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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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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

左思音的眉頭倏然蹙緊:“難道何齡還沒死心?”

何止不死心,只怕等你將來嫁到梁王府,還要下毒害你。

方如逸小聲道:“去歲秋,我下山南尋木匠時,就被何齡刺殺過。我要自保,這件事我從未向他人提起,還請姐姐為我保密。”

左思音點頭,雙手握拳:“何齡想擺弄我,做夢!如今我還在家中住著,就算她進京,也傷不了我分毫。只是方姑娘,你獨自一個住著,又做著生意,要小心些。”

“多謝姐姐關切。”

方如逸福了福,轉身離開,不打擾她繼續欣賞景致。

今日來的大娘子裏,十之八九都在餘照和餘然處登了名,顧苑帶來的那位陳媽媽心裏早就癢了,可她的大娘子不在,便是想下單子也不能。

瞥見餘照姐妹手中的冊子記了好長一串人名,她焦急地對顧苑道:“大娘子,姑娘見了這大水車,肯定喜歡得緊!但眼下她不在,老奴不能私自做主。今日這麽多人下單,等輪到我們姑娘,會不會要兩三年後了?”

顧苑拍拍她的手,悄聲道:“陳媽媽,我早知敏兒定能瞧上這大水車,方才來的路上,我已經同如逸妹妹提了一嘴,她心裏定是有數了。你家去後,快快把今日的見聞都告訴敏兒,再讓她留個空當出來,我約上如逸妹妹,一起見個面。”

陳媽媽頓時喜上眉梢:“老奴就知道大娘子心裏想著姑娘!”

“我和敏兒從七八歲上就在一處蕩秋千、放風箏,如今又做了她的嫂嫂,有什麽好處自然想著她。”顧苑笑道。

眾人直待到黃昏將近時分,才戀戀不舍地離開,想著城門不多時就要關閉,趕緊各自上了馬車,往城裏趕。

方如逸卻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在莊子裏住了一晚,同農戶們核定了今日席面花費的銀兩。

她手中無現銀,席面上點心酒水的花銷,全是莊子賬上賒出來的,約好等各家送來了水車的定金,再行結算。

幸虧農戶們識大體,知道她今日辦的是件要緊事,而且莊子裏那些大水車不用莊子裏人出半分錢,得了好處,他們自然無有不應。

次日午後,方如逸才剛到家,木工坊裏便傳來消息,不過半日,各家們的定銀竟全送到了。

她顧不得歇腳,忙不停地帶著餘然趕到木工坊裏,對完了賬,帶上現銀給莊子送去,直到入夜時分,才回到家。

剛進家門,沒等坐下吃口茶,餘照便捧出來一張邀帖:“姑娘,顧娘子請你明日去錢家花肆喝茶賞花呢,說是王娘子想同你談水車的生意。”

方如逸心中一喜,顧不得腳上的酸痛,忙接過邀帖掃了一眼,感慨萬千:“顧姐姐真是處處想著我,自己買了十架水車不說,還到處替我拉人來。”

“也是我們的大水車的的確確頗有實效,若是普通尋常,只怕顧娘子想幫我們也不能呢。”餘照笑道。

方如逸收起邀帖,安歇了一晚,第二日早早起床梳洗打扮。

說起來,她這幾日戴的頭面和穿的衣裳,都還是江與辰送來的那些。

其實她早就想著要還了,可不知怎的,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心裏又存了未解的別扭,便賭了氣,想著借都借了,幹脆先用上一陣再說。

等賺了錢,再備上些厚禮,給他好好送回去就是。

日頭過午,特特請來的車夫也來了,方如逸和餘照坐上馬車,不多時便到了錢家花肆。

雖說鮮花、盆景是山南的名產,可京都愛花的文人雅士眾多,商機一現,專供客人們賞花、觀景、喝茶的花肆便多了起來。

可這些花卉和盆景大多都是從山南運來的,進花肆喝一壺茶的錢,也水漲船高了。若非世家貴胄,或是手裏有幾個錢的商戶,尋常人家就算是連路過花肆門前,都不由自主地要低頭快跑的。

方如逸從前沒進過花肆,對裏頭茶點的價錢一無所知,幸虧昨夜聽餘照說了一番,可就算如此,在瞧見一壺尋常的碧螺春竟要三金時,心裏還是驚得咚咚直跳。

但面上卻不能露出一絲半絲。

顧苑和王書敏還沒到,她將那茶點簿子翻到最後一頁,咬牙點了壺九金的六安茶,再配上幾碟時新的果子,命店小二等人到齊了再上。

店小二一走,餘照悄聲道:“姑娘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

方如逸起身在雅間裏轉了一圈:“你看,墻上掛的字畫,還有高幾上擺著的盆景、花卉,這些明面上雖說是不要錢的,可若不點茶水果子,如何能見到?說到底,賞花賞景還是算錢了的,只不過用上別的法子罷了。”

餘照不住地心疼花出去的銀子:“這些字畫也不是什麽名家手筆,便是屋子裏的盆景,也比不上姑娘房中的那盆天目松。還是我們賣的大水車實在,雖說貴了些,但畢竟有用啊!”

