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佑華死死地盯住老娘, 臉色比黑夜都暗, 壓抑住聲音道：“媽, 我不出去，我也想聽聽你到底會說什麽。”

“王美珍的父親馬上就到天水灣, 有些事情你等著跟她的父親談完, 自會明白。”

竟然驚動了王美珍的父親？！

但目前來說, 即便天王老子到來，他也不會離開這裏, 他不知道老娘會對清蓮說些什麽, 也許會是一些無法挽回的話, 他不允許老娘說出這些話來。

就這樣, 東偏房內，四個人僵持了足足有十幾分鐘, 氣氛寧靜的詭異可怕。

終是卓清蓮先冷笑出聲:“羅佑華, 羅美華，你們都出去！”

語氣嫣然像是命令。

羅美華嚇了一個哆嗦, 她真的害怕清蓮又拿剪刀去傷害自己。

看樣子，清蓮是答應了老娘的意見，想聽聽老娘到底會說些什麽。

羅佑華穩如磐石般站著不動。

“出去！”

卓清蓮瘋了一般吼了他。

羅美華怕卓清蓮急火攻心影響胎兒，便上去拉了大哥, 走出了東偏房。

東偏房內, 卓清蓮放下手裏的剪刀，於炕沿直接坐了下來，冷冷的眼神看向眼前的婆婆。

“媽, 哦，不，你也許並不稀罕我這一聲‘媽’。”

老太太臉色青了一陣。

“你想說什麽便說吧。”

卓清蓮扭轉頭，眼望前方，空洞異常。

這老太太想說的話，或許她是能猜的出來的。

老太太反而沈默了，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自己的語言。

卓清蓮先追問起來：“你們到底對佑華做了什麽？”

她到底還是不承認自己男人真的會背叛她。

雖然在西偏房內看到的那一幕足以讓她膈應一輩子，但如果不是羅佑華自願的，那麽她還可以自欺欺人地活下去。

老太太莫名地笑了起來，笑得讓卓清蓮感覺周身寒冷。

“佑華是一個男人，一個正常的男人，這樣的事情還得別人逼迫嗎？你覺得佑華疼你，那是因為沒有別的女人比照著，但凡是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哪個男人不疼？”

不會的！

卓清蓮內心哆嗦起來，自從上次月經沒來，她就懷疑自己可能懷孕了，便拒絕了男人的幾次求歡，只為胎兒安全著想而已，難道他是真的不能忍嗎？明明他自己說過，二十多年都忍過來了，幾個月怎麽可能忍不了。

面對王美珍的熱辣倒貼，他是真的將自己的話都忘了嗎？

懷孕期間老公出軌的遭遇真的落到了她的頭上？

總是認為別人的人生狗血，原來自己也是不可避免！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有女人相伴是一個方面，但更看重的還是前程事業，在你和王美珍之間，你應該能夠掂量的出來，佑華自己也能掂量的出來，到底誰才能夠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他自己說過，他不在乎那些！”

卓清蓮的聲音有些發抖，那個男人確實摟著她這樣說過，說此生有她足矣，別的都不在乎。

老太太冷笑起來。“要不說你單純，這樣的話你也信？你非得讓一個男人直白地告訴你，你的存在成為了他的負擔，成為了他的絆腳石嗎？王美珍喜歡佑華，不管佑華心裏對你有沒有愧疚，昨天晚上也算是接受了王美珍，你也親眼看到了。你不用指望他給你解釋什麽，他的震驚只是被你抓了現形而感覺羞愧而已。”

卓清蓮眼神黯淡下來，是這樣嗎？

難道過去的一切只是美麗的泡影？

那個男人只有在她面前那種手到擒來的情話都是假的？

她真的只是活在一個被欺騙和編織的夢中？

“如果不想太難看，就不要一哭二鬧三上吊，跟上次韶華的事情似的，鬧得滿村風雨，佑華和王美珍都會補償你，是要錢還是要什麽，你可以自己開條件。”

老太太說完，用覆雜的眼神望了她一眼，便閃出了東偏房。

此時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卓清蓮才覺眼淚像決堤一般湧了出來。

捂住胸口，壓抑著泣血的聲音自言自語道：“羅佑華，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老太太剛走，羅美華闖了進來。

見到卓清蓮剛剛哭了，便走近，摟住了清蓮纖柔的肩，“清蓮，剛剛我看到那個女人的父親真的來咱們家了，正在跟大哥談話呢。”

即便美華不說，卓清蓮也聽到了外邊的騷動。

“清蓮，你要相信，大哥一定不會背叛你的，一定是王美珍使了什麽計謀。”

她只能這樣蒼白地安慰著卓清蓮。

一個小時過後，外邊又是一陣騷動，想必是王美珍那高官父親跟羅佑華談完了。

按照羅美華的思維，在這種情況下，大哥應該趕快進來安撫清蓮才是，但等了好一會，大哥遲遲還是不肯露面。

卓清蓮苦笑起來，對羅美華道：“你去喊他過來，有什麽話，我還是想聽他親自跟我說。”

