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笛的聲音！

傅瞬轉身，便見宋笛裹著圍巾站在身後，平白瞪了自己一眼。

傅瞬趕緊擡手去攬她。

女人倒是淡定，笑著道：“既然是男朋友？那不是還沒結婚嘛。”

宋笛吃癟。

傅瞬也驚訝，這女人居然這麽大膽。

“請你自重——”

“請自重——”

兩道聲音異口同聲，這女人也很意外。

傅瞬淡淡笑了，摸了下宋笛的頭，“回去了。”

走到外面，傅瞬被她掙脫。

宋笛又生氣又郁悶。

那女人，身材那麽好……站在一起還真是……

啊！她要瘋了！這麽一想，加快腳步往家裏的方向沖。

傅瞬到底人高腿長，兩步便按住她肩膀，“不是跟我很有默契？”

宋笛別了下肩膀，顧著自己往前走。

“說話。”傅瞬拉著她肩膀，又不敢太用力。

他不喜歡發脾氣不說話，情緒大過天，卻浪費大量溝通時間。

宋笛還是不說話。

根本不曉得怎麽說，難堪。

傅瞬呼出一口熱氣，大步上前，擋著宋笛。

“幹嘛啦，回家嘛！”宋笛低聲嚷嚷一句。

傅瞬把手裏的健身包遞給她，“拿著。”

宋笛下意識地接過，不知道什麽意思。

傅瞬彎腰，連人帶包打橫抱起來，“抱著我的脖子。”

宋笛楞楞地，被他抱得好高，雖然在家裏被他抱來抱去都無所謂，可是這是外面啊！臉一下子就紅了。

還好是夜裏，不然非得瘋了不可。

宋笛趕緊把臉藏到他胸口，丟人。

傅瞬剛運動完，心跳本來就快，聽在宋笛耳朵裏，不知為何跟擂鼓一樣，既有節奏感又有力量。

全程這麽抱回家。

傅瞬才把人放在沙發上，挨了宋笛一下。

“打我幹什麽？你應該去打來搭訕的人。”

“誰讓你沒事長這麽高這麽帥？討厭！”宋笛皺著眉頭推他，“臭死了，快去洗澡。”

“你還要補一句，這麽有錢。”傅瞬在她眉心親了一下。

“自戀！”宋笛挪開臉。

傅瞬緊緊地抱她：“嫌我臭？”他親在她唇上，格外親密地壓著她。

宋笛仰著頭回應他，也不再嫌他有汗味。

今天傅瞬稍微有點不加克制，他的手不知不覺摸到了不該摸的位置。

當然，宋笛沒意識到，她閉著眼睛，用心地吻著他。

傅瞬分神用手體會了下：

小白兔的小白兔，有點大啊。

傅瞬這個直男，莫名其妙臉一陣燒。

嘖，怎麽回事。

他趕緊把手挪到後背去，揉著她的後背，將她往懷裏壓。

兩人耳鬢廝磨纏綿吻了半天，才松開彼此。

宋笛壓低聲音問：“怎麽辦，我真的越來越害怕。”

傅瞬反而問：“你剛去健身房，做什麽？查崗？”

宋笛道：“我就想看到你，我沒想明白——結果——”她更郁悶了。

“是不是覺得我這麽優秀，總有人搶走我？”傅瞬問。

被猜中心思，宋笛點點頭“嗯”了一聲。

“那還不趕緊抱住我？”傅瞬道，把她的手圈上自己的腰，“你剛在家一個人想什麽呢？”

傅瞬問完，都覺得自己最近越來越體貼、越來越善解人意了。

擱在半年以前，他估計只覺得女人煩，說不清楚問題、也找不到解決方法。

誰讓眼前這個小白兔，一言不合就會哭鼻頭呢，逼得他非得問個清楚不可。

“不曉得。亂。”宋笛推他，“去洗澡吧，我沒事了。”

傅瞬看著她：“我之前跟你說過，我猜不透你在想什麽的，只聽得懂你的字面意思，你要是說沒事，那我就理解為你沒事了。”

“幹嘛突然這麽嚴肅！感覺像是在跟你的下屬說話。”宋笛氣鼓鼓。

“不喜歡你心裏有事，話說一半，我會擔心。”傅瞬親她，“真沒事了？”

