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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鴻鵠之志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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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鴻鵠之志4

殷承鈺搭弓射箭的瞬間就感受到這把弓的壓力,她覺得自己手臂痛的仿佛射出千千萬萬的箭,然而成年累月苦練的成果凝成這致命的一箭,總算是不失所望。

可熱血散去後,殷承鈺左右臂痛的仿佛火燒,她只能咬緊牙關才不會叫出來,頭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長弓也從指尖滑落,割破指肚,吧嗒一聲落到地上。

這一聲響猛地將魏輔從世宗的回憶中拉回來,他才意識到,祁王剛剛拉動了一張三石的弓。軍中普通的士卒都難以達到如此臂力,祁王還未到加冠的年齡,情急之下拉開此弓,怎麽可能不受傷!

“殿下!”魏輔有些慌了神,連忙叫人喚郎中。

雖然祁王雙臂痛的眼前發黑,但是她依舊頭腦清醒地攔住魏輔道:”國公且慢,若想保住國公府,且聽小王一言!“

祁王的聲音雖不嘹亮,然而在這鬧哄哄的一團中卻仿佛定海神針一般讓所有人都停下來,大概祁王的語氣太篤定,讓魏輔也不由自主地靜下心來,傾聽下文。

殷承鈺穩住了局勢,緩緩下令道:”來人把這黑鬼收拾幹凈,任何人不許走漏任何風聲。“

國公府的家丁不自覺地聽從了祁王的命令,雖然在國公府發號施令有越俎代庖之嫌,但魏輔默許了家丁的行為,只是吆喝家仆把前堂打掃幹凈,並請祁王與燕晟往幹凈的院落休憩。

幾番周折後,三人安頓在一張茶桌旁,安如海隨祁王走一趟,沒先給國公府長媳看病,卻先跪坐在祁王身旁,為祁王用冰塊敷手臂。雖然手臂火燒火燎地痛,但祁王依舊面不改色,這份硬氣,讓魏輔有幾分動容。

魏輔率先請罪道:”老臣失策,令殿下受傷,長史受驚,實在罪過。“

即便到了此時,英國公依舊不肯服軟,雖然強行拉燕晟下水是他的過錯,可這黑狼卻是祁王自己惹的禍,他絕不背鍋。

殷承鈺嘆了一口氣道:”不管國公相信與否,這黑狼絕非本王的手筆,“

魏輔哼了一聲。

殷承鈺對英國公的質疑當作沒聽見,繼續說道:”國公府外圍得可是錦衣衛,本王就算再拿雞毛當令箭,也不能讓錦衣衛完完全全聽從本王的吩咐,不是嗎?”

魏輔的神情嚴肅了幾分,只聽祁王低聲說道:“與錦衣衛相比,小王是來修好的。雖然國公行得正不怕影子斜,但貴府長孫的名聲,小王也不是危言聳聽。”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祁王說得並非毫無道理。當世人多荒唐迷信,尤為願意傳富貴人家的醜聞,英國公長孫為黑影轉世這種瘋顛顛的話不是沒有,只要被有心人稍微引導,說書先生就能編出一套故事來,然後就把什麽貪狼主殺伐不詳、克父克母等等荒唐的罪名扣在一個孩子身上,讓他背負一輩子都洗不清的原罪。況且現在英國公的地位不比以前,文臣武將都盼著他倒,難免不會有人推波助瀾,一發不可收拾……

祁王能想到的事情,英國公不會想不到。

英國公雖然倚老賣老,但他還是老了,早就不覆當年,在溫香軟玉的富貴窩裏養的久了,當年戰場上的殺伐決斷早被磨平,況且人老後牽掛更多了,想保自己死後哀榮,又想保子孫榮華,還妄想英國公府長盛不衰……

可是對於陛下來說,英國公求得太多了,陛下只想要英國公頂著架空的“戰神”之名安穩軍心,如果英國公乖順,哪怕長子魏淇做了棄子,也不會影響英國公的地位。

可英國公總想豁出去老命爭一爭,甚至還要拿陛下純孝的名聲作威脅。

這個消息是四處潛伏的錦衣衛報告給陛下,陛下當然怒了,可出人意料的是,他沒派出錦衣衛指揮使馮錚,反而讓祁王入宮。

祁王進宮不久,魏輔就得到消息,他很詫異陛下的決定,為什麽是祁王?