方如逸立在一支迎春花前,微微笑道:“有人賣實用之物,就有人賣雅致之景,都是賺錢的營生罷了。既然有客人願意出錢到這花肆裏來,此處自然是有些特別的。”

餘照心裏雖不大瞧得上如此奢靡的鋪子,但她明白京中的高門大戶就喜歡這些浮華之物,似乎能襯得他們的品格也風流倜儻不少。

若想同他們牽上線,就算再不喜歡,也得順著他們的意。

“姐姐,你走快些!這都要遲了!”

門外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方如逸細聽片刻,並不是顧苑,暗道莫不是那位王娘子?

“我哪裏想得到,今日府中有那麽多人來回話呢!”

這是顧苑的聲音,方如逸心中暗道,想來方才那位就是王書敏無疑了。

她忙走到門前,才剛站定,一名姿容明麗的女子大步而來,風風火火的,和顧苑的爽利熱情相比,更添了幾分潑辣。

兩人對視一眼,王書敏先是一楞,似乎沒想到她居然已經到了。

方如逸正要行禮,王書敏卻一把拉住她的手,親親切切地挽住:“方妹妹快別拘這些俗禮,是我來晚了,得向你賠罪才好!”

“姐姐才叫我別拘俗禮,怎麽自己卻要賠罪?”方如逸含笑請她入內。“快進吧,顧姐姐呢?”

“來了來了!”顧苑飛也似的進了門,一坐下便抹著心口,喘著氣不住地道:“敏兒你也太急了,走得這般快!”

方如逸給餘照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命店小二上茶。

王書敏捏起帕子,隨意抹了抹額間細汗:“前兩日沒能去方妹妹的莊子裏瞧那大水車,我已是後悔萬分了。如今能同方妹妹談一回生意,我怎能不快些來?”

她轉頭望向方如逸:“妹妹有所不知,我家的陳媽媽自從那日回來後,在我面前說得是天花亂墜,聽得我在家直跺腳。早知這大水車有如此實效,我就應該撇下莊子裏的事務,厚著臉面趕來瞧一瞧才是!”

沒等方如逸開口,顧苑先笑道:“如逸妹妹莫怪,我這小姑子說起話來就是如此直爽。雖說出身讀書的清流人家,可不知怎麽回事,竟養成了個武人似的性子,沒個半點她大哥哥的端莊。”

“大哥哥小時候也皮得很!”王書敏故意板起臉。“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若不是如今在翰林院當值,他才不會把性子束縛得那樣呢!”

方如逸忙道:“兩位姐姐言行爽快,不藏著掖著,倒叫我心裏松快不少,省得拐彎抹角了。”

“就是就是,我偏不喜那等子妖妖嬈嬈的,一句話繞到十裏地外去,叫人猜著聽,有什麽意思?方妹妹瞧著嬌弱,可說起話來卻甚合我意,果然是武將家出身,頗有幾分直爽,怪不得連那大水車也做得甚有實效。”

茶點送上來,方如逸親手給她們二人斟茶:“兩位姐姐照顧我的生意,我心裏感激都來不及,豈敢自誇?等我忙完這一陣,定上登臨樓,請姐姐們吃些時新菜式。”

王書敏卻擺了擺手:“生意難做我是知道的,妹妹何必如此破費?只要你的水車對我家的莊子有用就好。”

她望了房中盆景和花卉一眼:“妹妹有所不知,其實我原本從來不看這些花啊樹杈子的,都是我家老爺喜歡,我才跟著學了學。”

顧苑捂嘴笑道:“妹夫對你是最好不過了,就連如逸妹妹也知他發過‘此生絕不納妾’的誓。”

王書敏雙眼一亮,望向方如逸時,卻添了不少女兒家的嬌羞:“妹妹也聽說過這個?”

方如逸心頭閃過一絲不忍,可面上還是含著笑,點了點頭。

“這些都是家裏的私話,斷不好到處說的。”王書敏紅了臉,嗔了顧苑一句:“定是姐姐你說的!”

顧苑低頭笑了一陣,端起茶慢悠悠地喝著,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方如逸緩緩飲了一口茶,心中卻生了些道不明的悲涼。

若是王書敏知道,將來她心心念念的這位夫君,不僅偷偷養了外室,還借外室的手,把她害死,不知她該有多絕望,多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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