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那天， 除了宋爸他們，宋媽也跟著一起， 怕他們男人嘴笨心大，說不過李家那些人，想了想還是不放心要陪著。

家裏只有宋爺爺、宋大嫂、孔嫣和孩子。

李家就在隔壁省，坐火車也快， 來回用了五天。

回來時宋家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宋媽，對桂花更憐惜了些， 想必這趟不太愉快。

宋媽是憋不住話的人，沒好跟宋爸他們抱怨，所以看到宋大嫂和孔嫣，恨不得一股腦全說了。

“那個賊婆子， 你們是沒看到，我們一去，她就拿著掃把跑過來要打桂花，要不是三根和二根給攔住了，還不知道桂花得受多少打， 嘴裏更是罵罵咧咧個不停，我這輩子就沒聽過這麽難聽的話！”

二根是宋爸弟弟的兒子， 宋清風這一輩分的， 都帶了個根字。

“我們說明了來意，好家夥一開口就要錢，當年也沒見他們家這麽惡心？”

“要什麽錢？真當我是吃素的？我親女兒在他們家吃了這麽多的苦， 她女兒在我們家享福，還有臉要錢，該要錢的也是我！”

說到這兒宋媽氣的臉發紅，“那個死婆子，居然還有臉怪我明明生了個女兒卻說是兒子，我啥時候說是兒子了？我生不生兒子關她屁事？咋有這種人？”

她哪裏不清楚，這話也算是李家不打自招了！

孔嫣也聽出了味，恐怕李家原先以為宋媽生的是兒子，故意換了，哪知道後來竟然也是女兒。

“我們本來是想好好談一談的，放屁！就不該去，一家子糟心玩意，當著我們的面指使桂花做這做那，李家還有個閨女，你們可沒見著，瘦的皮包骨，比桂花小，但也有二十多了，還沒說人，吃飯都不準上炕，幹的活多，吃的卻最少，我們走時，還跑來我跟前問她是不是也是抱錯的？想讓我們帶她走呢！”

“身上都是疤痕，可憐見的，比桂花還慘！”

李家重男輕女，男人跟大爺似的，又懶脾氣又大，女人累死累活，媽也跟著欺壓女兒，完全就是腦子有病！

原先對桂花的七分愧疚現在已經上升到十分，她都不敢想桂花這些年吃了多少苦！

李家人大概是見他們家人氣色不錯，覺得日子可能過得好，還不想簡單放他們走。

好在宋爸當了這麽多年的大隊長，氣勢和本事還是有的，三兩句話一繞，再一番嚇唬，就給李家扣上了大帽子，一個個灰溜溜的，恨不得他們趕緊走人，連帶著桂花這個女兒都不想多看一眼。

完全沒有什麽情分可言！

宋媽突然想到二妮子，哪怕沒在李家人身邊長大，但性子卻也**不離十。

突然有些堵得慌！

根子在這兒，難怪養不熟！

孔嫣和宋大嫂聽得面面相覷，哪怕知道重男輕女的家庭多，但聽宋媽嘴裏說的，還是不太敢相信李家竟這般讓人無語。

宋媽撇了撇嘴，“那邊都是這樣，女人一個個的都瘦不拉幾的，曬得跟煤似的，簡直就是當牛做馬！”

“我反正是不想再去那邊了，沒跟他們說桂花現在做什麽，以後就當不認識吧！”

搖搖頭，吐了口氣，心裏還是有些不痛快。

哪裏放得下，都不能想，越想越慪！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到了開學。

鐵蛋知道要上學了，原本還玩的樂不思蜀的他立馬愁眉苦臉起來。

孩子最討厭的就是上學！

他也不例外。

天天伸出手指數著開學時間，最後都唉聲嘆氣起來。

尤其是走的前一天，連玩的時候都無精打采的！

孔嫣他們回省城的那天還在路上碰到了小王，手裏捉著一個邋裏邋遢的女人，臉被扇得腫了，人很瘦，顯得肚子更大，幾乎不成人樣。

是周雪！

小王嘴裏罵個不停，“賤人，跑，有本事你就跑，還想去學校？想得美，你這輩子都再別想出隊裏！”

周雪也在反抗，扭來扭去，想撓他，“你憑什麽關我？你這是犯法的！我要報警！報警！報警！”

最後幾乎歇斯底裏。

“啪——”

