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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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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趙鶯鶯覺得這味兒實在是太甜膩了, 她受不住, 只吃半只就絮煩了——甜也就算了,豬油還放的重,膩味是必然的。特別是現在是天涼時候, 說不定豬油凝結了, 吃進肚子去還容易不舒服!

丁婆婆是崔本原本雇來家裏幫忙做雜事的婆子, 趙鶯鶯對她沒什麽惡感, 也沒什麽喜感。她不像是趙鶯鶯家李媽媽, 托人伢子幾番尋摸, 找來的好人,事情做的只能算是中等。可是這一番認識下來, 大概也能知道, 還算是個誠懇的。

不過這也不稀奇,崔本請人在家裏走動照顧, 就算只是雇來做雜事的, 也不該隨便。至少應該考察過對方的人品,知道不是壞事的那種。

至於說換一個自己更喜歡的婆子,趙鶯鶯根本沒想過。一個是雇人不容易,這時候丟開自己家, 到別人家去做雇工的畢竟是少數。有限的人裏面還要挑出有技能、人品好的,這可不簡單!另一個就是進門就換掉丈夫之前用熟了的人,不管夫妻兩個感情好不好,這都是對丈夫的不尊重了。

趙鶯鶯依舊雇傭丁婆婆,只不過在自己的一些習慣上她是不會讓步的。為此她還特地詢問崔本,是不是他吃的油、口味大。對此崔本想了想只能告訴她:“我的口味向來不刁鉆,差不多就行了。”

有崔本這句話趙鶯鶯就算明白了,不是丁婆婆放油重,放調料重是為了迎合崔本的口味,而是崔本本就是一個好養活的。對於趙鶯鶯來說,一道菜不能口味太重,也不能太輕,只能是恰好。可是對崔本來說,稍微重一點輕一點其實沒什麽感覺。

趙鶯鶯明白這一點之後忍不住笑起來:“你是怎麽回事兒?爹是名廚了吧,你自己也說自己是吃遍了揚州名樓的,各樣都說的出一二三,倒像是個老饕餮了。這時候卻給我說口味都這樣隨便,該不會是你唬我的吧?”

崔本正在給趙鶯鶯削梨子,大拇指抹著小刀一側,根本不用崔本看手,三兩下梨子皮就垂落下來,一圈一圈的,中間根本沒斷過。一邊切成小塊放在盤子裏,一邊笑著道:“我唬你做什麽?也不止是我口味這樣,我們兄弟幾個口味差不多都這樣,只有我大姐口味刁鉆一些,像爹!我們這些不過是像了娘!”

趙鶯鶯坐在床邊,蕩了蕩小腿,想起來‘姐兒像爹,哥兒像娘’的話,現在來看似乎真有一些道理。

而得了這個信,趙鶯鶯最後的顧忌也沒有了,遇到丁婆婆做飯的場合,只教她做的清淡些。具體來說,就是油鹽之類的少放些。趙鶯鶯本人當然沒工夫看著,都是同在廚房的桃兒監督。

丁婆婆表面對趙鶯鶯的安排沒有什麽好說的,畢竟這是主家的要求,她這個做雇工的當然只有照做。若是她非要強調她不樂意,那主家肯定會像她強調一遍主家的不樂意會有什麽後果。一直給人做雇工的丁婆婆怎麽可能這點事都不懂!

只不過她回家之後不免抱怨:“這本哥兒家的新奶奶什麽都好,人物就像是畫兒上的!就只一點,是不是家裏太吝嗇?養的性子不大氣。昨日我做豬油的桃花燒賣,這也讓我少放些豬油。還有那紅燒的菜色,油鹽放少了能好吃?這也讓丫頭看著,稍微放的多了就要說!”

周圍聽這話的鄰舍就笑道:“丁媽媽你這就是沒見識了,這才不是人家新奶奶家裏吝嗇,這正是人家有錢呢!聽說真正的大戶人家少爺奶奶的,平素吃東西就是太好了,東西頂在喉嚨眼裏,別管你做什麽好吃的,那都是吃不下。至於吃豬油...人家愛吃的野菜這樣最沒有油水的。本哥兒家新奶奶不到那個地步,可也是殷實人家出來的,不差油鹽,你放的重了人家當然跟你急!”

這件事雖然得到了解答,可丁婆婆心裏還是嘀咕了好幾回。只不過她的嘀咕趙鶯鶯是聽不見的,或者說就是聽見了也算不了什麽,她並不會因此改變。趙鶯鶯如今忙著的是轉換身份,她已經不是趙家姐兒了,而是崔家新婦!

