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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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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綁了

沈三兩口子是被村裏人強行從鵝嘴裏拖出來的,沈三身上不知被咬傷了多少地方,一脫了險,等喘勻了氣,確切知道自己逃出了生天,轉身看到那竹籬笆裏的鵝,摸起地上的粗棍棒就發起狠要去敲鵝。

被周村正一聲喝,叫人直接給拽住了。

施二郎見他還敢逞兇,又想到墻邊倒的那梯子,猜著這兩口子大概是為什麽來的,當即道:“周村正,這半夜翻墻進院,不是偷盜就是傷人,總歸是偷雞摸狗的勾當,咱們村裏可沒出過這樣的事,這不得綁了?”

桑蘿是晚輩,不好開這個口的,他施二跟沈三可沒什麽親緣。

一聽綁了,沈三楞住了,村裏的漢子們也楞住了,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要是個外村人或是陌生人,那不用說的,指定綁了,但這不是沈三嘛,叔叔翻侄兒的墻,村裏人雖然覺得離譜,但下意識是把它歸在了家事之列的。

李氏已經暴起了:“我們進自己侄兒的屋怎麽了,這還沒進呢,犯哪條王法了!”

那理直氣壯的彪悍樣,給桑蘿氣笑了。

“家早就分了,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你要腆著臉說你來侄兒家,白日有門你不進,夜半悄聲翻墻來?”

“若問犯了哪條王法,大乾律關於侵犯財產方面的有竊盜、強盜和監守盜,竊盜便是指潛形隱面竊取他人財物①。”桑蘿說到此處,轉向周村正:“敢問周村正,他們二人這夜半翻墻,算不算得潛形隱面?”

周村正能做村正,律令自然是要熟記的,他詫異看著桑蘿,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娘子能隨口把相應律令背出來……

他點頭:“算得。”

沈三已經顧不上計較要掄那幾只鵝幾大棍了,他急聲辯解:“我們可沒偷東西,我們翻墻都還沒翻進去!”

周村正這回不用桑蘿再出頭了,淡淡道:“那也是偷盜未遂。”

轉與跟來的村人道:“拉下山綁起來吧,明天報裏正處理。”

他一個村正,還沒有這麽大的權限。

沈三和李氏傻眼了,然後就炸了:“桑氏,你不是人!你個冷血無情、眼裏沒人的玩意,你連長輩都不認!”

看桑蘿面色都沒變上一變,李氏又嚎:“沈安!沈寧!死哪去了!就這樣看著你們這大嫂叫人把我們綁了?!良心呢!”

一群來幫忙的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該不該幫沈三說個幾句話,一時沒人動彈。

陳有田幾個沒那麽多顧忌,都翻墻了,難道還是進去幹好事嗎?

他們天然是站在桑蘿那一邊的,見村裏人沒動,陳有田、施二郎、盧大郎和盧三郎幾個就上前擰人。

桑蘿與周村正和眾村人行了一禮,道:“多謝村正和各位鄉鄰夜半過來幫忙,非是我桑蘿不饒人,只是我一個弱女子帶著兩個小兒住在這山裏,要是夜半翻墻進來毫無代價,以後不知要壯了多少人的膽,我們的日子也就沒法過了。”

說罷又施一禮。

村裏一群漢子剛才還真覺得桑蘿有點太過強硬了,到底是叔嬸,關系再差,把人綁了送裏正處理是不是太心硬了點?這年頭這樣的事送到裏正手裏,那就跟見官只差一步之遙了,裏正是可以決定上報不上報的。

但聽桑蘿這樣一說,頓時也能理解了。

是啊,說到底就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娘子,帶著兩個八九歲的孩子,還住在這麽偏的山裏,今兒要不是沈三和李氏被鵝咬得太慘叫聲極度慘烈,住得離山近的幾戶人家聽到了喊了人來,真出點什麽事,誰能知道?

今天沈三和李氏翻進去沒事,明天就不知道什麽癟三無賴都敢往裏去了,只想想就替桑蘿捏出一把的冷汗來。

一時都為剛才覺得桑氏冷血的想法慚愧起來,連忙擺手,那會說話的就道:“都是鄰裏,守望相助原是應當的,村裏也確實不能有這樣的風氣,阿烈媳婦莫要客氣,山裏夜冷,回去吧,我們把人帶下去,有事明天再說。”

周村正等村鄰們表了態,這才道:“進去歇著吧,兩孩子怕是也嚇著了,好好安撫,明日一早我會讓人去請裏正裏長過來,這事會給你們一個說法。”

桑蘿道謝,送了眾人幾步,一直看著沈三和李氏罵罵咧咧被村裏漢子們押了下去,走得遠了,才笑笑回身看院外的三只大鵝去。

三只大鵝雖還認不得桑蘿是主人,但剛剛經歷了一場酣戰,正是威風抖擻的時候,脖子伸著頭昂著,那叫一個牛轟轟。

桑蘿看得樂出了聲,讚道:“幹得挺好,明兒給你們加餐!”

三只大鵝昂首挺胸,鵝啊鵝啊的回應。

桑蘿看過鵝和竹籬笆都沒什麽問題,這才轉身回院,上好了門閂。

沈安和沈寧早就起來了,只是先前桑蘿沒讓倆孩子出去,這會兒聽著外邊消停了,正在院裏等著桑蘿呢。

三人一起回屋,沈寧臉上一點兒沒有被李氏罵的那幾聲影響,反而滿是雀躍:“大鵝這麽厲害的嗎?”

