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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求死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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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求死欲

楊意心算不上好,液體輸著,好的醫生配著,可遲遲不醒。

在醫院待了三天,人卻肉眼可見的更加消瘦,做小號的病服穿在身上都很是寬大,再瘦下去快成了皮包骨。

牧靳呈坐在沙發上不轉眼地盯著醫生給楊意心檢查,他一身黑西裝,頭發用發蠟固定,三七分的造型露出劉海,深邃的眉眼鋒利深邃,悍厲的身軀光是坐在那裏就給人沈沈的壓迫感。

盧召站在旁邊也很忐忑,他們是從會議上趕過來的,牧靳呈囑咐他醫院的電話絕不可以屏蔽,醫生在電話裏說得嚴重又嚇人,好像沒有明天。

牧靳呈扔下會議室的幾十號人往醫院趕,從接到消息到現在一句話未說,從神色來看也看不出什麽情緒。

但盧召知道牧靳呈心情糟透了。

醫生給楊意心的檢查完後,收起儀器走到牧靳呈面前,來不及先開口說明情況,率先被質問———

“為什麽會這樣?他為什麽還不醒?”

醫生說:“病人之前受了很大的刺激導致昏迷,他的各項指標維持在正常範圍裏,按理說是沒事的,只需要等他醒來就好。今天這種情況我們也始料不及,生病體征驟降,他……沒有求生欲。”

話落,盧召敏銳的感知到周圍氣壓驟降,恒溫空調房齜出寒氣。

牧靳呈冷漠地重覆醫生的話:“沒有求生欲?”

“……”醫生有些受不住牧靳呈的視線,院長交代過的大客戶不能得罪,往上拉了拉口罩,“病人的情況比較嚴重,我們的藥物只有緩解他的精神狀況,並不能完全解除情緒。您看他睡得不安穩就知道了。”

牧靳呈天天來,下班之後未完成的工作帶來醫院做,每晚淩晨是楊意心最不安穩的時候,明明在昏迷還能哭出來,嘴裏念叨著聽不清的東西,仔細分辨後似乎有牧靳呈的名字。

楊意心在夢裏的事情應該很無助絕望,神志不清地縮成一團,躲在被子裏抗拒外界,眼淚從緊閉的眼中滑出,直到牧靳呈看不下去把人抱在懷裏後,楊意心才稍微安穩一些。

他醒著不讓人好過,昏睡時也折騰人。

每每牧靳呈見楊意心好一些松開他繼續工作,沒等牧靳呈離開十分鐘又開始小聲嗚咽著流淚,把自己搞得狼狽可憐,讓人看了就來氣。

最後的結局都一樣,早上盧召來接牧靳呈去上班,頭天晚上的文件攤開鋪在桌上,而他的老板坐在床邊閉目假寐,懷裏摟著眼皮哭得發紅的白月光。

“雙相本就反覆無常,需要精心照顧,您先前說他睡眠不規律,常常通宵少覺,吃了藥也不見效,還給自己強壓的工作,又把自己關在家裏不輕易出門。”醫生嘆了口氣,“這些都是加重病情的行為,更別說病人受了大刺激。他的求死欲比求生欲更強,我們現在可以用點滴幫他補充營養,維持各項正常,但要不要醒過來,還是得看病人自己……”

醫生竭盡全力救人的前提是病人自己也有求生欲,若是一心想死,沒有人能爭得過閻王。

牧靳呈沈默片刻,問道:“我抱著他的時候,他會睡得很安穩,這是不是代表並非全無求生意識?”

醫生給不出準確答案,“也許是的,他心裏很依賴你才會這樣。病人現在昏迷著,無法準確了解他的想法,只能勉強從反應推斷。若是想控制病情,還是得盡快讓他蘇醒,一邊使用藥物一邊進行心理輔導。”

牧靳呈頷首,醫生們陸續退出去,盧召也很有眼力見兒的跟著離開。

房間裏靜悄悄的,只有檢測心跳的儀器滴滴的聲音。

牧靳呈坐在楊意心床邊,沈沈的視線從他已經說不上漂亮的臉移到枯瘦的手臂上,手背青白,皮膚薄得能看清血管。

他握上楊意心的手,蓋著厚厚的被子仍是一片冰涼的。

牧靳呈眉心微蹙,手掌攏著楊意心,用自己的體溫讓他回溫。

楊意心在床上躺了三天,滴食未進全靠液體保著,之前把牧靳呈關在家裏的時候臉頰還圓圓的,看上去有些肉感,可現在下巴明顯發尖,嘴唇幹燥起皮,瘦了一圈兒又一圈兒。

牧靳呈閉了閉眼,難掩心中的煩亂。

很早他就知道楊意心別的本事沒有,把自己搞死的手段倒是一套一套的。人都在醫院了,幾千上萬塊的營養品天天輸著都沒用。

受盡折磨的是牧靳呈,到最後被綁在工作間讓他為所欲為的也是牧靳呈。

可如今牧靳呈的傷都快好了,楊意心卻一蹶不振,陷入無盡的夢魘沼澤,讓牧靳呈每天都在和閻王搶人。

牧靳呈有自己的工作,之前堆積一個月的事情等著他解決,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守在楊意心身邊,更不可能每次楊意心出現危險的時候都能及時趕到。

