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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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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這句話回的虞文知的唇也有點幹了。

這個年紀, 這樣私密的空間,要是換做別的人,可能已經在去臥室的路上了。

但虞文知不行, 這個點,再不補充碳水他就要暈了。

於是他垂著眼睛,手掌撐在盛緒胸口,將低低的笑化作肩膀輕微的顫抖。

“訂點吃的吧,還沒飽暖。”

所以思不了淫|欲。

“想吃什麽,我馬上訂。”涉及到虞文知的低血糖,盛緒就是再沖動也要忍回去, 他用力揉了把臉, 喉嚨吞咽下欲望, 轉回身去取衣服兜裏的手機。

虞文知稍微思索一會兒, 到了年節,能讓他口舌生津的也就只有家鄉菜了。

“椰子雞火鍋吧, 吃過沒有?”

“沒, 嘗嘗。”

盛緒不挑吃的,說實在的,今晚他吃什麽都不會有滋味, 他的註意力根本放不到口舌之欲上,他更為垂涎的是面前這個人。

附近有家評分很不錯的椰子雞火鍋, 盛緒點了銷量最高的椰子雞套餐,看平臺顯示,送來需要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會過得很快,一切要緊事都該等到吃完飯再辦, 但唯有一件,越快越好。

“虞狐貍。”

盛緒放下手機, 手再次伸到外衣兜裏,摸到了那張卡。

“嗯?”

虞文知一邊挑眉表示疑問,一邊在心裏盤算著,盛緒叫了多少次他的外號,罪名疊加在一起,一會兒應該怎麽欺負才好。

“給你。”

盛緒取出那張卡,用力握了一下,然後攤開掌心,珍之重之地遞到了虞文知面前,“密碼是123456,裏面有四百五十萬,我攢夠了。”

說到最後,盛緒很有幾分驕傲的意思,他沒讓虞文知等太久。

虞文知看著這張卡,有些意外,其實他都有點忘了自己借了盛緒一些錢,那張欠條更能勾起他興趣的還是盛緒棱角飛揚的字。

回想當初,他的心思還是很單純的,無非珍惜天賦,也看出盛緒是個秉性良善的人,再加上他確實懶得理財,有這筆閑錢。

誰能想到,後來發展成這樣。

“什麽時候準備好的?”

“前幾天。”

虞文知心道,小狗為了捅破這層窗戶紙,準備做的夠足的。

“欠條我可沒戴在身上。”

“不著急,你先拿著。”說罷,盛緒就將卡塞給虞文知,甚至他根本沒有介意欠條,虞文知不給他也無所謂。

虞文知手指輕輕一挑,發現這張卡後四位卡號是他的生日,一些突如其來的儀式感。

“不著急?不怕我不給你了啊。”虞文知笑吟吟反問他。

“那也行。”盛緒眉頭都沒皺一下。

“什麽也行。”虞文知又好氣又好笑。

“以後賺的錢都給你也行。”盛緒很小聲嘟囔一句,他似乎覺得太露骨,但又很想讓虞文知知道。

虞文知還是聽清了,因為房間裏實在太安靜了,他眨了眨眼睛,恍惚覺得手裏這張卡片變得沈甸甸,是很厚重的分量。

“你——”

虞文知剛醞釀出一個字,防盜門突然被很有禮貌的敲響。

敲門聲是三下,並不重,然後很耐心地等待著,在隔了七八秒後,又客氣地敲了三下。

盛緒嘀咕著:“送這麽快。”

說著,他將外衣扔在一旁的沙發上,跨步走向門口,虞文知也不閑著,看了眼暗著燈的飯廳,打算先整理下餐桌。

他過去找到了開關,幾個按鈕,調試了一下才選到最合適的,手指在餐桌上擦過,再一摸指尖,發現幹凈的很,套餐裏碗筷都有,應該不用準備什麽了。

他正打算去幫盛緒接東西,立在餐桌上的小型飲水機突然拱出個氣泡,橢圓的球體將水面撞開,發出沈悶的“咕咚”聲。

分明是很微不足道的聲響,卻恰巧打亂了心跳的節奏,帶來很短暫卻又無法忽略的心悸。

然後他聽到盛緒站在大門口,沈聲問了一句:“你怎麽來了?”

誰?