羅美華點頭，站了起來，她並沒有領會卓清蓮的意思，她以為這個女人需要大哥的一個解釋而已。

她去喊大哥的時候，大哥背對於她，看不到大哥的神色，只是對那背影感覺極為陌生，大哥一向是挺拔威武，而她眼前的背影有些蕭索、無助……

“大哥？”

等了許久，不見大哥回應，她便提醒起來。

聽見她的提醒，大哥才轉身過來，一轉身，她感覺，此時讓她陌生的不只是大哥的背影，還有這神色，都不是以往的意氣風發。

見大哥起身向外走去，羅美華便說道：“大哥，你好好給清蓮解釋一下，知道嗎？”

此時的她還是寄希望於大哥的解釋能夠讓大哥和清蓮再回到從前，和好如初。

走進東偏房，女人冷冷的身影於炕沿上坐著，知是他到來，轉頭看向他，眼裏竟還是以往那種柔媚，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等待他回家的還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直視於他，似要將他的臉看出水來，都沒等來他開口說話。

女人輕嘆:“既然你不主動開口，那便我問你答吧，我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對我說真話。”

男人沒有拒絕，她便當他是答應了。

她：“昨晚可是你自願？”

他沈默……

沈默過後輕聲道：“是。”

她的心開始瑟縮。

她：“為什麽？”

他又沈默……

她冷笑問：“因為她以及她的父親可以給你光明的前程？”

他：“是。”

她：“而剛才她的父親可是又承諾了你一些什麽？”

他：“對，承諾了很多。”

女人眼淚湧上眼眶，有些哽咽道：“可你以前說你不在乎這些，你說……只喜歡跟我在一起。”

他心墜的疼痛。

漠然道：“以前那麽說說而已，你不要當真。”

她：“那你為什麽現在才答應她？”

他：“因為那時候我對你還有新鮮感。”

她的心在下沈，“那現在呢？”

他：“現在……已經淡了。”

良久的沈默……

她不允許自己掉再下一滴眼淚，呼了一口氣，冷冷道：“我沒什麽好問的了，你出去吧。”

這個女人果然是這個樣子，哪怕到了絕境，都不會找他哭鬧，不過此時哭鬧確實已經於事無補。

好似承受不住的只是他，難以承受之痛促使他大步邁向女人，手伸到一半，撞上女人決絕而冷艷的眸子，倒讓他再不敢繼續碰觸於她，便順手撈起女人身邊的剪刀，握在了女人的手裏，刀尖直對著自己胸膛。

“清蓮，我知道沒法彌補什麽，像美華刺魏青山那樣，你也刺我一刀，這樣心裏可以好受些，刺完了，或許也能如美華一般，便一切都想開了。”

說完，撈起女人的手使力刺向了自己，瞬間血染胸前的衣衫，女人沒有驚恐尖叫，而是冷冷地望住他，毫無血色的唇輕啟：“羅佑華，我沒有刺你，因為你不配讓我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他的心驟然如墜冰窟。

她抽了自己的手，道：“你出去！”

男人一動不動，像往常那樣望住了她，這雙萬般深情的眸子曾經深深地吸引了她，以為裏邊盛滿了對她的柔情與愛意，如今，只剩了望不到底的欲望和再也捉摸不透的心思。

即便以後再也不能碰觸，他也想放縱一回，緊緊地擁住這個女人。

可是女人在他早已染血的懷裏奮力掙紮起來。

“羅佑華，放開我！”

聲音之大，驚得羅美華都聽見了，以為兩人發生了什麽，便闖進了東偏房。

見大哥抱住清蓮，想必是清蓮還沒有原諒大哥吧。

望著女人陌生而冷漠的眼睛，羅佑華的心徹底涼了下來，這曾是帶著柔情笑意的眼睛，總是顯得那樣的沒心沒肺，此生他怕是難再得見那樣的笑。

而他不得不放手，慢慢松開了女人，這一松卻是艱難如登高峰，深深望了這個充滿絕望與敵意的女人一眼，便轉身閃了出去。

羅美華上前拉住了卓清蓮的胳膊，焦急地問道：“大哥到底說什麽，是不是王美珍那個女人設計陷害大哥的？”

眼前蒼白的女人沒有回答她，眼裏痛絕的神色告訴她，好像一切沒有想象的那樣理想。

“清蓮，大哥到底說什麽了？”

話剛問出來，只見清蓮臉色更加慘白起來，並且帶上難以忍受的痛苦表情，人也跟著蹲了下去，手抱向自己的腹部。

“美華，疼……”卓清蓮的額頭瞬間滲出了絲絲細密的汗珠。

羅美華快速蹲下去托住了她的腰，心緊張的快要跳出來，孩子千萬不要有事!

怕什麽來什麽，羅美華忽然感覺自己跪在地上的膝蓋感覺到一絲溫熱，低頭一看，血紅已經暈染了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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