轉手又是一巴掌。

然後緊緊扣著她的手，另一只手又死死揪著她的頭發，連拖帶拽的將人往回拉。

腳還時不時的踹在她身上，絲毫不留情面。

路過孔嫣他們，連頭都沒擡。

周雪倒是想呼救，但可能剛才那巴掌太狠，張開口一時間說不出來話。

只瞪大著一雙眼看他們。

鐵妞大概是有些嚇著了，緊緊摟著宋媽的脖子，扭過頭，往她懷裏鉆。

這次他們回去也是宋大哥送，帶了不少東西，又借了牛車過來。

宋媽也要去省城，不放心桂花帶著孩子住在店鋪，所以和宋爸商量一番決定在宋清風他們旁邊找個房子。

宋清風和孔嫣都忙，她不想老是麻煩他們兩口子，她又不是不能動，還能給兒女幫襯一下。

尤其是桂花，照顧好了心裏也少些愧疚。

宋媽輕輕拍了拍鐵妞，“不怕不怕，妞妞乖！”

然後拽著孔嫣的胳膊讓她別多事。

王家現在沒一個正常的，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孔嫣點點頭，她也不願意去管。

周雪有今日都是自作自受，她要是有一點點良心，也不會有今日的下場。

人在做天在看！

就跟宋二妮似的，以為沒人治得了她，哪怕嫁了人照舊耀武揚威的，經常跑娘家來打秋風就算了，還每次沒個好臉色，典型的白眼狼。

如今，她也算是自食其果，婆家不待見她，娘家也慢慢遠了她。

以往是親生的，再怎麽樣宋媽都能安慰自己，自己生的還能怎麽辦？如今她還這麽囂張，只會磨掉宋媽對她的感情，更會讓宋媽對桂花越發愧疚！

前幾天就是，跑到家裏來哭慘，也不知道聽誰說了啥，覺得宋媽偏心，給桂花找工作，在城裏過好日子，想讓她跟宋清風說帶著自己，宋媽沒同意，她就跑到隊裏說桂花被男人拋棄！

氣得宋媽眼睛都紅了。

反正她是看出來了宋媽對宋二妮態度的改變。

晚上十點多到的租房。

先是簡單收拾一番睡覺，其他的準備明天再弄。

宋媽跟著桂花去了店鋪那裏歇著。

第二天，孔嫣就去學校報名，鐵蛋她不用操心，有文心和愛國陪著沒事。

好了後拐彎去集市買了菜才回家，中午剛煮好飯，宋媽和桂花他們就回來了。

宋清風要晚一點，剛開張，事情比較多。

宋媽喝了口水，坐在炕上錘腿，“還不錯，找到了兩家願意租，我都覺得挺不錯的。”

“下午我準備再去看看，想找個離你們近一點的，有事也好幫襯一下。”

一個女人帶著孩子難過，尤其是孩子還小，萬一生病了還找不到人，那可就頭疼了。

孔嫣點點頭，理解桂花的難處。

她也覺得住在旁邊會好些，住得遠安全是一回事，有事照顧不到也挺麻煩的。

以桂花那性子肯定啥都憋著不說，但她和宋清風卻不這麽想，親姐啥的，有困難自然能幫就幫，再說桂花人好，幫的忙她都記著，他們心裏也舒服。

桂花就坐在一旁，臉上帶著笑意。

哪怕她沒了男人，還有兩個孩子要照顧，但卻覺得未來更有盼頭。

最後宋媽給桂花找的是趙老師屋後的一家，隔著兩戶，不遠，出門走幾步也就到了。

這家人不多，也是個女人帶著孩子，家裏沒男人也沒長輩，冷冷清清，原先不想租的，後來也不知道怎麽想通了。

這事都不需要孔嫣和宋清風操心，全被宋媽給辦下來。

等桂花真正搬過來住後第二天，宋媽才走，走前就跟桂花說，有啥就找三根，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對宋清風也是這樣說，主動點，桂花不容易。

宋清風點點頭，再三承諾會好好照顧桂花母子。

桂花的房主姓陳，是工廠裏的老員工，勉勉強強能夠支撐著家裏。

家裏有三個孩子，兩女一男。

那女人性子比較冷，平常也是板著一張臉，孔嫣見過兩次，總覺得不好惹，不過，桂花說陳大姐人挺好的，至少聽到她沒男人後，不僅沒有瞧不起，還對她說房租可以便宜點。

兩個女人住在一起也好，省的多了些不必要的麻煩。

桂花對孔嫣說：“陳大姐也不容易，丈夫在她生最小的那個時沒了，這些年一直一個人過，也沒想著再婚，全靠著她一人。”

