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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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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真的是舍不得花自家的錢治病,也可能是只是巧合,趙鶯鶯二伯的病很快平覆下來了,最後並沒有用上宋氏娘家等各種排場。

不過經過這件事,趙家小院裏的氣氛就更加奇怪了。三家人明明是至親,卻連一般的鄰裏都不如。趙福和孫氏自然不必說,這些日子對外不知道說了多少話。

“我們算是知道什麽叫做人情冷暖,還親兄弟呢,呸!都是見死不救的東西。還好我自己命硬,不然等著兄弟來救命,那不是只有死的份兒了?”

這話說的其實很沒有道理,雖說趙福看病吃藥的時候趙貴趙吉兩家都沒有出錢,那也是因為當時還沒到那份上——這說出去才沒道理吧,已經分家單過的兄弟生個病,自己還沒出錢就打量上了兄弟。

只是外頭的人未必知道這樣的內情,一邊覺得趙貴趙吉兩兄弟情有可原。他們這樣的人家顧得了自家就不錯了,哪裏有餘力接濟兄弟。另一邊也會覺得確實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不過這種事情也就是說說而已,並沒有什麽實在的厲害。說出去誰家又不是各掃門前雪,只要不是自家的事情,哪怕捅破大天也只當作是熱鬧看。

譬如同一條巷子裏,住著各色人等,普通過活的不必說。只是那些放高利貸的、做馬泊六的、做人家外室的,乃至暗娼、騙子等也暗藏其中。這些人體面人家甚至不願與之為鄰裏!可是在貧窮的環境中,一切都變得可以忍受了。

所有人為了生活奔忙,一些外面的無關的事情也就不太在意了。像趙家兄弟這樣,只不過是分家兄弟一點點薄情而已,設身處地想一想,自家也是一樣的。這樣的事兒能激起什麽來,恐怕連水花也不會有。

實際上也是這樣,趙家小院子的生活依舊,三兄弟做各自生活沒有任何不同。然而,不同又是確實存在的。

孫氏動不動就刺一下宋氏和王氏,一開始宋氏和王氏還會忍著。雖然之前的事情她們不覺得自家做的有什麽不對,但多少會有些氣弱。可是一次兩次的能忍,幾次下來就是真愧疚也磨的沒有了,何況不是。

不過是共用一口水井,王氏在前讓孫氏略等了一會兒,孫氏就皮笑肉不笑道:“我們這一房啊,已經快被擠兌地沒個落腳地兒啦!這不,就連打一桶水也得看臉色!”

王氏當即冷笑,她這時候肚子已經顯懷了,挺著肚子也不怕出事,冷笑道:“哦,二嫂竟然這般說,那我既然擔了這個惡名,那就不能白白承擔。不然我今日就做一回,也好歹不算虧!”

孫氏不怕王氏,可是來硬的她是不會的。明擺著的兩家頂梁柱不同唄,她可是從來不指望病秧子一樣的趙福能有什麽用場,趙吉就不同了。正當壯年的漢子,這就是女人家的底氣!

一場爭吵以王氏的一句話無疾而終,可以說是雷聲大雨點小了。

院子狹小,這樣的爭吵,在後院染布的趙吉和做木工的趙貴都聽得到。兄弟兩個互相看了一眼,多少有些同樣的無所適從。他們兩個都算是個性忠厚的漢子了,自然想著家庭和睦兄弟相親,這個樣子是他們不願的。

可是也不能說是自家娘子有什麽做的不對的,畢竟她們也是為了自己的小家著想。

老話說得好,不聾不啞不做家翁。最終也只能假裝什麽事也沒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一樣咳嗽幾聲,然後又各自幹各自的事情去了。

趙吉做染布的行當,平常多做的是一些街坊鄰居的生意,偶爾有小布莊的零碎活計就算大活兒了。不過因為他是正經學徒出來的染匠師傅,又功底紮實用料實在,凡是光顧他的多成了回頭客,生意倒是越做越好了。

不過始終是小生意,染布的師傅只有他一個,旁邊幫工的小工也只有才十一歲的兒子趙蒙。今日和平日沒有什麽分別,父子兩個依舊在辛勤工作。

直到平常一個有交往的布莊老板過來,趙吉心口一跳,心裏自覺和平常不一樣。趕忙手一擦上前道:“馬老板貴人事忙,今日怎麽到了我這地兒?連個下腳招待的地方都沒有!”

平常偶爾零碎活計給趙吉做都是差遣布莊裏的小夥計了事,哪有親自上門的。

馬老板當然不在乎這些,要是在乎這些他也就不會上門了。他搖了搖自己那把灑金川扇:“趙兄弟哪裏說的話,讓人聽了以為我是什麽人了!”