虞文知輕蹙著眉,追著聲音走過去,突然有風從敞開的大門灌進來,撥動著看似平靜的夜晚。

走到客廳,虞文知也看清了門口站著的人。

盛珵身披黑色大衣,長度越過膝蓋,袖口衣角沾染上夜露的潮,大衣裏面是一套渾然貼體的西裝,幾枚紐扣打磨的光滑,勾住了門廊數道冷光。

如果讓虞文知形容見到盛珵的感受,這個人就好像北方的汪洋,是深沈的黑藍,不那麽熱烈溫情,但是粗雅折中,顯得沈熟內斂。

虞文知幾乎立刻就意識到,這個人是盛緒的哥哥,哪怕他們只在汪美然婚禮上有過一面之緣,但虞文知還是記住了他的長相。

和盛緒有一些相似,但大概因為年長八歲,所以完全褪去了暴躁和沖動,更不會有盛緒偶爾露出的,孩子氣的小表情。

在虞文知打量盛珵時,盛珵也越過盛緒打量著他。

暖黃的光源落在盛珵臉上,並沒有增添些許溫度,盛珵的眼神是很平靜的,仿佛沒有情緒起伏。

那深黑的眸子觀察虞文知幾秒,便輕描淡寫地朝盛緒問出一句:“毛坯改精裝了?”

客廳窗口的綠植,更換的吊燈,撲面而來的清新氣息,還有毫無灰泥的大門,每處細節都表明,盛緒對這狗窩上心了。

再看到出現在盛緒家裏面如桃花的青年,盛珵感到很遺憾。

原來這樣獨樹一幟令人發指的弟弟,談起戀愛來也變得泯然眾人,為了取悅對方無所不用其極。

就是在這一刻,虞文知敏銳地察覺到,盛珵已經知道了他和盛緒的暧昧,那目光有種鷹攫兔子的銳利,沒人能在這雙眼睛面前隱藏面目。

於是虞文知也不打算狡辯,他迎著燈光挽起唇角,等著從這對兄弟的言語間揣摩那個讓盛緒覺得委屈和憤怒的隔閡。

如果說還有讓盛緒沒那麽反感的親人,也就剩和他年齡最相近的盛珵了,但盛珵來的實在不是時候。

盛緒單手撐在門框,繃起臉,毫不客氣地反問:“不能改?”

“六個月前還沒改。”盛珵淡淡陳述事實,雖然語調仍然沒有豐富的變化,但眼睛終於眨了一下,果然在面對盛緒時,他的臉色會刻意溫和下來。

“找我幹嘛?”盛緒沒有請盛珵進去的意思,這是他自己的房子,他有權做決定。

“有事回S市,順便當面告訴你潭塵學及其保護傘的處理進度。”盛珵將手從大衣兜裏抽出來,輕輕扯掉皮質手套,露出筋骨分明的一雙手來。

提到潭塵學,盛緒臉色勉為其難的緩下來,手掌也不再撐著門框。

這件事畢竟是依靠盛珵和葉循解決的,總不可能用完就扔。

“不介紹一下?”盛珵邁步進來,皮鞋落在光潔的木質地板上,發出沈穩又響亮的一聲,他的鞋邊帶著些灰暗的煙塵,明示著主人這一路的風塵仆仆。

“我隊長,虞文知。”盛緒從鼻子裏擠出並不情願的一聲,覆又轉頭沖虞文知介紹,“這是我哥,盛珵。”這下,語氣又變得輕緩仔細。

盛珵忽略這明顯的區別對待,朝虞文知伸出手來:“你好,久聞。”

虞文知從善如流,握了下盛珵的手指,頓時感覺到了不同於盛緒的粗糙和堅硬。

但一想到盛珵的身份,又覺得合該如此,於是他淡出一個笑來:“少校,客氣了。”

盛珵擡起眼,這個稱呼讓他意識到,盛緒已經向虞文知介紹過他。

“正巧,你也在,那就不需要盛緒轉達了。”

虞文知笑而不語。

“潭塵學這些年以行業協會的名義收取大量會費,中飽私囊,存在權力尋租和職務侵占,依靠著覆雜的關系網,他儼然成為了文娛行業的黑|惡勢力,也多虧這件事,他這顆毒瘤要被拔除了。”

“昂。”盛緒現在已經不太關心潭塵學了,這位的下場,他大概能猜到。

盛珵實在有點怪,這種小事,微信通知一聲就好,為什麽非得親自來找他?

還是在今天這種關鍵時候。

正這時,電梯門再次打開,外賣小哥拎著保溫箱走了出來,他對了眼門牌號,見開著的這家就是,便趕緊湊上前。

“您好,您訂的椰子雞兩人套餐已送到,祝您用餐愉快。”

“讓讓。”盛緒從盛珵身邊伸出手去,將椰子雞接了過來。

盛珵低頭看去,兩大包,碼的整整齊齊的菜品。

“看來我來的——”

“你也知道!”盛緒眉峰一挑,沒什麽好氣地打斷盛珵的話。

“正是時候。”盛珵不疾不徐將一句話說完整,躬身把皮鞋脫在門口的墊子上。

“......”

盛緒眼睜睜看著盛珵走了進去,把厚重的大衣脫下來,掛在衣架,只留一身嚴肅的西裝。

虞文知心中好笑,他明白盛珵不會看不懂盛緒的意思,但盛珵仍裝作不解其意,那只能是另有目的。

潭塵學的結局,網上已經透出些許,並不值得當面說,所以盛珵特意來找盛緒,是怕盛緒不答應,不理會。

虞文知這下更加好奇,到底是什麽事,讓盛家肯遷就盛緒到這種地步,哪怕盛緒從不給好臉色,他們也毫無怨言。

盛珵已經走到了客廳,他徑直走向那盆綠植,看了一眼:“這花是虞美人?”

