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果真家裏多了一個阿姨。

宋笛回家的時候，是阿姨開的門。

“宋小姐好。”阿姨對她笑笑，很客氣。

“好……阿姨好。”宋笛看這阿姨跟自己媽媽差不多年紀，還挺面善的，笑了一下。

阿姨主動去接她手裏的一大把鮮花和瓷白的花瓶。

“謝謝阿姨。”宋笛有點不習慣，趕緊先跑去書房找傅瞬。

傅瞬正坐在落地窗前敲鍵盤。

昨天跟朋友聯系過之後，朋友盛情邀請他去一趟德國。

1月初美國拉斯維加斯的CES展要開，傅瞬按慣例每年都去看展。

他正在計劃是不是順便轉道去一趟汽車城底特律再飛德國，去一下漢堡和斯圖加特。

“篤篤——”

傅瞬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小白兔扭開門露出臉，“我可以進來嗎？”

他朝她伸手，“過來。”

宋笛關好門，走過去，看他在查機票，“你要出國嗎？”

“嗯，可能要出去半個月。”傅瞬把電腦擱在沙發凳上，把人拉進懷裏坐在大腿上，握上她的手指。

“半個月啊？好久。”宋笛順勢靠在他肩膀上。

傅瞬摟著她，問道：“今年幾號過年？”

“2月底。”宋笛道，“怎麽了？”

“沒，剛才沒考慮到要過年的事。”傅瞬望著窗外風光，感覺到懷裏的重量和溫度，心情不錯。

“那個……阿姨是從早上呆到晚上嗎？”宋笛小聲問，手指扒拉在他的胸口。

“上午十點到，晚上七點走。”傅瞬道，“如果你不喜歡有人在，那你定個時間。”

“不了不了，這樣挺好的。”宋笛皺眉，“那錢呢？是不是很貴？”

傅瞬楞了下，他壓根兒沒關心這個問題，阿姨是老宅的管家找來的。“恩。”

“跟我一起出國？”傅瞬問。

“啊？不了，你忙你的。我花店整一下，過年可能生意還好。”宋笛道，“我聯系上小飛了，他還能來做工，讓他送外送花束，我在店裏看著。”

“行。”

阿姨來請他們吃晚飯。

傅瞬拉著宋笛出去，見她捏著自己的手指，扭來扭去。

走到客廳，“呀！”宋笛輕輕驚呼一聲。

“怎麽了？”傅瞬問，“忘了什麽東西？”

宋笛松開他，走到餐桌邊，指著一瓶子美美的花束，“這……我……”她看著阿姨端著飯送出來，“阿姨你插的花嗎？”

“是的。”阿姨道，有點緊張地看一眼她，“怎麽了？我是不是不該動？”

“不是不是不是——阿姨，你學過韓式插花啊？”宋笛圍著花束看來看去。

阿姨道：“是不是韓式我不知道，就是花藝老師教的。”

傅瞬看她一副怔忪的模樣，道：“先吃飯。”

阿姨見傅瞬比較嚴肅，趕緊對宋笛道：“那下次我就不動了。”

“不是不是，插得太專業了，我……”宋笛尷尬地入座，“沒事阿姨，真的沒事。”

她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開花店的，出去也是花藝師。

等吃過飯，阿姨收拾完畢先走，宋笛把人送到門口，還跟人說拜拜。

回到屋子裏，宋笛對傅瞬道：“天啊，現在的家政阿姨，簡直十八般武藝，我剛才在廚房問她，她說會帶孩子、會伺候病人，受過專業的護理訓練，還會一些簡單的理療，按摩……”看看那一束精致而優雅的插花，“還會插花。”

“所以呢？”

“人工智能沒來之前，機器人沒普及之前，我就被取代了……我……”宋笛郁悶地不知道做什麽好。

“核心技術是不會被取代的，專業手法可以模仿，審美情趣則不行。”傅瞬道，“除非你沒有核心能力。”

宋笛無奈，靠在沙發上，“好難過。”

跟小孩子一樣。

傅瞬搖頭，“我去樓下健身房，你要一起來嗎？”

“我不要，我要一個人聽歌，發呆，我真的好難過。”

傅瞬挑眉，“希望你的發呆是有結果的。”

宋笛抱著黑色的真皮抱枕，捏著一個角，揪了一下，“好的，謝謝傅老師的指點。”

傅瞬笑了下，去房間收拾健身包。

出門的時候，傅瞬在宋笛臉上親了下，“別想太多，找點事情做，不要胡思亂想。”

“知道了。啊，快去吧！”

