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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破局袖口點漆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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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破局袖口點漆墨

孫權站在北城大街上,看著北城門門口人來人往。

人潮湧動,來來往往足有上百人,孫仲謀卻是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只是定定地在一旁仔細觀察著。

“肩挑扁擔的手上有老繭,應是農戶歸家。”

“這個是商販。”

“這個是大戶人家的采買。”

孫仲謀仔細觀察著這些人的一舉一動,最後將目光鎖定在三個坐在路邊吃茶的壯漢身上。

第一個是個身姿魁梧些的,右手牽著劣馬,左手卻死死捂住懷中,似乎極為寶貝一般,朝著城門走去的時候,孫仲謀拿著張子布的私印放在了守城小將的面前。

因為張子布曾經在牛渚駐守過一段時間,因此這些將領提起張公,要比提起他孫仲謀來得更有效。

“我得張公令,要來此地盤查些過路人,待會兒那個人你們要好好排查一下,尤其是他懷裏的東西,千萬不要漏查。”

“是,大人。”

有張子布的私印,這些將士對於孫權的話無不聽從,很快,等到那個身姿魁梧的壯漢被要求掏出懷中物品的時候,果然開始大打出手。

沒多久,幾個將士頓時喜出望外地看向孫仲謀。

“大人果然料事如神,不愧是張公麾下的奇人,這廝手中果然有些未來得及脫手的贓物,他就是我們通緝半月有餘的攔路山賊。”

聽著身旁幾個小兵的吹捧,孫仲謀的面色依然凝重。

這些人根本不知道,孫仲謀此番壓上全部名聲,為的不是來牛渚抓到一兩個小毛賊,他要抓的,是竊天的大盜!

“還有那邊那兩個,派人過去問問。”

有了之前一個先例,孫仲謀手指之處,便是將士們所到之處,可以說,孫仲謀是指哪,他們就打哪。

然而,良久,仍未找到半點與許貢書信有關的物件。

孫仲謀雖然內心焦灼,卻只能托著下巴淡淡地守株待兔。

畢竟,此事還真不是抓了就能找得見的,這事情總有三分氣運在裏頭,若是天不給,單憑人力,也只怕難以扭轉乾坤。

幾個守城的小卒正哈氣連天,兩個小卒喝了一碗熱茶,順手遞給了孫仲謀一碗。

“這位大人年少有為,不知道怎麽稱呼。”

“不過是個無名小卒罷了。”孫仲謀此刻無心與這些人寒暄,為了抓信使更是分心不得。

幾個小卒見孫仲謀不肯搭話,想著這張昭身邊的近人果然不一樣,就是清高,便也不再有人搭理孫仲謀,生怕有蓄意攀附不成的嫌疑。

還是一旁的將士從懷中掏出來一塊烙餅,撕成一半,遞給了孫仲謀。

“其實大人剛到城門口的時候,我就看見大人了。”那將士咧著嘴,說著狠狠地咬了一口烙餅,“大人的目的太明確了,這樣反而容易打草驚蛇,給大人一個建議,坐下來吃吃茶,與兵士們有說有笑的談談天,這樣大人想查的人也更容易露出馬腳。”

聽著身邊士兵的勸告,孫權終於還是做了下來,找了一個正對著城門口的位置,跨步而坐,接了半塊烙餅,往嘴裏塞。

他也的確是餓了,為了秘密完成這一項任務,他和朱然還有步練師三人一早上連飯都沒用,就直接跑了出來。

步練師常年執行任務忍饑挨餓都是家常便飯,可他一個貴公子,哪裏受過這個苦?

即便是在外游學,那也都是家中給了足夠的盤纏的。

就在孫仲謀低頭吃烙餅的時候,一前一後兩個人正緩緩朝著北城門的方向行進。

“我說盛矬子,你說咱們到了許昌,真的會有人盛情款待咱們嗎?”一個看起來有些不太聰明的魁梧漢子跟在盛光燾身後,低聲問道。

“會。”盛光燾牽著馬,可惜馬匹太高,以他的身高,頭剛剛超過馬匹的膝蓋,因此將韁繩放得格外長。

魁梧漢子發問道,“你憑什麽這麽肯定?”