“少校對花草也有涉獵。”虞文知歪著頭打量,盛珵看著不像有這種閑情逸致的人。

“呵。”盛珵哼出一聲低笑,並不意外這個答案,他很快淡著情緒,留下一句,“我猜的。”

他對花草一竅不通,平時連韭菜和蒜苗都分不清,但他知道盛緒也就這點想象力了。

虞文知輕笑搖頭,盛珵這下更確定盛緒喜歡他了。

盛珵對於盛緒喜歡男人這件事表現的如此冷靜,虞文知倒是能想到,因為以盛緒的脾氣,根本不會把家人的反對放在心上,盛珵就算不冷靜,也無濟於事。

“兩人餐。”盛緒把食材從袋子裏取出來,擺在桌面上,強調給盛珵聽,意思是根本沒有你的份。

“嗯,A一下?”盛珵問。

“......”盛緒翻了個白眼,重重掀開文昌雞的蓋子,把切好的雞塊倒進椰子水裏。

別的都可以等,虞文知的低血糖等不了。

虞文知不忍心小狗再被盛珵裝傻充楞的欺負了,他走過去,揉了把盛緒刺棱棱的頭發,平心靜氣對盛珵說:“如果有事跟盛緒說,我可以先回避,不用介意。”

盛珵心道果然聰明。

“是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不用回避,我本來打算吃飯時順便說。”

盛緒皺眉:“你少啰嗦,有話快說。”

“哦,爺爺住院了,在市人民醫院特護病房,我這次回S市,主要是為看望他。到你這來,是想讓你和我一起去,順便提一下,他是眼睛的毛病,不能再拖了,醫生在制定手術方案,不排除全盲可能性,或許這就是他最後一次看見你,當然你依舊有不回家不見他的權利。”

虞文知聽完,心驀地沈了下去,胸腔像壓著鉛塊。

盛珵實在是好厲害的口才,這樣要緊的事,他偏用‘微不足道’‘隨便’來形容,虞文知一個外人聽了,都覺得諷刺,盛緒又怎麽撐得起‘最後一次看見你’的分量。

盛珵這是根本不給盛緒拒絕的權利。

果然,盛緒的眼皮垂下去,手指攥起,松開,覆又攥起,手背上青筋繃緊,鼓起明顯的棱子。

他很努力的克制著情緒,但糾結和掙紮還是輕易從他眼中流出。

熱水在這時沸騰起來,氣泡爭先恐後的湧出水面,發出吱吱的聲響,攀升的熱度扭曲了正上方稀薄的空氣。

盛珵觀察著盛緒,眼中寂靜,一點情緒都沒泛出來,但偏又在燒的正旺的木柴上淋下熱油。

“他上次見你,好像是四年前吧,長得真快。”

虞文知聽出了盛珵的意思,如果這次盛緒不去見,老人的手術又失敗了,那盛緒留給老人的,就永遠是四年前的樣子,再也不會變了。

親眼見到和透過屏幕是不一樣的。

但盛緒顯然是很不容易低頭的,饒是盛珵說成這樣,他依舊一語不發,只是骨節已經攥的發白,小臂輕微顫抖著。

周遭好像突然就冷了下來,盛緒嘲弄般扯起唇角,剛想說一句譏諷的話。

“盛緒,他的眼睛不是突然壞的,是經常流淚引起幹眼癥,用手揉又引發了感染。”

盛緒果然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虞文知擡手關掉小爐子的火,翻騰的氣泡突然就銷聲匿跡,化成溫柔的一汪水。

“去吧。”

盛緒朝虞文知看過來,神情仍舊掙紮,但虞文知的話並不會激起他逆反的情緒,反而讓他逐漸沈靜,仿佛有風吹散了全部煩悶。

“既然猶豫那就去,否則大概率會後悔。”

虞文知並不知道盛緒和家人的嫌隙,按理說不該給出建議,但他實在不忍盛緒獨自承擔道德壓力,這世上很多事都是做與不做都會後悔,有人分擔,日後也能好過許多。

盛緒手指一抖,想去拉虞文知的手,但礙於盛珵在,他只得又垂了下去。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盛緒聲音很悶。

“不急,回來說。”

盛緒這才用力吸氣,重重咬著牙關,撈起沙發上甩著的外套。

盛珵離開之前深深看了虞文知一眼,目光中分明有感激。

但同時,虞文知又從他的目光裏看出了別的什麽,是......欲言又止。

虞文知望著空蕩蕩的門廊默了片刻,取出手機,將設置裏【拒絕陌生人來電】的選項關掉。

他猜,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接到盛珵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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