說著也沒有寒暄幾句,直接挑明了來意:“我也就不廢話了,實在是這幾日有些焦頭爛額——我原來有匹頭要染,都是硬披,總共不下於五十匹,一半要爛汙的,一半要衣黃。原來和一家染坊說好的,誰知道他們家老板賭場裏面填了身家。我這時候定金要不回來是小事,關鍵是事情沒得著落。”

染匠都有些行業隱語,馬老板是開布莊的,自然也是說的行內話。‘匹頭’就是成批的布料,硬披就是待染的棉布,爛汙就是靛青色,衣黃就是赭色。

五十匹布料對於趙吉來說已經是大生意了,仔細想一想最近應下的生意,都是些小活兒,擔上這個自然無礙。當即十分懂事道:“我趙吉就是一個染匠,話不用馬老板說明,這單生意我能做,我就接下了!”

送走了馬老板趙吉就和趙蒙趕工起來,這批布料本就耽擱了工期,在趙吉這小作坊染速度更沒有指望。要想到時候能交貨,就非得加緊細做不可。

漂洗染曬,前面的還好,只要趕工就好,就算是夜裏點燈也不算是什麽大事。麻煩的是曬這一樣——趙家的地方實在是太小了。晾布的高木架,行內叫做天平的高高立起,後院一多半都給占了。

然而這還不夠,趙吉只能和大哥趙貴商議:“大哥,這一回沒辦法,只能請你幫幫忙——你那些木匠作能不能移到前院幾日。也沒有多久的功夫,晾布完畢了也就好了。”

趙貴不是刁鉆人,沒有二話就帶著兩個兒子到前院做活。只是這樣做活有這樣做活的麻煩,首先就是木屑多,前院又是大家生活的地方,這就夠不舒服的了。

然後,平常大家屋子裏地方不夠,好多事情都是挪到院子來做的。趙貴父子在院子裏做活,自然造成了很多不便。

王氏自然不能說,宋氏也勉強忍得住,畢竟這件事也就是幾天。只有孫氏,這一回可是名堂正道地抓住了把柄,當即道:“這個家當初就分的不均!看著兄弟三人分房子沒什麽不對,可是大哥家憑什麽住正屋?你們又沒有養娘的老!”

這話聽著好似是為王氏說話了一樣,所以孫氏說了也不糾纏,轉而道:“可是追究起來最虧的還是我們家,大伯家做木匠占了一半後院,小叔家做染匠占了另外一半後院,這可不就活生生地比我家多了好大地方!”

“老二家的說些什麽!”這話方婆子不愛聽,她對待兒子一般的很講究公正的。非要說偏心哪一個兒子,那也是偏心了老二趙福。

“摸著良心想一想,那後院的地不是三家都分了的?就是留著日後你們兄弟可以起房子。這會兒是你家用不著,老大和老三用一用罷了。況且賬能這麽算?那什麽都沒有的空地又不值錢!”

孫氏平常不見得多尊敬方婆子,可婆婆就是婆婆,就算她是那等能壓倒婆婆的媳婦,也要註意到這個家裏不止她一家。老大老三家媳婦們自然沒有這樣心思,兒子們更不可能那樣大逆不道。

這時候方婆子這樣說話,她心裏不忿,最終卻只是道:“錢不錢的有什麽打緊,要緊的是那既然是三家的東西,怎麽是兩家在用?誰家用了我家地!”

嘟嘟噥噥,已經是強詞奪理了。別人懶得理她,這些日子煩了的王氏卻張嘴:“二嫂不說錢,我倒是想說錢呢!你說分家分的不好,你家吃虧了?那該算一算我家分了什麽罷!分家文書上白紙黑字,本來該我家的東西全填了二伯!”

“我這些日子算是看透了,人善被人欺!有你在外頭放那些話,趙家的名聲也好不了了,既然是這樣我還在意什麽!”王氏懷孕,腰上越來越沈重,從織機前站起身捶捶腰。

“二嫂再說這些話,這是逼著我和你一樣作為?那時候就看看誰更能豁得出去罷!”王氏可是硬氣的很!

這樣的爭吵只能說是小打小鬧,反正都是一些口角上的勝負,難道誰還能靠著這個得著好?也就是過過嘴癮而已。

趙鶯鶯一邊做花,一邊嘆氣。雖然她更看重自己的小家,別的只要維持禮節一樣的安穩就好了。但這種情形已經連安穩都達不到了——這哪裏是親人,分明是仇人哇!

她手上不停,腦子同時也動了起來。想著有什麽法子可以解決眼前這種困難。

腦子裏好像已經抓住了什麽,只是總是差了一點點——辦法肯定是她已經知道的,但就是一時想不起來,真是相當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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