他扯了扯領帶,解開兩顆領口扣子,再睜眼時眸子湧上幾分猩紅,俯身重重地啃噬著楊意心蒼白幹燥的嘴,舌頭沾濕了唇瓣,蹂躪出幾分紅。

牧靳呈不管是否會讓楊意心窒息,捏著他的下頜,強勢地頂進舌頭,在楊意心的嘴裏嘗到了久未進食的苦澀。

點滴裏面有適量的安眠成分,楊意心睡得很死,像個植物人一樣任由牧靳呈折騰給不出任何反應。

分明幾天前他還能說能笑,若是清醒著被牧靳呈親吻,只怕興奮的一晚上睡不著,纏著牧靳呈做 愛。

牧靳呈狠狠在楊意心口腔裏掃蕩一圈兒,再開口時帶著鮮明的恨意,“楊意心,不管是五年前還是現在,你都是個懦夫。你除了逃避還會什麽?消失五年不夠,這次想徹底消失?”

“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他目光狠厲,額間和脖子上繃起青筋,“你想死我偏不讓你如願,哪怕你後半生是植物人也得給我吊一口氣!你爸是死了,你媽媽可還沒有。你媽媽明年出來,你是想讓她看到一個死人還是繼續在牢裏待一輩子?”

“楊意心,過去是你躲得太好,現在我可把你的一切都查得一清二楚。你要是敢死,今天落氣兒明天我就去挖你家祖墳,讓你爺爺奶奶、太公太婆統統不好過!”

牧靳呈氣憤至極,胸膛燒著一團烈火,如狼一般的眼憤恨地仇視楊意心,“你大可以不管不顧一走了之,咱們試試看。”

若不是還需要這人清醒之後承受他的報覆,只怕早就將他掐死一了百了。

他們之間,楊意心欠他太多、

欠一個解釋,欠一個道歉,更欠一份對曾經那段感情的坦然。

他必須等到楊意心醒過來,五年前楊意心未經允許擅自離開,五年後牧靳呈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他要拴著楊意心,讓楊意心做他的狗,還他過去五年的空白。

那天牧靳呈一直待在醫院,除了醫生護士查看楊意心的情況之外,房門都緊閉著,沒人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

或許楊意心命不該絕,又或許真的被牧靳呈的那些話震懾到,在昏睡第四天的時候,他蘇醒過來。

因為昏迷太久的緣故,睜眼後不能第一時間聚焦,眼前是模糊的白光。

頭疼陣陣抽疼,楊意心擡起胳膊想按一按太陽穴,耳邊傳來驚訝的聲音。

“你醒了!”

他的手臂被摁下,一個女音繼續絮絮叨叨地說:“不能動,你在輸液,當心回流。餵,趙醫生,五十六床的病人醒了,您趕緊過來吧,我去通知家屬。”

楊意心的眸子緩緩聚焦在女生清秀的臉上,周圍的環境並不陌生,曾經有段時間進出醫院是常態。

他動了動嘴唇,嗓子幹澀不已,“家屬……是誰?”

“你男朋友呀,這幾天你昏迷他擔心壞了。”護士說,“幸好,你醒來就好了,醒來就沒事了,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要及時告訴我們。”

楊意心很累,對“男朋友”三個字沒有反應,更多是生銹的大腦反應不過來。

明明睡了很久卻感覺好幾天沒休息過一樣,一句話不想說,呼吸對他來說都是痛苦的。

很快房間裏響起嘈雜的聲音,楊意心嗡嗡耳鳴,聽不清也不想聽,側身把自己縮成一團用被子蓋著自己。

在潮水一般的雜音中,“牧總”二字像一記驚雷在耳畔炸開,讓他在黑暗中緩緩睜眼。

護士和醫生都在忙碌,無人註意到床上的被子在輕微抖動,好似懼怕。

牧靳呈在外面和客戶談事,接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往醫院,卻因為晚高峰堵車把二十分鐘的路程被無限延長。

盧召頻頻從後視鏡裏看他,狹窄的車廂裏空氣越來越稀薄,跟在牧靳呈身邊好幾年,對男人情緒的感知越來越敏銳。

牧靳呈的耐心耗盡,瀕臨負值。

“前面地鐵口把我放下。”牧靳呈說。

盧召忙不疊點頭,“好的。”

時隔多年,牧靳呈再次體驗了一把晚高峰的人潮,擠是擠了點兒,勝在不堵車,他趕到醫院的時候盧召還沒到。

這個時間點住院部的人也很多,醫生換班、家屬下班探望都集中在此刻。

牧靳呈心裏積攢著各種情緒,眼前男女老少的陌生面孔加重了無名火,頗為煩躁。

電梯停在VIP樓層,空曠安靜的環境終於讓他臉色稍霽,扯松領帶大步朝病房走去,到達門口後沒有停頓地打開房門,可屋內並沒有他想見的人。

病床空空,輸液的針頭落在一旁,上面沾著零星半點的血。

被褥淩亂且冰涼,可見離開時的匆忙,也足以見得人走了不止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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