宋笛點點頭，“沒事了。”

傅瞬用力揉她的肩膀，“那我去洗澡。”拿過沙發上的方枕代替自己塞進她懷裏，“陪我看部電影？”

“哦，看什麽？”宋笛見他起身開始脫衣服，肩寬腿長，怎麽看都賞心悅目——難怪健身房的女人會盯上他！

“一會兒選。”傅瞬擰了擰脖頸，將衣服一並拿去洗手間。

宋笛則抱著枕頭，一個人楞楞地瞧著沙發邊陶瓷白的細桿落地燈，下意識地來回調節亮度。

晚上兩人在沙發上摟著，看了一部丘吉爾的傳記。

宋笛看得直打哈欠，最後傅瞬把她送進了次臥，蓋了被子。

他盯著小白兔的臉，親了又親。

轉身回到客廳上，繼續看剩下的半小時，他長長地嘆氣，突然感覺這戀愛——任重而道遠啊。

果不其然，傅瞬出國期間，又出現新情況。

因為北美的朋友臨時有計劃，因此他提前一周先去德國斯圖加特，再轉拉斯維加斯看展。

而宋笛這邊的事情是這樣的。

那天她休息，在家一整天，阿姨來了之後，她就跟著一起聊天。

不知為何，阿姨說起了自己呆過的有錢人家。

宋笛就笑著問她怎麽樣的，阿姨就指著家裏客廳沙發說：“看物件，一般這樣的沙發，都得十幾萬。”

當時，宋笛的表情就變了。

那天晚上，她是聽傅瞬說，家裏好多錢。

可是，語言描繪和這種實體刺激，是完全兩回事。

“這沙發？十幾萬？”宋笛手裏還抱著枕頭，枕頭一個角還被她揪得成了一團，不敢置信地問，“是嗎？”

“上次我在一個人家別墅，女主人提醒的，就跟這套一模一樣。”阿姨估計嫌刺激還不夠大，一邊收拾，指了指宋笛懷裏的抱枕，“這個小抱枕，估計得一兩千。”

“……”宋笛差點給扔出去，未免顯得自己有點沒見過世面，她呵呵笑著，用力抹了抹那個被揪起來的角。

宋笛古怪地笑著，問阿姨，“那你知道，這兒什麽最值錢嗎？”

阿姨上下掃一眼，還以為宋笛是跟自己玩呢，指了指門廳進來的那副油畫，“畫吧，要是真的，就特別值錢。所以一般我們都不碰畫，這要是出個問題，賠不起。”

宋笛盯著那副不太看得懂的線條油畫，麻利兒從沙發上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又去拍了一下餐廳那張古怪的刀割畫布。

等她打開電腦準備百度識圖，又聽阿姨在客廳那邊道：“地毯也好，要麽是波斯的要麽是土耳其的。”

宋笛茫然，先找到了那個刀割畫布，一看果然有——

呵呵，這一刀價值一百多萬美金……

而那張畫，康定斯基的抽象主義油畫……估值上億……

宋笛僵在電腦面前，她想，這不會是真的吧？

但十幾萬的沙發如果是真的，那不可能買假畫吧……

也許沙發不是這個價格，只是跟阿姨說的特別相似呢？

到那天為止，宋笛也只是猜測。

然後聖誕節過後的某天，成佩瑤女士的出現，直接讓宋笛崩潰。

成女士是帶著私人助理來的，宋笛一開門，下意識地以為對方可能按錯門鈴了。

因為面前的女士穿著優雅的黑色套裝，外面罩著一件長大衣，有種雍容華貴的氣質。

成女士也看得出女孩子楞了下，她微笑著問：“這兒是傅瞬家吧？”

“是的，您是？”宋笛下意識地往裏退了一步。

成女士道：“我是傅瞬的媽媽。”

“阿……阿姨好。”宋笛緊張地鞠了一躬，趕緊請人進來。

等坐在沙發上，宋笛送了兩杯溫水出來，“那個，阿姨，這兒沒有茶，您喝水。”

“是吧？阿瞬平時就不太顧得上這些，你多費心了。”成女士看著小姑娘特別緊張，她拿起水杯喝了一點，“坐吧坐吧。”

