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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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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曹元一楞,說:“為什麽?”

這是一條捷徑,明明可以抄小道為什麽不走,偏要跑馬拉松?

周錦眨眼,說:“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

曹元翻個白眼:“說人話。”

“誠實的人不要自己騙自己。”

曹元陡然放下手中的遙控器,娛樂圈什麽都不缺,就是缺踏實的人。捷徑多了,認真努力變成了一件很愚蠢的事。

他對周錦突然有些刮目相看,問:“真不炒?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周錦搖頭,“我要靠我自己。”

曹元笑著嘆了口氣,說:“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我跟你拉了什麽活,你可都要接著。別挑三揀四,只演男主。”

“嗯嗯”周錦連連點頭:“元哥拉的我都接。”

“切,說得好像我是拉皮條的!”曹元用腳拱了拱周錦靠在沙發上的屁股,說:“去,現在把碗給洗了。”

曹元開始利用人脈給周錦搭戲,什麽角色都可以,錢也好說,只要能有曝光度就行。這樣曹元跑斷腿的賣了幾天笑,終於給周錦撈來了個小角色。

曹元其實挺為周錦惋惜的,周錦出車禍前哪裏看得上這樣的活?都是牛氣哄哄地非男一不演,還要挑那種討喜的男一,走劇情的一概不要,結果如今卻淪落到客串的地步了。

但周錦倒沒覺得有什麽,每天抱著曹元給他的劇本翻來覆去神神叨叨地念,美其名曰揣摩角色。

曹元就不懂了,一個出場三分鐘不到就掛了的路人甲到底有什麽可揣摩的,更何況他的臺詞也就只有三句,第一句:“啊,救我。”第二句:“啊,不要走,救我。”第三句:“啊,求求你,不要走,救我。”然後就嗝屁了。

這天曹元終於爆發了,周錦把劇本帶到飯桌上,曹元嗖的一聲把劇本從周錦手中抽走,怒罵道:“給我吃飯。”

周錦手中沒劇本,心中有劇本,高喊道:“啊,求求你,不要走,救我。”

曹元在周錦腦門子上一彈,吼道:“你給我吃飯。”

周錦吃了一記毛栗子也不敢再念叨,閉上嘴猛地扒了幾口飯。

曹元見周錦那副小媳婦的樣子,又心軟了,說:“你緊張個什麽勁啊,又不是第一次演。”

曹元覺得有些古怪,周錦以前不是這個樣子,劇本到他手裏連翻都懶得翻一下,就這麽放在床頭邊企圖晚上睡覺的時候能通過腦電波傳遞到腦子裏,最後到了上戲的時候臺詞也對得磕磕巴巴的,好在有後期剪輯這個神奇的bug存在又有配音大大的技能加持,周錦弱到渣的臺詞基本功居然沒被觀眾詬病,大家的炮火只集中在那薄弱的劇情上,畢竟那被狗吃了的劇情邏輯掩蓋了周錦狗吃了的演技。

周錦卻不說話,只顧蒙頭光扒飯。

周錦在家揣摩了一個星期,終於要上戲。他演戲的地點在郊外的一個樣板房裏。曹元開著車載著周錦,這幾天周錦變得越來越正常,但曹元還是不敢保證到了片場周錦看見那些長槍短炮會不會又開始高喊妖怪。

曹元便叮囑道:“到了片場,先跟導演打招呼,然後去見化妝師,你就是去客串,也不用定妝什麽的。嘴巴放甜點,聽到了沒?”

周錦坐在車後面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一樣,連連說:“謝謝元哥,我知道了。”

周錦這次客串的片子是一個網絡生活劇,講女主跟男主聯手破案的故事,而周錦演的就是開篇那個為了男女主愛情而悲催領便當的路人甲酒吧歌手。

靠曹元跟張導拼酒拼來的交情,張導大發慈悲的讓周錦在死之前唱了一首歌,這歌當然也不是真唱是後期配音,主要是為了用昏黃的光線和各角度拍攝烘托周錦的帥氣。

曹元帶著周錦跟張導打了招呼後讓助理帶著周錦先去化妝師那兒把妝給花了,自己留在那裏跟張導寒暄,把張導逗得直樂。

化妝師小樂還是第一次給周錦化妝,但周錦難搞的傳聞在他們化妝師圈裏早已不是個秘密。

周錦會給化妝師們提出一大堆互相矛盾的要求,比如眉毛要秀氣又要又黑又亮還要把眉峰花明顯;鼻影要從眉毛筆直下來,又要自然不能像兩條直線;嘴唇要塗斬男色,但不能讓人顯得很娘。總之美妝界以沒跟周錦撕逼為榮,那是美妝界技術最高標志。

還有傳聞說周錦的臉都是假的,鼻尖是自取耳內軟骨請日本著名整形醫生操刀至少三萬,下巴是矽膠假體植入至少五萬,那一口鉆石牙一顆五千起跳。有次化妝師手稍微用力了點把剛做的下巴給捏歪了,周錦直接發飆讓他退出美妝界。

