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通婚一旦頻繁, 誰還能分得清自己的老祖宗姓什名誰。

“不過, 雖然在一個大的祠堂，各個姓氏還是相對獨立分開的, 在不同的位置拜祭。”羅佑華繼續補充解釋。

十萬個為什麽卓清蓮問題不斷：“那羅美華豈不是要拜兩個, 老羅家這邊和老魏家那邊？我也得拜兩個嗎？”

她想的是老卓家那邊, 可真不想拜，跟卓家幾個現存的人都沒什麽感情, 何況他們的祖先。老羅家這邊的祖先雖然她也沒什麽感覺, 但看在羅佑華的面子上, 還是要拜一下的, 感謝祖先的好基因，生出了羅佑華這廝。

聽她這麽問, 羅佑華笑得不行, “清蓮，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叫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你嫁入了誰家，就是誰家的人了，美華只拜老魏家的祖先就行, 你也是只拜我們老羅家的祖先。”

“你重男輕女？”

他就知道女人會這樣反駁他, 於是笑得更甚，“我沒有，只是天水灣的傳統如此而已。”

“你沒有, 笑那麽賊幹嘛？”

男人趕緊收斂了笑容，免得女人再拿他的笑做文章。

在整個天水灣都覺得再正常不過的事兒，到了自己婆娘眼裏，一定能給扯出點相反的大道理。

當然，他自己也知道，天水灣的傳統確實繼承了不少過去封建的思想，男尊女卑的意味濃厚。

在卓清蓮那裏，有關男尊女卑只是一個概念，雖然前世也有很多女孩子遭受著因重男輕女帶來的悲劇，但起碼在他們家，就她一個獨苗，眾星捧月，從沒聽父母提過男女的差別。

羅麗華嘴快：“我跟你講大嫂，現在還好多了，以前的時候，是不允許女人上桌吃飯的，女人只能在柴房裏做飯，做好了，讓男人先吃，女人要麽在柴房裏對付兩口，要麽等著男人們吃完了，女人再撿點殘羹剩飯吃。”

“麗華說的沒錯！”羅佑華故意賊笑著回應。

誰知，剛回應完，自己這婆娘就咬上了他的耳朵，這一咬，別人沒聽見說的是什麽，倒惹得他自個臉紅了起來。

“大嫂剛剛說的什麽？”羅麗華好奇。

“她哪有什麽好話。”羅佑華揶揄道。

確實不是好話，因為這婆娘說的是：你要敢不讓我上桌，我肯定不讓你上炕。

這簡直是絕頂懲罰！

見他們幾個打鬧著，羅韶華和劉玉梅就顯得沈靜多了。

在老羅家，除了老幺羅麗華，其他兄妹三人自小都屬於話少內斂之人，尤其是大哥，真的是做的多，說的少的那種人。

但如今看來，被卓清蓮那個女人帶的，大哥竟然也會主動打趣和開玩笑了。

羅韶華的內心在新鮮之餘也有了些許難以言喻的情愫。

到達祠堂，他們算是來的較早的，果然對祖先尊重！

卓清蓮是真開了眼界，一眼幾乎望不到頭的祭品，簡直是琳瑯滿目，花樣繁多。祭品的各種香味、甜味混合燃著的一炷炷香的味道，直熏的現在還餓著肚子的她口水橫流，若不是周圍還有其他人，她真要上去偷吃了。

望了下四周，村民三三兩兩地前來，表情極為鎮定，難道真的是心中有祖宗，肚子便不覺得餓了？

她見有些上了歲數的老年人，會帶著還沒長大的孩子，是真的跪下來，虔誠地磕著頭，而大多數年輕的男女只是按照順序在自己姓氏的祖先牌位前上三炷香即可，他們自然是省了磕頭的環節，直接上香作罷。

不管大家內心是真虔誠，還是出於禮節，在卓清蓮看來，這種形式還真是有著濃厚的家族和傳承的味道，許多東西都是有兩面性的，過去的傳統確實各有利弊，不過如自己前世那般，幾乎都拋卻了也未必可取。

拜祭完了，這個環節算是過了，他們一行五人便轉身離開。

“大嫂，你剛才在祖先面前許的什麽願？”羅麗華脆生生問道。

“嗯？還要許願嗎？我不知道啊。”

其他人都笑了，果然是哪裏交待不到，這個女人都會忽視，很難想象這是個自小在天水灣長大的人，鬼門關前走一遭竟將其完全改變了。

對於卓清蓮來說，不問都能知道羅麗華這小人精許的什麽願。

“沒許就沒許吧，大哥許了就行，算你們兩個的。”羅麗華又打趣起來。

“羅佑華，你許的什麽願，說來聽聽？”聽麗華一提醒，自己這婆娘果然將目標轉向了他。

“不告訴你！”

