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吻結束，宋笛一只手捧著傅瞬的臉：“哥哥，我是不是讓你特別失望？”

傅瞬沒回答，只是道，“問題既然已經出了，我們現在要想想辦法。研究院這裏會對我做處分……”

“處分？那是什麽？很嚴重嗎？”宋笛緊張地問。

傅瞬道，“不清楚，得看院裏的意思。”

“那怎麽辦啊？會不會開除你啊，萬一你丟了工作，那還怎麽賠300萬啊？”宋笛慌了，比自己坐牢還慌，“我去自首吧。怎麽能讓你丟工作呢？你又沒有錯。”

“宋笛，你是法盲嗎？”傅瞬直接問。

“啊？什麽？”宋笛感覺他口吻好差，小心地問，“我又說錯了什麽？”

“沒有。”傅瞬心道，騙你還真的太容易了。他放軟了聲調，“我手頭的錢不夠賠的，我得去跟研究院商量，估計要打個欠條，你願意一起跟我還這筆錢嗎？”

“我願意的，可是研究院會同意打欠條嗎？”宋笛有點懵。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不然怎麽辦？把我也送牢裏，一起等國家養著嗎？”傅瞬誇張地道。

“不要。你不要坐牢！”宋笛又急了。

“你原先怎麽想的？”傅瞬問，抱得久了，換了個姿勢，雙手都托在她的小屁股上，把她擡高些，“為什麽拿了電腦，就回老家了？”

“我不知道，我亂得很。我就想，萬一有人抓我，先看一眼我爺爺奶奶……我好久沒見他們了……想他們……”宋笛撲在他懷裏低聲說，“爺爺奶奶對我最好。”

“你之前說你在叔叔家長大是真的嗎？”傅瞬現在有點擔心這小姑娘滿口胡話。

“是真的。全是真的，那天弟弟來找我，也是真的，只是我沒說實話，不是結婚的錢，是賭債。”宋笛一五一十交代，“弟弟不爭氣，跑去賭錢。”

傅瞬呼出一口氣：“那你為什麽要還？這與你有什麽關系？”

“叔叔嬸嬸照顧我長大的，他們求著我，家裏就我能賺錢了……”宋笛悶悶地說，“他們都年紀大了，賺不到錢了。”

“你這和慷他人之慨有什麽區別？這是你該承擔的責任嗎？你就一個人挑了兩家人的擔子？”

傅瞬想到她平時對客戶那唯唯諾諾的模樣，生怕客戶不跟她做生意，出了問題也總第一時間把責任歸結到自己身上……

“那怎麽辦？弟弟生出來心臟就不好，叔叔家弟弟又不爭氣。”

宋笛委屈地哭，“又不是我的錯，我也不想這樣。媽媽跟我打電話說弟弟換心臟前前後後要一百多萬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怎麽辦，一百多萬，好多好多好多錢。”

“你知道你有什麽問題嗎？不該承擔的問題，瞎承擔；該承擔的責任，你逃避。”

傅瞬簡直服氣，一團亂麻，也不知道她腦子裏是什麽漿糊，“你上學老師沒教你嗎？你父母沒教你嗎？”

也不知道戳到宋笛哪根神經，她半天不說話，然後扭著非要從他身上下來。

傅瞬怕她摔著，給她放下來，她摸黑就要出去。

傅瞬一擡腿，長腿架在門框上，截住她：“怎麽了？說話。”

夜色裏，那雙黑眼睛亮亮的。

宋笛說：“沒有人教我！我爸爸嫌我是個閨女，從小到大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知道我弟弟。弟弟是寶貝，我是……我是個草！我媽媽沒有文化，就知道聽我爸爸的！叔叔嬸嬸給我一口飯吃，我就感動得要死了，上學上到高中就沒讀書了，沒有你那麽高的學歷，也沒有你懂那麽多大道理！”

傅瞬一琢磨這話，想到她弟弟的名字——又想到之前她對自己說的，從小到大沒人叫她寶寶，想來是有緣由的。

他沒接這話，只是道：“那你的英文呢？誰教的？”

在咖啡館喝咖啡那次，她念的那一句西諺，還挺流利的。

“看美劇自學的不行嗎？！”宋笛又羞又氣。

“那你自學能力不錯。”傅瞬道，擡手摸她的小臉，就知道又都是淚珠子，他拉過來抹掉，“別哭了。生在什麽樣的環境，不是你活成什麽樣的借口和理由。”