宋笛掃一眼另一個姐姐，還以為是傅瞬的嫂子之類的，尷尬地跟對方笑笑。

成女士問了一遍宋笛家裏多少人，她多大，做什麽工作等等。

等宋笛支支吾吾地說自己十九歲的時候，輪到成女士楞了。

她自然還記得上次傅瞬回家說，女朋友二十四歲。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沒多久，兩個多月。”宋笛臉上燒得慌，因為她陡然意識到——才在一起兩個多月就住進男朋友家裏，顯然有點說不過去。

而成女士倒是沒在意這一茬，她是在算時間，上一次傅瞬說的是不是眼前這臉皮薄的小姑娘。

琢磨了下，成女士又若無其事地道：“阿瞬之前選的手表你還喜歡吧？”

宋笛點點頭：“喜歡的。”

現在想想，那手表估計貴死。

原來是同一個人，那傅瞬撒謊？

成女士沒整明白，感覺小姑娘低著頭特別害羞，也沒多問，只道：“那你這麽年輕就在工作了？”

宋笛感覺自己快要坐不下去了。

她很清楚，傅瞬媽媽沒有惡意，只是隨口問一下，但她真的沒辦法開口說自己是高中畢業生。

糾結半天，她撒了個謊：“嗯，寒假去花店幫忙。”

生怕對方下一句問——在哪裏念書，念什麽專業之類的，腦子亂成一團。

還好成女士只是笑著道：“小姑娘喜歡花花草草的蠻好，我們家阿瞬比較粗糙，你多擔待。”

宋笛點頭。

另一邊，在斯圖加特的戴姆勒參觀完工廠，傅瞬定了一輛奔馳小跑，準備回頭給宋笛一個驚喜。

結果還沒等告訴他，聯系時她就說—— 成女士去家裏了。

相隔這麽遠，傅瞬感覺到了宋笛的絕望。

成女士怎麽會去家裏？

傅瞬登時想到家裏的阿姨——他大意了，讓老宅的人幫忙找阿姨，自然消息就過去了。

哎，沒想周全。

傅瞬在電話這頭關心道：“我媽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挺和藹可親的，還……讓我好好照顧你，說你不太會照顧自己。”宋笛柔柔地道，“走得時候，送了兩條同款不同色的羊絨圍巾給我，說你大嫂之前帶回來的。”

“嗯。”傅瞬感覺女人到底是女人，送東西都送得這麽講究，“那你怎麽感覺的？”

“挺好的。”宋笛這樣說道。

傅瞬聽著口吻，完全不是這麽回事。“你是不是，又有什麽想法？”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宋笛道，“家裏的沙發多少錢買的？”

“啊？”傅瞬在酒店裏一臉無語，“我不知道，我選的款式，別人直接送來的。”

他很想說，這些小東西，基本都不看標價。

“為什麽？”宋笛問。

“什麽為什麽？”傅瞬感覺這天沒法聊，“你要問什麽？”

“你買東西不參考價格的嗎？怎麽會不知道價格？”

傅瞬無語凝噎，想半天才說，“沙發我真不知道。但是那個落地燈是十來萬。”

“什麽？！”宋笛的聲音聽上去像是貓兒被踩了尾巴，“哪個？客廳那個帶白陶瓷的？”

“嗯，一個小眾設計師的遺作。”傅瞬如實道，“我在美國的時候看展買的。沙發我真的不知道。”

他沒搞清楚重點，宋笛已經有點傻了。

“那個刀割畫布是真的嗎？”宋笛繼續問。

傅瞬松口氣，這個他也知道，“真的，我念書的時候買的。”

過了會兒，他好像反應過來了，“你上次不是問過我家裏有沒有錢了？為什麽還要糾結一邊？”

“我……”宋笛喃喃地不知道怎麽說才好，過半天才道，“我以為就是挺有錢的，沒想到，是這種有錢，好嚇人。”

如果刀割畫布是真的，那上億的康定斯基油畫……

“宋笛，我們還要為同一件事浪費多少時間？”傅瞬道。

“我……也不想。”宋笛直接哭了，“可是，我覺得你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我是外星人嗎？”傅瞬無語，不應該因為自己有錢，她屁顛屁顛抱著自己大腿嗎？哭什麽？

“別哭了寶寶，我在德國，也沒辦法抱你，你別哭好嗎？”

宋笛哭得更難受了，而且非常難堪，“你媽媽問我是不是在上學，我還跟她撒謊了，我說我在念書。”