“你說不說？”婆娘開始威脅，“你要不說的話，我就以為你許的願肯定是今年出去找個帶尾巴的狐貍精了。”

麻蛋！

許願靈不靈她不知道，烏鴉嘴貌似真的挺靈的。

剛說完狐貍精的事兒，一股子特殊的騷味便迎面撲來。

定睛一看，也算俊男靚女的一對竟就站到了他們面前，男的一身軍裝，女的呢子大衣在身，半高的皮鞋將小腿襯得勻稱細長，沒猜錯的話，這應該就是麗華所說的與她同一輛客車回家的宋玉成和其帶回來的高端女朋友。

果然，聽羅麗華爽朗地跟他們玩笑著問好：“玉成哥，準嫂子，你們也來了？”

宋玉成與身邊的女人對羅麗華點頭後，又與羅韶華以及劉玉梅打了招呼，最後才轉向羅佑華與卓清蓮。

對於卓清蓮來說，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宋玉成身邊那女人看似沈靜的眼神實則在打量著她。

女人和女人之間，有時候那股子氣流真是敏感無比。

被同性打量，無非是評個氣質和形象。

在外人眼裏，她卓清蓮是生在天水灣，長在天水灣的鄉下丫頭，面對一個城裏的官二代小姐，自是應該自卑才符合身份和場景。

但是她竟然沒有！

只見這鄉下丫頭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眼神平靜而沈穩地回望住宋玉成身邊的女人，連回敬個打量都沒給對方。

對於卓清蓮來說，好歹前世的自己生活在帝都，沒當過什麽官兒，但見過的官兒不少，不是富豪，見過的有錢人也不少。

一句話：沒吃過豬肉，見過太多的豬跑了。

如今，只是又見了一只跑著的豬而已，實在沒什麽好稀罕的。

“佑華，等我會，我想跟你聊聊。”宋玉成先開了口。

“好。”羅佑華答的簡練。

卓清蓮發覺自己老有錯覺，她眼風裏瞅了下羅佑華，只覺他有些臉色暗沈，出現了俗稱中的“黑臉”。

宋玉成轉向自己那高端女友，微笑道：“王芳，你隨他們去玩吧，一會我跟佑華聊會天。”

這叫王芳的女人微笑應著。

劉玉梅熱情地迎上前去，拉起了王芳的手，“走吧，我們一起逛逛。”

羅麗華快嘴：“我們去後山的冰場玩游戲吧。”

“冰場？”

聽大嫂疑問，羅麗華趕緊解釋：“對啊，別的地方，結成的冰很快就融化了，後山處因為常年背陰，所以，那邊的冰結的厚，而且面積也大，每到大年初一，就要在那裏組織冰上游戲呢。”

卓清蓮一聽，新鮮無比，自己來到這見鬼的天水灣，都快一年了，沒想到她不知的角落有那麽多。

前世的她喜好運動，滑冰滑雪雖不是特別專業，但比業餘水平還是要高一些的。如今聽說有地方滑冰，她倒興趣濃厚起來。

“走吧，趁著現在大家還要來祠堂拜祭，咱們趕緊去玩，一會等著都回去了，還得去給長輩們拜年呢。”羅麗華催促了起來。

卓清蓮一聽，這哪是過年，除夕不睡，初一不吃，拜完了祖先，還得去拜長輩，這簡直是折磨啊！

路上走著，羅麗華又開始打趣羅韶華：“二哥，剛才你許的什麽願？是不是希望趕緊跟二嫂生個大胖小子？”

聽她這樣說，與王芳並肩走在前邊的劉玉梅倒有些羞澀地回頭數落：“麗華，不要胡說！”

羅韶華則低頭不語。

卓清蓮感覺羅麗華這性子跟自己倒真的很搭調，都是口無遮攔之人。

那她就奇怪了，婆婆自己都有個口無遮攔的閨女，卻反感她這口無遮攔的兒媳婦，天敵之間，真的是不能共生嗎？

“麗華說的也沒錯，你們結婚都快一年了，向祖先求子確實是當務之急。”

前邊那位名叫王芳的女人的話。

剛才這王芳只微笑著跟大家點頭招呼，沒有開口，這一開口，聲音莫名地讓卓清蓮感覺有些耳熟，總覺得在哪裏聽過。

再一觀察那搖曳的身段……

“大嫂，你怎麽了？”

羅麗華見卓清蓮竟然怔怔地停了下來，不解地問道。

羅韶華跟在後邊也有些狐疑。

卓清蓮連忙調整了下自己有些震驚的情緒，對羅麗華強顏一笑，“沒什麽，剛才想起來一件事而已。”

王芳？！

王美珍？！

以宋玉成女朋友的身份出現在天水灣，卻要改個名字出現，這個女人到底是何居心？

她又想起剛才羅佑華的黑臉，想必也是因為這個名為王芳，實為王美珍的女人！

而羅佑華此時已經與宋玉成到了一無人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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