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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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徐延秋剛走，我略有些心事重重地靠在窗口。
某個不經意的擡眼，看見明翰捧著花站在湖邊，遠遠地看著我。
我思索一番，招了招手，喚他過來。
他忙著過來，沿著湖邊一路小跑，到了面前，一臉關切地追問：“林姐姐，哥哥說你病了，你許多日都未出門，好不容易見一次客，我便想著來看望你。你身上的傷還好些了嗎，哥哥給你送去的藥，你用過了嗎？夠不夠用？要不要再買一些。”
我接過他的花，轉身插瓶，笑著回話：“我不在也無妨的，香墨的身體快好了吧，她性情穩重，又是從家裏就一直跟著你的人了，做事比我妥帖許多，有她照顧你，才最合適。”
“林姐姐……”
“小郎君還有什麽事嗎？”
他上前一步，一副鼓起勇氣的模樣：“不瞞林姐姐，之前我就來過一次了，我來找你，聽到你和那個侍衛說話了……我提及此事，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問姐姐一句，你要是不願去別處，可以留下來跟著我嗎？跟著我，和我一起，或許平淡，但是長久，我會對你很好的，我保證！你喜歡花，我會一直給你送，每一天，每一個月，每一年。”
“留下來麽？”頓了頓，我回頭看他，“你哥哥同意這件事嗎？”
他忽然啞聲了。
我心中了然，繼續插花：“等你長大了，有一定的能力，可以隨心所欲的時候，小郎君再做這種承諾吧。”
他抿唇看了我片刻，低聲道：“我的話都是真心的。”
我抱著花瓶走到他面前，笑著摸了摸他低垂的頭：“我相信你的真心，也相信你的承諾，這是一段很珍貴的話，我會永遠記得的，每一天，每一個月，每一年。天色不早了，小郎君快去睡覺吧，不要再摻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你現在的任務，就是乖乖睡覺，好好吃飯，平平安安的，順順利利的長大成人，不要再操心這些了，小心長不高哦。”
送走明翰後，我將花瓶放在桌上，凝望著，發起呆來。
何必讓明翰也卷入這場是非。
要想脫身，我再另想辦法吧，辦法總是有的，不過麻煩一些……
·
三日之期，一晃而過。
我換了一身仕女服，混在采買人群之中，馬上就要離開花月別苑了。
路過湖畔，走過洞門，穿林過葉，我學著大家的樣子，就像我平常觀察到的那樣，不東張西望，不多嘴多舌，盡可能多的將自己融入其中。
每逢一兩個貴人，便隨大家行禮作拜，待人走後，才繼續動身。
不知拐過了多少的角落，恍然中看見市井，看見繁華，看見長街就在眼前，秋風瑟瑟，行人匆匆，路也從容，我竟有種喜極而泣的沖動，我終於，要離開了。
我跟在隊伍最後，遠遠地看見打頭地梁和正在與人交談，看身形是個男子。
梁和喊他：“今日街上熱鬧，徐侍衛也出來走走嗎？”
他轉過身來，我頓時一驚。
徐延秋？怎麽是他。
他們不知說了什麽，徐延秋下意識掃了仕女們一眼，我迅速收回目光，和大家一樣，垂首默立，等他們交談結束。
我們一行人繼續行走，徐延秋站在原地，垂眸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擦身而過的時候，我心中的大石陡然落地，看來，沒被認出來。
我腳步輕快地往前走，好了，現在海闊天空了。
徐延秋忽然抓住我的手腕。
！
我心中一凜，將頭壓得很低。
他說：“姑娘此時一定不想看見我吧。”
我沈默不語，用力掙了掙，他沒有放手。
他繼續說：“或者說，不想被我看見。”
料想他早已識破，我也不再退縮了，我擡起臉來，問他：“可以嗎？”
他看了我良久，眸中映出長街裏的煙火氣，還有我看似冷靜的臉龐。我直直地看向他，再度請問：“可以嗎？”
他的眉頭似乎一屏，但是很快又恢覆了平日裏的刻板，緘默了片刻，他松開了我的手，垂眼說：“微臣今日沒有見過姑娘。”
我說：“謝謝你。”然後飛快地跑起來，追上仕女們的腳步，還好沒有落後太多。
·
聽說，前面有人在玩命，鬧市縱馬，一路生花，尖叫聲此起彼伏，行人紛紛回避，只有我一眼認出了他，不管不顧地奔向了他。
朱懸，來接我了！
他抓住了我的手，還是我抓住了他的手，已經記不得了，也不必分的那麽清楚，只要握住的是彼此，那就夠了。
記得那天人潮如流，花葉飄零，我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他也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我那時候就在想，這一幕真美啊，值得讓人銘記一生。
我也確實做到了，銘記一生。
後來，多少次夢裏相見，少年身騎白馬，跨一段不老的年華。
他問：“走嗎？”
我快步向他，大聲答應：“走啊！”
夢裏夢外，我都聽見了心動的聲音。
那是誰的心動，是我？還是他？
怎麽那麽大聲啊！