給她出大氣啦!

桑蘿笑:“是,以後你給這幾只吃好一點,等養熟了認得咱們了就放出來養,往後看家護院就指著它們了。”

現在各道門都有鎖了,竈屋因為修得大,只站在窗口這邊看也看不到什麽敏感的東西,孩子們要來玩完全可以進前院了。

沈寧興奮的點頭:“嗯,我一定好好養!”

……

山下,沈三和李氏還真被五花大綁搡進了村裏一間破屋裏關著。

嗯,十裏村不是一個大姓的,沒有祠堂這玩意,開大會都是曬場站著來,所以還真沒祠堂關這兩口子,當然只能關掉一間絕戶的破屋裏了。

出來幫忙的漢子們歸家,各家拿這事議論自然不消說。

周村正回到家,村正媳婦和兩個兒媳也都披衣出來問情況。

兩個兒媳自然有周大郎和周二郎去說,周村正這邊回到房裏,跟自家婆娘道:“沈三和李氏怕是盯上桑氏那做豆腐的方子了。”

把山上的事細說了,道:“好在這桑氏也厲害,不知道是不是早有察覺,悄沒聲的弄了幾只大公鵝在院外放著,沈三和李氏今天算是吃了大虧了,衣裳上都沁出血來了。”

周村正媳婦撇嘴:“那也是該!”

財帛確實動人心,但這兩口子那真不是個玩意兒。

又問:“現在呢,怎麽處置?總不能就這麽揭過去吧?鵝咬一咬算什麽,真就這麽輕拿輕放揭過了,那桑氏以後在山裏可過不著安生日子了。”

周村正就笑:“沒有,放心,陳施盧三家都幫著出頭呢,虧不了,而且桑氏也是厲害的,硬起來大乾律相關律令能直接一字不漏背出來,軟起來也放得下身段服得了軟,原本覺得她厲害冷硬的,也覺得她不容易了。”

“沈三和李氏現在都被綁了起來,明天會找裏正裏長過來,總要震一震村裏這些人的。”

最近是有些人心浮動,現在大家還有吃有喝的,大多數人家都還稱不上難,可到年後可就難說了,這樣的事不收拾好,後面要是碰上更不好的境況,村裏就別想太平了。

不過沈三這事不好說,盜竊未遂,連墻都沒能翻過去,其實是個很有操作空間的事情。

要是得罪的是世家大族,發配你去幹個三年苦力也沒二話,苦主若是個升鬥小民,草草揭過的也比比皆是。

端看裏正裏長的態度和那桑氏的態度和本事了。

……

第二天一早,還沒到各家吃早食的點,村裏忽然響起了鑼聲。

村裏人聽到曬場那邊傳來熟悉的三聲鑼響時,頭皮都是一緊,這已經是下意識的反應了,畢竟這兩年多來,曬場這邊銅鑼一響就從來沒有過什麽好事。

不過想到昨天沈三兩口子鬧出的那一樁,又放下心來,應該是處理沈三兩口子翻墻行竊的事,周村正昨天不就說了嗎,今天請裏正裏長過來。

桑蘿在山上也聽到些許動靜,也是這樣想的,鎖了門戶,帶上沈安和沈寧也下了山。

沈家,沈金沈銀幾兄弟昨夜裏睡得沈,山上那點動靜沒聽到,還不知道自己爹娘昨晚搞了大事,人已經被綁了。

兄弟幾個一早沒看到自家爹娘,只以為兩人是下地了還是幹別的什麽事去了。

這會兒聽到曬場鑼響,拉著走路還不太穩當的甜丫,也跟著去湊熱鬧。

一路上有人指指點點,沈金正覺奇怪,就有人笑道:“小金還不知道你們爹娘幹了啥啊?他們昨晚翻你們大堂嫂家的院墻要偷盜被綁了呢,這會兒人關在村北荒屋裏,你們弟兄幾個沒去看看?”

沈金沈銀:????

你在說啥???

拐了方向就要往村北去,那人又笑:“不用跑,沒聽敲鑼了嗎?沒準馬上就押來曬場了。”

沈金哪聽這許多,把甜丫兒交給沈鐵帶著,跟沈銀兩個就往村北跑了。

大家說著熱鬧往曬場那邊去,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準備去瞧樂子,自然,還少不得嗡嗡議論的。

有昨晚聽了桑蘿的話覺得桑蘿強硬一些情有可原的,自然也有覺得桑蘿太過厲害太過冷血的,一樣的一點,都不覺得村裏的鑼響跟他們自身有關,都當作是一場熱鬧。

只有周家人神情凝重,因為他們很清楚,他們爹才剛讓老三去請人的,他們老三這才出發呢,哪那麽快裏正和裏長就都到了?

所以,這鑼響根本就不是沈家的事。

周大郎看著他爹:“爹,不會又加什麽稅吧?”

周家人前一陣常往縣城去,是聽到一些關於外邊的風聲的,現在各地加稅都加得厲害。

周村正搖頭:“應該不是加稅,再加稅明年開春大家就得吃草了。”

一旁的周二郎攥了攥手:“現在農忙剛過,不會是要征徭役吧?”

但他們今年已經服過三次役了,總服役天數加在一塊都達八十餘日了,這,不能再來第四回 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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