魏輔定定地打量著殷承鈺,在那雙神似世宗的眸子,魏輔沒有窺見一絲少年的熱血與輕狂,甚至在經歷過剛剛那場劇變,本來應該預見到的憤怒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所有情緒都被收斂,留下的只有古井無波與捉摸不定。

魏輔一震,莫欺少年窮,尤其是祁王這般善長隱忍的少年。面對祁王這樣的對手,他不禁會感慨自己韶華易逝,就算老驥伏櫪,志在千裏,也難敵雛虎一怒,與其與祁王作對,他寧願去面對馮錚的“瘋”。

恰在此時,國公府管家來報,說指揮使馮錚求見。

聽到馮錚的名字,殷承鈺眼中閃過一絲陰翳。果然陛下在考驗她,或者說戲耍她。

自從她上次初露鋒芒,陛下心裏就像多根刺。本能讓他感到威脅,可心底卻是不屑,他不信一個女子可以動搖他的根本,然而他卻好奇祁王的偽裝能走多遠。殷承鈺明白,陛下對待她,就像貓戲老鼠。他要把祁王放出去,然後在她得意忘形地時候把她打回原形。這種掌控的游戲是母後最喜歡的,而作為母後一手培養的陛下,也繼承這一愛好。

殷承鈺微微咬唇,她很討厭這種不對等的感覺,然而她想繼續偽裝成男子活下去,她必須讓或者太後或者陛下覺得她可用。

殷承鈺笑道:“既然陛下有令,臣自然領命。”

然而派出殷承鈺之後,陛下又讓這場貓鼠游戲增加了難度,他又派出馮錚與祁王競爭。

聽到馮錚來訪,魏輔心中也開始搖擺,與錦衣衛相比,魏輔或許更看中有乃父之風的祁王。

魏輔遲疑地問道:“殿下要什麽?“

殷承鈺鄭重道:”一張寶弓,換英國公長孫的一世榮華。“

雖然世人多愚鈍,但殷承鈺可以許諾保下那個孩子,洗清他的“原罪”,讓他理所應當地成為下一位英國公世子。

殷承鈺知道讓魏輔主動交出寶弓並不容易,除非他感覺到比老年喪子更絕望的事情,所以在殷承鈺的計劃中,魏輔的未出世的長孫,是重中之重。她打算聲東擊西,一邊驅趕所謂黑影闖入國公府,另一邊再以捉拿黑影為名,進入國公府,贏得與國公談判的機會。

看著祁王神似世宗的神情,魏輔有些恍惚,繼而苦笑道:”殿下可知道,先帝也曾許老臣嫡子一世榮華,可惜……”先帝去得太早了,陛下早已經不記得承諾了。

殷承鈺答道:“本王為先帝之子,先帝一諾千金,本王也是如此。只要本王在,肯定保小世子的周全。”

此言一出,殷承鈺突然覺得自己與從未謀面的先帝產生極強的共鳴,她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意識到皇室的血脈在她血管中流淌。她與陛下雖然男女有別,卻都是先帝的骨肉,都該延續先祖的遺志。殷承鈺覺得一股無形的重擔落在她肩上,是先祖的期盼,是黎民的信仰。

這扛在肩上的重量,它叫江山社稷。

一只混在燕雀中的鴻鵠,終於意識到自己對藍天的渴望。

魏輔看著祁王那堅決的目光,想起那破空一箭,鬼使神差之下,他點了點頭。

他相信,祁王有乃父之風。

思量片刻,魏輔從管家手中接過寶弓,雙手遞到祁王面前,祁王雙臂纏緊繃帶,便由燕晟穩穩當當地接下來。

燕晟感受到這把寶弓的重量,想起祁王雙臂的傷,心頭又是一酸,曾經心底的堅硬軟化成一片欲說還休的柔軟。

得到寶弓,殷承鈺也不再國公府逗留,只留下安如海為國公府長媳保胎。

國公府的大門打開,祁王坐著燕晟的馬車徐徐駛出,忽然馬車驟停,只見馮錚身披飛魚服,飛揚跋扈地用繡春刀的刀尖挑起馬車的門簾,看到祁王的瞬間,馮錚有一瞬間的驚愕,但也不行禮,嘴角微微上揚道:“祁王爺,別來無恙。”

殷承鈺繃著臉回了一句:“馮指揮使過於有恃無恐了!”

馮錚笑著道了一聲得罪,收起繡春刀,下了馬,半是寒暄半是威脅道:“往日騎射,王爺藏拙了。”

很明顯,那條黑狼就是馮錚的手筆。

殷承鈺嗤笑一聲道:“那又如何?不過,”殷承鈺頓了一下,瞥了一眼身側的燕晟,信誓旦旦地對馮錚說道:“本王也警告你,別動本王的人!”

說罷殷承鈺不屑地哼了一聲,催促乘禦官猛抽馬匹,從馮錚身側揚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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