馬蹄紛沓，風聲緊湊，誰的淚眼婆娑，心如擂鼓？他在我耳邊誇張的大叫：“天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啊！”
我問：“為什麽回來？你不怕嗎？”
他緊緊地抱著我，說：“我怕什麽，我一介庶民，無牽無掛，我什麽都不怕，我在乎的，唯有一個你而已。”
這話，我好像聽過類似的。
有個小仙女說過類似的話，她說，還有什麽會比現在更差呢？至少我們想要跑出去，去一個更有盼頭的地方。
所以我現在是跑出去了嗎？和我的少年一起，跑出去了嗎。
可我的小仙女，永遠地留在了這，為什麽會這樣，人這一輩子怎麽會這麽短暫，這麽困難，這麽束手束腳，期盼的不曾兌現，渴望的不曾擁有，向往的不曾抵達，無法選擇，無力訴說，只有痛苦，永無期限。
她知道嗎，這世間並不是那麽孤苦無依的，人可以永遠滿懷熱枕，因為一切都是可以期待的。她看到了嗎，遠山有多遠，秋水有多長，還有，策馬還天涯，逐風逐夢，歲月靜好，她看到了嗎？人與人也能不分彼此地，深深地眷念，緊緊地相擁。
秋風颯颯，黃葉紛紛，我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滾進風裏，破碎了一地。
真是一個傷心地，我如是想。
如此境地，朱懸還不忘討要好處：“你的舞很美，可惜兩次我都沒看完全程，此後，每次想起，心裏總覺得有些遺憾，我想看你為我跳一支完整的舞。”
我抹了抹眼淚，痛痛快快地說：“我答應你！”
他雀躍道：“說定了，我會等著那一天的！”
一路飛馳，我們成功地離開了長河郡，順利地簡直不敢想象。
我抓著馬鬃，由衷地誇道：“這匹馬真帥！真帥啊！”
他十分得意：“是吧，搶來的！”
我問：“真的假的？”
他哈哈地笑：“當然是假的啊，這是租的馬！搶劫要坐牢的，我要真進去了，你哪來的錢撈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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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延秋剛走，我略有些心事重重地靠在窗口。
某個不經意的擡眼，看見明翰捧著花站在湖邊，遠遠地看著我。
我思索一番，招了招手，喚他過來。
他忙著過來，沿著湖邊一路小跑，到了面前，一臉關切地追問：“林姐姐，哥哥說你病了，你許多日都未出門，好不容易見一次客，我便想著來看望你。你身上的傷還好些了嗎，哥哥給你送去的藥，你用過了嗎？夠不夠用？要不要再買一些。”
我接過他的花，轉身插瓶，笑著回話：“我不在也無妨的，香墨的身體快好了吧，她性情穩重，又是從家裏就一直跟著你的人了，做事比我妥帖許多，有她照顧你，才最合適。”
“林姐姐……”
“小郎君還有什麽事嗎？”
他上前一步，一副鼓起勇氣的模樣：“不瞞林姐姐，之前我就來過一次了，我來找你，聽到你和那個侍衛說話了……我提及此事，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問姐姐一句，你要是不願去別處，可以留下來跟著我嗎？跟著我，和我一起，或許平淡，但是長久，我會對你很好的，我保證！你喜歡花，我會一直給你送，每一天，每一個月，每一年。”
“留下來麽？”頓了頓，我回頭看他，“你哥哥同意這件事嗎？”
他忽然啞聲了。
我心中了然，繼續插花：“等你長大了，有一定的能力，可以隨心所欲的時候，小郎君再做這種承諾吧。”
他抿唇看了我片刻，低聲道：“我的話都是真心的。”
我抱著花瓶走到他面前，笑著摸了摸他低垂的頭：“我相信你的真心，也相信你的承諾，這是一段很珍貴的話，我會永遠記得的，每一天，每一個月，每一年。天色不早了，小郎君快去睡覺吧，不要再摻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你現在的任務，就是乖乖睡覺，好好吃飯，平平安安的，順順利利的長大成人，不要再操心這些了，小心長不高哦。”
送走明翰後，我將花瓶放在桌上，凝望著，發起呆來。
何必讓明翰也卷入這場是非。
要想脫身，我再另想辦法吧，辦法總是有的，不過麻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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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期，一晃而過。
我換了一身仕女服，混在采買人群之中，馬上就要離開花月別苑了。
路過湖畔，走過洞門，穿林過葉，我學著大家的樣子，就像我平常觀察到的那樣，不東張西望，不多嘴多舌，盡可能多的將自己融入其中。
每逢一兩個貴人，便隨大家行禮作拜，待人走後，才繼續動身。
不知拐過了多少的角落，恍然中看見市井，看見繁華，看見長街就在眼前，秋風瑟瑟，行人匆匆，路也從容，我竟有種喜極而泣的沖動，我終於，要離開了。