說這話的時候格外心平氣和，她這些日子也算是明白了，她以為自己苦，其實還算好的了，至少她還有宋媽和孔嫣他們這些家人陪著，不像陳大姐，她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也不知道這些年她是怎麽一個人熬過來的。

桂花的事解決了也就沒什麽可操心的了，孔嫣和以往一樣，每天按部就班的上課、放學、買菜、煮飯、帶孩子。

三月中旬，一天課上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兩個穿著警服的人來到他們的教室。

開門見山就問誰是林杏。

講臺上的女老師嚇了一跳，然後看著所有人直接問：“誰是林杏？站起來。”

坐在前排的林杏皺緊眉頭，看了眼突然來到的這兩個警員，也不懼怕，站起來問：“找我有事？”

“你是林杏？”

“對！”

“趙衛國妻子？”

“……是。”

頓了頓，最後還是點頭。

“那就跟我們走一趟。”

兩人一點也不客氣，上前一步直接木著臉說。

見態度，絲毫不容拒絕！

林杏有些猶豫，“可以問下什麽事嗎？”

“抱歉，不能說。”

“跟我們走吧。”

林杏視線在班上掃了一眼，看到所有人都面帶好奇的打量著她，握緊手裏的筆，臉上有些難堪。

默了默，也知道這一趟必須得跟著去。

吐了口氣，沈著臉，擡頭挺胸出去了。

兩個警員緊跟其後，雖然沒有扣手銬啥的，但也看出了他們冷漠的態度。

人一走，班上立馬轟動了。

警員居然跑到班上來帶走林杏，肯定是犯了事的。

哪還有心思上課，一個個都猜測咋回事。

說什麽的都有，有的說她不自愛，跟很多男人關系不清，她男人又是軍人，肯定破壞軍婚了，又有的說她賄賂人，不然怎麽每次有事學校裏都幫忙壓下去……

孔嫣也好奇，這裏好像書中根本沒有！

好一段時間沒關註她，也不知道情節發展到哪兒了。

搗了搗旁邊的方勝男，“咋回事啊？”

她肯定知道，這丫的剛才雖然吃驚，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方勝男撓了撓頭，也不確定能不能說，最後還是憋不住了小聲道：“我跟你說，你可千萬別出去瞎說，涉及有點廣呢！”

孔嫣趕緊點點頭，拍拍胸脯保證道：“放心，我嘴巴最緊了！”

她最多就回去跟宋清風說一點。

宋清風嘴巴可緊了。

肯定不會出去亂說！

方勝男看了眼講臺上的老師，然後豎起書本捂著嘴道：“趙衛國好像出事了，昨晚我男人還特意誇了我，說我不錯，沒給他惹事！”

“我問了下，他這次居然跟我說了，大概是也怕我以後心思不正給個借鑒。”

“他說趙衛國前段時間為了軍校的事，以前寫的家裏身份和查到的對應不上，加上競爭又大，可能今年選不上，本來也算不上多大的事，大不了明年再來，哪知道讓他老婆林杏知道了，竟然背著他賄賂上司。”

“還記得以前你家三根的那事不？那師長夫人也參與了，師長雖然沒被降職，但記了大過，夫妻倆的關系從那以後特別差，這次不知道怎麽被那師長夫人知道了，好家夥，為了帶功立罪，跑去告密，上面一查，居然還真有這事！”

“你知道嗎？竟然賄賂了兩萬塊錢！收出來的，聽說就在那上司家的枕頭裏，整整齊齊碼著！”

“這事，我們大院都轟動了！”

“前幾天就一直在查，大院裏氣氛特別緊張，我還奇怪咋回事呢？一個個神經兮兮的，昨晚才從男人嘴裏知道，林杏他們是嚴重懷疑對象，一直被人暗中查著，她都不知道，昨天還請人去家裏吃飯，特別熱鬧，可見被瞞的有多深，趙衛國竟然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今天突然來抓林杏，恐怕這次麻煩大了！”

她也是膽大，賄賂都敢！

萬一查出來，那真是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趙衛國是真有本事，聽她男人說他有如今的成績全都是自己掙來的，現在被女人毀了，那真是旁人看著都可惜！

哪怕他是上過戰場的英雄，有了這麽一個汙點，軍人生涯也是走到頭了！

“我男人還讓我註意一點，我註意啥啊？我要是有兩萬塊錢肯定留著給我兒子以後娶媳婦，管他，我才舍不得呢！”

方勝男想到自己男人聽到這話的憋屈表情，忍不住笑了。

孔嫣捂住胸口，被這個消息砸的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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