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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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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中)

“嘿嘿……年關索命!明年的今兒個晚上,必須是‘喪氣陰靈’的周年。殺‘喪氣陰靈’是俠義之舉,爹娘也會原諒自己因此而沒有回家的。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戰智湛惦記完了殺“喪氣陰靈”,又就打心眼兒裏覺得沒能回家過年,對不起爹娘,也可以是說不孝!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侯大爺忽然站起身,用獨存的左臂給身邊的“四喯嘍”斟滿酒,嚇得“四喯嘍”想攔又不敢攔,只好搓著兩手,一個勁兒的說:“侯大爺,大侄子不敢當!”

海哥知道侯大爺這麽做必有緣由,伸手阻止了“四喯嘍”。侯大爺斟完了酒,鄭重其事的對海哥的爸爸說道:“項連長,侯璽堃想借嫂子的酒單獨敬水孝大侄子一杯,等候您的命令!”

海哥的爸爸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在自己家裏,璽堃兄弟沒必要客氣!你隨意!”

侯大爺這才端起酒杯,鄭重其事的對“四喯嘍”說道:“大侄子,你別挑侯大爺!侯大爺就是這麽個人,沒啥文化,也沒啥彎彎肚子,說話直來直去。其實這杯酒也不是敬大侄子你!”

侯大爺這話有點繞腦子,“四喯嘍”趕緊站起來,端起酒杯,很真誠的對侯大爺說道:“侯大爺,您越說越外道了!您有啥事兒您就直說,‘四喯嘍’頭拱地去想法子給您辦到!”

侯大爺笑了笑說道:“老侯頭兒就是不會說話,咱們爺兒倆先幹了,完了侯大爺再講!”

“幹!‘四喯嘍’先幹為敬!”“四喯嘍”恭恭敬敬的雙手捧著酒杯,在侯大爺的酒杯上輕輕碰了一下,一飲而盡。“四喯嘍”的酒量有限,一杯酒幹完,他齜牙咧嘴把空杯掉過來,舉到侯大爺面前,意思是說他沒耍賴,這杯酒他一口悶了!

侯大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抹了抹嘴角,見戰智湛忙不疊的給他的酒杯斟滿酒,對戰智湛點了點頭,表示感謝,這才笑著對海哥的爸爸說道:“項連長,這杯酒水孝大侄子其實受之無愧,這杯酒是我敬水孝大侄子的兄弟小昭和陽子的!呵呵……我昨兒個聽說一百來了正宗的成瓶‘正陽河’青醬,尋思著家裏頭青醬還真不多了,過年做菜得用,就去買一瓶。沒想到在一百排隊前兒,遇到了圈裏的老鄰居張茂紅,就嘮起了圈裏的閑事……”

“圈裏?”剛剛坐下的戰智湛聽到“圈裏”二字,立刻來了興趣,他在學校的圖書館曾經看到過圈裏的資料。為了印證資料上說的,戰智湛立刻豎起耳朵傾聽著。侯大爺所說的“圈裏”那是當年偽滿前兒老道外,也就是傅家店的四家子。埠頭傅家店五行八作、三教九流一應俱全。不僅小商販、成衣、作坊、當鋪、估衣、古鐵、棚鋪、農具、車店、食攤、理發、池塘等等。大都集中這裏,而且商鋪、飯店、旅館、戲院、影院等也都集中這裏。這裏是娼寮、窯子聚集之地,因為中心有一圓形的廣場而得名。當時曾經流行著“新世界吃個飽,新江泉洗個澡,大舞臺叫個好,薈芳裏睡個倒”的順口溜。樓臺燈火,頗盛一時。順口溜裏的“薈芳裏”是官方叫法,老百姓都叫做“圈裏”。民國六年時,官方將四家子地段出租,後各妓院次第遷入,定名“薈芳裏”。資料記載,薈芳裏娼家例分五等,遷入薈芳裏的計有三十四家,均為二、三等妓館。解放後,薈芳裏的地名尚存,只不過,隨著對窯姐的改造、取締,圈裏變成了摩肩接踵的菜市場。

可惜,侯大爺並沒有像歷史老師一樣講圈裏,而是講起了一起“以暴易暴”的故事。

臘月二十六,圈裏菜市場上人聲鼎沸,不斷可以聽到菜販子的吆喝聲和買菜的討價還價的聲音。快過年了,無論是買菜的還是賣菜的都比往日多。熙熙攘攘之中,忽然傳來不協調的叫罵之聲。原來,是“大鼻涕”何偉華領著四個打手大搖大擺的挨家收保護費來了。

“大鼻涕”何許人也?他是“二英子”何偉英的哥哥。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了咋叫“大鼻涕”這麽惡心的名字呢?那是因為“大鼻涕”都十多歲那前兒了,一到冬天,還總鼻涕落下的。“大鼻涕”為防止鼻涕流到嘴裏,就總用棉襖的袖子去擦。這一來二去的就養成了個壞習慣,有事兒沒事兒總用襖袖子擦一下鼻子,弄得衣服袖子和前襟總是油光鋥亮的。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從‘二英子’何偉英混成了跺一跺腳,圈裏都亂顫的惡霸之後,“大鼻涕”搖身一變,從一個鼻涕落下的小地賴子,迅速變成圈裏菜市場前呼後擁的小地賴子的小頭頭。

