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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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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老太史顫顫巍巍地念出那一條時,被囚禁月餘,如同脫水一般瞬間蒼老了許多的尉皇後,陡然如同吸飽了水一般,立刻明白了父親要求查起居註的深意。

這一領會之後,她便挺著了腰桿,扶著腰瞪著眼道:“聖上,您難道是忘了?怎麽能置臣妾於如此難堪的境地?難道因為聖上不再愛重臣妾,便忍心臣妾腹內的龍種遭受不堪罵名嗎?”

說完這話後,她竟是悲切地大叫一時,起身便往庭柱上撞。

滿朝的老少,豈會讓皇後這麽撞死在王庭上?當下皇後便被人攔住,緊接著那皇後便是哭天抹淚,只呼喊著要去宗廟向鳳家的列祖列宗沈冤昭雪,絕不叫自己白白受了冤屈,連累了當今皇儲的清譽!

這王庭之上頓時熱鬧得如同菜市口。當初擁立太子的老臣不約而同,一起請聖上再想想,是否是二人相處一遭後,醉酒忘記了。

不是他們憐香惜玉,實在是若太子因為皇後一事被牽連,與他們的幹系也甚大,總不能讓先前的努力付諸東流水吧!

不過若是皇後被按住了把柄,就此低頭認了腹內懷了孽種,他們這些當臣子的自然也是奈何不得。

畢竟皇帝已經不要王家面子,將皇後扯到王庭上,這種醜事,放在鄉間都是要沈塘的,哪個敢給奸夫淫婦說話,可是要被罵斷脊梁骨的。

更何況是君王的頭上?若是證據確鑿,端慶帝又扯到了明面上,誰敢勸帝君忍下這口惡氣,繼續頂著綠雲端坐在龍椅之上?

但現在卻不同了,起居註上寫的晦暗含蓄,負責抄錄的史官也表示不清楚帝後獨處做了什麽,他不過是盡量按事實記載,做到秉筆直書罷了。

而尉皇後也是梨花帶淚,表示自己含冤莫名,一口咬定這腹內的就是聖上的。

有了這等子回旋之地,老臣們不用去尉公爺那領戲本折子,一個個都心領神會,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唱下去。

無非就是聖上思念舊人酩酊大醉,皇後不知情前往沐浴,恰好露了鳳體香肌,被酒醉的聖上看見。

接下來就是久曠的旱地,遭逢了甘露,解了焦渴。只是一遭便結下龍種,奈何聖上酒醒,還以為自己夢會了巫女,就此全忘了與皇後春宵一場。

可是總不能因為聖上酒喝大了,就要無故廢後禍及太子吧?在皇後的冤屈沒有查清前,他們這些老臣有必要請聖上查清此事,萬萬不可就此留下千古的笑話。

這端慶帝自從聽見那走了味兒的起居註起,擱在龍椅扶手上的大掌便用力捏握著龍首,氣得時不時地微微顫抖。

都當他是糊塗的腐朽老兒嗎?

他那日的確是飲了酒,可酒又不烈,那虔婆故意來尋自己的別扭,頂著一張濃妝艷抹的臉,便是一頓尖酸的挖苦,就算飲得再醉,都活活被她給氣得醒了酒,哪裏還有胃口跟她行那雲雨之事?

該死的賤婦!竟然想要將這野種栽贓到皇室鳳家的宗譜上,休想!

端慶帝雖然知道起居註被動了手腳,奈何史官一口咬定,現在筆落竹簡,便是蓋棺定論,便是後世編撰史書也要以起居註為本,他也不在此糾纏,因為他手中還有皇後淫亂後宮的直接證據,便是太監茅允生。

端慶帝當日是親見了茅允生下面是沒有凈身的,然後將他囚禁在冷宮中,外面有侍衛日夜看管。只要把他拉到殿上,趴了褲子讓群臣看到他下面是帶了把的,自然落實了皇後的淫亂行為。

於是端慶帝傳令將茅允生帶上來。不久,兩個侍衛夾著一個太監進入大殿。

茅允生乃是皇後寢宮的總管太監,在宮中也是頗有身份,群臣大都是見過的。他身形高大,一張國字臉,長相雖然說不上英俊,但是頗有風姿,這若是第一眼看到時都難以相信他是個太監。

只是現在他屈膝弓腰,全身無力,看似只剩了一口氣似的,被人拎提著入了大殿,然後扔摔在了地上。

端慶帝看著匍匐在地的茅允生,心下冷笑,可笑那尉家,竟然拿糊塗起居註上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而大做文章,在他的大殿之上興風作浪。

不是要往他的身上栽贓嗎?且看扒下這假太監的褲子,群臣們看著頂花帶刺的,還有什麽話可說!

當初尉皇後發現自己懷了身孕時,也是有些驚慌,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不能生下來。

當時便要茅允生繞開禦醫司,去民間尋了可靠的方子墮胎。

可是將他派出去不久,端慶帝不知從哪裏聽來的風聲,封了她的寢宮,並禦駕親臨到她的內室,命幾個女官壓著她讓禦醫把脈,當診斷出是喜脈時,皇帝高興得表情都猙獰了。

痛斥了她的淫賤之後,便命人日夜看護著她的飲食起居,便是立意要將她大著肚子拖到王庭。

尉皇後原本還心存僥幸,以為茅允生是逃出去,聽聞了風聲不敢再回來了。

只要宮裏沒有男人,她便一口咬定是皇帝的又如何?