我跟在隊伍最後，遠遠地看見打頭地梁和正在與人交談，看身形是個男子。
梁和喊他：“今日街上熱鬧，徐侍衛也出來走走嗎？”
他轉過身來，我頓時一驚。
徐延秋？怎麽是他。
他們不知說了什麽，徐延秋下意識掃了仕女們一眼，我迅速收回目光，和大家一樣，垂首默立，等他們交談結束。
我們一行人繼續行走，徐延秋站在原地，垂眸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擦身而過的時候，我心中的大石陡然落地，看來，沒被認出來。
我腳步輕快地往前走，好了，現在海闊天空了。
徐延秋忽然抓住我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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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凜，將頭壓得很低。
他說：“姑娘此時一定不想看見我吧。”
我沈默不語，用力掙了掙，他沒有放手。
他繼續說：“或者說，不想被我看見。”
料想他早已識破，我也不再退縮了，我擡起臉來，問他：“可以嗎？”
他看了我良久，眸中映出長街裏的煙火氣，還有我看似冷靜的臉龐。我直直地看向他，再度請問：“可以嗎？”
他的眉頭似乎一屏，但是很快又恢覆了平日裏的刻板，緘默了片刻，他松開了我的手，垂眼說：“微臣今日沒有見過姑娘。”
我說：“謝謝你。”然後飛快地跑起來，追上仕女們的腳步，還好沒有落後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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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前面有人在玩命，鬧市縱馬，一路生花，尖叫聲此起彼伏，行人紛紛回避，只有我一眼認出了他，不管不顧地奔向了他。
朱懸，來接我了！
他抓住了我的手，還是我抓住了他的手，已經記不得了，也不必分的那麽清楚，只要握住的是彼此，那就夠了。
記得那天人潮如流，花葉飄零，我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他也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我那時候就在想，這一幕真美啊，值得讓人銘記一生。
我也確實做到了，銘記一生。
後來，多少次夢裏相見，少年身騎白馬，跨一段不老的年華。
他問：“走嗎？”
我快步向他，大聲答應：“走啊！”
夢裏夢外，我都聽見了心動的聲音。
那是誰的心動，是我？還是他？
怎麽那麽大聲啊！
馬蹄紛沓，風聲緊湊，誰的淚眼婆娑，心如擂鼓？他在我耳邊誇張的大叫：“天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啊！”
我問：“為什麽回來？你不怕嗎？”
他緊緊地抱著我，說：“我怕什麽，我一介庶民，無牽無掛，我什麽都不怕，我在乎的，唯有一個你而已。”
這話，我好像聽過類似的。
有個小仙女說過類似的話，她說，還有什麽會比現在更差呢？至少我們想要跑出去，去一個更有盼頭的地方。
所以我現在是跑出去了嗎？和我的少年一起，跑出去了嗎。
可我的小仙女，永遠地留在了這，為什麽會這樣，人這一輩子怎麽會這麽短暫，這麽困難，這麽束手束腳，期盼的不曾兌現，渴望的不曾擁有，向往的不曾抵達，無法選擇，無力訴說，只有痛苦，永無期限。
她知道嗎，這世間並不是那麽孤苦無依的，人可以永遠滿懷熱枕，因為一切都是可以期待的。她看到了嗎，遠山有多遠，秋水有多長，還有，策馬還天涯，逐風逐夢，歲月靜好，她看到了嗎？人與人也能不分彼此地，深深地眷念，緊緊地相擁。
秋風颯颯，黃葉紛紛，我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滾進風裏，破碎了一地。
真是一個傷心地，我如是想。
如此境地，朱懸還不忘討要好處：“你的舞很美，可惜兩次我都沒看完全程，此後，每次想起，心裏總覺得有些遺憾，我想看你為我跳一支完整的舞。”
我抹了抹眼淚，痛痛快快地說：“我答應你！”
他雀躍道：“說定了，我會等著那一天的！”
一路飛馳，我們成功地離開了長河郡，順利地簡直不敢想象。
我抓著馬鬃，由衷地誇道：“這匹馬真帥！真帥啊！”
他十分得意：“是吧，搶來的！”
我問：“真的假的？”
他哈哈地笑：“當然是假的啊，這是租的馬！搶劫要坐牢的，我要真進去了，你哪來的錢撈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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