“憑咱們懷裏這封信。”盛光燾拍了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魁梧漢子卻沒有盛光燾這副驕傲的神態,“既然你說這玩意這麽重要,不如都給你,省的我弄丟了。”

“孔機靈,你知道大人為什麽要讓咱們兵分三路走嗎?”

那個名叫孔機靈的漢子搖著腦袋,目光呆滯地看向盛光燾。

“因為大人不願意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不然怕一損俱損啊!”

盛光燾說著,連連搖頭。

孔機靈這才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而後發問道,“那你為什麽要讓咱倆一起走?”

“我武功奇差,但主意多,你武功高,但腦子不靈光,咱倆一起走,才有勝算啊。”說著盛光燾聳了聳肩膀。

那個名叫孔機靈的壯碩漢子點點頭,而後似乎感覺出來哪裏不對一般,忽然開口道,“你才腦子不靈光呢?從小我娘就說了,我是我們村最聰明的孩子。”

“是,你們整個村十戶餓死了八戶,就你一個後代,你可不是最聰明的嗎?”

“也是。”孔機靈撓著頭,將一根長棍握在手中,身後緊跟著一匹馬,兩人兩馬朝著北城門的方向走去。

“咱走吧。”孔機靈看著來來往往戰隊出城的人,對著盛光燾一指。

盛光燾見狀,連忙蹦起來將孔機靈的手壓了下來。

“別聲張,這時候咱們先不走。”

“啊?你又不著急了?”孔機靈問道。

“不是不著急。”盛光燾說道,“我總覺得這地方危險,為了穩妥起見,我們還是要等到他們懈怠的時候。”

“何時?”孔機靈一臉不解地問道。

盛光燾微微一笑,索性尋了一個茶攤,和孔機靈兩人一人一碗粗茶,大口喝起來,“等到他們換班的時候。”

“能歇歇腳也行。”那孔機靈往嘴裏大口牛飲著粗茶,對著盛光燾笑道,“反正這錢你掏。”

和盛光燾不同,孔機靈並不是許貢的客卿,他只是個早些年被盛光燾救下的市井潑皮。

當年孔機靈得罪了賭莊的人,被人大肆追殺,是盛光燾給了對方一口飯吃,又出去跟門外的那些打打殺殺的江湖人做了個和事佬,這才有了孔機靈這條小命。

可孔機靈也不完全是個傻子,一碼歸一碼,他沒有那些個江湖義氣的情懷,只是聽盛光燾說有個活計,金主給的錢多,還不涉及性命,便一口應承下來。

其實剛開始許貢也是看不上孔機靈這等人的,奈何身邊的可用之人只有盛光燾一個,再加上孔機靈又是個武功高的,想了想,許貢也就同意了。

畢竟,要飯的從來不嫌飯餿。

比起昔日的太守職位,許貢此刻可以說是人微言輕,能用錢買到的義士,必然不會有什麽大用,可是許貢此刻除了有點錢和一個空殼的太守身份,還剩下什麽呢?

孔機靈和盛光燾一路前行並非是許貢本意,但自從出了許貢的掌控,這許多事,就已經由不得他許貢了。

莫說是沒按照許貢的想法前行,即便是孔機靈半路當真跑了,許貢也只能捶墻撒氣罷了。

“掌櫃,勞駕在給上兩碗陽春面。”孔機靈說道。

掌櫃應承了一聲,連忙從隔壁端來兩碗面,放在了孔機靈和盛光燾的面前。

被孔機靈一把奪過,直接一人獨占兩碗。

盛光燾也不在意這些細節,只時不時的望向北城門的方向。

由於牛渚地勢險要,孫家軍一般都采取三班倒的制度,眼下距離倒班最近的時辰就是午時。

人困馬乏,守著城門的孫家軍小卒們揉著肩膀打著哈欠,有的在盤算著待會兒歸家如何和自家婆娘耍上一耍,有的則在盤算這個月的餉錢還夠買幾鬥米。

總歸是各有各的算計,心思並不在當差身上。

這些人的心不在焉,是一旁吃茶的孫仲謀都能一眼看出來的。

看著方才還站的筆直的小卒們開始竊竊私語,話家常起來,孫仲謀皺了皺眉頭,“他們一向如此嗎?”