才短短幾天，宋笛就知道，這家夥既有規律，還特別自律，而且極克制，某些方面一絲不茍，有條有理。

她今天在店裏問保鏢姐姐，理工科搞技術的男生是不是都這樣。

宋笛沒敢跟傅瞬說的是，他們好像看起來特別不合適，原先就知道他特別優秀，誰知道……

宋笛看一眼這房子，嗷一聲倒在沙發裏，摸著舒服的皮面，想著最近發生的事情和傅瞬，心裏亂亂的。

傅瞬練了會兒機械，最近不上班，多了點時間，他想得也比較多。

吳平那邊，只要不動宋笛，他暫時也沒時間去收拾他。

工作上的事情，如果自己不創業，估計三個月從AD＆PD離職的消息出去，不管怎麽樣都會有人來找自己。他也不愁找不到工作。

只是宋笛……

他自然明白，不同的出身背景和人生經歷，的確會造成一些認知差異。

但伴隨著共同生活，這種差異會越來越明顯，在每個生活細節都逐漸暴露出來。

那麽……宋笛是不是可以適應？

傅瞬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也似乎對自己有了全新認識。

比如做飯這件事，他之前還在想小白兔給自己做飯應該是件很棒的事情。

但一想到她才二十歲不到，就囿於廚房，便有點不舍得。

二十歲，應當是對人生充滿夢想，充滿幹勁的年紀，應該熱烈而大膽的去想象追逐未來的生活……

而不是被家務活、燒菜做飯這種細枝末節的東西占據了時間。

在健身房大廳取飲料的時候，一個長發飄飄的女人上前問：“帥哥，你好久沒來了把，肌肉保持得不錯啊。”

傅瞬看一眼自己的手臂線條，再看一眼對方的臉：“你的妝花了。”

飲料掉出來，他拿了便走。

那女人在後面，饒有興趣，身材這麽好、長得這麽帥的嘴欠直男嗎？不錯。

傅瞬開門進去的時候，一只小兔子沖過來，他伸手：“我沒沖澡，出汗了。”

“哦。”宋笛想幫他拎包，也被他避開，訕訕地落下手。

傅瞬一邊往洗手間走，打開洗衣機，將衣服丟進去，再脫掉身上的運動裝，看一眼門邊的人，“所以，你的發呆結果如何？”

“沒有結果。”宋笛靠在門上，道，“我是不是有點笨？”

“不是笨，只是遇到了全新的問題。”傅瞬看一眼她，“我準備洗澡，你要一起嗎？”

“哎呀！說得好好的。”宋笛氣鼓鼓地給他關門，人沒走遠，聽著裏面水聲嘩啦的，心裏既安穩又不安，覆雜得要死。

傅瞬出去的時候，宋笛撲上來說：“現在可以讓我抱抱了嗎？”

他彎腰把人抱起來，兩人一起坐進沙發裏。

音響在輕輕地播著一首英文歌，傅瞬想了想，原來是Stereophonics的《Indian Summer》。

小白兔洗過澡了，渾身暖洋洋，柔軟又舒服。

傅瞬揉著她細細的手腕，耳際盤旋著歌詞——she is the one, for me……

可不是麽。

宋笛輕輕一扭。

傅瞬按著她，“別動。”

“怎麽了？”宋笛不解，仰頭，在他下巴處親了親。

“別動。”傅瞬捂她的嘴，有點躁動。

宋笛在他手心裏又親了親。

“讓你別動！”傅瞬氣結，“小東西，是想勾引我犯罪？嗯？”他低眸，沈沈地看著她。

宋笛見他眼神怪怪的，瑟縮了一下，輕聲說：“我親親你，你怎麽這麽大反應呢？”

傅瞬感受著腿上的熱度，心道，遲早得憋死。

“你十九歲，很多事情，都還未必懂。”傅瞬淡淡道。

“什麽？我當然懂啊。我怎麽不懂了。”宋笛強調一句，“自從你知道我多大之後，你真的特別怪，都不像以前，現在就跟我長輩一樣，老板著臉。”

傅瞬揚眉，望著對面沙發上頭的畫，他也快瘋了。

理性和感性一直在交疊出現折磨他，他作為一個快三十歲的成年人，自認為還是一個理智先行的人，現在都有點弄不清楚要怎麽處之。

“但是，你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傅瞬盡可能溫柔地揉著她的頭發。

宋笛嬌聲嬌氣道：“那你喊我寶寶好嗎？傅瞬哥哥？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傅瞬只看著她小小的兩片紅唇一張一合，根本沒聽見她說什麽，就擡著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讓理智見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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