傅瞬沒想到這一茬，“所以呢？”

“所以，我覺得我們一點！根本！完全！不合適。”宋笛一鼓作氣說完自己想說的話。

傅瞬道：“宋笛，之前我說你還年輕，現在我還是想說，你真的還年輕。遇到問題的時候，總是難受，總是哭，卻不想怎麽解決問題。”

“我想了，這解決不了。這真的解決不了……”宋笛絕望了。

傅瞬道：“怎麽解決不了？要麽調整你的心態，放下這些情緒，要麽改變你自己，讓你快速地成熟成長起來。”

“你每次這麽理性地說這些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怎麽接——我怎麽調整心態，我又怎麽改變自己，我再怎麽成長成熟，我也不可能面對你這麽有錢這麽優秀的事實。”

“那你變得成熟有錢優秀起來！”

“你在說什麽？”宋笛哭著問。

“你才多大，十九歲，未來一切未可知。”

傅瞬頓了頓，他嘗試著從自己的思維裏出來，用宋笛的思維思考，“現在你是覺得你學歷低？對嗎？那對應的解決方案就是，去改變它，要麽去參加考試，拿到你覺得滿意的學/歷/證/書；要麽去獲得相對應的知識，讓你覺得知識庫充足，即便沒有證書，你也可以平常心去對待自己，對待我；再不然，調整心態，其實你很清楚，學歷並不代表什麽……盡管學歷有時候是一種學習能力的證明，但也緊緊止步於此。”

宋笛聽完這些話，半天才反應道：“可是聽起來好不現實。”

傅瞬道：“我只是相信一切可變的因素，只有自己而已。當你想要改變的時候，就是一切改變的開始。”

“聽不懂聽不懂！”宋笛發了個小脾氣，“你越說我就越覺得，我不適合你，你應該……應該去找那些事業有成的成功女性，跟她們聊人生聊工作聊專業能力！”

聽到這裏，傅瞬只能道：“宋笛，你不喜歡我了嗎？”

宋笛沒回答。

傅瞬道：“我要你自己告訴我。”

“我覺得我不配喜歡你！”宋笛大聲道。

“傻不傻？”傅瞬道，“反正我是覺得你傻乎乎的，挺喜歡的。”

“你——”宋笛氣惱。

“你聯系我，跟我說這些話，就證明你在意我，在我看來是你遇到問題，希望我們共同解決。”

傅瞬慢慢地道，“宋笛，你是不是堅定地要和我在一起，這很重要。如果目標是在一起，那麽過程就是慢慢克服問題。你知道嗎？我曾經為了測不同頻率的毫米波雷達來來回回同一段路開了幾百遍……我的目標就是找到我要的，中間什麽問題都可以克服。你覺得，你把跟我在一起，作為你的目標嗎？還是一遇到問題，就想著不合適？”

其實傅瞬沒敢說——在他看來，根本都不是問題。

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一條路真的走不通，一萬種辦法都無法解決——那就證明可以換方向了。

宋笛哭著說：“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是……”

“沒有可是。你現在遇到任何問題，覺得學歷不好，覺得工作不好，覺得什麽不好都可以，去找根筆，找張紙，寫下來，每天想到什麽添加進去，等我回來，我一條一條跟你過……”傅瞬道。

宋笛楞了下，一聽就是上班時的風格。

她能怎麽辦，又不確定地問，“你為什麽都不在意這些？”

傅瞬在床上舒氣，“不管我貧窮還是富有，高大或者矮小、羸弱或者強大，成功或者失敗，別人用什麽眼光看我，都無關緊要。”

宋笛不曉得怎麽接，只道：“你總是這樣，說的好有道理，都不曉得怎麽反駁。”

傅瞬笑了下，“乖，別哭了好不好？最近總是哭，醜死了。”

“嗯。”宋笛別扭應一聲，“你什麽時候才回來？”

終於哄好了。

傅瞬感覺頓時輕松：“我給你買了禮物。”

“是嗎？”宋笛道，“那你千萬不要買太貴重。”

呵呵，完了。

傅瞬怎麽好說，那輛最新款的奔馳小跑車，四百多萬。

“好的，我去拉斯維加斯裝點空氣。”

“噗——”宋笛笑了，“好冷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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