“是你問的啊！”宋笛張口咬在他虎口，見他沒避開，又不真的咬，只是輕輕抿了下。

好一會兒，才說：“你不嫌棄我，我都嫌棄我自己。你是海歸，還是研究院頂年輕的工程師，年薪這麽高……現在都沒了，都是我的錯。”

“……”傅瞬服氣了，“對，這事兒的確是你的錯。”

宋笛嗚咽一聲，投進他懷裏。

哎，這真的跟養女兒沒區別了。

奈何傅瞬，連戀愛還沒怎麽談，直接一步到位變成養女兒。

傅瞬道，“別哭了，你都十九了，既然能膽大包天做壞事，就要勇於承擔責任。以前沒人教，以後我教。”

說完這話，傅瞬自己都覺得無語。

“真的嗎？你不嫌我嗎？我學歷不好，長得不也不好看，個子還矮，錢還賺得少……”宋笛叨叨叨地沒完。

傅瞬道：“你這麽差，我只能收了，省的讓你出去禍害人。”

宋笛“啊”了一聲，半天才反應過來：“哥哥，你怎麽這麽好的？”

“那你是不是應該給我當牛做馬？”傅瞬撩她嫩嫩的小下巴。

“啊！那我給你賺錢吧，三百萬，一年10萬，也就……也就是三十年。”宋笛算了算，又著急得直冒眼淚。

“……”傅瞬無語，他實在是困得不行，打個哈欠，從前天到現在就沒睡過，鐵人也得倒，“我得休息了。”

宋笛嗯嗯兩聲。

傅瞬寬大的手掌擋在她眼睛上，再開燈。

宋笛雙手握著他的手指，慢慢扒拉開，紅通通的眼睛，臉上全是淚痕，她看著滿臉疲憊的傅瞬，“我給你拿被子，一會兒再給你泡個熱水袋。”

這屋子，濕冷，也沒裝空調。

傅瞬靠在墻邊，看她從裝電視機的紙箱子裏翻出一床被子褥子枕頭，手腳麻利地收拾好，抖了抖被子感覺太薄，又去拿一床鋪上。

“你看夠不夠？不夠我再去拿一條被子。”宋笛轉過身看看高高大大，和這個家格格不入的男人。

傅瞬搖頭，朝她擡下巴：“過來”

宋笛扭捏著走過去，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剛才親了那麽久，現在她都害怕。

傅瞬雙手扶著她的肩膀道：“雖然我現在說的你未必聽得進去，但我仍舊要提醒你一句：生而為人，不要過分貶低自己。”

他摟住她，下巴抵在她額頭上，“剛才我是騙你的，你一點都不差。”說完，他親了親她的臉。

雙眸與她牢牢對視：“就算你真的很差，也只能我來說，你自己不許貶低自己。”

見她楞楞的沒反應，傅瞬警告一句：“聽見沒有？”

宋笛癟癟嘴：“哦。”

“好了，快去睡。明天早上去買最早的船票，我得回去處理問題。”

傅瞬預估研究院高層那邊應該明天有結果了。

宋笛扭著他的手指，“那我呢？我怎麽辦啊？”

傅瞬一邊脫大衣一邊道：“你與兩個選擇，第一，繼續當你的救世主，在這裏拯救你的父母家庭，你的叔叔弟弟；第二，明天跟我走，跟我一起去面對研究院的處分，和處理結果。”

宋笛去接過來，左右一看，只能擱在紙箱子上，“什麽救世主。我就想當鴕鳥。”

“那就第三個，你在家當鴕鳥。”傅瞬坐上床，開始拖鞋。

宋笛道：“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面對研究院的處理結果，萬一，萬一……我就去自首，反正都是我的錯！”沒等傅瞬回答，扭頭就跑出去了。

傅瞬搖頭，他是什麽命？怎麽遇到這種……

哎。

突然想到Olivia說的，什麽愛情來的時候勢不可擋。

果然是勢不可擋，他也沒鬧明白，怎麽這小哭包就這麽叫人心疼。

抹了一把被子，又冷又硬，傅瞬簡直不想躺進去，在床邊怔忪。

樓梯上又有人來。

宋笛送了兩個熱水袋進來，給他一上一下塞進被子裏，“等暖一會兒才躺進去，不然太冷了。”

傅瞬盯著她腫腫的眼睛，隨口道：“要麽你給我……”暖床兩個字沒說出口。

十九歲，暖什麽床。

傅瞬氣得揮手：“出去睡覺，把門給我關上。”

“哦。”宋笛看看他，挪出去，關門，在門縫裏偷偷看他一眼，好像是在確認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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