唯一算是好消息的是,這個家格外簡單,沒有公婆姑叔。她轉換成崔趙氏,也就是多了一個崔本而已。只要理順了她和崔本的關系,摸得清楚崔本的脾氣,這一切十分好說。

而崔本對於她來說,委實不算困難,這是明擺著的,崔本喜歡她。

所以這三日她只用來熟悉家裏,把崔本起的這宅子前後左右都走了一遍——他們夫妻兩個住倒是真大了一些,這都和趙鶯鶯家差不多大了,可是趙鶯鶯家只住了前院的部分啊!

趙鶯鶯看著幾乎全空著的後院和罩房,忍不住問崔本:“哥哥們家裏遇上這種事是怎麽打理的?”

在趙鶯鶯看來,崔家幾兄弟的房子差不多都是這樣,估計都有過住不滿的經歷吧。空著當然不用想,可是難道就沒有空著之外的選擇?

崔本想了想,一邊回憶一邊道:“大哥是沒有的,那是爹手上修的宅子,一直是一家人住的,一開始還有些緊張呢!後來大姐出嫁、二哥成婚,接連幾件事才寬松一點。可是咱們接二連三各自分出去,大哥家又有了侄兒侄女,總之是始終沒有空出來的。”

然後崔本又說了其他兄長家裏,其中又有老四崔智和吳氏沒有這方面的經歷。因為到現在為止,分給崔智的地基上都還空著一大片。當初他手頭沒什麽錢,最後修出來的就是一所一進的小小院子,這時候剛夠自家居住,哪用考慮這個問題。

二房和三房這兩個冤家倒都有過房子空置的時候,當時他們的做法都是把後院空出來租出去。這一片十分靠近甘泉街,離小秦淮河也不遠,做生意來的外地人可不少,房子並不難租。隔出整個後院,剛好足夠人家一家人住,而且還非常舒服。

“這些年侄兒侄女出生,把廂房空出來,雜物搬到後面罩房是應有之義。要我說不租也就不租了,本就不指著這個吃飯的。”崔本說這個說的很隨意,卻也是真心話。自家起一座房子也不貴,租房子是十分廉價的,實在賺不到什麽錢。

“三哥家裏就因為這個,前年就沒有出租了。倒是二哥,情形和三哥家裏差不多,卻沒有這樣,到現在後面還住著一對貨郎夫妻。”崔本是做弟弟的,不好說大哥的閑話。可看著侄兒侄女都住不寬敞,對於這對兄嫂如此愛財,油鍋裏的錢都要撈出來花還是有些無語。

趙鶯鶯一邊聽著,一邊收拾崔本交給她的錢箱:“這樣說起來,要不要咱們家的後院也隔出來租出去?”

崔本擺擺手:“不用了,那能賺多少?還容易惹出一些麻煩。空著就空著了...又還能空幾年?”

最後說的話很是微妙,趙鶯鶯一聽就懂了。只不過實在是難為情,她幹脆不接話,只低頭研究錢箱裏的銀子,就好像這銀子有多吸引人似的。

銀子吸引人這是當然的,可是這錢箱裏少少的錢是不可能吸引趙鶯鶯的。崔本解釋的也很幹脆,他給趙鶯鶯下聘、起房子、辦喜酒,這些都是要花錢的。城南那邊還有他的酒作坊,開頭投了錢下去,現在在賺錢不假,可是賺來的錢不算多。真想賺大錢,得在不斷擴大規模之後。

錢箱裏只有半滿的銅錢,和幾塊成色不大好的碎銀子。看著也不少,可是計算起來,連銅板帶銀子也不過幾兩而已。倒是崔本拖出來的另一個大箱子沈重的多,而這個大箱子上面還放著一本紙簿子。

這是人情簿,上面記載的是各家給崔本和趙鶯鶯喜酒送來的份子錢。這些都是人情,將來崔本和趙鶯鶯去這些人家裏吃酒的時候,肯定是按照這些數字原原本本地還回去。

有這個簿子放在上面,趙鶯鶯一下想起來了,這個家裏還有這一筆錢好花。她有些好奇道:“這些是親朋給咱們湊的份子錢?有多少啊?”

