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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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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

“仗勢欺人?作威作福?”王書敏呼吸急促,臉頰漲紅,聲音也顫抖了。“我何曾如此!”

陳容容卻扭著身子,故作害怕地斜她一眼:“大娘子,你在家裏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別人不是半點不知的。

你苛待下人,動輒打罵,前段時日,有個小侍女不過是打碎了只花瓶,你就把她打了一頓,還讓牙婆子發賣了。大娘子,你好狠的心吶!”

屋外圍觀的公子姑娘們竊竊私語起來,滿眼驚詫地望著王書敏,雙手不住地指指點點。

那般目光刺痛全身,王書敏又氣又急,不知這些汙糟謊話是曾得功親口所說,還是陳容容編出來的。

芍藥不忍見自家大娘子平白無故遭了汙蔑,忙上前對陳容容道:“你這毒婦,為何滿嘴胡說八道!那小侍女打碎的,是皇後娘娘年節時賜下的七寶琉璃瓶。

壞了天家的恩典,本該賜死謝罪的,可我家大娘子心善,念著那小侍女服侍她一場不容易,只打了五下板子,發賣了事。

後來大娘子還寫了請罪的帖子,遞到皇後娘娘那裏去,娘娘也說這件事如此了結,甚好,實在沒必要叫人為了一只瓶子送命。

怎麽到了你這毒婦嘴裏,竟成了我家大娘子苛待下人,作威作福了!”

陳容容面色紫漲,飛快掃了曾得功一眼,心道原來這件事竟是如此原委,極力找補道:“都打了五下板子了,這叫什麽寬恕?大娘子,皇後娘娘本就同你家有親,她自然不會真的罰你……”

“住口!”方如逸厲聲斥道。“皇後娘娘的口諭,豈容你置喙!”

陳容容心下恨得牙癢,可面上卻藏得死死,見方如逸和芍藥吼她,當即撲到曾得功身上去,哭哭啼啼起來:“曾郎,她們都欺負奴家,你可要為奴家做主呀!”

“我們何曾欺負你!”芍藥氣得恨不能上去扇她一巴掌,趕緊對王書敏低聲道:“大娘子,這毒婦滿嘴謊話,眼下圍了這麽多人,大娘子可要顧念曾家和王家的臉面呀!”

王書敏極力穩住心神,閉了閉眼,一步步挪到曾得功面前:“夫君,此處人多,這件事回家再說。”

“曾郎!”陳容容突然尖聲大叫。“奴家若是去了曾府,只怕是有去無回!”

曾得功握住她的手腕,低聲道:“有我在她傷不了你,快走罷!”

陳容容心知此事若去曾家關起門來談,只怕她連外室的身份都要沒了,當下便淚眼汪汪,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身子不住地扭動,就是不肯往門外走:“曾郎,奴家求你了……”

門外那些看熱鬧的也不怕事大,幾個紈絝立即喊起來:“曾郎中,這女子如此貌美,瞧著也是軟弱可欺的,你舍得帶回家讓你家大娘子發落?”

“就是啊曾郎中,王家勢大,若回家去談,你這外室定然保不住了。不如就在此處,讓諸位都做個見證,把此事分辨清楚,是撇下這嬌滴滴的小娘子不管,還是一乘軟轎擡進門!”

“王娘子,試問哪家老爺府上沒個妾室的?你也太苛待了,這才逼得曾郎中在外頭尋人。不如借此機會,大家夥給你做個證,把這女子擡進家門,也算一樁美談不是!”

曾得功本就有心想讓陳容容進門,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眼下見眾人七嘴八舌地不讓他們離開,雙腳扒住了地面,不大想走,暗暗露出要把此事做實的意思。

只要王書敏開了口,願意把陳容容擡進家去,將來就算王家族老斥責他不守信諾,他也大可把責任推到王書敏身上去。

芍藥心中急得很,見門口被幾個好事的堵得嚴實,拉住王書敏道:“大娘子,這可如何是好?”

王書敏一時間也沒了主意,此事本就是個見不得光的醜聞,本該關起門來細談。

當年王家不許曾得功納妾,京中雖說傳為美談,可那些瞧他王家不順眼的門戶,暗中不知譏笑過多少次,直說她王書敏善妒。

若是兩人一輩子恩愛也就罷了,可如今,自己卻撞見夫婿大搖大擺地帶著外室出來游玩,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捅了出來,這毒婦還滿口亂說,更把她善妒的名聲坐得嚴實。

就在王書敏焦急無措之時,方如逸上前兩步,攙著她道:“書敏姐姐,總歸這曾家如今是你做主,你有王家做靠山,不論讓不讓這外室進門,曾郎中都不敢多說什麽。

當著眾人的面發落也好,若是這女子亂說一氣,我們還能立即打回去,把你王家摘得幹凈,將來也不至於傳出什麽骯臟毒話來。”

一番話說得王書敏點頭,她想讓曾得功回家去談,是怕曾、王兩家顏面掃地,卻沒顧及到陳容容不是個善茬,萬一她今日之後放出什麽對自己不利的風聲來,只怕王家的清譽就要保不住了。

王書敏擡頭望向曾得功,忍著氣道:“夫君,你若想納妾進門,大可告訴我,為何私蓄外室?”