化妝師小樂僵著滿臉笑容朝周錦走去,她的手在抖腳也在抖,聲音也在抖,“您,您好。”

周錦擡眼對小樂笑了笑,柔聲說:“勞煩姑娘了。”

小樂覺得自己大概是聾了,幹笑了幾聲,開始用大刷子往周錦臉上撲粉。那香香的粉把周錦嗆得打了個噴嚏,周錦伸手揉了揉鼻子,說:“不好意思。”

小樂看著那挺直的鼻梁被周錦揉圓搓癟,不由感嘆日本的技術就是不一樣。

周錦很珍惜曹元好不容易給他弄來的機會,極其認真的對待這部劇,對著化妝鏡給自己找的絕佳角度,結果翻來覆去照了半天,覺得哪個角度都一樣,便問小樂:“姑娘,你覺得我哪個角度最好看?”

小樂已經不怕周錦了,她畫得正起勁,便用手擡著周錦的下巴像古代青樓的客官調戲小娘子一樣,對周錦說:“這個角度,左邊側面四十五度從下往上拍,剛好露出流暢的下顎線和精致的鼻孔。”

周錦按小樂的角度認真看了看,說:“姑娘真有眼光。”

畫完妝後周錦含了一顆胖大海,蹲在角落裏背臺詞。

編劇姑娘餘小魚看見周錦,走到他背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周錦嚇得一彈,高喊道:“啊,救我。”

餘小魚看周錦這麽激烈的反應,大笑,說:“你很深入角色嘛。”

周錦順了順氣,說:“妹子,你嚇到我了。”

餘小魚說:“要是其他人能有你一半上心就好了,該你了,上。”

周錦給自己打了打氣,走上臨時搭建的舞臺,站在做了標記的站位上。張導走了過來,笑瞇瞇地對周錦說:“準備好了吧。”

周錦點點頭說:“準備好了。”

張導笑瞇瞇地點了點頭,在監視屏後面坐定,場上群眾馬上各就各位,聲音開機,攝像機開機,攝像指導喊Camera rolling,導演助理舉著機場拍喊了聲Action。周錦接到信號深吸一口氣,開始唱:“夢回鶯轉,亂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註盡沈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這口一開大家都被周錦這唱腔給震得說不出話來,他們都不怎麽聽戲也聽不懂戲,只覺得這嗓子真是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嚇得褲子都要掉了。

就在周錦要開始副歌部分的時候,張導取下了掛在耳朵上的耳機,喊了一聲卡。周錦高音飛到一半憋了一丹田肺氣,硬生生地卡住了。

張導打了個手勢,說:“小錦你這樣很影響我們工作。”

周錦:“我做錯什麽了嗎?”

張導扶額,“你別出聲,作表情就好。”

周錦懵地點頭,然後張嘴作表情不發聲。他自己都覺得渾身別扭,張導卻非常滿意,“好好,下一個鏡頭。”

工作人員又準備了一會兒,周錦坐在凳子上,突然覺得自己的凳子被人踹了一腳,接著整個人臉著地地撲在了地上,手肘落地,又蹭破了好大一塊皮,道具組助理趕過來往周錦嘴裏塞了一個血囊,讓他用牙齒咬破。

周錦一咬,滿舌頭的澀味,這東西是用食用色素兌蜂蜜做的,極其的難吃,周錦忍著痛,往外吐血喊道:“啊,救救我。”

他的手在地上艱難地蠕動著,一半是演戲另一半是手肘真的很痛,嘴裏敬業的喊著臺詞:“啊,不要走,救我。”

“啊,求求你,不要走,救我。”然後腦袋一歪,死掉了。

張導對周錦的表演好生滿意,覺得真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他只是稍微點撥了一些,便能抓住人物的靈魂。

張導取下耳機,笑瞇瞇地對周錦說他的部分已經拍好了。

一般演死人都認為是觸了黴頭,周錦來的時候張導讓他去領個紅包,把紅包放在鞋子裏踩上一天,然後當天花掉去晦氣。

周錦把鞋子脫了,把裏面的紅包拿出來,打開裏面躺著一張毛爺爺,周錦正想著這一百塊錢可以給曹元買點什麽東西,這段時間還多虧了曹元照顧不然他早暴斃街頭了。

突然一個人把鞋子給撿了起來。

曹元一邊幫周錦系鞋帶,一邊說:“你是傻子嗎?要你摔你還真摔?塗藥了沒?”

周錦忙蹲下來自己把鞋帶系緊了些,小聲說:“不小心摔的,沒事兒。”

曹元毫不憐香惜玉地一把拽過周瑾帶傷的手臂,給傷口上狠狠地糊了一張創口貼,說:“痛吧,給你點教訓,下次給我放聰明點。”

周瑾痛得呲牙咧嘴,哼唧了幾聲,問:“元哥剛剛看我演了嗎?”

曹元沒作聲,騰地站了起來,就往前走,“看了,沒給我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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