這些錢將來肯定是要陸陸續續還出去的,但是現在他們可以使用沒錯。至於具體的數字,趙鶯鶯心裏也有數——市井人家成親收的份子錢其實是差不多的,上戶一般是二十兩,中戶一般是十兩多一些,下戶能有幾兩算多了,有些根本沒有。就像上次孫氏嫁女兒的時候一樣,幾乎沒有人來吃酒。

只不過這些數也不是一定的,有些人交游廣闊,同等的人家裏面,他們自然會多一些,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打開大箱子,這是一只和趙鶯鶯裝陪嫁的大箱子差不多的箱子——就是能裝下兩個趙芹芹的那種。饒是這樣,現在這箱子也已經裝滿了,也難怪崔本把它拖出來的時候這樣沈重。

崔家雖然在鄰裏之間算是富戶,可到底只是一個市井普通人家而已,這種份子錢當然不可能見到多是使銀子的。銅錢來了一串又一串,一百文是一串,一千二百錢是一吊,而一吊錢才能算一兩。這裏少說也能有二十吊錢,那也就是二十四萬個銅錢了,當然很多!

其中有銀子,也有用紅繩串的比較齊整的,這些很好數。只有那些散開的銅錢讓崔本和趙鶯鶯犯難,一排排地整理出來就花了好大的功夫。不過得出來的數目倒是比想象的要多些,足足二十七兩呢。

“人家都說成親錢沒錢不打緊,一場喜酒後總會有錢的。那時候我不信,現在倒是相信了。”趙鶯鶯洗手之後正在擦護手油,還想給崔本也抹一些。

崔本躲開護手油:“那玩意兒膩膩的,我不用——有錢倒是好事,不然手頭還要緊幾個月。”

崔本開著酒坊,必然會有活錢收入。可是他這酒坊收入大頭從來不在零售,而在於供應酒樓和一些大戶。這些地方的賬都是逢節開銷,現在還是三月份,離結賬還遠著。更別提有些習慣年前開銷,那就更遠了。

兩人把錢收好,崔本連鑰匙都交給了趙鶯鶯。趙鶯鶯倒也收的爽快,畢竟她在家的時候就是王氏管錢,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只是一應事情處理完畢,趙鶯鶯想到了明天就要三朝回門,問道:“回門禮應該是早準備好的吧?”

要是這個家裏有公公婆婆,甚至有未分家的嫂子,趙鶯鶯都不會問這個話。因為回門禮這種東西都應該是這些人準備的,趙鶯鶯要是問,反而是對這些長輩的不尊敬——至於真的有人家沒準備,傳出去可是要丟大臉的!

但是這家裏就是沒有準備這些的人啊!唯一有指望的是崔本本人,可是他一個男子漢,平日事情又多,前些日子為了迎親的事情已經焦頭爛額了。這時候一件回門禮的瑣事,到底記不記得,趙鶯鶯實在沒底。為了明日不會出現臨時抱佛腳的事,她只能現在先問了。

事實證明她這一問是對的,崔本哪裏還記得這件事!崔父是個男人,之前也沒有為這種事情操心過,這次輪到崔本這個兒子,他當然也不會特別記起來。唯一應該記得的是崔家大嫂——二房、三房成親的時候崔母還在,自然有崔母料理。可是等到四房成親的時候,那就是她這個當大嫂的打點了。

只是這一次輪到崔本,不知道崔家大嫂是忘記了還是別的什麽,這件事似乎連提都沒提。以至於現在趙鶯鶯問崔本,崔本自己也是說不出話來。

但是當趙鶯鶯提起回門禮的時候,崔本就自然知道自己忘記了回門禮——他是不記得要準備回門禮。可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他當然是見過別人家送回門禮,知道有回門禮這回事兒的。

見崔本著急起來,知道她不是故意的,趙鶯鶯當然不會覺得委屈,也不會因此責怪崔本。所以只是趕緊讓崔本去辦回門禮——回門禮說簡單也簡單,說覆雜也覆雜。要是不按規矩來,隨便幾樣禮物也可以,和平常上門沒有區別。

可要是按規矩來,那就有說法了,中間有很多有講究的吉利東西。有時候還不是錢不錢的事情,有些東西根本是時令的,不在季節很難弄到的!

