼下見方如逸只一心猜測何家,沒往朝廷官員裏想,他也算略略安心。

中朝詭譎,風雲易變,逸兒妹妹到京都不過兩載,怎能攪得清這灘渾水?

還是讓她莫要沾染的好。

徐瑞點頭:“我心裏也在猜何家。不過你放心,今日張焦一下獄,江國舅就去了一趟刑部。回來的時候說,程侍郎抓了好幾個人,都是張焦牢房外鬼鬼祟祟想進去的。”

“原來你們早有準備,倒是我多慮了。”方如逸臉色稍緩。“如此一來,張焦就沒法把消息送出去,和他聯手之人,便不知那份兵策其實是你寫的。”

徐瑞笑道:“我可是個想長命百歲的,一個張焦還不至於絆住了我。從江府出來後,我立即去了趟張府,告訴張焦夫人趕緊收拾東西離開。”

方如逸頓時明白過來,眼裏帶了絲笑意:“背後那人見進不去刑部大牢,自然會去尋張焦的親眷。你這麽做,他們定是要撲空了。”

說了兩句,她的臉色忽然一變。

張焦夫人並不與貴眷往來,這一出逃,多半是跑去了張烈家,逼著張烈去找人救命。

若元軾查到張烈那,逼著張焦夫人說出撰寫兵策之人的姓名,那徐瑞就危險了。

方如逸立即對餘照道:“馬上讓大樹去張先生家,就說……”

正當此時,毛大樹從廊下奔來,口中喊道:“姑娘,陶娘子和張姑娘來了!瞧著急得很!”

方如逸眉梢一揚:“來得正好,快請她們進來。”

毛大樹答應著去了,她又對徐瑞道:“徐哥哥,張焦的親戚家來人了,不能讓她們瞧見你在這,萬一被張焦夫人知道就麻煩了。

我讓照兒帶你從後門出去,張家的事交給我,必不會讓背後之人找到他們,更不會透出你的名字。”

徐瑞沒有多言,拱了拱手,當下便跟著餘照轉出廳堂。不過幾息的功夫,陶蓮和張盈就從廊下過來。

一瞧見方如逸,陶蓮的眼淚便止不住地流:“請姑娘救我張家老小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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