“守了半宿的城門,身子有些乏累,並不算軍紀渙散。”那將士見孫仲謀眉頭緊鎖,連忙上前說道,“大人若是不喜,我去說他們一頓。”

孫仲謀剛要點頭,忽然一擺手,“不,你別管他們,只放任他們去做。”

“大人這是為何?”將士有些不解。

孫仲謀卻目光如炬,“你說得對,這什麽做什麽事情,該是懶散的時候,就該懶散,否則容易打草驚蛇。”

方才還遞給孫仲謀半張烙餅的將士頓時一臉不解,“我方才說了這麽許多嗎?”

換班的將士們果然如期而至,換崗的時候,遞給孫仲謀烙餅的將士,還不忘跟下一班將士介紹著,“這是張公麾下的人,前來辦事的,好好配合這位大人,前面拿著在劫道的山越,就是這位大人一眼看出來,讓我們抓了的。”

“好。”來的人是個稍顯年邁些的老頭,呲著牙花子對孫仲謀微微一笑,“小人是軍中的老人兒了,也是牛渚的本地人,大人若是有什麽要緊事,盡管吩咐小的。”

孫仲謀點點頭,手上端著茶碗,眼中卻不動聲色地盯著城門的方向。

因為換崗,方才有兩人一同核對搜身的守城兵卒,如今變成了一人交班,一人盤點。

所幸,午時那些農家回到村裏,來來往往的不過幾個商賈。

一高一矮,兩人牽著馬,此時正往前走。

“小兄弟,拿著吃茶。”說著,盛光燾從懷中掏出幾文錢,塞到了盤查小卒手中。

上下手一搭,小卒頓時微微一笑,“好說好說。”

簡單掀開盛光燾的包裹,只見裏面盡是些換洗衣物,便直接放行。

身後的孔機靈也學著盛光燾的樣子打開了包裹,只見裏面也僅有幾件換洗衣物和一塊竹簡。

看見孔機靈的行囊,盛光燾緊張得喉頭微動。

他沒想到,孔機靈竟然如此明目張膽的將許貢的親筆竹簡放在行囊中,剛想動作,可他轉念一想,這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那小卒不仔細盤查,孔機靈想要脫困也不是難事。

小卒見孔機靈一臉淡然,也並未多做為難,只是將竹簡拿出來對著孔機靈問道,“你還識字?”

孔機靈搖搖頭,“不識啊。”

“不識字拿這東西作甚?”小卒說著,往嘴裏倒了一口粗茶,又用衣袖擦了擦嘴角。

盛光燾連忙上前解圍道,“不過是同鄉讓帶回家鄉的信件,我們替人辦事,代為轉達罷了。”

說著,盛光燾又上前送了幾文錢,賠笑道,“家鄉連年大旱,好不容易有好轉,歸鄉心切,還望官爺能夠放行。”

“行,走吧。”小卒收下了銅錢,將兩人打發著,轉頭又盤問了兩個,等同伴交班完畢,便來跟將士行軍禮。

就在小卒正準備離開歸家的時候,一個細節卻被孫仲謀捕捉到了。

“等等。”孫仲謀雙眼如炬,直接站起身來,“你袖口的墨漬是哪來的?”

那小卒扯過袖子看了看,果然上面有寫墨點。

“哦,大人您說這個,恐怕是方才盤查的時候,袖子上沾了茶水蹭上的。”

“方才你盤查了誰?快去抓回來!”孫仲謀起身疾呼道。

那小卒卻是一臉不解,“大人,這怎麽了?”

身旁的老將士看孫仲謀情急連忙替孫仲謀將方才放出城去的那幾個人派兵攔截。

只見孫仲謀捧著這小卒的衣袖,頓時放聲大笑。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孫仲謀用一點水化開,“這是點漆墨,一壺可比一金,若是尋常人家決計用不起如此貴重的墨汁。”

“是了,家境不好的儒生只會用煙灰汁兒,好一些的教書先生會用石墨,可這點漆墨實在是太過金貴,我竟然連見都未曾見過。”

說著,兩個將士紛紛上前仔細一嗅,果然有一股墨香,不同於凡品。

“快追!”孫仲謀說著,翻身上馬,兩個將士見張公麾下的大人如此緊張,定是軍中頂重要的事情,也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拉上方才那個盤問出城人的小卒,一同朝著北城門外追去。

北城門外,剛剛松了一口氣的盛光燾正要教訓著孫機靈,一見這架勢,知道多說無用,連忙駕馬大吼道,“楞著幹嘛?還不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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