“你媽了個巴子的,咋就這麽一丁點兒?你想讓大爺喝西北風咋的!”“大鼻涕”接過一個賣菜的小姑娘遞過來的錢,看了看都是鋼镚兒,總共也就不到一毛錢,不由得大為不滿。

“大哥別生氣,最近生意不好,您就寬限兩天吧!”小姑娘可憐兮兮的哀求“大鼻涕”。

“滾你媽了個蛋的!大過年的,少跟我在這旮沓扯犢子!你就不能說點拜年嗑兒,多交點保護費讓大爺高興高興?”“大鼻涕”憤怒已極,一腳把小姑娘踢的趴在了地上。

“哇尻!可不是咋的,你生意不好就不用交錢了?都他媽的像你這樣摳屁股眼子嗦嘞手指頭,你讓大爺喝西北風去呀?”一個叫做阮二楞子的小地賴子罵罵咧咧的說道。

“哎……華哥,你看這小馬子雖然埋了不汰的,但是細眉杏眼,唇紅齒白,洗吧幹凈了肯定是個小美人,咱不如整回去陪華哥樂呵樂呵。”一個叫做辛立槐的小地賴子討好道。

“大鼻涕”凝神望去,見小姑娘果然是個美人坯子,不良之心頓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出現在“大鼻涕”雖然年輕,但卻因為酒色過度而出現浮腫的臉上。“大鼻涕”向小姑娘招招手,盡可能的擠出一絲笑容,盡可能溫柔地說道:“小妹妹,別害怕!你叫啥呀?十幾了?”

賣菜的小女孩兒嚇得渾身顫抖,但又不敢不回答:“我十……十五了,叫向潔雯……”

“啥?你想接吻?你想打啵兒找大哥就對了。跟大哥回去廣夠兒跟你親,保證你打啵兒上癮。哈哈……”“大鼻涕”狂笑著走前幾步去拽向潔雯。圍觀和賣菜的眾人見“大鼻涕”光天化日之下在菜市場公然搶人,嚇得紛紛躲避,唯恐惹禍上身。

侯大爺講到這裏,氣得渾身直哆嗦,他怒不可遏,“啪”的一拍桌子,震得桌子上的筷子和酒杯亂跳,把戰智湛嚇了一跳。戰智湛慌忙抓住面前的酒杯,這才沒讓酒杯翻倒。他耳邊只聽得侯大爺破口大罵道:“他媽的!何榮先這個老癟犢子養了一大幫小癟犢子,一個比一個壞!老子把一只胳膊和一條腿扔在德川,圖希啥呀?不就是保家衛國嘛!老子保的可不是何榮先這個老癟犢子一家!養不教,父之過!老何家這幫小癟犢子在圈裏就像胡子一樣欺男霸女,都是何榮先這個老癟犢子的錯!他媽的,氣死我了!老子真想去找何榮先說道說道!”

侯大爺罵到這裏,戰智湛也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瞟了一眼“四喯嘍”,只見“四喯嘍”眼觀鼻,鼻觀心,就像老和尚入定一般,壓根兒就沒聽到侯大爺罵什麽。戰智湛心中不悅,正想拍案而起,向海哥請纓,明兒個就去圈裏把何榮先這個老癟犢子養的幾個小癟犢子打個半死,還圈裏一片晴朗的天,讓圈裏菜市場賣菜的老百姓能夠安心賣菜。可是,戰智湛猛然發現,海哥犀利的目光正在盯著自己,那目光分明在警告自己不要插話。

恰巧在這時,海哥的爸爸溫言安慰起侯大爺來了:“我說璽堃兄弟,你都多大歲數了,脾氣咋還這麽暴躁?你沒有必要為了這幾個社會渣子動怒,傷了自己身體。自古‘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要相信黨,相信公安機關……”

只聽“啪”的一聲,把戰智湛嚇得一激靈,本能的伸手去扶酒杯。侯大爺這次長了記性,沒有去拍桌子,而是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喜不自勝的說道:“項連長你說的咋那麽對呢?老何家大小子這個小癟犢子學胡子晴天朗日的強搶民女,這報應立馬就來了!”

戰智湛心中暗讚道:“這侯大爺不愧是部隊培養出來的英雄,嫉惡如仇,真乃性情中人!”

戰智湛心裏邊暗讚侯大爺,邊豎著耳朵聽侯大爺又興高采烈的講了起來。

就在“大鼻涕”薅著殺豬般慘叫的小姑娘剛要走的時候,忽然,從他身後傳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我說‘大鼻涕’,你他媽的大白天的搶人,你咋那麽臭不要臉呢!”

聽到有人敢當眾喊他“大鼻涕”,這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知道啥是死了嗎?“大鼻涕”不由得勃然大怒。可是他轉身一看,卻又不得不洩了氣。原來,是“四喯嘍”手下“十三太保”中的小昭和陽子,滿臉不屑的站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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