哪裏想到茅允生竟然早就被皇帝拿下,看這情形,立刻就要扒褲子驗身。

是以尉皇後的悲切啜泣聲倒是漸漸小了,只一雙眼睛怨毒地瞪著皇帝,只覺得他如此費心算計著自己,著實卑劣可恨!

可笑自己當初年紀小,貪慕了後位的虛榮,一腳踏入這腐臭的宮中,伴著這麽一個沒有溫情的男人,活得越發腐朽難熬。

上蒼垂憐,讓她遇到了茅郎。奈何溫存的一對鴛鴦,就此糟了劫難,雙雙被晾曬在這朝堂之上,只求下輩子月老垂憐,讓她與茅郎再結夫妻,白首到老。

不過端坐其上的端慶帝,倒是快慰咀嚼著尉皇後眼裏決堤而出的絕望。

還有方才大聲叫囂的尉家公爺也是面色慘白,長袖子裏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這讓端慶帝再次覺得過癮,就算舍了自己的帝王面子,看著這些昔日迫著自己讓權的老臣們一個個如喪考妣的樣子,也是值了!

待得欣賞夠了,他便揚手叫人去扒下茅允生的褲子,然後再挑著眉看尉皇後如同被淩遲的表情。

茅允生也算是王庭驗身的第一等人。

可惜當他褲子扒下時,端慶帝竟然大叫一聲直蹦了起來。

而尉皇後轉身一看,身子一頹竟然向後栽倒,昏死了過去。

尉鐘顧不得自己昏死的女兒,只用長袖拭了拭額頭的冷汗,然後拱手道:“不知聖上將個閹人拉到王庭脫褲驗身,究竟意欲何為!”

原來這茅允生的天賦異稟已經被切得是幹幹凈凈,那創面還在汩汩的冒血。

端慶帝,沒想到,這關鍵的時候,竟然有人對關押在天牢裏的茅允生動了手腳。這創口還沒有愈合,是拿他與群臣當了傻子不成?

想到這,端慶帝再也壓制不住雷霆之怒,猛喝一聲道:“尉鐘,你是老眼瞎了不成!這茅允生分明是剛剛被凈了身,他一個假太監,近身服侍在尉氏身旁,還能有什麽好事!看你教養出的女兒,當真是個無恥淫婦!”

就在這時,茅允生費力地擡了擡頭,有氣無力地道:“啟稟聖上,奴才因為是青年是才凈身入宮,創口愈合得不甚好……在陰冷的天牢裏創口破裂,引來老鼠啃噬,是以流血不止……”

說到最後,茅允生竟然是哽咽哭泣,似乎是回想起了當時的可怕。

負責監管和押送的侍衛也附和道:“確實如此! 昨日聽見監犯在牢中大叫,我們趕去時看到幾只老鼠正在噬咬創面。我們趕走老鼠,又給監犯上了金創藥,但是依然流血。”

端慶帝見茅允生和監管的侍衛皆異口同聲說傷口是昨夜被老鼠啃咬的,氣得顫抖不止。

他們在朝堂上居然敢說出如此荒誕不經的話,眼中還哪裏有自己這個一國之君,真是恨不得將他們滿門抄斬。

尉鐘此時心裏有了底氣,能這般滴水不漏地閹割了茅允生的,自然是他那外孫鳳離梧的手筆

心知他妥善安排了一切,尉鐘便有了底氣跟端慶帝剛硬到底,直呼千古奇冤,請聖上莫要被帝後私怨蒙眼,錯斷冤案,讓天下人寒心。

就在一群老臣們紛紛跪伏在地,請聖上明察不可誤會皇後時,有太監入殿稟報太子殿下巡查邊防回轉,就要進洛安了。

端慶帝心知皇後就是個沒有爪牙的母老虎,被自己圈禁在宮中只能坐困愁城,尉鐘雖然權高位重,但還影響不到宮中,能夠不聲不響瞞住自己在宮中做到這一切的只有那個逆子。

現在聽說他要進洛安城,心內的郁結更盛,只冷笑一聲,道:“如今皇後之事未查明清楚,事涉皇後,太子當避嫌。傳令太子,讓他在城外暫居,等他母後的事情查清楚後再入城。”

太子聽了太監傳來的端慶帝的口旨,就地在洛安城外紮下了簡易的營盤,每日在營盤中等待朝中的消息。

是以當姜秀潤一路舟車勞頓終於趕到洛安,在門口一眼便看到了旁邊的簡易營盤。

她下馬車走進去正看到太子在小廝的服侍下用水囊盛水漱口,旁邊的爐竈上還熱著昨晚剩下的米粥。

姜秀潤沒想到太子這幾日的居住和飲食如此糟糕,連忙上前請安,並問太子為何不在附近的行宮安歇?

鳳離梧淡淡道:“母後在宮中蒙受不白之冤,為臣為人子怎麽能貪圖安樂去別院閑住?”

姜秀潤拿眼掃了掃離營地不願的官道,此時晨曦已露,漸漸人來人往……

她心道:“得,殿下這是守著城門口給他老子添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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