“大娘子,你千萬別怪罪曾郎!”陳容容伏在曾得功肩頭,淒淒哭道。“是奴家心悅曾郎,不求名分,只願服侍他一輩子。曾郎也是心疼我,這才得罪了大娘子。大娘子若是要怪罪,奴家願一力承擔!”

“你!”王書敏才剛壓下去的火,又翻了上來。“我何曾怪罪夫君,我只不過想問問他為何不將此事告訴我……”

“大娘子!曾郎他心中有愧呀!”陳容容哭喊不停。“他曾發過此生絕不納妾的誓,雖說心疼奴家一個弱女子,但從未動過讓奴家進門的心思。大娘子就算恨奴家也無妨,打我罵我都使得,只是切莫同曾郎生分了!”

王書敏這才覺出陳容容的厲害來,慌道:“我何曾說要打你罵你……”

“我書敏姐姐同她的夫君說話,你這外室為何三番五次地插嘴!”方如逸高聲打斷了她。

陳容容一楞,忙道:“奴家是怕大娘子和曾郎生分了……”

“書敏姐姐從未說過這樣的話,你是哪裏聽得的?還是故意說來汙蔑於她!”

“我!”陳容容見方如逸竟沒被自己繞進去,心下大感吃驚。

“且不說你眼下還未進門,就算將來進了曾家的門,也得敬著我書敏姐姐,豈有隨意插嘴、滿口汙蔑的道理!”

陳容容慌亂起來:“我沒有!曾郎,奴家從未對大娘子有不敬之意!”

曾得功皺眉道:“大娘子同我說話,你別開口。”

陳容容沒法子,只得委委屈屈地站在一邊。

正當此時,元軾從後門入了花肆,避開人群,來到早就定好的雅間裏。

才剛進屋,他卻望見本該坐等的正五品昭信校尉張焦,竟扒在窗縫上,不住地往外看。

“張校尉為何不坐?”

聽見元軾的聲音,張焦回頭,急得額間冒汗:“王爺不好了,曾郎中那個巴子貨,居然把他外室帶到花肆裏來,不知怎麽回事,被他的大娘子給撞見了!三個人當著京中貴眷的面,鬧了好一會了!”

“什麽!”

元軾陡然一驚,快步走到窗邊,啟開一條縫,果然望見院中公子、姑娘圍了一圈,伸長了脖子往對面的雅間裏瞧,那雅間窗戶大開,曾得功、陳容容和王書敏正在屋子裏橫眉豎眼,旁邊還站著方如逸。

“方姑娘怎麽也在?”元軾皺眉。

“多半是陪那王娘子出來耍玩的。”張焦扭頭道:“王爺,要不要過去瞧瞧?曾郎中鬧成這個樣子,清流那邊還要他不?”

元軾默然不答,臉色卻甚是低沈。

這個曾得功,怎會如此壞事!

原本今日約曾得功和張焦到此,是為了商議禮部中何人可拉攏,沒想到竟出了這樣的岔子。

自從知道曾得功私底下養了一個外室,他便時不時派人前去敲打,命曾得功千萬不可帶著外室到處顯眼。

首輔江介是個癡情種,定是瞧不上三妻四妾之輩,何況曾得功曾在王家祠堂發過誓,此生絕不納妾。

若他曾得功只孤身一人也就罷了,可他如今是自己手中的培養許久的得力人,失了這枚棋子,想再尋一個,又要大費功夫。

元軾心底實在惱怒,壓著氣道:“現下情形如何?”

“那王娘子本想家去調解,被那些好事的公子哥兒堵了門,非要她這個大娘子給那外室一個交代。沒法子,這家醜只能當著眾人的面抖出來了。”

張焦嗤笑一聲,又道:“王爺,曾郎中這外室厲害得很,字字句句把王娘子堵回去。要不是那方姑娘幫腔,只怕他這外室要踩到大娘子的頭上去。”

元軾心下本就惱怒曾得功的不聽勸,又見此事把方如逸一個外人牽扯進來,再開口時,語調冰冷了不少:

“方姑娘原是個弱女子,身子又不好,去歲她還被京中不少女眷欺負過,一句話也不敢說。只怕她今日心中也是氣得不行,這才出言相幫。”

就在這時,對面雅間裏傳出曾得功的聲音:“……大娘子同我說話,你別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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