這些禮物裏面有很多都不用買了,剛剛新婚的兩人還是有一些親朋送來的禮物的。譬如火腿、糕餅、幹果、布匹、酒水等等,家裏就有當然不用再買。可是有一些還是要出門去買回來。

雖然手忙腳亂了這一回,但是第二天三朝回門的時候兩人的回門禮是再齊全不過的——趙鶯鶯回太平巷子趙家的時候坐的是一輛大騾車,可是她差點和崔本一起坐到趕車的位置,就因為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樣樣東西都齊全也就算了,關鍵是崔本舍得下本錢,每一樣的數目都比照著別人翻倍來。這樣一來,東西可不就多了起來。

到趙鶯鶯帶著崔本三朝回門這一日,最上心的並不是她自己或者崔本,而是在家裏等著的王氏。從早上起她就不斷地支使著李媽媽、兒媳婦林氏和女兒趙芹芹,一會兒覺得這裏不好,一會兒猶覺得那裏要改,走來走去根本停不下來。

趙吉倒是坐的住,皺皺眉頭叫住老婆:“你做什麽這樣坐不住,又有什麽可擔憂的。女婿是再三看過的,你難道不知道他是甚樣人?鶯姐兒過去就是享福過好日子的。你在這裏這樣不安定,還當是閨女進火坑了呢!”

“呸呸呸!”王氏趕緊止住話頭,大聲道:“你是怎麽想的,說這種話,不知道要撿好的說?”

王氏心裏的擔憂趙吉怎麽會懂,就是因為知道趙吉不會懂,王氏根本不打算說——女人和男人想的事情根本不同!趙吉只想到了趙鶯鶯日子應該會很富裕,崔本這個後生也中意她。如此這般,哪能會沒有好日子過。

可是換成是當母親的,想的就要覆雜的多了。過日子難道只用在意這些?那實在是太簡單了,實際上女人家的日子可比這個覆雜。

顯然趙吉也知道自己現在對王氏這樣說沒什麽用,所以在王氏反駁他之後他就自動閉嘴了。反正現在的他是’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既然如此就隨便王氏了。

林氏和趙芹芹坐在下手位置,林氏摸了摸自己肚皮,感到肚子裏孩子有沈甸甸的分量這才安心起來。同時心中也羨慕自己這位小姑,在家的時候是家庭富足、爹娘嬌寵、兄姐愛護、弟妹敬愛。出門了,夫家也同樣殷實富裕,丈夫還是左近出名的能幹後生。更重要的是,中意於她——就這樣,娘家母親還百般擔憂呢。

王氏在家裏人的註目下也安定不下來,直到拍門聲響起,這就知道了,人來了。這時候的王氏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的,反而淡定了下來。等到李媽媽開門,她一起站在門口迎接女兒和姑爺。

趙鶯鶯一下巴住了王氏的手臂,王氏摸了摸女兒的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女兒的下巴在這三日裏面都尖了一些。本就擔憂的,這下更心疼了。只不過姑爺在眼前,總不能不管不顧地丟下。

王氏擡了擡嘴角,算是給了崔本一個好臉色。可是看到趙鶯鶯似乎真的尖瘦了的下巴,以及眼睛下面確確實實的青黛色,王氏的好臉色真是擠出來的——才三日就把家裏白白嫩嫩的姐兒養成這樣了?

方婆子這個做奶奶的卻不這樣想,她不如王氏關心則亂,當然想得通趙鶯鶯為什麽這樣,這會兒心裏還為他們小夫妻兩個感情甚篤高興呢!

熱切地看著趙蒙幫助崔本把一件件禮物搬下來,一估計就知道了,就是按照他們這樣人家的例子,那也是翻倍來了。重要的不是這些東西,重要的是這些東西代表的含義——東西若是崔本家裏準備的,那就是崔家看重趙鶯鶯。若是崔本自己準備的呢,那就是崔本自己看重趙鶯鶯。無論是哪一個結論,那都是上上簽!

方婆子笑的合不攏嘴,拉住崔本道:“姑爺來就來,東西送的太厚了!你們新婚小夫妻過日子也不容易,該儉省些的!”

崔本慣會察言觀色,哪裏看不出來方婆子是在說反話,實際上她肯定對於他準備厚禮很滿意!有了這個認知,崔本毫不猶豫道:“祖母為我們著想,我們卻不能真的這樣做。該省的地方要省,可這不是該節省的地方啊!哪有女婿給回門禮的時候儉省,那不是打鶯姐兒的臉!”

趙鶯鶯聽到這樣直接的好話倒是笑了笑,其餘的並不說——這種場合其實也不必要她說什麽,重要的是崔本討好她娘家而已。

崔本平常做生意就要求會說話,這時候用在方婆子和王氏身上同樣管用。原本還只有方婆子熱切,王氏這個做娘的頗有些冷淡的意思,可是到了最後也臉上帶出明顯的笑意。

這樣一來,幾個人在門口就耽擱了好一會兒了,知道坐在堂屋的趙吉有些不耐煩了。清了清嗓子:“咳咳,鶯姐兒,你替爹尋一尋那枇杷膏放在哪裏了。兌碗水來吃,這幾日嗓子有些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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